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偷了我的东西,现在居然朝我要赎金?”道衍气得浑身直发抖。

“进了萧家的门,自然便是我的东西了。”萧凡一脸理所当然,很横的表情。

“孽障!孽障啊!”道衍痛心疾首的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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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把这段情节写完的,结果发现今天很累,很困,打字打着打着差点趴键盘上睡着了,所以…唉,明天再写吧。

这里再说个事啊,过年可能会停几天,每年这个时候特别热闹,迎来送往的事情也特别多,根本静不下心来码字,诸位仁兄皆是豁达大度之人,想必能理解在下这番难处。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画眉身世

“你的意思是,你偷了贫僧的玉佛。现在贫僧还要花银子把它赎回去?”道衍不敢置信这世上还有这么无耻的道理。

“大师不愧是出家人,悟性极高…”萧凡彬彬有礼的赞道。

“你这简直是土匪行径!”道衍出离愤怒了。

“大师,你这就不讲道理了…”萧凡长长叹息:“你不愿买就不买,我又没求着你买,对吧?我只是卖个东西而已,你何必骂我是土匪?”

道衍呆楞了一会儿,随即怒道:“可…那玉佛是你偷的!”

“偷来的东西,那也是东西呀!你不能因为这一点就歧视它,对吧?不论它被偷多少次,玉佛还是玉佛,它不会变成石佛,也不会变成泥菩萨,玉佛就有玉佛的价值,大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道衍十七岁出家,熟读佛经,通晓韬略,擅长谋划,可很少接触这种土匪强梁理论,一时间竟被萧凡说得楞住了,久久不能发一语。

不但是他,就连一旁的朱允炆也听得一楞一楞的。二人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上的贼脏也有这么理直气壮的销法儿。

萧凡说着说着竟来了兴致,于是坐在椅子上摆正了身形,侃侃而谈:“…世上本没有贼脏,做贼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贼脏,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有了贼脏,自然要拿去卖掉,不然做贼干什么?偷了东西不可耻,可耻的是把偷来的东西据为己有,从此埋没于人间,不让贼脏流传于世,这样自私的人,根本不配为贼…”

朱允炆两眼发直,插言道:“这种人不叫贼叫什么?”

萧凡很认真的答道:“…叫收藏家。”

“噗——”朱允炆大声呛咳起来。

萧凡高兴的扭头朝道衍道:“哎,他明白了,你明白了没有?”

道衍有一种晕厥过去的冲动…

“废话少说,那玉佛乃是祈福法器,对贫僧很重要,你直说了吧,要多少银子才能把它赎回去?”道衍咬着牙,怨恨的盯着萧凡。

萧凡眼睛一亮:“对你很重要吗?太好了,重要的东西当然要有重要的价钱,若是贱价赎回,恐怕难免有亵渎法器之嫌…六千两!不二价!不要宝钞,只要现银。”

道衍闻言一口逆气上升。脑门顶三尸神暴跳,病怏怏的三角眼顿时激射出凶狠的寒光。

沉默半晌。

“贫僧…答应了!”道衍咬牙切齿的道。

萧凡却楞住了,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他还等着道衍砍价呢,没想到道衍这么痛快就答应下来了,看来宗教的魅力很大啊,为了一尊不能吃不能喝的玉佛,竟能不惜代价。

萧凡颇有些遗憾的咂摸咂摸嘴,与朱允炆对视一眼,心中暗忖,刚才对道衍大师开的价…是不是太客气了?

“我刚才改主意了,这么精致纯正的玉佛,应该卖七千两才对。”萧凡立马不客气的抬价。

“姓萧的,你…你不要欺人太甚!”道衍强自压抑心中的愤怒。

现在他开始明白,为何燕王殿下跟萧凡打交道屡屡吃亏,这姓萧的果然卑鄙无耻,绝非善类。

“大师,风度,出家人的风度啊!”萧凡很温和的抚平道衍的怒火,微微笑道:“买卖不成情义在嘛。就算谈不拢也别发火呀,咱散买卖不散交情,成不?”

