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澄呻吟着趴在地上抬头望去,却见不远处一个令他做梦都恨不得咬几口的奸贼正龇牙咧嘴揉着胸口大声喊痛,旁边的锦衣卫千户曹毅和几名亲军校尉正搀扶着他。

“萧凡你…你这奸贼你撞了老夫反而恶人先告状,无耻之极”黄子澄勃然大怒道。

萧凡揉着胸口,见被他撞到的人竟是黄子澄,顿时惊喜莫名。

“黄先生,我正找你呢。”

黄子澄闻言满脸警惕:“你找我做什么?”

萧凡神情有些焦急的堆起了笑容,道:“黄先生什么时候启程去北平?”

黄子澄一听这话顿时怒从心起。

“哼卑鄙小人必是你在天子面前进谗言,把老夫打发到千里之外的北平,然后你便可以趁机在朝堂铲除异己,一手遮天了,是吧?老夫刚刚已领了圣旨,这就要出发了,你现在满意了?”

萧凡顾不得辩解,闻言急道:“你已领到圣旨了?如今朝廷的办事效率也太快了吧…”

说着萧凡急不可待的一伸手,道:“圣旨呢?你把圣旨给我,有事弟子服其劳,怎敢让先生长途奔波呢?学生帮你跑一趟北平吧。”

黄子澄不敢置信的脱口道:“你去北平?…你疯啦?”

萧凡叹气道:“怎么每个人一听我要去北平,都说我疯了?我这明明是忠君爱国呀”

黄子澄回过神,眼神愈发警惕的打量着他,哼道:“你与燕王结下深怨,此事天下皆知,你有胆子去燕王封地?哼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萧凡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实话,和平解决这件事。

“黄先生,不怕您笑话,事实是这样的…我的夫人,就是江都郡主,几个时辰前被人拐跑了,而且把她拐跑的居然还是个女人,您说这世道,人心多么不古呀男人搞基已是道德败坏,女人还玩磨豆腐,简直是浪费资源,令人发指百合到我老婆头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爱妻心切,没办法,只好跟着追上去…”

黄子澄张大了嘴,楞楞盯着萧凡,那眼神如同看见一头猪在天上飞…

萧凡小心翼翼道:“…先生觉得我这个解释还算符合逻辑吧?”

“…”

“先生,好歹给句话呀,您若不信我再给您另外编个瞎话…”

“…”

良久…

黄子澄回过神,使劲甩甩头,似乎想把萧凡这张可恶的脸甩出脑海。

“我信个屁简直胡言乱语”黄子澄正式下了结论,结论很中肯。

萧凡急了:“不管你信不信,你把圣旨给我,我进宫请陛下收回成命,换我去北平,您省了一番奔波,也不吃亏呀。”

黄子澄冷笑道:“你这奸贼嘴里没一句实话,不论你说什么,老夫决然不信圣旨是天子下给老夫的,你想要?做梦”

萧凡放下姿态恳求道:“黄先生,此事重大,人命关天呀去北平对我很重要,您不能见死不救,别人家的媳妇儿也是媳妇儿…”

“什么乱七八糟的哼萧凡,老夫虽不知你去北平做什么,但你这奸贼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好事,不管你为了什么,老夫绝不能让你得逞”

萧凡温言软语苦苦哀求半天,好说歹说,黄子澄就是不答应,神色十分坚决。

曹毅走过来,低声道:“萧老弟,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呀,瞧这老家伙的样子,估计他宁死也不肯交出圣旨了,圣旨不拿回来,天子纵然想收回成命也不行了…”

萧凡一咬牙,哀哀求恳的表情顿时一变,目光中渐渐泛出几分暴戾之色。

“黄先生,学生问您一句,圣旨…现在是不是在你身上?”

