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赶紧上前,轻轻揽着她的腰,手却不自觉的抚上她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条小生命,他的骨血。

“害喜是正常的,撑过这两个月就好了,保持好心情,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健康活泼,你是我的宝贝,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把孩子生下来…”,江都一撇小嘴,一向柔静的她竟闹起了小脾气,委屈的瞧着萧凡,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我觉得肚子里的才是你的宝贝,我就是一宝盒…”,萧尼:“…”,怀孕的女人真的惹不起…,!!

第三百一十七章 怒殴御史

建文二年六月。

在一个平静无波的早朝上,兵部给事中周戍站出了朝班,向金殿之上的朱允炆呈上了奏本。

“…汉唐之盛,都临边陲,雄踞汜水以御狄戎,坐拥嵩岳以安天下,君王戒骄奢而吞吐天地,臣工尚贤能而忠信社稷,国盛兵强,君圣臣贤,遂制六合,威服八荒,河西拱手而取,狄蛮争而请降,此汉唐盛世之始也,何以故?盖都城临边域,君臣忧海内而振长策,故生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宇内之心,盛德惠民,兵服蛮夷,天下息矣…”

周戍这篇名为《请迁国都疏》的奏本当廷宣念,平静的朝堂引发了一场大地震,振聋发聩之语,令满朝文武震惊。

给事中只是一个小小的言官,明朝自洪武帝后,言官的言论渐渐宽松,朱允炆崇尚以仁治国,从不因言加罪,是故建文朝的言官们也活跃起来,捕风捉影,风闻奏事,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骂,风头之盛,鬼惊神惧。

可周戍的这篇请迁国都的奏本却大不寻常,因为他提出的话题太过骇人,迁移国都?这王八蛋吃错药了?好好的干嘛要迁都,应天哪里不好了?非要迁到北平那个曾经是造反逆王的老巢去?

一篇洋洋洒洒的奏章念完,周戍面无表情的退回了朝班,金殿上所有大臣都睁大了眼睛,久久不发一语,他们实在太震惊了,脑子里还在消化这个惊人的提议,是以周戍退回朝班半天,金殿内仍旧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这篇奏章另外一个不同寻常之处在于,周戍是兵部给事中,众所周知,兵部堂官茹瑺是奸党一派,是英国公萧凡的忠实走狗,今日周戍提出迁都之议,是否出自茹瑺的授意?或者更明确的说,是否出自萧凡的授意?

如此一推理,所有人都在思量,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朝班中一言不发的萧凡,愤怒嘲讽皆有,一道道含义不同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全部集中在萧凡身上。

迁都?

真是可笑!

萧凡这畜生到底想干嘛?

迎着众臣愤怒甚至是仇恨的目光,萧凡阖目立于朝班中,面无表情的捧着象牙芴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如同庙里供奉的关二爷,一脸云淡风轻,虚无缥缈…

朱允炆心里当然早有数,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他咂(摸)咂(摸)嘴,若有所思道:“周爱卿的提议,朕觉得嘛…这个,似乎颇有道理,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扑通!

右都御史景清率先跪了下来,愤然道:“此议动摇国本,殊为荒谬,大明若迁国都,社稷危矣!周戍误国误君,居心叵测,此议断不可行!”

这一道抗辩如同吹响了满朝文武反对的冲锋号,金殿上大部分大臣都跪了下来,炸了营似的纷纷表示反对,巨大的声浪几乎掀翻了殿顶,其中对周戍的咒骂参劾声更是掩盖不住,整个金殿比应天西市更鼎沸,乱成了一锅粥。

跪下来的大臣自然是坚决反对迁都的,那些没跪下来,仍旧站着不动的,便是茹瑺,郁新,解缙,齐泰等等这些奸党派系,他们老神在在站在人群中,那么的鹤立(鸡)群,超脱世外。

众人一见这情景,顿时愈发了然。

果然是萧凡那帮奸党玩的名堂!

王八蛋!你想害死大家吗?