“七千两就七千两!贫僧答应了!”道衍重重一拍桌子,恶狠狠的道。

萧凡不由心花怒放:“大师不愧是出家之人,果然大方,色即是空,玉佛是空,银子也是空,世间万物都是空…”

道衍恨恨怒哼,满脸愤怒。

良久…

“大师觉得八千两怎样?”萧凡小心翼翼的问道。

“孽障!贫僧跟你拼了!”道衍撸起袖子便朝萧凡冲去。

“啊——大师息怒,不抬价了,不抬价了,说好了,八千两,加量不加价…”

闹过一场后,玉佛的价钱终于谈妥,朱允炆捂着嘴坐在一边使劲憋着笑,道衍则被气得胸膛急促起伏不定,状若病虎的脸色也泛起一抹不健康的潮红。

“八千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师,没意见吧?”萧凡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阴险味道。

“哼!姓萧的,你如此卑鄙无耻,迟早遭报应的!”道衍怒气冲冲道。

萧凡一本正经道:“大师说错了,我是正人君子,与卑鄙无耻没有任何关系,适才太孙殿下愿出一万两银子买玉佛。我都没答应,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这玉佛既是大师的心爱之物,在下当然要把它卖给大师你了,其实说起来大师应该感谢我才是,不但顶着太孙殿下的压力把玉佛给你留着,而且还给你打了个八折,在下对大师实在仁至义尽了…”

“咳咳咳…”朱允炆大声呛咳起来,咳得满脸通红。

道衍冷哼道:“贫僧若信了你的鬼话,那才叫愚蠢!八千两银子是吧?希望你言而有信,莫再戏耍贫僧了!贫僧这就回去凑银子。”

“大师快去!在下等着你满载而来,玉佛暂时放在我家里,大师不必挂念,我会好好照顾它的…”萧凡朝道衍殷殷挥手。

道衍站起身,一声不吭的怒冲冲便往走去。

正走到门口时,一道娇小的人影蹦蹦跳跳跑来。

萧画眉在后院久等不耐,于是跑到前面来看看萧凡敲诈道衍的进度如何了,小丫头年纪虽小,可对银子却很是看重的。

道衍的脚刚迈出内堂便看到了萧画眉。

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道衍忽然被人定住了似的,整个人顿时凝固住了,一双眼睛吃惊的盯着蹦蹦跳跳而来的萧画眉,嘴巴张得大大的。如同见了鬼一般。

萧画眉笑颜如花的俏脸见到道衍后,也忽然一下变得苍白,二人相隔数步,不言不动,就那样定定的对视。

许久,道衍颤抖着伸出手,指着画眉吃吃道:“李…李妃?不,你不是李妃!你是常宁!常宁郡主!”

画眉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俏眼睁得大大的,忽然尖叫一声,转身便跑。

道衍急了。身形一动,一手便抓住了画眉背后的衣领,一把将她提了起来,丝毫不顾忌身在萧府,忘形的将不停挣扎着的画眉的衣领掀开,露出她洁白如玉般的脖颈,脖颈上,一小块如指甲盖般大小的菱形暗红色胎记赫然在目。

“你是常宁!你果真是常宁郡主!”

确认之后的道衍立马放下画眉,情绪激动的忘形大叫道。

“砰!”

一把上好的红木椅子狠狠摔在道衍的背上,木屑碎片四溅之下,椅子散了架。

道衍惨叫一声,被打得身子往前一扑,再一次跌倒在地。

萧凡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一般,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目露凶光道:“狗*养的!当着我的面敢吃我老婆的豆腐,老子今日送你一程!”

道衍趴在地上哀哀惨叫数声,虚弱的呻吟道:“不…贫僧并非非礼,她…她是常宁郡主!常宁郡主啊…她尚在襁褓中时,贫僧便抱过她…”

话音刚落,萧凡愈发愤怒,狠狠一脚踩在道衍脸上,恶声道:“师父说得对,和尚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老婆襁褓中就被你非礼过了,老子今日非灭了你不可…”

说完萧凡忽然放声大叫道:“师父——和尚非礼你徒弟的媳妇儿…”

太虚的身影嗖的一声出现:“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萧凡一指满脸绝望的道衍,怒道:“这和尚非礼画眉!”

太虚两眼一瞪,射出两道精光,盯着道衍仰天长笑数声,狞声道:“秃驴!纳命来——”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

“砰!”

“啊——”

今天绝非道衍和尚的幸运日,对他来萧府简直比龙潭虎穴更凶险,更可怕。

萧府内堂中,道衍奄奄一息的躺在堂中的地上,连呻吟声都虚弱得几不可闻。

“画眉,那家伙叫你常宁郡主,什么意思?”萧凡面色凝重道。

萧画眉俏脸苍白。浑身止不住的轻轻颤抖,薄薄的嘴唇死死咬着下唇,半晌说不出话来,显然受到了惊吓。

朱允炆和太虚则好奇的盯着画眉,太虚一脸得意的哼道:“贫道刚见画眉时便说过,此女面相极贵,出身不凡,现在你信了吧?哼!贫道算卦的本事可不完全是吹出来的…”

朱允炆好奇的眨着眼,仔细回忆了半天,不确定的道:“我记得四皇叔燕王的**受封常宁郡主,那还是十年前的事儿了,数年前,四皇叔上表皇祖父,说常宁郡主早薨,呃…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呀?”