“是在老夫身上,那又怎样?”黄子澄瞪着萧凡道。

萧凡露出邪恶的笑容,点头道:“在你身上就好…”

说着萧凡朝身后几名锦衣校尉打了个手势,恶声喝道:“揍他”

校尉们如离弦的快箭冲向黄子澄,就像素了多年的嫖客见了ji女似的,一个个争先恐后围了上去。

如此熟悉的情景令黄子澄大惊失色,他蹬蹬蹬倒退几步,颤声道:“你们又来?这天下没王法了萧凡你这…哎呀”

砰砰乓乓一阵拳打脚踢声淹没了黄子澄的怒骂,取而代之一道凄厉的惨叫。

在众人的围殴下,黄子澄如怒海中的扁舟,上下起伏,忽而被打得高高抛起,忽而隐没在人群中不见踪迹。

混乱的人群缝隙中,一只遍体鳞伤的手臂伴随着惨叫声伸了出来,朝着萧凡的方向握紧了拳头,仿佛无声的向他表示愤慨和抗议。

嗖的一下,手臂被人粗暴的扯了回去,接着又是一顿如狂风暴雨般的狠揍…

良久,众人在萧凡的呼喝下停了手。

萧凡凑上前,见黄子澄鼻青脸肿,哀哀呻吟的模样,不由嗔怪的瞪了众人一眼。

“随便打几下意思意思嘛,你们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众人羞愧低头。

萧凡蹲下身,在黄子澄怀里掏了一阵,掏出一卷黄绢,展开看了几眼,立马惊喜道:“不错,就是它了你们送黄先生回去疗伤,就说黄先生自己骑马不慎摔伤的,嗯,我进宫到天子面前帮他请病假去…”

曹毅拉着萧凡的袖子,神情满是疑惑:“萧老弟,有个事情我没太明白…你想要圣旨,直接下令抢他就是了,干嘛非得揍他一顿?”

萧凡楞住了,思索许久,然后低头瞧着黄子澄,见黄子澄努力睁着青肿的眼睛盯着他,也是一副急待知道答案的模样。

萧凡歉意的朝他一笑,转身对曹毅一摊手,万分惋惜的道:“…你刚刚怎么不早说呢?”

黄子澄嘴唇抖索了几下:“…”

以下不算字数

抱歉,晚了点,中午差不多已经码好了,结果忽然停了电。

然后我发现一件挺无奈的事:不论我换什么版本的WORD文档,只要一停电,什么都没了,纵然文档没丢,但也不得不乖乖等来电才能把它发出来。。。

这真是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现。。。

第一百八十章 君臣决裂

萧凡收起圣旨准备进宫的时候,回过头看着黄子澄,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犹豫了一下,又走回来,蹲在黄子澄身前,很诚恳的道:“黄先生受苦了,今日抢圣旨,实是迫不得已,他日我从北平回来,必当登门向你赔罪。”

黄子澄喘着粗气,被揍得青肿的眼睛努力睁大瞪着他,一边冷笑一边疼得直抽气:“嘶——萧凡,今日之赐,老夫记下了,你尽管去北平,你若有命回来,老夫和满朝文武等着你…”

“黄先生…”

“…老夫朝中为官十三载,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大奸大恶之徒,萧凡,你别得意太早了,你纵手握锦衣卫权柄,但这权柄乃当今天子授予你的,天子能把它给你,也能把它收回,若你能活着回来,我等且拭目以待…”

“黄先生…”

“干什么?”

萧凡一副同情之色指着黄子澄的脸,恳切道:“…脸被揍成这样,先生不必再摆出冷笑的表情了,你又疼又累,我也不落忍,再说这副模样也丝毫起不到威胁的效果…”

黄子澄气得浓眉一挑,脸上却火辣辣的痛,沉默半晌,却叹息道:“萧凡,老夫真是看不懂你啊…”

萧凡嘿嘿直笑:“先生看不懂没关系,我不需要你懂我,老实说,我也没指望能和你成为子期伯牙那样的知己…”

扔下黄子澄独自在承天门外哀哀呻吟,萧凡怀里揣着圣旨,与曹毅进了宫,直奔文华殿而去。

进了承天门,走到午门外右侧的太庙,萧凡脚步渐渐放慢,右手不自觉的轻轻拍了拍太庙下的玉石雕栏,眉头微蹙道:“不对劲儿呀…”

陪着他进宫的曹毅一楞,道:“什么不对劲儿?”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咱们把黄子澄揍得那么惨,还抢了他的圣旨,那老家伙除了放几句狠话,好象并没怎么生气呀,我甚至还觉得他很渴望我揍他似的,…这老家伙该不会挨打挨上瘾了,变成老受受了吧?”

