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徐王妃这句话,北平守军终于消了畏惧之心,有条不紊的各行其事。

果如徐王妃所言,一万人攻城只是虚张声势,城墙根下装模作样嚷嚷了一阵以后,又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北平城外,平安在大帐内大发雷霆。

“我军兵围北平,围三阙一,为何还没人从北平城冲出去向燕逆报信?难道他们已经看出我们是佯攻了吗?”

一名将领抱拳禀道:“将军,北平叛军守城丝毫不见慌乱,进退皆有条有理,多半瞧出我们是故作姿态了。”

平安气得哇哇大叫,他本是冲锋陷阵的勇将,却不是什么有谋略的智将,萧凡告诉他只围不攻,以兵威逼北平派人出去向朱棣报信,诱朱棣回军救援,可现在这情形,不攻城却达不到效果,这下把平安给气坏了。

狠狠一抹脑门的汗,平安眼中露出凶狠狰狞之色。

“他娘的哪个王八蛋守城这么不着急,都不怕死吗?真当老子只是吓唬吓唬你们?老子打仗从没受过这等窝囊气来人传我将令,攻城货真价实的攻城”

将领吓得赶紧劝阻:“将军,萧大人的命令是只围不攻啊…”

平安眼睛一瞪,怒道:“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今儿非把北平攻下,出这口恶气不可以后老子再领萧大人的军法便是了还楞着干什么?攻城”

“…是”

十万大军动了真格儿的,攻起城来铺天盖地,攻守双方伤亡渐渐增多,双方将士们也打出了火气,动手越来越拼命了。

两个时辰后,徐王妃站在城头,淡定的神色渐渐有些变了。

“这回是真的攻城了…来人,快,快冲出城向王爷报信,快呀”

北平城门打开了一线,一骑飞快冲出,朝平安故意打开的缺口奔行而去。

大帐内,平安哈哈大笑:“终于派人出去了么?好鸣金收兵,围起来,咱们不打了。”

萧凡领军赶到靖安府时,不出所料,朱棣又跑了…

“停叫大军停下这样跑不是办法,迟早会累死…”萧凡压抑着怒气:“就算燕逆是耗子,咱们也不是猫啊,你跑我追的,啥时候是个头?”

曹毅耸耸肩:“不然怎么办?任他满世界乱窜?除了追他,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萧凡面容苦涩,打仗不像朝争,完全是比拼实力,容不得半点投机取巧,以前整人的时候肚子里坏水儿直冒泡,现在朱棣根本不敢跟朝廷大军碰面,什么坏主意都起不了作用。这真是一件让人抑郁的事。

这时亲兵来报,赴太原晋王府执行截杀任务的特种兵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活的俘虏。

萧凡头也不抬道:“叫人去审问俘虏,燕逆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亲兵禀道:“在路上就问过了,俘虏不招。”

萧凡不耐烦道:“不招就用刑,这还用我来教你们吗?”

亲兵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已经用过刑了,俘虏全身被折腾得没一块好皮肉,可他…还是不招。”

萧凡楞了:“真是铁血纯爷们儿呀,用刑都不招?”

“是的。”

“英雄难过美人关,去给他找个美人儿,百炼钢也能变绕指柔,一阵巫山**下来,保证他招完了还想招…”

“是”亲兵领命而去。

请美人儿倒是不难,靖安府里有现成的青楼楚馆,交代之后,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接近了俘虏。

晚上掌灯时分,美人儿悻悻出来,任务失败,俘虏根本没拿正眼瞧她。

萧凡摸着下巴左瞧右瞧,这妞儿挺漂亮呀,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俘虏难道不好这一口儿?