一个当初靠乞讨为生的小孤女,竟然是皇家早已夭折的郡主,萧凡被眼前的变故弄得脑袋发懵,半天不敢接受事实。

看着萧画眉不停抖索的惊惧模样,萧凡心中一疼,将她揽到怀里,抚着她的背脊,温声道:“罢了,你若不想说,那就不说,不用勉强自己…”

萧画眉将头埋在萧凡怀中,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的抱住他,过了很久,她瑟瑟发抖的身躯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抬起头,萧画眉的小脸已平静如初,她两眼直视萧凡,慢慢道:“这和尚没说错,我曾经是北平燕王的**,两岁那年受封常宁郡主…”

听到她亲口承认,堂内众人尽皆大吃一惊。

朱允炆失声道:“你真是四皇叔的**?哎呀!那你岂不是成了我的堂妹?”

萧凡整个人如遭雷击,半天没回过神来。

当初大街上随便救个孤女竟然救回了一个郡主,这世道…太狗血了吧?或者说老朱的生殖能力太强,龙子龙孙们已经多到可以满大街随便乱捡的程度了?

“你既是郡主身份,为何当初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地步?”这是萧凡最想问的问题,也是堂内朱允炆和太虚最好奇的问题。

萧画眉咬了咬下唇,神情忽然变得愤恨怨毒,幼嫩的小脸竟流露出成年人的沧桑与世故。

“我母亲李妃本是江南乡绅家的女儿,自幼诗书传家,知书达理,温婉柔静,后来被燕王所聘,立她为侧妃,燕王就藩北平,我母亲随同前往,就藩北平的第二年便生下了我,我自幼长在北平燕王府,被人捧着宠着,过了几年快乐无虑的日子,可是到我八岁那年,一切都变了。我母亲性子柔弱,终不能被燕王府中其他嫔妃所容,被人寻了个‘秽乱王府’的罪名,给生生逼死了!我悲痛之下,连夜逃出燕王府,一路往南而去,哪怕就是饿死冻死在外面,我也不再回那个绝情的燕王府了,那一年,我才八岁…”

萧画眉说着已泣不成声。

凄然哀婉的倾诉声悠悠回荡在内堂,堂内三人皆面带凄色,慨叹不语。

萧凡抱住画眉,耳中听着她如同受伤的小兽般哀哀低弃的声音,心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了一下,疼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这个可怜的小女孩,这些年来到底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折磨啊!皇家的出身,尊贵的身份,而她的命运,却比草芥更低贱,更卑微,命运给她开了一个非常恶毒的玩笑,她已被这个玩笑折磨得伤痕累累。

萧画眉仍旧抽噎着低声倾诉:“…逃出燕王府这几年,我什么苦都受过,我也知道燕王曾派出大批人马寻找过我,但我母亲被人逼死的一幕一直在我眼前浮现,我忘不了这仇恨,更痛恨我的生父燕王对我母亲那种漠视其生死的态度,我母亲虽然是侧妃,可毕竟也是夫妻一场啊!他怎么忍得下心逼死她?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葬送了妻子的性命和名节,所谓天家尊贵,所谓至尊皇族,原来皆是无情绝情之地,我若不逃,迟早会被那些恶毒的妃子们害死!”

萧画眉倾诉的声音渐渐变得尖锐凄厉,如夜枭啼哭,令人颤栗。

内堂的气氛低迷得令人窒息。

萧凡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道:“好了,别说了,你受的苦已经到此为止,今后我们相依为命,我不会再让你受苦,我发誓!”

萧画眉伏在他怀里,终于稍稍平静。

萧凡努力挤出笑脸,轻松的笑道:“以后该叫你常宁郡主了…”

萧画眉飞快的抬起头,直直的望定他,大大的眼中散发出坚定的光芒,她一字一句道:“不,我是画眉,萧画眉,永远都是!常宁郡主早已死了。”

***

奄奄一息的道衍和尚被人抬了回去。

来时如大鸟腾空,天使下凡脸着地,走时如砧板白肉,凄惨落魄欲断魂。

萧凡和朱允炆面带同情的望着抬着道衍的担架消失在府门前,一脸唏嘘感慨。

抬手指了指门口,萧凡悠然道:“殿下可认识这个和尚?”

