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义被老婆念得耳根儿疼,最后实在受不了,连忙接过护身符,叫着胜男落荒而逃。身后,苏氏还在嘚啵嘚的说着:

“…东街粮食铺的老板娘还向我打听呢,想问问小五,那天关帝爷究竟说了什么话。你们不知道呀,现在街面上说什么的都有,哎、哎,小五,你跑什么呀,我还没说完呢!”

由于胜男的原因,苏氏现在是左邻右舍最乐意闲聊的对象。

原先见了面,都是聊最近市场上有什么新鲜菜色、夸夸男人和儿女的出息。

如今则换了话题,大家一见面,什么也不聊,而是几个中老年妇女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什么谁家谁家去烧香啦,给庙祝添了多少香油钱,所以人家许的愿都灵验啦。另外还随时关注着关帝庙的最新促销活动,什么神符、神水、神香、神珠、神刀,那都是抢手货,邻居去‘求’了来,其他的人又岂能落后?

百姓皆如此,关帝庙的香火能不旺盛?新庙祝能不开心?收回大笔大笔银子的庙祝,正在庙里嗤笑前任庙祝的蠢笨呢。

“爹,京里有消息了?”

胜男跟着老爹进了书房,见李正义一脸不豫的坐在椅子上,想起她最近担心的事,猜测道。

“恩,前两天我有个朋友从京里过来,他家也有赶考的举子,所以对刚刚结束的春闱很关注,”李正义把护身符塞进怀里,抬手揉了揉眉心,带着几分疲惫:“魏姑爷落榜了!”

“我也猜到是这样,”

胜男听了这话,心里空落落的。虽说她一直强调自己不在乎老公的功名,但谁也不会嫌官儿大呀,中了进士才真正有了当官的资格,举人虽然也能当官,但还是不如进士根红苗正有前途。

“那你有什么计划吗?”

李正义一直看着女儿的表情,见她真的不怎么伤心、激动后,将自己的身体靠进椅背,问道。

“恩,暂时没有,”胜男来到老爹身侧,半蹲下来,苦笑道:“三少爷对这次春闱很看重,女儿担心他的情绪会不好。不过,现在人还在路上,说计划什么都是为时尚早。女儿想着,还是等三少爷回来后,视具体的情况再做打算!当然,到时可能需要您和娘的帮忙呢,等女儿带着女婿求上门来的时候,爹可不要撒手不管哦!”

自从嫁人后,胜男对李氏夫妻的感情并没有因为离开而疏远,反而因为李正义当日那句劝她成亲的话,让胜男真正把李正义和苏氏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感情也越来越好,有时胜男还会撒个娇、耍个赖什么的。

效果嘛,也是显而易见——

“呵呵,你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会撒娇,”李正义听了女儿软软的声音,古铜色的脸上也不自主的露出宠溺的笑,他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小五的头发,眼中泛着慈爱的光芒,与若干年前那个满心家族荣誉、事业传承的李捕头有天壤之别。

其实,胜男这些年的努力,李正义全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再加上京里这两年也不太平,他背后的老大更是一度被关进自家的大狱,而下狱的原因也非常可笑,竟然是对关押在牢里被冤枉的大臣太好,碍了某些人的眼,干脆把他老人家也投进了大狱,让他这个老大尝尝自家监狱的滋味儿。

李正义虽然不在京里,但这些消息还是在第一时间传到他这儿,看了这些消息后,他开始怀疑他们李家这么多年来的坚持究竟为了什么?!