萧凡来了兴趣,这年头视死如归的人不能说没有,可能抵挡美色诱惑的人却实在太少了,不能不见识一下。

“曹大哥,走,咱们亲自去审问。”

二人离开帅帐,美人儿则留了下来,一脸挫败的幽幽叹气。

太虚老道坐在帅帐一角微微眯起了眼,上下打量了美人儿一番,忽然伸出脏兮兮的手,摸着美人白皙的胳膊yin笑道:“如此娇媚的美人儿,放在这里多浪费呀,美人儿莫泄气,其实贫道心中也藏着一个很重大的机密,你想不想知道?”

“什么机密?”

“想知道啊?快对我使美人计呀,贫道保证,你一使计我肯定上当,上得不能再上,贫道还存着一百多年的积蓄,全部都给你…”

美人眼睛亮了:“道长积蓄有多少?”

“不告诉你,你还没使美人计呢。”

俘虏被关押在大营的一个帐篷里反绑着手,四周重兵把守。

萧凡和曹毅掀开帐篷的门帘,曹毅气势非常磅礴的一脚踢裂了帐篷内的胡凳,恶声道:“他娘的,油盐不进是吧?老子现在就一刀宰了你”

“哼”俘虏头一扭,理都没理他。

曹毅气坏了:哇哇大叫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匕首,萧凡赶紧拦住他:“曹大哥息怒,以德服人,咱们要以德服人这位壮士是纯爷们儿,咱们须以礼相待才是。”

俘虏这时开口了,语气冰冷道:“爷们确实是爷们,不过不怎么纯。”

萧凡楞了,纯就是纯,什么叫“不怎么纯”?

曹毅不耐烦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燕逆到底搞什么名堂?他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说出来饶你不死,还赏你官儿做,不然的话…”

曹毅嘿嘿冷笑:“若是不招,我也不要你的命,把你的卵蛋割了,让你做不成爷们儿,一辈子丢人现眼”

俘虏面色顿时涨红,瞪着曹毅怒道:“狗贼,你动我试试”

“试试就试试”曹毅也不是善茬儿,立马抄刀上前,毫不客气唰的一下,脱掉了俘虏的裤子,然后举着匕首在俘虏胯间找啊找啊…

良久…

曹毅又惊又怒:“你的卵蛋呢?”

俘虏幽幽叹气:“不劳你动手,别人很多年前就先下手了…”

“你的卵蛋难道是金子造的,这么抢手?”

萧凡面泛同情:“真可怜…你叫什么名字总可以说吧?”

俘虏垂下头,犹豫了一下,接着抬头豪迈道:“某,马三保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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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兵败山倒

道衍垂着头,静静道:“我没疯,朝廷数十万大军追赶我们,领军的主帅是萧凡,王爷,问句不敬的话,王爷和贫僧这几年屡屡与萧凡交手较量,不论明里还是暗里,我们赢过他吗?”

朱棣面色时青时白,变幻不定,终于长叹一声,黯然不语。

很明显,朱棣得了“萧凡恐惧症”,提起萧凡的名字,朱棣就想到那些屡屡吃亏的不堪回忆,不但心疼,而且蛋疼。

道衍神色颓废,道:“朝廷大军人数超过我们,经过军制变法后,战力也提升了不少,军心稳定,士气高昂,领军的又是擅使诡计,手段神鬼莫测的萧凡,王爷,咱们燕军若与他正面相抗,胜算几何?”

朱棣摇头叹道:“本王没有把握,这次起兵本来就很仓促,都是被朝廷的削藩和军制变法逼的,若论洪武三十一年前的朝廷大军实力,本王可以不自大的说一句,他们不是燕军的对手,人数虽众,本王亦可击溃之,可是朝廷推行军制变法,这一年来各地卫所千户所日夜练兵,军中将领入讲武堂,朝廷的武举选拔人才无数,这些新政使得朝廷军队战力大升,更何况,领军的主帅…唉”

朱棣沉沉叹气,面孔有些扭曲,他连萧凡的名字都不愿提起,看来这几年萧凡确实把他恶心透了。

“王爷既知朝廷军队战力大升,为何还是起兵靖难了呢?”道衍若有深意问道。

朱棣面现刚毅之色,咬牙道:“本王若继续蜇伏下去,最终的下场,也是被朱允炆小儿削了王爵,禁于京师,不但大权落空,反而受制于人,终老都是阶下囚,先生,你觉得本王是甘于忍气吞声的人吗?”