曹毅恶寒:“你想太多了…黄子澄为何会那个样子,你难道不明白吗?”

“不明白。”

曹毅笑道:“连我这个粗人都看出来了,你跟他说要代他去北平,其实这话正中他下怀,他巴不得你去呢…”

“什么意思?他并不想去北平?”

“他当然不想去,安抚藩王的主意是天子和你想出来的,他本不赞同,天子派他去北平,他自然心不甘情不愿,更何况这事还牵扯到朝中争斗。朝廷里的事我不太懂,我只知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满朝皆知你和他斗得厉害,他正担心他去了北平后你会趁此机会在朝堂中大肆排挤打压清流大臣,要知道,留在天子身边,和远离天子千里之外,斗起来的效果是大不一样的,亲则密,远则疏,离天子远了,不但无法及时掌握朝中变化,而且很可能被政敌趁虚而入,被人离间与天子的亲密关系…”

萧凡惊讶的张大了嘴瞧着曹毅。

曹毅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左顾右盼之后,挠着头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没说错,曹大哥,我今日才发现其实你并不傻呀…”

曹毅脸一黑:“合着我以前在你眼里就是一傻子?”

“你不傻,就是笨了点儿…”

“…”

“曹大哥的意思是,今日我提出去北平,黄子澄看似不愿意,实则他是在半推半就,对吧?”

“那是自然,如今事情反过来,你抢了他的圣旨,非要代他去北平,他当然一万个愿意…”

萧凡疑惑道:“可他刚才为何一副拼死反抗的样子?”

曹毅白了他一眼,道:“读书人都矜持,死撑着面子,就好象有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你,你心里哪怕乐开了花,表面上还是要装模作样反抗一下的,这是态度问题,反抗不过被**了,你是受害者,如果你不反抗,性质就变了,叫通奸…”

萧凡眼睛都直了:“曹大哥的比喻很贴切啊…这帮子读书人,真虚伪”

曹毅悠悠道:“你别把自己骂进去了,别忘了,你是御赐同进士出身,也是读书人。”

萧凡自豪的笑,满脸幸福表情道:“我不算,我的秀才功名还是作弊得来的,离读书人十万八千里呢,严格的说,我算是半个文盲。”

曹毅斜睨着他,道:“先把你的得意劲儿收起来,你想过没有,你若离京去北平,黄子澄那老家伙在京师肯定兴风作浪,到时候你不但要提防燕王的冷箭,还要担心后院失火,两头不安宁,那时你怎么办?”

萧凡脸色顿时凝重起来,道:“不错,我若走了,黄子澄必然不会安分,不知他会在朝堂里闹出什么动静针对我,你说的对,亲则密,远则疏,朝堂若有变化,我远在北平,鞭长莫及,恐怕会很被动…”

曹毅眼中厉色一闪,压低了声音道:“要不…咱们派几个心腹之人留守京师,待你走后几日,寻个机会杀了他那时满朝皆知你不在京师,正好洗脱了嫌疑,别人纵是怀疑,也拿不出证据说是你干的…”

萧凡一楞,然后飞快摇头:“不行,黄子澄只是蠢了一点而已,蠢人罪不至死,杀他我良心过不去…”

“那你怎么办?”