第一次,他对自己信仰了半辈子的东西,产生了质疑。

所以,他开始反思自己、反思李家这些年干的差事,不看不知道,当他把家族密档全部看完后,他才诧异的发现,原来他、以及父亲居然做了这么多事。有些事,甚至违背了道德、违背了人心。

面对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李正义真的不想再这么错下去了,那股子想做一番事业的雄心也淡了许多。

唉,为了他的私心,却连累了平时最忽视的小女儿。如果不是小五投了魏举人的缘,就她之前的样子,想嫁出去根本就不可能。李正义一想到女儿因为当了捕头而成了老姑娘,他的心就忍不住的愧疚。

算啦,天底下的人才多得是,也不缺他们一个李家,更不缺他李正义,比起让人心灰意冷的差事,家庭的和睦才是最实惠、最重要,想通的李正义终于放下了内心最大的包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的丈夫和父亲。

而效果也是不错滴,胜男和自己越来越亲,老家的儿子也经常写信给他说想家、想父亲母亲云云。或许,这才是以后他应该过的生活,心里没有了负担,李正义也乐得和女儿开玩笑:

“小五,你放心,如果女婿敢对你发脾气,看老爹不收拾他,哼!”

“呃…”胜男嘴角抽了抽,把险些呛到自己的口水咽下去,“那个,三少爷不是这样的人,您放心。我说的帮忙,是指那些想落井下石的小人,如果我们应付不来,还希望爹娘能帮女儿料理料理。”

“落井下石的人?”李正义想了想,随即不怎么在乎的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有爹在,没人敢找魏姑爷的晦气。哼,梅水,是李家的梅水!”

好气魄!胜男把头放着老爹的膝盖上,暗自为老爹的豪言鼓掌。嘿嘿,有了地头蛇李老捕头的承诺,我看谁来找我们的麻烦!

魏举人落榜的事,严禁任何人看热闹,即使是魏家的近亲也不行!

第一百零八章 出去走走吧

“唉,到家了!”

魏良坐在马车里,懒懒的靠在车厢上,当窗外传来熙攘的人声时,他轻轻的掀开轿帘,马车前方正是他生活了七八年的家乡。

想当日他自信满满的去了京城,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又灰溜溜的回来了,如今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城门,他竟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春闱失利,功名无望,姨娘和胜男还眼巴巴的等着他给挣诰命,结果他却连当官的入场券都没有拿到,还谈什么封妻荫子?!

“胜男,对我很失望吧?”

魏良的目光随着缓缓行驶的马车,也不断的看着街上的人流,瞧着过往的行人,心思也禁不住飘到南山、飘到那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身上,“之前说的好好的,我要中进士、我要给她们一个安稳、富足的家,可…”

魏良本来想让马车拐个弯儿去县衙看看胜男,但落榜的阴影时刻提醒自己的失败,虽然他离开家的时候,胜男和姨娘都说,考不考得中都没有关系,只要人平平安安的回来比什么都强。

只是,作为男人,尤其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魏良却不能这么想。当初为了脱离魏家,他隐匿了财产,婚后住在妻子名下的庄子里,不知惹来多少白眼和耻笑。虽然他有举人的功名,但明面儿上却没有任何养家糊口的家产,所以至今仍有流言说他吃软饭。

本来他打算,等他考中了进士,南山也就有了更给力的保护伞,即使再有别有用心的人散布谣言,他也有反驳的资本。可三场考试下来,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真的把科举想得太过简单了,就他半瓶子都不满的功力,能考中举人已经是奇迹,考进士却根本都没有胜算。

马车缓缓的行驶着,魏良脑子里也反反复复的思索着,当马车终于来到县衙大门的时候,他跺了跺马车车厢的底板,冷淡的说:

“算了,还是直接回南山吧!”

“嗳,好的!”