道衍双手合十为礼,道:“王爷当世英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朱棣凛然道:“不敢言当世英雄,但本王坐拥幽燕之地,麾下十数万精兵悍将,纵横睥睨天下,罕有敌者,至少本王算得上一方强藩了吧?拥有如此实力,本王的命运怎甘被朱允炆那黄口小儿摆弄?他有什么资格摆弄我?就因为他是天子吗?本王把这皇位抢过来便是了”

道衍面露喜色,尽管现在的局势处于劣势,可朱棣并没有丧失信心,劣势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这就够了,道衍喜欢看到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朱棣。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智,也是不智,王爷,无论将来是成是败,你都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贫僧此生得投明主,何其幸也。”

朱棣眼眶泛红,感动道:“先生辅佐本王多年,无论顺境困境,对本王一直不离不弃,本王得先生辅佐,正是如鱼得水啊…”

道衍感激涕零,哽咽道:“王爷…”

“先生…”

接着,二人出现了若让萧凡看见,必然恶心颤栗的一幕,他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互相温柔的摩挲,摩挲,久久不曾松开…

“王爷既然没有必胜萧凡的把握,不如将其引开…”道衍基情平息,缓缓道:“…朝廷如今调集数十万大军歼剿我们,这一个多月来紧紧咬在我们后面,丝毫不曾放松,如今天下皆知朝廷强,而我燕军弱,理所当然便认为我们只有逃跑的份,贫僧相信包括萧凡在内,都是这种想法,王爷,这是我们的机会啊”

“先生此话怎讲?”

“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胜,别人都这么判断我们的时候,我们如果出其不意,反其道而行之,必然大有收获。”道衍兴奋道。

朱棣皱眉:“先生的意思,我们将萧凡的大军引开,然后直接挥师南下,攻取…京师南京?”

道衍重重点头:“对,攻南京为了歼剿我们,朝廷从各地卫所,以及京师二十四卫中抽调了不少人马,尽付萧凡,如今京师正是兵力空虚,防务懈怠之时,我们若出其不意攻下南京,带兵入宫逼朱允炆禅位,那时王爷坐了江山,名为正统,以帝王名义下旨,命萧凡其麾下数十万大军放弃抵抗,归顺王爷,谁敢不从?身份和立场转变,那时我们便是正统的朝廷,而萧凡,就是彻底的反贼了…”

朱棣心跳徒然加快,这真是个疯狂的想法,但是…它很诱人,而且非常可行。

“本王…称帝?”

“王爷天命所归,为何不能称帝?”

“攻下京师,别人难道就会奉我为主吗?”

“朱允炆一家已落王爷之手,大明的龙庭上已没有了皇帝,除了王爷,天下谁有资格坐那张龙椅?各地官府,卫所,军队除了奉王爷为主,他们还能怎么办?大明是朱家的大明,谁当皇帝也是朱家的事,他们这些外人能插手吗?王爷,占了京师,你就占住了大义啊”道衍越说越兴奋,面孔微微泛起了红光。

朱棣怦然心动,眼中渐渐露出光亮,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照亮了漆黑的前途。

“攻…京师…?”