朱允炆笑道:“不是叫道衍吗?我刚刚才认识的。”

萧凡面色沉静道:“殿下可了解这个和尚?”

朱允炆瞧着萧凡无比严肃的神色,不由楞住,茫然的摇摇头。

萧凡叹了一声,道:“殿下,你若欲削藩,就必须要彻底了解你的敌人,包括你敌人属下的性格,爱好,实力等等,一切都要了解,这样才能知己知彼。”

“这个道衍到底是什么人?”朱允炆眼中浮出深思之色。

萧凡淡淡的笑道:“殿下欲削藩,首必削燕王,若欲削燕王,首必除去这个和尚,留着这个人,必成大患!”

朱允炆满脸深思的走了。

萧凡又将哭得几欲晕厥的萧画眉搀进了卧房,温声劝慰她几句后,萧画眉终于哭累了,抽噎着沉入了梦乡。

萧凡独自走出卧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暮春的夜晚,凉意深深,后院正中的桃树上,粉色的桃花已快凋谢,地上铺着一层弥漫着淡香的花瓣落英,微风吹拂,落英旋转起舞,如同天使般妙曼的翩翩飞远,煞是眩目。

萧凡却无心欣赏这景色,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画眉是他内定的老婆,她若是常宁郡主,那么那个很萌很天真的朱允炆岂不是成了自己的大舅子?这倒还罢了,捏捏鼻子可以接受。

最让他纠结的是,燕王朱棣好死不死的,竟成了他萧凡的岳父!

再加上萧凡与朱允炆肝胆相照的朋友关系,朱允炆与朱棣天生的敌对关系,萧凡与朱允炆同仇敌忾的关系,萧画眉与萧凡的夫妻关系,萧画眉与朱棣的父女关系,萧凡与朱棣既是翁婿又是敌人的关系…

乱了吗?

萧凡有种撞南墙把自己一头撞死拉倒的冲动…

这些一团乱麻般的关系,今后该怎么处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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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了N久的伏笔,终于在今天抖出了包袱。

这里声明一下:历史上确有“常宁郡主”其人,而且她确实也是朱棣的**。

第一百二十章 隐形驸马

皇宫武英殿内。

时已暮春。暖阁中的炭火早已撤去。阳光透进朱红色的窗棂,洒在阁内三尺见方的龙案上。

朱元璋穿着一身明黄便服,腿上搭了一条薄薄的毛毯,他的头仰靠在椅背上,刚刚批复完奏本的他,此刻神色显得非常疲惫。

开春以后,他便感觉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这残破的身躯如同风中的残烛一般摇曳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风吹灭。

一个孤独的老人,静静的坐在屋子里,默默的倒数着死亡临近的日子,这种感觉除了他自己,谁能体会得到其中的辛酸苦涩?

这些日子,每当他一闭眼,他的一生便如画卷一般缓缓回放,他想起那个遍地饿殍,赤地横尸的大灾之年,他想起家中长辈和哥哥们相继饿死,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出外当和尚,当乞丐。当反贼,他想起了这辈子被他打败过的敌人,陈友谅,张士诚,王保保…

他更想起了这辈子畅快淋漓杀过的大臣名将,胡惟庸,宋濂,傅友德,蓝玉…

敌人都已不在人世,战友也都已不在人世,世间敢称英雄者,唯他朱元璋耳。

如今英雄迟暮,鬓发斑白,一个人的权力再大,地位再尊,终究逃不过岁月淘沙,逃不过生老病死。

很快,他也许便要下去见那些曾经敌人和战友了。

朱元璋这辈子做过很多不该做的事,杀过很多不该杀人,是非对错,后人自会给他一个公正的评价,他并不在乎。

他担心的是,这朱明江山暗里危机四伏,他那单纯年幼的孙儿,能否真正继承这座江山,能否打造出一个光耀千古的大明盛世?

未来太不可测了,贵为皇帝者。亦无法预料未来会怎样。

近日来朱元璋不停的问自己,我还能为允炆做些什么?还有什么人是我不放心,势必诛之以绝后患的?

想来想去,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总在眼前浮现。

朱棣,他的四皇子,那个表面恭顺至极,背地里却野心勃勃的燕王。

朱元璋眼中迅速掠过一道凌厉的杀机,随即又消逝不见。

如果他是外臣,那么现在他早已死了千遍万遍,可惜,为何他偏偏是自己的儿子,而且是诸皇子中最出色,最有能力,在民间享有最高威望的儿子!