作为即得利益者,朝堂众臣很清楚迁都意味着什么,多年京师经营的格局将一朝尽毁,官员与京师商户,和各地方官府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将不复存在,更重要的是,迁都之后意味着朝堂权力职司的重新洗牌,今日高高在上的地位,也许他日便一落千丈,风光不复,朝堂是整个天下的权力中枢,今日能站在这金殿之上,都是抢破头皮,甚至是从无数惊心动魄的斗争中得来的高位,恋栈之心人皆有之,稳定平衡的格局怎甘被一句迁都而全部打破?

殿内一片激烈反对声,大臣们愤怒了,迁都之议很明显触动了所有人的利益底线,为了维护利益,他们不惜以死相抗,人人慷慨陈词,将迁都说成贻误君主,祸害江山的弊政,所有人的话锋矛头全部指向提出这个建议的当事人周戍,金殿之上一片痛骂,周戍则面无表情站在朝班中不发一语,只是面孔不易察觉的抽搐几下。

被骂的是周戍,大家的辞锋也非常含蓄的指向了奸党,指向了萧凡,很显然,萧凡这回捅翻了马蜂窝,迁都之议难以善了。

刑部尚书杨靖出班跪在金殿正中,泪流满面,以头触地,朝着金殿的白玉台阶狠狠叩首,乞求天子千万不要违触祖制,轻言迁都,很快杨靖光洁的额头磕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鲜血浸染了白玉台阶的同时,杨靖也昏了过去。

朱允炆吓坏了,他没想到大臣们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见杨靖昏了过去,朱允炆急忙宣太医诊治,金殿之上愈发喧闹,吏部值日官几次高宣礼仪,要求肃静,仍旧弹压不住群情激愤的大臣。

于是早朝便以杨尚书的血谏而终止。

迁都之议暂且搁置。

第一次的发动,以失败告终。

早朝散去,萧凡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缓缓往殿外走去。

今日结果早已料到,所以他并不觉得失望,这只是一次试探,也是用这样一种方式跟大臣们打个招呼,平定朱棣叛乱之后,萧凡很少在朝堂上发出声音,很多人都在猜测这位年轻的国公爷到底在想什么,今日萧凡便以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我现在想的,便是迁都!你们赞成或反对都无所谓,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正打算付诸于行动,想与本国公别别苗头的,尽管放马过来!

坦然迎着众臣愤恨仇恨的目光,萧凡一脸平静的走出了奉天殿。

人群中一道盯着萧凡的目光显得格外怨毒。

这人是右都御史景清,纪纲的铁杆同党。

对迁都之议最痛恨的,便是纪纲这,因为纪纲得势不过两年,他们在京师的经营才刚刚打开局面,无论是势力还是地位,在朝中都只能算是新兴朋党,景清是洪武年的进士,一直不得志,抱上纪纲大腿上位之前不过只是一的督察院御史,如今好不容易爬上右都御史,掌握了督察院近半发言权,京中纪党的势力也刚刚铺展开来,各方钱财和权力的收益甫见成效,正是培植势力,深入朝堂的大好时机,结果萧凡来了一出迁都。

景清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萧凡和纪纲的种种恩怨,自萧凡平叛回京,纪纲便始终被萧凡压制,处处掣肘,若天子同意迁都,对纪纲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坏消息,与纪纲结怨甚深的萧凡岂能不趁迁都之机大肆排挤纪党,借迁都人事变动的机会将纪党全部赶出朝堂?那时大明都城迁了,朝堂之上也没纪党什么事了,辛苦爬了这么多年,一旦迁都事成,全部都成了泡影。

景清越想越觉得气愤,身体深处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权力就像毒品,一旦失去,生不如死。

想到即将失去权力的可怕,景清一时竟不顾萧凡的身份地位,蹬蹬蹬几步上前,朝着殿外缓步而行的萧凡背影大喝道:“萧凡!你这祸国的奸臣!今日之议全由你起,国出妖孽,满朝不宁!你玩弄权术,妄图覆我大明江山,以为我等同僚看不出么?若想迁我大明皇都,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休想!”