“攻京师”

“萧凡他…”

“这一回,我们要赢他一次,只这一次,萧凡永世翻不了身”

思忖犹豫良久,朱棣右拳狠狠击在左掌上,长身而起,恶狠狠道:“好我们攻京师”

刚刚下定决心,道衍脸上欣慰的笑容还没维持多久,帐外飞快走进一名亲兵,神色惊慌道:“禀王爷,徐王妃派人飞马报信,平安领十万大军围困北平,三天内对北平发起了数次攻城,北平危急”

朱棣和道衍神色剧变,二人互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焦急和恐惧。

军中将士大部分人的妻儿老小都在北平,若被他们知道北平有失,军心士气不稳,燕军必然哗变

不等道衍开口,朱棣脸色铁青,颤声道:“传令全军启程,回援北平,快”

道衍面色苍白道:“王爷,先救北平,再攻京师”

这个时候了,道衍仍念念不忘扶他的明主称帝。

“好”

平安领十万大军围北平城,消息传到位于山西汾州府的燕军大营,十余万燕军大哗,军心躁动不安,将士纷纷恳请回援。

这样的情势下,朱棣也无法持反对意见,将士们的家小都在北平,北平若失,麾下十余万人必然完全溃败,不论从哪种立场来说,北平是非救不可的。

朱棣一声令下,燕军不敢耽搁,立马启程,离开了汾州府,一路急行军奔赴北平。

将燕军逼回北方,然后朝廷大军急追而上,在北平府附近与燕军展开正面决战,一鼓作气平定叛乱。

萧凡分兵十万的战略目的达到了,北平被围,燕军不得不回师,这一切不是阴谋,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兵家之道,无非攻守二字而已,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萧凡正式出招了。

朱棣,你别无选择,必须与我决战

建文元年六月初,朱棣领十余万燕军离开山西,回师北平,十余万人如风卷残云,行色匆匆北上,一路所遇州府县城皆绕道而过,燕军眼中只有北平的危急,根本顾不上攻城掠地了。

萧凡闻报大喜,急启大军追赶而去,同时下令长兴侯耿炳文领河南一省卫所,数十个千户,共计七万余大军撤出开封府,北上驻扎彰德,坚守城池,拨出军粮接济曾失陷燕军的彰德府百姓。

至此,耿炳文驻守彰德,郭英驻守大名,二位老将一左一右,如同两颗钉子死死钉在了燕军南下的路上,再加上兵围北平的平安麾下十万大军,和紧紧追赶朱棣的萧凡四十万主力,不知不觉间,萧凡一手拨弄之下,将北平,河南,山西三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瓮罐,朱棣率领着燕军正朝这个瓮罐里钻进去。

燕军行路很快,二十多天的急行军,从汾州赶到了真定府,又与真定府附近的零散卫所官军发生了小规模的交战,大军行进的时间被耽误了一天。

这时北平传来了消息,平安麾下十万大军忽然撤军,竟朝宣府方向缓缓撤去,被平安团团包围一个多月的北平府城外一夜之间变得干干净净,没留下一个军士。城外一望千里,杳无人烟,这些日子习惯了被人围困,朝廷大军忽然撤离,徐王妃一时不适应,没来由的感到空虚寂寞冷…

朱棣得知北平之围不战自解,终于长长松了口气,燕军将士的军心士气也渐渐稳定下来。

然而,萧凡的四十万大军尾随而至,像只凶猛而有耐心的猎豹,死死的咬上了猎物。

前方就是北平,朱棣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再退下去,他连自己的大本营都保不住了。

既然不能再退,萧凡,让我们来一场真正的决战吧

河北雄县外的白沟河,朱棣下令燕军停止前进,摆开了阵势,准备与朝廷决一死战。

树欲静而风不止,决战如期而至。

六月初九,河北雄县白沟河,平原上狂风怒号,飞沙走石。

漫天黄沙中,数十万人壁垒分明,双方相隔数里,遥遥对峙,黑压压的人群遮住了平原青翠的草地,雪亮的戟戈朝天而立,散发出一片幽幽的冷光,反复闪烁着人们的眼睛,空气中的死亡气息清晰可闻,腐蚀铁锈般的血腥味在黄沙舒卷中弥漫,延伸…

