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人话里话外,好象已认准了本王是幕后主使?”朱棣瞪着萧凡,语气阴森道。

“王爷又误会了,下官怎敢怀疑王爷?天下谁不知王爷赫赫威名?王爷就算要杀人,那是堂堂正正,明刀明枪的杀,王爷乃英雄好汉,断不可能做此小人行径,那该死的刺客竟敢胡乱攀扯王爷,实在是罪大恶极,下官今日此来,便是打算特意将那名刺客交给王爷,任凭王爷发落。”

朱棣冷冷一哼:“那刺客与本王何干?交给本王有什么用?本王要他做什么!”

萧凡依然微笑道:“既然王爷不肯要,那就算了,呵呵,一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刺客,王爷当然对他没兴趣,下官愚钝,破不了此案,实在惭愧,还是把刺客交给皇上,由陛下亲自审理吧,下官不打扰王爷了,告退…”

萧凡站起身,朝朱棣拱手为礼,刚转过身子,便听得朱棣忽然道:“等等——”

“王爷还有何吩咐?”

朱棣脸色半青半白,阴晴不定,盯着萧凡半晌,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道:“那名刺客…萧大人还是交给本王吧,本王可以帮你审一审他…”

不管萧凡说的话是真是假,昨晚有一名刺客被锦衣卫活擒却是事实,尽管确定刺客不会出卖他,可朱棣心中仍然犹疑不定,只有把刺客除去才能将此事彻底遮掩过去,若萧凡将刺客交给朱元璋,万一真的审出个结果,那就太糟糕了,后果不堪设想。

萧凡惊喜道:“王爷真仗义!下官多谢了。不过…王爷,刺客可不能白给呀…”

朱棣盯着他,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萧凡好整以暇的悠然道:“下官刚才在您别院门外不是说了吗?半个时辰之内交赎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不赊欠…”

这混蛋到底是朝廷官员还是土匪棒老2?

朱棣咬着牙道:“我如果不交赎金呢?你是不是就要撕票了?”

萧凡嘿嘿坏笑道:“想得美,撕了票不正好合了你的意?你若不交嘛,…我还就偏偏不撕票了。”

朱棣:“…”

*

二人很有默契,尽管各自心里有数,可谁也没捅破那张薄薄的纸,一个装着糊涂假装不知道,另一个装着糊涂当自己清白,气氛很是微妙。

一切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中进行得顺顺利利。

萧凡心满意足的走了,他身后的锦衣校尉吭哧吭哧的抬着几箱沉甸甸的银子。

朱棣盯着萧凡的背影,眼神阴森得好象要杀人凌迟一般可怕。

内堂后侧的屏风人影一闪,道衍和尚悄然走到朱棣身边,看着萧凡的背影,摇头叹道:“王爷,区区黄白之物能打发他就很不错了,这件事情算是彻底的揭过去,就当破财消灾吧…”

朱棣冷冷一哼,道:“迟早有一天,本王要将此獠碎尸万段!太可恨了,从未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勒索本王,今日之仇本王若不报,将来…”

狠话还没说完,只听得身后的道衍和尚略有些焦急的打断了他,惶然问道:“殿下可曾看见这茶几上的一尊翡翠弥勒?这可是福建普陀寺慧光老禅师送给贫僧的祈福法器,价值千金啊…”

“啊?刚才还在茶几上的呀,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殿下,此翡翠玉佛可是贫僧最爱呀!丢了可如何是好…到底被谁拿走了?”沉静稳重的道衍此时已语带哭音。

“刚才内堂之中只有本王和…和…”

“萧凡!”二人异口同声。

沉默了一会儿,内堂传出道衍凄厉而悲愤的叫骂声:“阿弥你母亲的个陀佛!狗*养的贼偷儿,佛爷招你惹你了?竟敢偷佛爷的最爱,你必不得好死!孽障,孽障啊!”

“先生息怒,破财消灾,破财消灾哇…”

道衍哭道:“财倒是破了,灾却一样没少,殿下,京师的水,…很深呀!”