车夫很纳闷,这位客人刚刚上马车的时候,兴致还挺高的呀,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连声音都懒懒的。不过,听口音应该是本地人吧,再回想下他的穿着和行李,经常在外面跑的车夫,立马结合最近几天的见闻,安慰道:

“呵呵,看小哥儿的打扮和通身的气派,您是读书人吧,”也不等魏良回答,车夫一甩马鞭子驾着马车从巷子口转了出去,径自一个人说着:“刚从京里赶考回来?老汉经常跑渡口这条线,每隔三年就能接到不少从京城赶考回来的书生…听你那语气,是不是没有考中呀…”

话的内容是问句,但口气甚是笃定。车夫果然是见多识广的人,君不见那些考中进士的老爷们,都是满面红光、呼奴唤婢的衣锦还乡呀,哪有像车厢里那位书生,独自一个人连个书童都雇不起的落魄回来。

瞧这幅打扮和眉眼间的失落,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落榜了呀。

“…”魏良没有吭声,没有考中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苦被个陌生人怜悯?!

“不过,你也不用太多失望,俺瞧你的年纪也不大,有二十吗?呵呵,今年考不中,回家后找个好先生,努力读书,过三年再来考也是一样的,”魏良的无语,被车夫当做了默认,他一副年长者的口气,热心的继续劝道:“就说俺们村的方老爷吧,人家三十中举人,五十四岁才中进士呢,中间足足赶了八次场,终于最后一场成了事儿,这不,得了一个什么县的县太爷,昨儿家里的人刚得了信,那酒席摆了一天一宿呀…”

魏良听了这话,心里更纠结,唉,还记得出门前去魏家辞行的时候,他那个便宜老爹还说,等他中了进士后,魏家也要大宴宾客,来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让四里八乡的人都瞧瞧,魏家出了个二十岁的进士。

“对了,小哥儿,你知道咱们历城今年有了大新闻吗?”车夫啧啧有声的把邻居家的热闹描述了一番,可后面车厢里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回应。他转念一想,哎呀,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往人家书生伤口上撒盐呀。

幸亏这位小哥儿脾气好,要是赶上别的举子,兴许还会胖揍他一顿呢。想到这里,车夫背后一紧,衣衫顿时被汗水湿透,他准备趁着小哥儿还没有发火前,赶紧转移话题,“俺听一起赶马车的王老汉说,前些日子梅水出了件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

魏良一听梅水,恍惚的心思猛的集中起来,他连忙撩起前面的轿帘,急急的问道。

“怎么?你也是梅水的?”车夫感觉到魏良的头探了出来,便回头瞧了他一眼,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关切的神情,“哦,就是梅水的一个捕快出了事!”

“捕快?叫什么名字?”

魏良关心则乱,他甚至忘了,自家老婆早就升为捕头了。

“咝,这个嘛,我还真不知道,”车夫顿了顿,随即无所谓的笑道:“哎呀,是谁不重要啦。重要的是,这个小捕快是在梅水城东的关帝庙出的事,关二爷为了这件事还在众人面前现身了呢。哦,对,那个小捕快虽然受了伤,但在关二爷的指引下,被人救了回来。听说,还是梅水那个第一女捕头亲自救回的呢。哎呦呦,神仙下凡间,那简直就是话本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呀,怎么单单你们梅水得了神仙的眷顾?”

“哦,是这样呀!”

魏良听了这话,紧张的情绪也放松开来,便退回车厢里。

“不过,这个关帝庙还真灵验嗳,”车夫似乎找到了新的话题,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道:“求子的,求姻缘的,求前程的,求平安的,只要心诚,都能达到心愿呢。嗳,小哥儿,你要是有时间也可以去拜拜关二爷,有了他老人家的庇护,三年后你一准高中呢!”

呵呵,拜神求科举?!记得前世跟着信佛的老妈去听法师讲演,人家法师说过,‘如果拜神为了升官发财,那菩萨也成了贪官污吏’,魏良对神鬼之事敬谢不敏!(净空法师说的,大意如此。)

有了这个插曲,魏良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他斜倚在车窗边,静静的看着官道两边绿油油的麦子地,和地头边滚滚转动的水车。

“年轻人,你还别不信,俺也去求了个符呢,有了关二爷的保佑,俺们家车好马壮人平安…哦,你在看那个水车呀,这个可是个稀罕物,听说也是那位女捕头弄出来的呢,虽然价格贵了些,但很神奇,地底下的水都被吸了出来…”