燕军以朱能为先锋官,张玉,丘福为左右军指挥,朱棣领中军压后,先锋最前沿,一万骑兵一字排开,其后便是数万弓弩手,弓弩手列成整齐的巨大方阵,横竖阡陌间以十万刀盾枪戟步军压阵,广袤的平原上,一块又一块的方阵衣甲鲜亮,像一个大蛋糕被高明的厨师切成等份的五个大方块,整齐的摆在白沟河旁的平原上。方块之间燕军各色战旗迎风猎猎,遮天蔽日,振奋军心的战鼓擂得地动山摇。

平戎万全阵,宋太宗赵光义所创阵法,以骑兵或战车为前军,弓弩其后,长短兵器为中军压阵,可拓展纵深,亦可压缩防御,是一种攻守兼备的万能阵型。

而萧凡这方则将全军分为左右两翼,四十万人梯次排列,浩荡延绵数十里横向展开,形成一个V字型,如同猿猴的双臂向前伸出,又像一把无所不容的剑鞘,恰到好处的包住了燕军的阵型,弓弩列前,长戟其后,刀盾压阵。盛庸领左翼,瞿能领右翼,萧凡领中军。

雁形阵,专门用来包抄迂回的阵型,以攻为主。

双方阵势摆开,决战在即。

百里平原上,数十万人静谧无声,沉闷压抑的杀气充斥着空气,锃亮的刀光戟影闪烁着雪白的亮光,天地为之变色,狂风呼啸肆虐低吟,仿佛为即将涂炭的生灵哀哀叹息。

萧凡身披战甲,骑着战马立于中军,身后十余丈外,黑底白边的帅旗上,绣着一个血红夺目的“萧”字,帅旗立于全军雁形阵的尾部,旗杆高达数丈,十里外的将士皆清晰可见。

一股夹杂着黄沙的狂风吹过萧凡的面庞。

萧凡面容扭曲,神情痛苦的连连呸了两声,吐出了口中的沙尘。

“这种鬼天气,实在不适合打打杀杀,早知道便该让师父给我先算一卦才是…”萧凡仰头望天,喃喃自语。

贴身保护着他的曹毅也面泛苦色道:“风太大了,黄沙漫天的天气,厮杀起来很费力,也很辛苦…”

萧凡目光闪动,露出一个非常纯真的笑容:“要不…派个人到对面燕军递封信,就说我军今日状态不好,约个时间改日再战,你觉得怎样?燕逆想必也不会拒绝吧?”

曹毅很无语,沉默了一会儿,道:“萧大人,萧元帅,你现在是领着几十万人的一军主帅,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天真?咱们能不能谈点成熟的话题?”

萧凡重重叹气,曹毅说得有道理,阵势都摆了出来,双方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这个时候若跟将士们说,咱们今天不打仗了,国家放你们一天假,回营洗洗睡吧…

估计将士们的士气会一泄千里,以后都不会再有勇气拿起刀枪了。

“要命的天气,怎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刮大风…”萧凡很不满的仰头瞧着灰蒙蒙的天空,平定朱棣叛乱在此一战,以后可以高枕无忧,安心享乐了,可是…今天真的不适合打仗啊

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油然而生,萧凡暗暗思忖半晌,是不是有什么环节忽略了?哪个细节没注意到?

想了很久,萧凡觉得该注意的地方都注意到了,真的没什么忽略的地方,军国大事,关系数十万人的性命,萧凡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可是,心中这股不吉的预感从何而来?