朱棣心有戚戚然喟叹:“是啊,妖孽横行,乌烟瘴气,哪比得咱们北平朗朗乾坤…”

“殿下,赶紧回北平吧,贫僧担心过不了多久,殿下会被萧凡那厮算计得倾家荡产啊。”

朱棣的声音坚定而颤抖:“本王…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魑魅魍魉横行之地!一定!”

第一百一十八章 道衍和尚

燕王别院外,众人帮萧凡抬着几个沉甸甸的银箱。一直走出了乌衣巷,在巷尾的拐角处停了下来。

萧凡很随意的将其中的一个银箱往众锦衣卫们面前一推,豪迈道:“今日辛苦众位兄弟了,这箱银子本官赏给你们的,拿去分了吧。”

众人顿时欢欣鼓舞,瞧着箱子的分量,里面少说也得有一千多两银子,每个人可以分到好几十两,这可是天降横财呀。

“多谢大人厚赐,属下愿为大人赴汤蹈火!”众人齐声抱拳轰应道。

跟着萧大人不但可以肆无忌惮的横行京师,而且还有银子拿,萧大人真是好人呐!摊着这么一位心地善良的好上司,众人如何不肯为他效命?

萧凡笑吟吟的看着满脸感激的一众锦衣卫,忽然神色一振,大声暴喝道:“跟着我——”

众人轰应:“有肉吃!”

“然也!”

萧家的内堂。

萧画眉像只欢乐的小蜜蜂,两眼冒着精湛湛的银光,贪婪而饥渴抱着堂中摆放着的三个大银箱子,死也不肯松手。

“相公,我们又发了!”萧画眉激动的握着小拳头,兴奋的低声道。

“为什么说又?”萧凡一楞,接着反应过来。嗯,这样说也没错。

“相公…”萧画眉兴奋过后,轻轻的扯着萧凡的衣袖:“相公刚才劫道了?”

“啊?娘子何出此言?”

这丫头怎么满脑子的暴力思想?难道非得劫道才能赚钱吗?我就不能堂堂正正的赚钱?

“不劫道相公哪里弄来这么多银子?”

这事儿有点不好解释…

“你还记得上回给咱们送银子的那位大善人吗?就是地里埋的那三千两。”

“记得。”萧画眉对大善人的印象特别深。

“嗯,那位大善人又发了善心,这回又给咱们送了这么多…”萧凡尽量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咱们要好好谢谢他,相公。”萧画眉有着善良的心地,懂得知恩图报。

萧凡宠溺的抚着她的头,笑道:“我已经谢过他了,真的。”

萧画眉欣慰的笑了:“钱多,人傻,相公应该和他处好关系,以后咱家就不缺银子花了…相公,这位大善人是谁呀?”

“大善人姓朱名棣,乃当今四皇子,爵封燕王。”

萧画眉听到朱棣的名字,忽然俏脸神色一变,原本欢欣的笑颜顿时黯淡许多。

“你怎么了?咱家再次发家致富,你不高兴吗?”萧凡好奇的注视着画眉,他不明白为何好好的,小丫头却变了脸色。

萧画眉努力堆起了笑脸,笑道:“高兴,相公,我很高兴。”

“还有一件东西,我觉得可能很值钱,顺手把它摸来了。”

萧凡又兴致勃勃的一撩衣袍下摆,把手伸进裤裆里,姿态很不雅的使劲掏啊掏。在画眉愕然的注视下,终于掏出一个翠绿碧透的翡翠弥勒佛,弥勒大嘴笑张,憨态可掬,正笑吟吟的瞧着萧凡二人。

“这…也是别人送的?”萧画眉一副震惊的模样。

“这…不是别人送的。”萧凡微带赧色的解释:“…瞧着挺顺眼的一尊佛像,我看他们很不珍惜,到处乱摆,觉得有些可惜,于是摸回来帮他们保管一下…”

“这佛像…很值钱吗?”萧画眉啧啧惊叹。

“这佛像是用上好的冰种翡翠所造,通体碧透,水色纯正,当然值钱!而且值不少钱。”萧家内堂里,朱允炆仔细鉴赏了半天,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正式下了结论。

萧凡高兴坏了:“看来我这只手简直是黄金手呀,专摸值钱的东西…殿下,这玩意儿值多少银子?”