虎毒尚不食子,年已老迈的朱元璋又怎忍心向自己的亲儿子下毒手?外人眼中的朱元璋是残酷的,嗜杀的,冷血的,可朱元璋扪心自问,自己在皇子眼中却实实在在是个好父亲,好祖父,他做了那么多恶事。杀了那么多不该杀的人,目的不就是为了巩固朱家的江山吗?若他为了朱家的江山而弑子,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朕该拿这个棣儿怎么办呢?

朱元璋轻轻揉着额头,陷入了苦思。

门外轻细的脚步声走进,接着,一双温暖稳定的手按住了他的额头,为他轻轻揉按起来。

朱元璋仍闭着眼,脸上却露出和蔼欣慰的笑容。

“允炆,这些皇子皇孙里,就数你最有孝心,懂得体谅朕的辛苦,在朕的面前尽孝心。”

朱允炆站在朱元璋身后,淡淡的笑:“皇祖父,您可想差了,有孝心可不止孙儿一个,那些皇叔皇兄皇弟们也都想在您膝前尽孝呢,可您呀,老板着一张脸,吓死人了,他们是不敢靠近您,不是不愿尽孝。”

朱元璋哼了哼,不满道:“朕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他们还如此怕朕,朕呕心沥血操劳一辈子,为谁辛苦为谁忙?”

朱允炆失笑道:“他们怕您,是因为敬您,皇祖父您这火儿可发得没道理。”

朱元璋哈哈大笑,笑声恢复了几分当年跃马扬鞭的豪迈之态。

目光满含欣慰的瞧着朱允炆,朱元璋心头涌起一阵感慨。

很多时候。他将这个最疼爱的孙儿当成了自己生命的延续,无论是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是治国平天下的道理,他都恨不得一股脑儿的全塞给朱允炆,只有朱允炆继承了他的一切,他才能感到自己就算肉体寂灭,灵魂亦会不朽。

“孙儿啊,萧凡遇刺一案,他处置得如何了?”

朱允炆闻言顿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想想在萧凡手中连连吃瘪的四皇叔和道衍和尚,他就觉得特别解气。

“皇祖父,萧凡遇刺一案,他已处置完了。”

“哦?他是怎么处置的?”

“他…他向四皇叔勒索了三四千两银子,后来…后来又偷了四皇叔别院的一尊玉佛,然后又以八千两的高价将玉佛卖给了四皇叔身边的幕僚…”朱允炆使劲憋着笑道。

朱元璋脸色顿时变得很古怪:“他…居然勒索燕王?前后加起来一万多两银子?”

“是呀。”朱允炆忍不住笑出了声。

朱元璋慨叹:“想不到…一件遇刺的案子落在他手里,竟然成了他发家致富的工具,这人实在是…实在是…”

朱元璋沉吟了许久,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言辞来评价萧凡,不由面带苦笑的摇摇头。

想了想,朱元璋终于叹了口气,道:“这样也好,萧凡算是领悟了朕的意思,被刺一案。就此揭过吧,无业无果,不增不减,平衡才是正道。”

朱允炆神色有些不自在的道:“皇祖父,孙儿觉得…觉得…”

朱元璋不喜不怒道:“你是不是觉得,刺杀一案如此轻易的揭过,这个结果对萧凡未免有些不公?”

“孙儿确实是这么想的,皇祖父,这可是在天子脚下公然刺杀朝廷命官啊,如此胆大妄为之举,难道就这么轻拿轻放算了?”朱允炆觉得自己应该为萧凡鸣不平。

朱元璋神色颇有些冷漠的道:“不然能怎样?明正典刑的严惩凶手?你要朕为了区区一个外臣。而向自己的儿子下手吗?”

朱允炆一窒,垂头默然不语。

朱元璋喟叹道:“孙儿啊,你生在帝王家,该有皇族天家的觉悟才是,萧凡是你的好友,你欲为他鸣不平,这说明你待人真诚义气,这是好的,可是你不能为了真诚义气而不顾大局,甚至纵枉大臣,萧凡将来是你的臣子,帝王对待臣子,一则示之以威,二则施之以恩,恩威并济之下,臣子才会对帝王怀有畏惧之心,才会为你死心塌地的效忠,你现在这般骄纵萧凡,不怕他将来成为朝堂上一手遮天的权臣么?”

一番不轻不重的话,说得朱允炆冷汗潸潸,俊脸霎时变红了。

暖阁内,祖孙二人沉默良久。

“皇祖父说的,孙儿明白了。可…可四皇叔他确实…确实…”

朱元璋淡淡的道:“确实有不臣之心,对吧?”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