伴着咕噜咕噜的车轮滚动的声音,车夫絮絮叨叨的说着最近附近各县镇发生的奇事、大事。耳边有人叽叽咕咕的制造噪音,魏良也就没有时间和空间去再次回味自己的失败,单调的赶路也多了几分生气。

没过多久,马车驶入南山的大门,魏良看着新建成的院墙,曾经浓浓的思念似乎要喷涌而出。

付了车钱,把话痨车夫打发走,魏良拎着简单的行囊,抬脚走进家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公,你回来啦!”

胜男刚从县城回来,怀里还抱着几个精致的小玻璃瓶。见到家门口站着一个消瘦的人影,看背影却是如此的熟悉,连忙快走两步来到近前。仔细一看侧面,果然是出门一个月的老公,呜呜,人是真人,可怎么这么瘦呀,让她险些没有认出来。

“老婆,我回来了,”魏良丢下手里的包袱,一把抱住老婆冲上来的身体,幽幽的说道:“只是,我落榜了!”

“…”胜男把头埋在魏良硬邦邦的胸膛里,听了他的话,用力的摇摇头,然后闷闷的说:“呜呜,你怎么这么瘦呀?该死的常家林,他不是说你在京里有人照顾的吗?怎么憔悴成了这样?!”

“胜男,不关人家的事,他们对我很好,吃住行都有专人照顾我,”魏良感觉胸膛上潮乎乎的,忙用大手轻抚老婆的肩膀、头发,“比起那些没有人关照的举子,我的生活非常好。可惜,有了这么好的条件,我还是没有考中!”

“老公,你知道纳兰性德几岁中的进士吗?”

胜男没有接魏良的话茬,她从老公的怀里抬起头,认真的问道。

“呃?不知道,这和我有关系吗?”

魏良一愣,他有些跟不上老婆的思路。

“当然有关系,”胜男用力的点点下巴,浅笑着说:“二十二岁,人家可是自幼读书的呀。你呢?”

我?我今年二十,读书也是这两年的事——魏良迎上老婆笑盈盈的眸子,顿时便明白过来,但心里仍有一丝的担忧,“人家那是生病了才没有考中,和我能一样吗?再说了,我虽然在大明读书的时间少,可在前世那也是上了十几年的学,又有熟知历史趋势当金手指,简直就是玩游戏开了外挂,却依然落榜…”

“切,还外挂呢,”胜男翻了翻白眼,然后继续劝道:“我来问你,你考的东西是历史还是英语还是验尸呀,人家考的可是八股嗳,我现在还看不懂八股文呢,更不用说自己去运用四书五经去做文章了。老大,你也不想想,人家范进、周进是什么时候中的举?你才不足二十岁就中了举,你已经做得够好啦。”

“恩,这个嘛,”魏良一听,也是哈,他是不是把自己的目标定的太高?不过,一路上想到的某种可能,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那,我这次落榜,你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觉得我没有用?”

胜男今天忙活了一上午,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这会儿又在门口和自家老公说了老半天,早就没有力气再翻白眼了,于是,她从魏良怀里挣扎出来,拉着他跑进家门。

“给,你看看!”

胜男把玻璃瓶放好,然后带着老公进了宝葫芦,她指着木屋一旁空地上N个成堆的粮食山,对魏良说:“你知道自从你考中举人后,咱们家光赋税少交了多少?”

“呃,这些都是?”

魏良顺着老婆的手指,看向最边上一堆粮食,惊诧的问道。

“嗯哼!咱们名下可是有三十多顷地呀,扣除掉优劣田的差异外,需要交税的有二十多顷。而去年的秋赋一亩地五斗粮食,你算算咱们省了多少?恩?”