“少说也得三千两银子。”朱允炆很笃定的道。

“太好了!殿下,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给我三千两,这尊佛像卖你了!”刚作完案的萧凡急切的想销脏。

朱允炆却犹豫了:“这佛像…你从哪里弄来的?”

“从你四皇叔家偷来的。”萧凡满不在乎的道。

“咳咳…”朱允炆呛咳起来,咳得满面通红。手指颤巍巍的指着萧凡:“…你,你胆子可真大。”

“贼不走空嘛,好不容易进一趟燕王别院,不顺点东西出来,怎么对得起自己?废话少说,三千两银子卖给你,要不要?”

朱允炆神色一正,肃然道:“萧侍读,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是不道德的!圣人云: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你手里的佛像来路不正,我身为当朝太孙,怎么可能买贼脏?你太小看我了!”

“你真不要?”

朱允炆清咳两声,然后挺起胸膛,义正严词道:“…能便宜点吗?”

“二千五。”

“二千!”

“二千三。”

“二千!”

“…我不卖你了!小气劲儿,还太孙呢。”

“燕王派人刺杀你之事,就此算了?”朱允炆盯着萧凡,眼中的光芒很诚挚。

萧凡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算了又能如何?陛下的意思已经说得那么明显,我若不遵,岂不是找死?”

朱允炆低下头,面带愧色道:“说来是我朱家对不起你,帝王无情,天家亦无情,你差点死于非命,结果却连一个交代都没给你,这事儿…委实不地道。”

萧凡笑道:“人这一辈子与敌相斗,并非一场定胜负,这次吃了亏,下次我再找补回来便是。只要我没死,总有占便宜的一天,再说…你四皇叔这回被我狠狠敲诈了一番,也算是略略为我压惊,罢了,这一局全部推倒,咱们重新洗牌,再玩一把便是,赢家不可能永远都是赢家,输家也不会那么倒霉,会输一辈子。”

朱允炆开心的笑道:“你倒是豁达,我一直担心你心有怨恚,闷闷不乐呢,所以特意跑来安慰你,没想到你比我还看得开。”

萧凡苦笑道:“看不开又怎样?我现在只是个小小的锦衣卫同知,他是名震天下的藩王,以我的实力,扳得倒他吗?”

朱允炆神色郁卒道:“他的名气越大,我心里就越不踏实,皇祖父如今身子一天比一天差,眼看大限不远矣,可是这削藩一事,却再没听皇祖父提起。看来皇祖父是想暂时搁置此事了。将来若皇祖父仙去,四皇叔名震天下,手中尚有十余万精兵悍将,届时他没了约束,眼中岂有我这孱弱天子的存在?那个时候我该如何自处?”

“趁着所有藩王现今都在京师,要不你让他们排好队,你挨着个儿的一个个掐死他们,一了百了?”

朱允炆面带难色:“这…不妥,我估计他们不会那么听话。”

萧凡意味深长道:“时势未到,不可妄动,藩王这颗毒瘤总有除去的那一天。但绝不是现在,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当好你的皇太孙,并且与各藩王交好,万万不可流露出削藩之意,否则后果严重。”

朱允炆使劲点了点头:“你的话我明白,以前不太理解,现在懂了。示敌以弱,才能保存自己,壮大自己。”

萧凡欣慰的笑了:“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朱允炆俊脸黝黑:“…我已是孩子他爹了。”

萧凡拍着他的肩,很诚恳的道:“孩子摊着你这么一位萌爹,他的人生肯定很坎坷,长大后变成纨绔倒是幸运,变成伪娘就悲催了…”

朱允炆:“…”

萧凡与朱允炆正在内堂聊着天,二人笑笑闹闹,内堂一派欢欣。

君臣之间自古有着森严的等级之分,讲究个上下尊卑,君君臣臣,而萧凡和朱允炆却仿佛完全跨越了这道无形的鸿沟,两人不约而同的无视了古代森严的等级制度,两人坐在一起没大没小,嘻嘻哈哈,彼此坦坦荡荡,就像一对出身完全平等的发小儿似的。

珍贵的友情值得人细心呵护,从里到外透着那么一股子暖暖的温馨。

二人都明白,也许这辈子很难再有对方这么一位肝胆相照的朋友了。

正聊得热乎时,忽听堂外一声凄厉的惨叫。

二人一楞,同时往外望去,却见一道灰色的人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的抛物线,然后以一招非常优美的“平沙落雁”式,整个人飞进了内堂。

砰的一声,方式颇有些粗暴的降落后,又发出一声极尽痛苦的惨叫。

萧凡很快回过神,急忙以身挡在朱允炆面前,并且朝门外大吼道:“护驾!”