此言一出,散朝走出殿门的大臣们皆惊,然后纷纷一脸玩味的眯起了眼睛,一副看戏的神情,冷冷的目光盯住萧凡和景清,等着看事态发展。

被人指名道姓,萧凡顿时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一脸无辜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景大人,你在说我?我招你惹你了?”

景清怒道:“你装!接着装!周戍不过是个小小的言官,若非你的授意,他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妄言迁都?今日之议皆是你的指使,以为我们不知道么?”

萧凡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暴射寒光,冷冷道:“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平日唯唯诺诺的右都御史大人今日竟然威风凛凛,当殿喝骂本国公,看来迁都之议触着了你的痛处?”

景清一滞,接着恼羞成怒道:“放屁!本官有何痛处?我乃御史之首,朝中奸佞误君祸国,我为何不能骂?迁都之事动摇国本,危害社稷,大好江山被你祸害荼毒,本官忠心事君,丹青报国,像你这样的奸贼,本官不该骂么?不能骂么?”

景清一席话貌似大义凛然,不少反对迁都的大臣轰然叫好,人群中望向萧凡的目光越发(阴)冷恶毒。

萧凡心中也渐渐升起了一团怒火,这群人眼中只看到自己的利益,却丝毫不理解他迁都的一番苦心,这样一群麻木自私的人,怎能让大明走向煌煌盛世?

虽是艳阳高照的天气,萧凡却感到遍体生寒,一种难以言状的悲哀蔓延全身。

压住心头的怒火,萧凡沉声道:“赞成迁都或反对迁都,那是朝堂金殿上商议的事,你却散了朝之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辱骂我,这是朝廷大臣的气度么?”

景清狠狠呸了一声:“本官用得着跟你这种祸国奸臣讲气度?祸乱朝纲者,人人得而诛之,气度是对人讲的,你是人吗?”

萧凡脸色渐渐(阴)沉:“景大人,你过分了!当本国公收拾不了你吗?”

景清仰天狂笑:“哈哈,恼羞成怒了?国公爷发威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你打算怎么收拾本官?杀头?流放千里?”

萧凡语气冷若寒霜:“我打算揍你。”

“本官睁大了眼睛,有本事尽管动手!”

话音刚落,萧凡动手了。

砰!

一拳狠狠击出,毫不留情打在景清的脸颊上,景清一声惨叫,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重重跌在殿外白玉台阶前。

“啊——大家都来看,英国公无故殴打朝廷大臣泄愤,丧心病狂,莫此为甚!请各位同僚为下官做个见证!”景清躺在地上一边打滚哀嚎,一边高声大呼。

围观众臣神情惊骇,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萧凡。

金殿之上,大臣们因政见不合,争吵之事屡有发生,可真正敢在金殿动手打架的却极少,大家都是科班出身,读书人最重身份礼仪,这种粗鲁不文之事是怎么也不肯做的,谁知建文朝里偏偏出了个异类,这位国公爷居然说揍就揍,一点都没含糊,也根本不顾忌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年轻气盛之极。

一拳出手,萧凡也楞了一下,胸中一团邪火随着这一拳释然不少,整个人变得通透起来。

多久没有亲自动过手了?扁人的感觉还真不错,心旷神怡,舒爽至极,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运动。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围观众臣呆若木(鸡),直楞楞的盯着他,目光很呆滞。