“咝,一顷地是一百亩,一亩五斗,二十多顷那就是——”魏良随口算着帐,算到最后,他睁大眼睛颤抖着指向粮食小山,见到胜男点头后,感慨万千的说道:“乖乖的,一个举人的身份居然能省这么钱,难怪人家说什么‘书中自有千钟粟’了,也难关这些人会拼了命的考科举呢。就算不能‘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家里免除的赋税和徭役,也能价值不少!”

“切,谁给你说这个啦,”胜男一巴掌拍在老公的腰上,气鼓鼓的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没用?没用的男人能给我省下这么多粮食?”

“那,那我也没有挣多少钱呀?”

魏良被老婆夸得有些飘飘然,嘿嘿,没想到在胜男心里,他的形象还是蛮高大滴。

“走,你来看看这个,”胜男似乎下定了决心,无论采取什么手段,一定要让老公心里没有一丝的自卑与失落。她双手抱住魏良的胳膊,半拉半拽的揪着他一起来到木屋里,从卧室的柜子里掏出一个带锁扣的木盒,打开木盒,从里面取出几张纸丢给魏良:

“给,看看吧,这都是什么?”

“咦?合作协议?你和常家合作开玻璃作坊?”魏良在路上就听说了许多关于胜男的故事,好像她这些日子过得还蛮丰富的,如今见老婆拿出一打写满黑字的白纸,便好奇的接过来逐张看着。

当他看到日期较新的协议书后,再仔细读了里面的条款,颇有几分疑惑的问道。

“没错,咱们的砖窑不是还闲着嘛,还有外面的那些砂石什么的,我都算到股份里,”胜男站在魏良身侧,指着里面的细节解释道。

“老婆,我离开家的这些日子,你过得很精彩嘛?”

魏良看完这些契约、银票,酸酸的说道。

胜男扶额,“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玻璃是谁造的?城里的铺子用的是谁的房子?”

几乎用吼的说完这些,胜男见老公似乎还有话说,便一摆手:“别告诉我玻璃的方子是我发现的,老大,如果不是你懂藏文,那本日记估计早就被我当垃圾丢啦,哪来的什么千金配方?!”

“那么也就是说,我对你、对这个家还是有用的,对吧?”

魏良揉了揉鼻子,再次确认道。

“有用!非常有用!”胜男见老公终于听进她的话,把落榜的事丢到了一边,听了他的问题后,忙点了点头,非常确定的告诉他答案。

“嘿嘿,那就好!”魏良心里的包袱终于卸下了,便开始讲起自己路上的见闻,想到刚刚碰到的话痨车夫,他略带几分调侃的说道:“唉,你是不知道呀,我居然被一个车夫怜悯、教育了呢。”

接着,他便把车夫的自说自话对胜男学了一遍。

胜男听了这话,也笑得不行,更忘了提醒老公,他现在是举人不是白丁,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车夫可以肆意谈论的。

这不是她有阶级观念,而是在大明,这就是社会规范,也是大家认可、维护的东西。她和魏良都不是土著,骨髓里也没有什么特权等级,但如果今天这样的情况被其他人看到或者听说了,人家除了笑话车夫粗鄙没见识之外,还会鄙视魏良的不自重与自甘堕落。

夫妻两个把话说开之后,胜男见魏良满身的疲惫,便去窗外踩水车给他准备洗澡水。缓解疲劳的生命水,外加活血养颜的玫瑰精油,让魏良的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至于他失去的体重,胜男早就下定了决心,争取一个月就让他回复原样。

洗完澡,换了衣物,魏良和胜男手拉手来到田姨娘的院子。田姨娘和秀姐儿见了魏良后,又是一番嘘寒问暖、哭诉离情。

当田姨娘听说魏良落榜的消息后,倒也没有过分失望。就像所有人想到的一样,魏良还年轻,他爹魏老爷也是三十多岁才中的进士,这次考不好,还有下次不是?!

“对了,明天你们给祖宅送个信儿吧,老爷一直等着呢!”

