他“唔”了声:“有些头疼。”

嫔妃们踌躇着,谁也不敢跟着进去。

我与姚妃出来,她小声道:“玉儿怎敢如此大胆?”

孩子朝我看了一眼,我略摇了摇头,她真聪明,忙道:“可是父皇也说玉儿没错呢!”

“这…”姚妃一时语塞,只好道,“日后可不话这样了。”

我拉着帝姬的小手,弯腰道:“皇上说很快让杨将军来教玉儿学东西了,到时候可得好好学,让你父皇大吃一惊!”

好点着头:“玉儿还要妡母妃教。”

“妡母妃可教不了你。”

“能的。”她笑着。

姚妃也笑着:“这丫头可喜欢你得很。”

我也喜欢她。

告别了姚妃,回馨禾宫的路上,远远地,瞧见苏太医。见他是拿了药箱匆匆往前走去。我略吃了一惊,忙上前叫住他:“苏大人!”我不是跟他说过北苑还是不要常去么?

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我,低语道:“娘娘怎的在此?”

我倒还不曾问他呢。

“苏大人这么急去哪里?”

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忙道:“哦,说是柏侯殿下染了风寒,传微臣过去看看。”

我皱了眉,柏侯煜病了可是大事。

“那苏大人赶紧去吧。”

他这才点了头。

我与阿蛮回了慧如宫,恰逢菱香出来,见了我,忙行礼。我只道:“本宫来见皇上。”

菱香却拦着我道:“娘娘请留步,皇上睡下了,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这是慧如宫,规矩还是不能破的。

隔了会儿,见贤妃出来,一见我,便笑着开口:“妹妹才出去罢了,就这么离不开皇上么?如今皇上不过在本宫宫里小憩,妹妹是要进去叫醒了他?”

我敛起神色,朝她福了身子,开口道:“是柏侯殿下病了,嫔妾特来告知皇上一声。柏侯殿下是北国的人,皇上,总是要知道的。”

闻言,贤妃的脸色也微微一变。片刻,才道:“皇上说昨夜未睡好,此刻睡了。”

“娘娘,这可不是小事。”柏侯煜生病了,连太医都宣了,西周的皇帝还不知道,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贤妃似有怒意,也不发作,只转身进去。片刻,又出来,浅声道:“皇上说,让妹妹先过去瞧瞧,皇上休息一下便过去。”

知道她根本没跟元承灏说,元承灏是许久不来她宫里了,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

不过此刻,我也不想和她闹。

与阿蛮出来,径直过北苑去。

阿蛮惊道:“娘娘,您过北苑,若是皇上知道了,会生气的。”

“方才贤妃娘娘不是说皇上让本宫去的么?”我看着她。

阿蛮一怔,这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来。

贤妃骗我也罢,我只说不知。

过了北苑,有宫女迎出来,我只问:“苏太医还在么?”

“在。”宫女引我上前。

姐姐出来,见了我,忙道:“妩妡,你怎么来了?”

我了来不及解释,只问:“怎么好端端的就染了风寒?严重么?”

姐姐叹息道:“昨儿先说是要守岁,双说不要人伺候了。我们都去睡了,今早有宫女进去伺候他起床,才发现都烧起来了。”

我忙进去,苏太医坐在他的床前,只回头看了我一眼。

柏侯煜醒着,见我进去,突然笑道:“娘娘竟也来了。”

阿蛮搬了椅子让我坐下,我只道:“殿下觉得如何?皇上此刻有要事,是以,本宫先来瞧瞧。”

他略摇着头:“倒没什么大事。”

苏太医起了身,道:“让人在寝宫里加几个暖炉,殿下需要好好出一身汗。”他又朝我道,“微臣下去配药。”

我点了头,吩咐了北苑的宫人去搬了暖炉来。

姐姐端了水盆进来,阿蛮忙转身接了,挤干了帕子贴上柏侯煜的额角。他却问:“娘娘,郡主当真没有入宫来么?”

我倒是怔住了,新年伊始,芷楹郡主怕是不会入宫来的。

他似是失望,我起了身:“柏侯殿下好生歇着,你病了,免不了,皇上又得怪罪下面的人不会伺候的。”

转身出去的时候,忽而听他开口:“娘娘。”

步子一滞,听他又言:“娘娘若是不急,给我讲讲安歧阳。”

安歧阳…

他竟说安歧阳。

握着帕子的手有些颤抖,我忍不住转身看他。床上的男子定定地看着我,只那双颊染起了不自然的红,他略撑起身子。姐姐忙按住他的身子:“殿下还是躺着。”

我记起来,初见他的时候,我曾说过几句关于安歧阳的话的。他当时还震惊地问我,那样一个人,他是怎么活的。

而如今的他,蓝色的眸中有的,不再是震惊。

那是嫉妒。

是的,是嫉妒。我仿佛有些知道是为何了。

终是,走向他的床边。

“殿下如何在意这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他只问:“安歧阳,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个怎么样的人?呵,这话,又叫我该如何回答?

柏侯煜期待地看着我。

阿蛮和姐姐都低了头,不发一言。

我终是开口:“是个能让郡主收起任性的人。”

我还记得初次见芷楹郡主的时候,那样刁蛮任性的一位小姐呢。安歧阳还说,看他不把她治得服服帖帖。呵,往事依旧在眼前呢,只是,物是人非。

歌舞剧侯煜突然不说话了。

细瞧着他,良久,他才突然道:“我一直以为,郡主就是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人。”

动了唇,我亦是不知该如何说。

“因为郡主以为,那个能让她任性撒娇的人…不在了。”姐姐低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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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侯煜突然抬眸向我看来,脱口问:“安歧阳,怎么死的?”