景清挨了一拳,满地打滚哀嚎,痛苦得好象受着凌迟之刑似的,撒泼耍赖的模样难看得跟村妇一般,令人心生反感。

萧凡暗暗摇头,这家伙当官儿太屈才了,应该去街上碰瓷才对,这表情,这演技,啧啧…

打都打了,既然景清的演技如此专业,不如索(性)揍他个痛快,他满足了表演(欲),我满足了发泄(欲),他好我也好。

当下萧凡一横心,腿一抬骑坐在景清身上,撸起袖子便开始痛扁,一拳又一拳的揍向景清那张讨厌的脸。

刚开始景清的痛苦哀嚎做戏的成分居多,后来却被萧凡的拳头揍得真正开始哀嚎起来,身体上传来的痛楚那么的清晰刻骨,令景清不自觉的流泪。

满朝文武瞪大了眼睛就这么看着,也没人出来阻止,发飙的国公惹不起,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再说景清跟纪纲一伙,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知揍了多久,萧凡揍得双手生疼,景清的呼救声也渐渐微弱,被萧凡揍得昏迷过去。

萧凡这才意犹未尽站起身,甩了甩发疼的双手,一脸的轻松写意,如同解决了宿便一般明媚。

无视众人惊愕的目光,萧凡旁若无人的指了指殿外的大汉将军,道:“你们把景大人抬到太医院,请太医们抢救一下,如果景大人打着哆嗦掏出银子交这个月的党费,记得把银子收下…”

大汉将军:“…”

人群顿时哗然,众臣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复杂的盯着这位一贯温文的国公大人,他们终于发现,藏在他那张儒雅外表下的,是怎样一副狂野奔放的灵魂…

督察院右佥都御史石诚往前跨了一步,拧着眉头沉声道:“萧大人殿外殴打同僚,不觉得太过分了么?你有什么理由打他?难道我们这些人连话都不能说,顺你者昌,逆你者亡?”

不少纪纲的大臣们顿时激愤起来,纷纷指着萧凡大骂不已。

萧凡环视众人,冷冷一笑:“谁拦着你们说话了?景清刚才辱骂我的时候,你们怎么没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这会儿你们就出来装圣人了?”

石诚大声道:“萧大人,君子动口不动手,打人难道不需要理由吗?你纵是大明功臣,也不能跋扈至斯!老夫要知道你打人的理由,否则老夫这就进宫面圣,向天子参你一本!”

萧凡重重一哼:“我打景清当然有理由!”

“什么理由?就因为他骂了你吗?”

“各位可看见本国公和景清穿着的官服?”

“看见了,怎样?”众人一头雾水。

萧凡好整以暇道:“你们没发现我和他的官服颜色都是绯红色吗?”

“那又如何?”

萧凡朝地上昏迷不醒的景清一指,慢吞吞道:“这就是我打他的理由…这家伙跟我撞衫了!”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撞…撞衫?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景清被大汉将军抬出宫门,刚过金水桥,便迎面碰上了纪纲。

纪纲是锦衣卫副指挥使,锦衣卫是直属皇帝的私人机构,没有资格上朝,所以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纪纲一无所知。

见景清鼻青脸肿的被人抬了出来,嘴里还有气无力的直哼哼,纪纲不由大吃一惊。

“景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景清艰难的抬眼,见到纪纲就跟找到了组织似的,忧伤的眼泪情不自(禁)便流了下来,很快布满脸庞,人也挣扎着下了地,一弯腿扑到纪纲脚下,抱着纪纲的腿大哭。

“纪大人,我…苦啊!呜呜…”

“你到底怎么了?惹到谁了?”

景清泣道:“还能是谁?萧凡!这奸贼把我弄成这副模样…”

纪纲大惊:“萧凡?你惹到他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景清哭声立止,满脸羞怒如同被糟蹋过的良家妇女似的,沉默半晌,咬牙道:“萧凡他对我…纪大人,他…他不是人!是畜生!”

说完景清掩面泪奔而去…

纪纲如遭雷殛,呆呆望着景清悲愤泪奔的背影,脑中顿时浮现无数基情四射的遐想…

接着纪纲浑身一激灵,拔腿便朝景清追去。

“景大人留步!萧凡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不是人的事?”

“…”

:不好意思,昨天过节开了酒戒,又喝多了,连假都没请。。。RO!!