“护什么驾呀,就剩一口气儿了,爬都爬不起。你还怕他刺杀?”内堂门外,太虚一脸轻松的拍着手,慢悠悠的踱了进来。

看着跌在地上不停惨叫的人,萧凡和朱允炆满脸愕然。

“师父,这…是你干的?”萧凡指着地上的人,惊异的问道。

“不错。”

说完太虚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了一下地上的人的惨状,然后点点头,仿佛对他自己的暴力指数感到很满意。

“为…为什么呀?”萧凡脑子有点短路,老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

太虚指着地上痛得打滚的人,道:“你没发现他是个和尚吗?”

萧凡和朱允炆同时低头,只见地上打滚的人身着灰色僧袍,光溜溜的脑袋上沾满了尘土,神形显得很狼狈,…而且很痛苦。

“和尚怎么了?”萧凡想不通,难道和尚天生欠揍?

太虚好整以暇的拍了拍手,悠然道:“和尚没怎么,不过贫道是道士,最见不得和尚,正所谓僧道不两立,道士揍和尚,本就天经地义…”

“你…你放屁!”被揍的和尚躺在地上,弱弱的反驳。

太虚浓眉一掀,怒道:“秃驴,竟敢顶撞道爷,找死!”

说完太虚撸起袖子便上前暴揍,揍得和尚哀哀嗷叫不已。

一旁的朱允炆擦着汗,低声道:“你师父这样…你就不管管?”

萧凡摇头苦笑:“这属于宗教纠纷,这个问题哪怕一千年以后都解决不了,我就更没办法了…”

“难道咱们就任由你师父施暴下去?”

萧凡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道:“要不你将来成立一支维和部队吧。”

过了许久,太虚揍累了,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而地上那位和尚,早已疼得连呻吟都没力气了,趴在地上直抽抽。

萧凡小心翼翼的凑近太虚,轻声道:“师父揍人辛苦了…对了,躺地上的这位大师…”

太虚两眼一瞪,萧凡急忙改口:“…躺地上这只秃驴,他是谁呀?师父你随便从大街上拉进来的?然后关上门就揍?”

太虚翻着白眼道:“我怎么知道他是谁?道爷刚想出门遛遛弯儿,便见门口有一颗油光发亮的脑袋,令人万分厌恶,道爷一见秃头心中便莫名火起,然后一脚把他踹了进来…瞧他那模样,应该是来找你的。”

“啊?”

萧凡和朱允炆顿时傻眼,然后同时伸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一头乌黑的头发,对望一眼,发现彼此眼中满是庆幸。——和尚这顿打,挨得可真冤。

揍完人,太虚轻松的拍着手,一脸心满意足的走了,内堂空余一位哀哀呻吟的和尚,…秃驴。

萧凡楞了许久,忽然浑身一个激灵,赶紧和朱允炆一起上前,将和尚小心的扶起来,搀到椅子上坐好。

萧凡满脸羞愧道:“这位大师,在下的师父太不礼貌了…”

和尚鼻青脸肿,早已认不出原来的模样,坐在椅子上一边抽抽一边喃喃自语:“劫数啊,劫数啊…萧府果然是龙潭虎穴,龙潭虎穴…”

“大师谬赞了…”萧凡很腼腆的谦虚。

满不自在的瞧着一脸霉相的和尚,萧凡愧疚道:“这位大师是来找我的?”

和尚哼哼唧唧:“对…”

萧凡挠了挠头,印象中好象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和尚呀。

“敢问大师法号?”