田姨娘想得比较周到,其实她也知道,儿子和儿媳有多么不待见魏家的每一个人。

“好,还是姨娘想得周全,我一会儿就让人送信儿吧!”

胜男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无比唾弃,哼,现在离考试结束都有半个月,附近就有赶考的举子,魏良的情况,恐怕他们早就知道了吧?!

回到家,卸下了心里的包袱,再加上胜男的圈养计划,魏良开始了悠闲的蜗居生活。他落榜的事情也光明正大的告诉了两家的家人和亲戚,大家有的跑到南山来安慰他并鼓励他三年后再去京城,有的则暗自幸灾乐祸,开始编排魏良的不是。

“嘭!”

这天,魏良怒气冲冲的跑回家里,把手上的书本摔在桌子上。

“老公?!”胜男刚才在院子里,好像听到了他和某人的争执,如今又看他是这样的情况,忙关心的跟上来,想了想最终下定决心:“要不,咱们出去转转吧?!”

第一百零九章 出行大准备

“出去转转?去哪儿?”魏良深吸了一口气,把胸中的怒火压下去,他歪着脑袋看向胜男,不意外的看到她眼中的关心,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忙用力挤出一抹笑,“没关系,我不生气了!”

“呵呵,我才不管你生不生气呢,”胜男坐在魏良身边,嘟着小嘴儿佯怒道:“是谁说要带我去胶东看大海的?是谁说攒钱去海上买小岛来着?哼,我看某人早就忘了自己当初说的话呢?!”

“呃,是我,都是我说的,”魏良听了老婆的话,楞了下,想起刚遇到胜男时对她说的话,又想起刚成亲的时候,他曾经对胜男说,等以后有时间了,他们要去走出家门游遍大明的山山水水。

只是,当时他正忙着读书、准备考试,而胜男手头上也有一大堆的公务,再加上田姨娘和小秀儿没有人照顾,他们别说出游了,连出个差,家里还出了事故。

恩恩,不过,现在倒也是个时机。首先,南山有了保安团之后,治安非常好,后来更是在居民区附近拉起了高两丈的院墙,安全绝对有保证;其次,他落榜了,再次考试要等三年后,现在这个时间正有空。只是——

“老婆,出去没问题呀,你的差事怎么办?”

“那不用你管,”胜男想到老爹的转变,便乐滋滋的对老公说:“我老爹好像想通了呢,不再逼我一定要等弟弟长大接替后再退休。上次还对我说,一切顺其自然,呵呵,所以,如果想出去玩儿,咱直接请假就成。”

“这么好?杨知县能答应?李大头能乐意?”

魏良刚回来的时候,第二天便去拜访了岳父大人。李正义的转变,他当时也感受了一些。怎么说呢,如果说以前的李正义,眼中总是有种莫名的执着。现在再去看,他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争强好胜的那种锐气,而是变得像个普通的父亲、普通的男人。

“切,杨知县还欠着我偌大的人情呢,李大头嘛,我手上可是有不少他违法乱纪的证据,随便拿出一张都能让他消停一阵子。”

提起这两个人,胜男满脸的不屑,便把自己替杨知县闯鬼林,以及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方师爷的事情讲了讲。接着,她又把去年押送马老六时,自己从他嘴里得到的某些情报一起告诉了魏良。

之前吧,受李正义的影响,为了保住捕头的位子,她对某些人很迁就甚至讨好。如今,李正义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胜男,心里无所畏惧,她当然理直气壮。

“哦,还有这么一出,”魏良听胜男讲完之前的事,对她口中的紫葫芦非常感兴趣,伸手探向她胸口的紫色挂坠,“这个可真是个宝贝!”

大手摸向宝葫芦的同时,也触及到了胜男高耸的部位。胜男被他冷不丁的一弄,身体僵硬起来,某个被触摸到的位置,更是肿胀起来,再一听他的话,胜男的脸哄得变得通红,“那个,那个当然是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