怔住了,我不能告诉他,安歧阳的死和叶蔓宁有关。那件事已经过去,我们所有的人,都不会再提起。

“娘娘…”

我转了身,背对着他。

迟疑了下,抬步出去。

身后,又传来柏侯煜的声音,我没有再理会。

阿蛮追出来,脱口道:“娘娘,柏侯殿下喜欢郡主!”

停下了脚步,她绕上前来,“娘娘您也感觉出来了,是么?”

是的,我也感觉出来了。

略笑一声道:“阿蛮觉得如何?”

她似乎未曾想到我会这么说,怔了下,才开口:“奴婢…奴婢自然也是希望郡主好的。少爷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

我知道,否则,安歧阳也不会说和她的婚礼只是一场戏的话来。

轻叹一声,这几日芷楹郡主也不会入宫来,我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也难怪,除夕夜的时候,柏侯煜会跟她说守岁的事情。

才出了北苑,便瞧见元承灏的御驾来了。

忙站住了脚步,见他出来,见了我,似是一怔,随即大步过来。我也不待他开口,故帮惊讶道:“皇上怎的也来了?贤妃娘娘还说,您不来了,叫臣妾过来看看的。”

果然,他的眉头一皱,回头朝常公公看了一眼。常公公也是一脸茫然,我看着他:“臣妾过慧如宫去告诉皇上此事的,怎么…贤妃娘娘不曾说?”

元承灏不是傻子,我说得如此明白,他自然也清楚了。只道:“上御驾等着,朕先进去。”

“是。”应了声。

常公公随着他进去。

阿蛮看看我,我也不说话,径直上了御驾,反正,我也没说谎话。

苏太医拿了药回来,瞧见外头的御驾,微微吃了一惊。我掀起了车帘,朝他道:“皇上在里头。”

他只点了头,也不说话。

在御驾上等了会儿,见元承灏出来。

他径直上来,我开口道:“臣妾见他还好,太医说,出身汗就好了。”

他看着我,终是没有问我为何会在这里的话。只道:“朕让苏衍留在北苑照看了。”

他的话,说得我一惊。

让苏太医留下,我倒是有些担忧。只因,姐姐也在这里,我怕被别人知道他和姐姐的关系。

不过他的面前,我也没有要苏太医出来的理由。免得说了,他倒是要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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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握住我的手,转口道:“今日之事,朕还没找你算账。”

我一下子懵了,何事?

他深邃的眸子望着我,从齿间吐出二字:“投壶。”

不免笑着:“那壶口那么小,进不去,又不是臣妾的错。”

“可你教玉儿做那种事呢,如何不自己做了?”直直地盯着我,又言,“你和她说话,朕瞧见了。”

难怪,他好端端地要问我能投进多少。

帝姬是孩子,孩子才能那样。我若上前,岂不叫人家笑话?

他忽然又道:“朕今日还以为棠婕妤就那样容易胜出了。”

“原来皇上也知道?”望着他,“那您就该说那不公平。”

他瞪着我,却是笑:“不过一个游戏罢了,有什么要紧的?朕只以为,你会忍不住揭穿她。到底,还是朕小瞧你了,竟能拉了玉儿出来。”

“那皇上觉得这个游戏玩得如何?”

他想了想,才道:“够味。”继而,又轻轻地笑起来。

“若是臣妾不曾看穿这个把戏,皇上真的要假戏真唱么?”让棠婕妤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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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为何不?朕也没说只带她一个,到时候,把你也带上,如何?”

我也跟着笑,他靠近我:“朕觉得你越来越得意了。”

“为何?”

“因为柏侯煜喜欢的,竟然不是宫倾月。”

一怔,面前的男子靠我愈发近了:“朕也还不曾想到,原来这个,也是你设计的。妡儿,你究竟还有多少朕不知道的事?”

略动了唇,他修长的手指却置于我的唇边:“嘘——不许说,说了朕才觉得更没趣。”

他看着我,又言:“柏修煜喜欢楹儿,你说这事,朕到底应不应?”略低了眸华,他皱眉,“景王会很开心。”

当然开心,因为和柏侯煜在一直,景王是拉拢了一个比丞相更有势力的人。

我却是吃惊了:“他跟皇上说了此事?”

他却摇头:“不曾说。”

松了口气,我叹息:“也许郡主根本不会应,皇上也不必为难。”

他嗤笑着:“朕倒是想!”

我不说话,他靠过来,将头枕在我的肩上。伸手环住我的身子,御驾已经起了,外头常公公问他去哪里,他却不答。常公公也不再问话,只缓缓地行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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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问他:“皇上不高兴?”柏侯煜与芷楹郡主的事。

他倒是不避讳,直言道:“是纠结。”

我叹息着:“郡主是个好姑娘,臣妾希望她好。”

“朕也想。”

二人都沉默了。他是皇帝,作何能支摇他权力的人,一个个,都必须考虑过。

无论是那时候的安歧阳,还是如今的柏侯煜。这些,我都了解。正如他千方百计不让云眉怀孕一样。我可以怪他,怪他的无情,却不能不理解。

叶蔓宁三年不孕,他如今用贤妃才能扳倒一个皇后。

太皇太后说,元月初三给他行冠礼。而在那之前,他能为自己收起多少权力,就看他自己的能耐了。

有些尴尬,不免转口道:“方才在慧如宫,皇上说头疼。此刻,可好了?”

他朝我看来,似是高兴:“难得还能想起朕来。”

我瘪瘪嘴,那全是因为他最喜欢装,我怎么知道他是真的头疼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