“贫僧法号…道衍。”和尚虚弱的报上了名号。

*

道衍,原名姚广孝,明初传奇人物。

萧凡摸着下巴打量着鼻青脸肿的道衍,心中啧啧赞叹。

该如何形容这位传奇人物的相貌呢?——挨打之前的相貌。

书里曾经有句话这么形容的,“目呈三角,貌若病虎,性嗜杀戮。”

这句话曾是一位名叫袁珙的道士说的,当年袁珙见到道衍后,被他的相貌吓了一跳,大街上拉着他,死乞白赖的硬要给他算一卦,其过程跟萧凡结识太虚老道基本一样,算过之后便下了这句结论。

道衍听到这话以后非但不怒,反而很高兴,他把这话当成了夸赞,由此可见,从古至今,传奇人物的精神都是不正常的,将来混得好,便成了传奇人物,混得不好,就是恐怖分子。

后来朱元璋曾下令懂儒术的僧人去礼部参加考试,道衍也参加了,可惜名落孙山,没有混到一官半职,这个结果让道衍非常失望,只能继续等待新的飞黄腾达的机会。

洪武十八年,终于让他等到机会了。——他认识了燕王朱棣。

二人一拍即合之后,朱棣当即把他带回了北平,在庆寿寺做了一名主持,同时,他开始日夜不停的反复劝说朱棣造反,其罗嗦的程度堪比唐僧。

这是个谜一样的和尚,史书上说,道衍和尚不图官位,也不爱钱财,更戒绝女色,一个不要名不要利不好色的人,反复将造反俩字挂嘴边上,惟恐天下不乱,他到底图什么呢?

千百年后,学者终于找到了答案,道衍所求者,唯“抱负”二字矣。

他要向世人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是个经天纬地,胸有韬略的智谋型人才,不信?那我证明给你们看!怎么证明?——扶持明主,造反!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学得文武艺,祸害帝王家。

***

萧凡有点小激动。

明初的传奇人物,又见着一位了,实在是荣幸万分。

热情的伸出手,紧紧的按住道衍的肩膀,萧凡忘形的道:“原来是道衍大师,终于又见到一个活的了,幸会…”

道衍原本鼻青脸肿的神情更添了几分黝黑,他短暂的楞了一下,接着怒道:“贫僧还没进你家门呢,就被人一脚踹了进来,还把贫僧揍成这模样,你管这叫‘幸会’?”

萧凡面带赧色,这朱棣貌似真的跟自己八字不合,刚刚敲诈了他一笔,现在又把他身边的第一谋士给揍成这样,太犯冲了…

“大师,咳,刚才其实是一个误会…”

“误会?我揍你一顿再跟你说是误会,你干不干?”道衍悲愤难抑。

“不干!可是大师啊…冤有头债有主,我又没打你,你朝我发什么火呀…”萧凡委屈的眨着眼睛。

道衍呆了一下,接着一脸哀伤之色:“京师皆传你萧凡不是易与之辈,此言果然不虚,一个小小的萧府都成了龙潭虎穴,凶险万分…”

“既知是龙潭虎穴,大师何必跑来受这份罪呢…”

道衍悲壮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大师,我家很和谐,不是地狱…”萧凡弱弱的解释。

“阿弥陀佛,善哉善…”

“大师小心点儿,我师父是修道的道士,最听不得别人念佛号了,当心他又跑出来揍你…”

道衍立马乖巧的闭嘴。

“大师今日驾临寒舍,到底有何贵干?”

道衍闻言浑身一个激灵,顿时跳了起来,指着萧凡怒道:“贫僧差点忘了!你…你这贼偷儿,还我菩萨来!”

萧凡一脸莫名其妙:“你的菩萨?谁呀?”

接着萧凡一脸了悟,轻松的朝道衍挤了挤眼,笑道:“大师莫非有熟人被锦衣卫拿进了诏狱,你是来捞人的?”

道衍气得满脸通红,大怒道:“不得亵渎我佛!我要的是菩萨,菩萨!那个翡翠弥勒佛,你在燕王别院偷去的玉佛像!还我!”

“咳咳咳…”萧凡和朱允炆同时呛咳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然后萧凡与朱允炆对视一眼,拂了拂衣袍下摆,翘起了二郎腿,悠然道:“原来大师是来谈生意的,太好了!我问你,你打算出多少银子赎回你的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