第三百一十八章 欲寻青天

萧凡金殿外怒殴大臣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谁都没想到斯斯文文的英国公居然说动手就动手,右都御史景清被揍得几天下不了地,身上伤痕累累,趴在床上直哼哼。

这件事背后的一些内幕也被传开了,揍人全因迁都一事而起,而迁都却正是英国公的主意,因为反对迁都,早朝已有两位大臣流了血,一是被萧凡揍得满脸开花的景清,二是主动找虐,磕头磕得晕过去的刑部尚书杨靖。

朝会之上如此激烈的反对声音,自洪武以来殊见,毫无疑问,迁都触碰到了很多大臣的痛处,无论赞成的还是反对,所有人都隐隐察觉到,平静的朝堂山雨欲来,英国公萧凡又一次站在了风口浪尖,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惊涛巨浪,守旧派与奸党之间亦将展开激烈的碰撞,胜负难料。

迁都的消息在散朝之后便在京师传得沸沸扬扬,纪纲闻报气得浑身颤抖,刚刚辛苦建立起来的利益关系网,被萧凡一句迁都打乱了阵脚,如若迁都北平,便意味着所有的关系全部作废,迁都之后朝中必然有一番极大的人事变动,纪纲以前便是趁着萧凡离京北上平叛的机会上位的,现在萧凡人在京师朝堂,未来的人事变动纪纲将会被打压到什么位置,他想都不敢想。

萧凡这已不仅仅是挡他财路,简直是不给他活路了。

为了切身利益,哪怕对萧凡再是惧怕,也要奋起反击!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生性暴虐的纪纲?

纪纲拿定主意后,很快便进了景清的府上,二人在府中秘密商议了许久。

被萧凡揍过的景清发挥了轻伤不下火线的宝贵品质,当日下午召集了督察院的诸位御史,以及朝中大部分不愿迁都的大臣们,众人聚在一起异口同声讨伐萧凡的恶行弊政,在座的所有人纷纷表示愿上疏天子,参劾奸党,与那些奸佞们斗个不死不休。

接下来的几天,各部给事中,督察院十三道御史,以及朝中各部尚书,侍郎纷纷上疏,语辞激烈的坚决反对大明迁都,并隐隐指出朝中奸佞擅权,一手遮天,妄图蛊惑圣天子违反祖制,颠覆大明江山。

雪片似的的奏本飞进皇宫,朱允炆的案头上积本数尺,不少大臣为了表达反对的坚决程度,居然写下了血书,以示绝不妥协之意,至于这些血是(鸡)血还是鸭血,无从考证。

数日之内,萧凡已成了众矢之的,与满朝文武激烈对立起来。

京师阴云密布,朝堂电闪雷鸣。

萧府花厅内。

茹瑺一脸苦笑的望着萧凡,道:“国公爷,凡事谋而后动,事方可成,这次你提议迁都,委实太急了一些…”

萧凡叹道:“朝中那些顽固守旧的大臣皆麻木自私之辈,迁都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怎肯妥协?不论用什么手段,他们都不会答应的,既然软硬不吃,我们谋与不谋有什么区别?”

“如今朝中的言官御史们频繁走动,参劾你的奏本不计其数,据说右都御史景清私下串联大臣,准备联名上书,逼天子治你的罪,国公爷…情势有些不妙啊!咱们不如…不如放弃迁都吧,都城定在什么地方,对我大明真这么重要吗?”茹瑺苦口婆心的劝道,相处多年,他与萧凡已不是简单的利益关系,这位自洪武朝便油滑无比的老狐狸,对萧凡这个年轻人还有着深深的欣赏,很多时候他甚至想过愿意不计利益的给萧凡一些力所能及的助力,哪怕吃点亏也认了。

萧凡脸上浮现坚决之色,抬眼正视着茹瑺,肃然道:“不行!迁都这件事一定要做!必须要做!这件事只能在我们这一代手中完成,到了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谁还有如此魄力去完成它?我们这是在为社稷为子孙谋福祉,迁都是利在千秋的事情,不论遇到多大的阻力,我都一定要完成它!”