萧凡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抹坚定,静静的道:“我离京之前,必须要把他弄下去,黄子澄…也该告别大明的历史舞台了。”

文华殿内。

朱允炆见萧凡到来,很是高兴,还没等萧凡行礼,朱允炆便兴冲冲的道:“萧侍读,我已下旨,命黄先生为钦差大臣,去北平安抚燕王,少了他在咱们面前絮叨,咱们终于可以清静几天啦…”

萧凡揉了揉鼻子,有些心虚的道:“呃…这事儿臣已知道了,刚刚还在宫外见过黄先生来着…”

朱允炆眨了眨眼,坏坏的笑:“他是不是又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是奸贼,骂你是误国误君的千古罪人?”

萧凡抬眼看着朱允炆,正色道:“陛下,别人怎么说我,我不在乎,我想知道的是,陛下认为我误国误君了吗?”

朱允炆见萧凡难得的正经之色,不由一楞,接着也肃然道:“萧侍读,你我认识两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不清楚吗?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你我认识以来,你为我挡刺客,为我出谋划策,扶保我登基,你待我以真诚,待我亦君亦友,你让我觉得自己做这个皇帝不再是孤家寡人,若你这么好的人也是误国误君的奸贼,我倒真希望这世上能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奸贼…”

朱允炆这番至诚的心声,令萧凡感动得红了眼眶,他哽咽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陛下待我如手足兄弟,终有一天,我会证明给黄子澄那些人看,我不是奸臣,我做的一切都是大公无私的,他们看错我了”

朱允炆胸中顿时也豪气激荡,他挺直了胸,大声道:“对咱们好好做出一番大事给他们看看我朱允炆不是昏庸无能的皇帝,你萧凡也不是误国误君的大臣,咱们联起手来,干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业,让那些迂腐顽固的老家伙们全都闭嘴”

萧凡使劲点头:“好干一番大事”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呢,黄先生刚刚在宫外是不是骂你了?”

“骂了,当然骂了,而且骂得很难听…”

朱允炆面泛同情之色:“那你心里是不是很难过?”

萧凡微笑摇头:“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难过的是黄先生。”

朱允炆愕然道:“什么意思?”

“…他现在还趴在承天门外的广场上呻吟呢。”萧凡语气平淡得跟刚喝了一杯白开水似的。

“啊?”朱允炆傻眼:“…呻,呻吟?你…该不会揍了他吧?”

萧凡很认真的点头:“你难道不觉得骂人是不对的吗?我这是对他略施薄惩。”

朱允炆目瞪口呆,他很无语,骂人不对,你打人算什么?

“你果然干了一番大事…”朱允炆面孔抽搐几下,叹息道。

萧凡很淡定的道:“这不算什么,更大的事还在后面呢…”

朱允炆一楞,接着捂住胸口,呻吟般无力的道:“你还干了什么事?”

萧凡笑得一派儒雅,露出一排洁白的牙,斯斯文文道:“我揍了他之后,又把你任命他为钦差大臣的圣旨给抢来了,喏,圣旨在这儿呢…”

朱允炆呆呆看着萧凡手里的一方黄绢,他有点想哭:“…”

“你…”朱允炆张了张嘴,看来实在找不到好词儿夸他了。

“…圣旨是我下给黄先生的,它跟你没关系呀,你抢它干嘛?”

“原本是跟我没关系的,可现在跟我有关系了。”

“什么意思?”

“黄子澄不能去北平。”

“他为何不能去?”

“因为我要去。”

朱允炆又一次目瞪口呆:“…”

萧凡又及时补充道:“我要去北平,我没疯。”

朱允炆呆楞了很久,半晌才悠悠道:“我若让你去北平,那我才疯了。”

萧凡从皇宫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轻松的笑。

朱允炆重新下了圣旨,答应了他去北平,随时可以启程。

朱允炆终于还是没有拒绝他,因为萧凡说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姐姐被别的女人拐跑了,姐夫能不追吗?你老婆不见了你不着急啊?