“曹大哥,我今日左眼皮老是跳,你说这是为何?”萧凡没来由的感到了不安。

“左眼跳财。”

“可我右眼皮也跳…”

“右眼跳灾。”

“关键是…这俩眼皮都一块儿跳。”

曹毅抬头看了萧凡一眼,慢吞吞道:“…这是中风的前兆。”

“…”

不管了,箭已上弦,刀已出鞘,大家都没有回头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可能只凭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不祥预感便叫将士们收兵避战。

目注前方十余里处的燕军阵营,整齐的方块透着慑人心魂的凌厉杀气,再看看自己这方的将士们手执兵器,跃跃欲试的活动着手脚,萧凡满意的笑了。

士气高昂,军心可用,可以一战了。

呼呼风声里,萧凡淡淡的下了将令:“全军准备进攻”

咚咚咚的战鼓擂响,震耳欲聋,每个人的心都仿佛随着战鼓的节奏而快速颤抖。

这时,忽听对面的燕军阵营中也是一阵隆隆战鼓声,朱棣忍不住抢先发起了进攻。黑压压的骑兵一齐催马,如同一道黑色的潮水,铺天盖地向萧凡扑来,马蹄声盖过了鼓声,声音越来越近。

萧凡冷冷一笑:“弓弩上前,准备迎敌”

排在雁形阵前列的弓弩很快向前走了两步,搭箭在手,斜指天空。

燕军骑兵策马狂奔,狭长雪亮的马刀已经出鞘,铁甲的叶片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三里,两里,一里…

“拉弓”

萧凡的阵营前,弓弩手将领们纷纷厉声下令。

弓弦缓缓拉开,吱吱呀呀的紧指着越奔越近的骑兵。

萧凡面无表情迎着猛烈的狂风,轻轻点了点头,身后的传令官狠狠挥落手中红色的令旗,仿若一蓬猩红的鲜血洒入了大地。

“放箭”

“放箭”

见令旗挥落,诸将力竭声嘶下令。

沉闷的嗡嗡声掠过,灰蒙蒙的天空忽然变成了黑色,漫天箭雨如同过境的蝗虫,又如急骤的暴雨,毫不留情的朝燕军骑兵阵中倾泄而去。

迅急的箭矢眨眼间射入肉体,两军战场中间传出一阵沉闷的噗噗声。

燕军骑兵凄厉的惨叫声,战马临死前痛苦的悲鸣声交织成一片,战场中间人仰马翻,哭嚎震天。

萧凡看着眼前这一幕惨烈的景象,心中五味杂陈,身躯不由微微颤抖,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

抬起手,萧凡的手指颤巍巍的指向前方,目注战场中间那一片仿佛已洗刷成血色的天空,努力压抑着激荡的情绪,道:“继续放箭,把燕逆的骑兵全部射杀于阵前”

传令的亲兵忠实的执行萧凡的命令,猩红色的令旗再次狠狠挥落。

又是一阵漫天箭雨,遮住了天日,黑压压的朝燕军骑兵闪电般射去。

在这个战场上,人人都已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冲杀,搭弓,放弦,鲜活的生命在这古老的杀人工具下一个个栽倒在青翠的草地上,漫无边际的草地已染上一层浓稠的鲜血,如同人间地狱。

燕军的骑兵数量渐渐减少,但他们也冲过了弓箭射程的死亡地带,催马冲到了雁形阵的前沿。

马刀高高扬起,又闪电般狠狠劈下,一阵惨叫声后,前沿的弓箭手倒下了一大片。

“弓弩退枪兵上”

一道道军令下达,弓弩手身形一闪,退入了军阵后方,紧接着两排手执锋利长枪钩镰的军士上前,不待将领下令,雪白的枪尖便狠狠刺入了骑兵或战马的体内,枪头一绞一拔,带出漫天血雾,红如残阳。

两军激烈交锋,鏖战正酣之时,意外发生了。

狂风猛烈吹过,一阵又一阵,萧凡眯着眼观察着前方的战场厮杀,忽然耳边一个非常刺耳的吱吱声,然后便听到“咔嚓”一声,身后的某个东西仿佛断裂了似的。

萧凡只顾着前方的战况,根本没兴趣回头观察,犹自指挥左右两翼收拢阵型,迂回包抄燕军。

命令下达后,萧凡愕然发现,中军的所有将士都楞住了,眼睛呆滞无神的注视着他的身后,一副恐惧惊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