茹瑺沉默了许久,道:“国公爷一番苦心,世间能理解的有几人?”

萧凡哈哈一笑:“虽千万人,吾往矣!”

“可是…眼看那些顽固大臣们已经准备联名参劾你了,这些人若联合发动,对朝堂的影响连天子都无法弹压,情势危急,国公爷何必一定要直面锋芒?”茹瑺一脸苦涩道。

萧凡垂头盯着手中热雾缭绕的茶盏儿,静静道:“万事发展总归不会一成不变,我一直在等,等一个适当的机会,如果这个机会等不来,我不介意做一回恶人,屠刀之下证得菩提。”

六月末,京师朝堂保持着诡异的平静,而大臣们私下里的来往却愈发频繁密切,锦衣卫都佥事袁忠几次密报,曹毅屡次催请萧凡对那些大臣们动手,萧凡仍不为所动。

他一直在忍耐,等待。

不到万不得已,萧凡不希望用暴力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手中沾的血多了,他会不快乐,萧凡渴望余生能毫无悔恨的快乐度过。

萧凡退让,大臣们却进逼,诡异的平静气氛下,大臣们盯着萧凡的目光一天比一天阴冷。

山雨欲来风满楼。

几日后,朱允炆召萧凡入宫,劝他放弃迁都的主张,朱允炆被大臣们堆积如山的奏本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了,为了不使萧凡淹没在大臣们的口诛笔伐之中,朱允炆不得不劝萧凡放弃。

萧凡淡淡一笑,初衷不改。

七月初,右都御史景清金殿上书,奏章内参劾萧凡“恃宠擅权,索贿受贿,陷害忠良,打压异己”等等十余款大罪,各科各道御史言官闻风景从,纷纷附和,请求朱允炆治罪。

奸党们不甘示弱,纷纷出班为萧凡辩护。

朝堂再次风云变色,金殿之上电闪雷鸣,火花四射,迁都之争引发了朝中各派系久积的矛盾,酝酿许久的风暴正式发动。

萧凡又一次成为了风暴中心的焦点人物,可他表现得却无比淡定,金殿上那么多大臣言辞激烈的参劾,萧凡却连一句辩白的话都没说。

朝堂这几日争论的焦点便是关于萧凡的那十余款所谓罪状,纪纲景清在背后翻云覆雨,茹瑺解缙站在前面一力辩解,朱允炆表面公正,不偏不倚,却将朝议一拖再拖,迟迟不下结论。

如此僵持了三日,朝堂闹哄哄的却仍没有结果。

散朝之后,萧凡穿着官服,一脸淡然的走出宫门,坐上了官轿,在侍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回府。

晃晃悠悠的轿中,萧凡拧着眉头,拢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情势有些不妙,事情闹得越久,迁都之事很有可能不了了之,而且极有可能引火烧身,这几日大臣们参劾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朱允炆和奸党们已经渐渐抵挡不住,如果事情走到最后一步,那些大臣们同时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套伎俩,逼朱允炆处治他,那时恐怕朱允炆也坐不住了。

怎么办?自己到底要不要换一种暴力的方式,抓捕诛杀一些反对他的大臣,以此达到震慑朝堂的目的?

萧凡在犹豫,他手里虽然掌握着暴力机构,可他真的很不喜欢用杀戮的方法达到目的。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和风细雨的解决问题,萧凡都会努力到底,他不想闹得腥风血雨,尽管他有这个能力。

正坐在轿中楞楞出神,萧凡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刺耳的铜锣敲响,紧接着,他感觉轿子一震,然后停了下来。

还未掀开轿帘询问,外面的侍卫已然暴烈大喝道:“大胆!竟敢冲撞英国公的官驾,不要命了?拿下!”

杂乱的钢刀出鞘的声音中,一道惶急而悲愤的男声传入萧凡耳中。

“污官横行,青天难见,草民当街以死犯驾,欲寻青天做主,草民死不足惜!”