朱允炆果然着急了,二话不说下了圣旨。

当然,钦差大臣的待遇也提高了很多,为了萧凡的安全着想,朱允炆特旨命选调二千名最精锐的皇宫禁军,以及一千名锦衣校尉随行,比之黄子澄百余名钦差仪仗来说,档次规模大了很多。

这就是有个当皇帝的朋友的好处,萧凡很高兴,他知道朱允炆不会拒绝他,因为朱允炆太看重萧凡这个朋友了,萧凡要做的事情,他不会不答应,更何况被人拐跑的是他的亲姐姐。

出了皇宫,承天门外的广场上,挨了打的黄子澄已不见了踪迹,估计已被锦衣校尉们送回家养伤去了。

萧凡原本对打伤黄子澄一事抱有愧疚的,后来听曹毅一解释,老家伙竟然自己打着小算盘,本来就对去北平一事不情不愿,现在正好顺势留在了京师,趁萧凡不在,一门心思把朝中的的奸党一扫而空。

知道了这些以后,萧凡不愧疚了,甚至有点遗憾,刚刚揍黄子澄的时候,如果自己也亲自上去踹他两脚,那该多好啊…

不过,黄子澄想趁他不在京师扫除奸党,这个主意他可打错了。

萧凡俊朗的面容渐渐浮上冷笑,不把黄子澄弄下去,他能放心去北平吗?

钦差大臣临时换人,第二天便满朝皆知,大臣们纷纷惊愕不已,清流大臣们弹冠相庆,他们认为机会来了,奸党首领萧凡离京,他们大可趁此机会一涌而上,将朝中奸党之流如茹瑺,解缙,李景隆,以及一小批归附奸党的侍郎,学士等等一扫而空,还朝堂一个朗朗乾坤,清明之象。

而兵部尚书茹瑺,翰林学士解缙等人则大感意外,人人皆知萧凡与燕王结下深怨,是名副其实的死对头,这个时候萧凡去北平,那不是送死吗?更重要的是,萧凡与天子最亲近,他若离开京师,黄子澄等人趁机对他们发难怎么办?如今六科道,御史台的言官,六部中的四部皆为清流大臣所把持,势力强大无比,萧凡不在,谁人可与清流抗衡?

于是,在得知萧凡被任命为钦差大臣的当晚,兵部尚书茹瑺,翰林学士解缙,曹国公李景隆相携登门,拜访萧凡。

这些人本是因利益捆绑而走到一起的,若说他们讲义气倒不至于,但萧凡无疑是他们之中的领头人物,他走了会直接影响这些人的切身利益,甚至包括官职和性命,他们不得不上门问个清楚。

面对朝堂众盟友焦急的询问,萧凡很淡定的一一安抚,在众人问到他走后京师朝堂可有安排时,萧凡笑而不答,表情很神秘。

送走了焦急惶然的众大臣,萧凡脸上的微笑渐渐变冷,他又连夜叫来了曹毅,二人在萧府的书房内商议了很久。

第二日,萧凡一大早就来到了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锦衣卫第一号人物出行在即,衙门里开始忙碌起来。钦差天使的各种仪仗器具,黄罗伞盖,金瓜旗幡等物皆一一备妥,并从军户出身的锦衣校尉中遴选出千余名身手矫健,力大敏捷并且受过军伍合击训练的勇武大汉担任仪仗亲军。

萧凡面带微笑,但心中焦急如焚。

昨晚曹毅带来了消息,江都郡主和陈莺儿乘坐粮船到了长江北岸后,二人带着数十名侍卫下了船,然后一路往北行去,一行人未走官道,到了徐州府附近便失了踪迹,锦衣卫追查到此线索便断了,据推测,有可能是众人换了百姓装束,不知游玩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想到她们只带了数十名侍卫,进入掌兵十万的燕王地盘,萧凡便急得五内俱焚。

站在镇抚司衙门前堂,萧凡暗暗捏紧了拳头,今日必须要把黄子澄弄下去他再也耽搁不起时间了

上午,萧凡坐在二堂左侧的屋子里处理公务,马上要离京,手里积压的一些事情要尽快办完,他走以后,京师的镇抚司衙门便交由另外一个千户袁忠代为主事,以保证京师锦衣卫各部门正常运作。

接近午时,喧嚣的前堂外忽然一阵死一般的寂静,接着便听到如雷般的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允炆笑吟吟的声音传来:“都平身吧,萧侍读在不在?他请朕来衙门看看,朕现在来了,他这主人为何没露面?”