侍卫冷喝道:“告状找错人了!这里是英国公官驾,不是应天府!拿下!”

男声悲愤高呼:“这世上官官相护,难道竟无一处可见青天白日吗?”

声如杜鹃啼血,悲怆断肠。

萧凡坐在轿中,闻言心中一动,于是伸手掀开了轿帘,冷冷道:“慢着!都退下!”

侍卫闻言立止身形,萧凡抬眼望去,却见正前方的仪仗前,一名年约二十多岁的男子跪在地上,形容落魄,神情悲愤中带着不可妥协的坚决,目光清澈的直视前方,与萧凡审视的眼神坦然相遇,他的双手高高举着一幅白绢,绢上用鲜血写着三个斗大的“冤”字,鲜红的字迹龙飞凤舞,那么的触目惊心。

萧凡打量一番,沉声道:“你是何人?”

“草民苏州柳公明。”

“状告何人?”

“状告锦衣卫副指挥使纪纲!”

萧凡眼皮一跳,冷冷道:“以民告官,已是不敬,越级上告,更违明律,你可知罪?”

柳公明一个头狠狠磕在地上,凛然道:“但能伸张冤屈,草民死亦无憾!”

轿内萧凡沉默了一下,道:“你可知我是谁?”

柳公明叩首道:“御封英国公,锦衣卫指挥使萧大人,满朝唯一不惧纪纲权势者,求大人为草民做主!若大人也动不了权势熏天的纪纲,草民别无二话,唯死而已!”

轿旁的侍卫闻言勃然大怒,齐声暴喝道:“大胆!好生放肆!”

迎着柳公明坦然不惧的目光,萧凡心中有些震动,不惜以死告状,这人到底有多大的冤屈?

“你所告何事?”

柳公明伏地拜道:“草民本是苏州良善人家,家父曾做过一任苏州府推官,草民的妹妹柳氏年方二八,两月前纪纲奉天子之命来苏州选秀,草民的妹妹被选上,这本是一件喜事,谁知前几日京师传来噩耗,一名锦衣亲军带着一副薄棺木和五百两银子找到草民,言及舍妹选入宫中后不慎落水而亡,这五百两银子便是朝廷给的抚恤赔偿,草民本不敢多言,只能忍悲收下银子,葬了妹妹。岂料草民无意中听那些与舍妹同批入宫的女子亲人相传,说舍妹根本没有进宫,而是入京师的半路上便被纪纲的爪牙截走,私自纳入其府中,供其yín乐,草民疑惑之下请苏州府仵作开棺验尸,一验之下发现舍妹尸身已然不洁,而且身上所受伤痕无数,致命伤却是脖子上一道深达三分的刀痕,国公大人,这岂是溺水所致?”

萧凡心神大震,秀女在名义上都是皇帝的准老婆,纪纲竟敢私自截下秀女纳入自己府中,这是什么性质?这是给朱允炆戴绿帽子呀!

纪纲,你简直无法无天了!

“柳公明,此事重大,开不得玩笑,你应该知道诬告朝廷大臣是什么罪名。”萧凡忍住震惊,平静的道。

柳公明深深伏地,凛然道:“草民所言皆是事实,更有人证物证,纪纲派人赔付银子时还有一封盖着他私印的公文,草民告到苏州府衙门,苏州府却不敢接状,草民为了给舍妹一个清白,不得已孤身入京,当街拦驾,求大人主持公道,还世间朗朗乾坤!”

“把状纸和公文给本国公看看。”

柳公明双手捧过头顶,侍卫将它们接过,递到萧凡手中。

萧凡凝目看了片刻,嘴角渐渐浮上一抹冷冷的笑容。

扭头吩咐侍卫将柳公明和相关证人马上安排到秘密的地方保护,然后萧凡缓缓放下了轿帘,国公仪仗继续朝前走去。

经过柳公明身边时,轿中淡淡丢下了一句话。

“柳公明,你的状纸,本国公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