萧凡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不由一喜,急忙整了整官服,匆匆走出屋子。

前堂大院内,宫中宦官和禁卫分别把守各处,朱允炆穿着一身简单的素色便服,满是笑意的瞧着萧凡,目光中充满了平和安详,萧凡也面带笑容直视着他,二人心中皆感到一阵平静安宁,这是朋友之间才会有的感觉,两年过去,相识仿若昨日,笑闹困苦,喜悦悲伤,二人一起相携走过,这种珍贵的友情,早已被他们各自深深的刻进了骨子里,不离不弃。

前堂外跪拜的各佥事,千户,百户等人,见二人对视时流露出来的温暖而真诚的笑容,众人心头纷纷艳羡不已。

跟皇帝交上朋友,交情如此深厚,萧大人的圣宠不是一般的隆厚啊。

萧凡一撩官服下摆,朝朱允炆下拜见礼。

朱允炆急忙抬手拦住了他,笑道:“罢了,咱们不是外人,用不着这些虚套俗礼。”

萧凡嘿嘿一笑,顺势直起身子,将朱允炆请进了他办公的屋子。

朱允炆进屋以后,笑嘻嘻的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会儿屋子里的摆设,口中啧啧有声:“锦衣卫指挥使应该是大人物了吧?我瞧你这屋子里简简单单,除了一张公案,几把椅子,别的什么都没有,你这诚毅伯爷,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也过得太清苦了些吧?我宫里有些看着挺华丽的小玩意儿,明日我遣宦官给你送来,都摆在这屋子里,当着这么大的官儿,你也不能太寒酸了不是?”

萧凡腼腆的笑道:“陛下客气了,臣惶恐不安。这屋子以前是曹国公李大人用的,李大人调任左军都督府事后,倒是留下了许多值钱的古玩字画…”

朱允炆抬手指着屋内四壁皆光的屋子,愕然道:“李国公留下的玩意儿呢?”

“臣甚喜之,带回家去独自鉴赏了…”

朱允炆张了张嘴,想夸萧凡两句,一时却不知如何夸起,只好无奈的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萧凡面无愧色,带几样东西回去而已,这有什么关系,你若见了前世的上班族,连个喝水的一次性纸杯都往家里捎带,那还不得吓死你,我已经很斯文了好不好?

顺势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朱允炆坐没坐相,还翘起了二郎腿,悠然道:“你都快离京了,今日叫我来你衙门干嘛?道别也没到时候呀…”

萧凡眼珠一转,嘻嘻笑道:“臣离京在即,这屋子里留了几样绝世好宝贝,带走不便,想托付给陛下,陛下若喜欢,臣便将它们送给你了…”

朱允炆嗤笑道:“得了吧你,我自小宫里长大,什么宝贝没见过?我可是见过世面的,想朝我显摆,你找错人了…”

萧凡眨眨眼,神秘的笑道:“陛下你真不要?不要我一把火把它们烧了,你可别后悔。”

朱允炆见萧凡笑得神秘,不由一楞,朝屋外守卫的禁军看了一眼,低声道:“呃…你先拿出来看看,什么宝贝这么了不起?”

萧凡嘻嘻一笑,起身走到书柜前,从书柜底层的夹缝里掏了半晌,掏出几本尚留墨香的书。

朱允炆奇道:“书?什么书这么宝贝?难道又是**?”

萧凡笑道:“老看图有什么意思,咱们活着要有创意才是,这书可别**好看多了…”

朱允炆迫不及待接过,翻开最上面一本书的扉页,见页首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大字:“***”,作者:“洪武三十年钦封诚毅伯,兼锦衣卫指挥使萧凡”。

朱允炆哈哈笑道:“***?难道你要教我种梅花?我只听说过‘脯梅’,‘元梅’,这***是个什么品种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