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这趟是非走不可了,就算老陈头儿一下子给逮到,逃走的海盗余孽也要清剿。高闯明白这一点后分外高兴,因为他为的就是脱离郑和的船队一段时间,去抓谁倒无所谓。就算他追击的人不知道海盗的藏宝窟在哪里,至少也有个线索,他也算为大明出了点力,再做点出格的事也无愧于心了。

郑和看高闯面露喜色,还以为他是因为有仗打而是高兴,觉得此人真是天生为战而生,一定要好好培养。大明的局势并不安稳,表面虽然繁荣,但内部暗潮涌动,建文余孽蠢蠢欲动,北方边陲和南疆之地还有战凶之险,他此次下西洋之举何尝没有军事目的呢,所以他一定要帮皇上留住人才。

“交给我好了。”高闯自信的道:“我或许不能跟随大人的古里之旅,但在锡兰一定能与大人会合,并带给大人好消息,无论是老陈本人还是他的余党都是一样。”

“好,军功我先给老弟你记下,等你回来再呈表给皇上。”

高闯假惺惺的谢了一句,之后道:“末将有一个请求和一个建议,不知大人想先听哪个?”

郑和一怔,从没有部下这样与他说过话,终于有三分理解为什么太孙殿下这么喜欢这位不懂礼仪的下等军官了,因为他讲话办事往往出人意表。每次与他说话,都能听到不一样的见解,确实是有趣得紧。

“先说哪个都无妨,此间没有外人,你不必拘束。”

“拘束二字怎么写我都不知道,大人放心,有什么事我也直说。”高闯笑道:“我的请求是,老陈头儿诈降那天,请郑大人让我上先锋船,我先为大明上阵杀敌。这一战完事,我立即换乘追击船就是了,大人可答应吗?”说到为“大明上阵杀敌”这几个字,高闯自己的牙齿都要酸倒了。虽然他也有此心,不过说出来就觉得变了味儿,而他最想的,是亲临战争的场面。

现代小打小闹的海盗他见识过,他们已经没有了古代海盗的勇猛和彪悍,连电缆和被劫船队上的音响都会卸下来,蒙着脸、拿着枪、抢完就跑,感觉像不上路的小贼。他年青的时候也迷恋过血腥暴力的游戏,但有什么游戏能比得上亲自参与一场战争,这既使不是最惨烈的场面、也是真实的战争。

高闯是个性子极野的人、酷爱冒险,现在既然回到了古代,当然什么都想尝试一下。而他生起这些念头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他也许会死在这里。

郑和很高兴高闯能够主动请战,对他的爱惜又增加了几分,笑咪咪的答应了下来,若不是因为他来路不明,恨不得立即收为心腹。高闯目的达到,于是居心叵测地提出他的建议,那就是宝船上应该放上一点武器。

“我知道宝船上的炮台是装饰之用,以彰显我大明的威武。可是郑大人您想,虽然老陈头儿不可能带队杀到我们后方来,但诸葛一生唯谨慎,小心行得万年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是上阵杀敌的将军出身,自然是不怕他,但禁区不是还有金枝玉叶呢吗?”他暧昧的动动眉毛,“大人要多准备些武器,只要不被他人发现,不引起恐慌就好,免得显得咱们信心不足。”

郑和立即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他虽然生性勇猛,却也是个谨慎的人,想想高闯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他恨不得亲自上阵,可是做为主帅必须坐阵后方,他不相信陈祖义能杀到宝船这里,可保护那二位就要面面俱到,而宝船上除了守兵们日常的武器,确实装的都是最贵重的宝贝,并无一点火器。

“说的对,这事交给你去办,但不要惊动别人。”

听了郑和的话,高闯心花怒放。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国雄威 第二十章 老陈终于来诈降了

一切都很顺利,王贵通和杨敏私下里的“牢骚醉话”被亲自到肉船上选肉的大厨满堂红告诉给了杂役麻杆,于是当晚就有一个关于郑和想招降海盗的信息传到了陈祖义的耳朵里。

陈祖义绝不会投降,因为他明白以朱棣之残忍好杀,不会容忍他这样的叛国者活着,何况他手里有太多的人命,其中包括了解除海禁后出海的大明商旅和在南海上遭遇的大明水师。

“我们占据地利,此片海域号称千岛之海,每个岛就是一个棋子,都在大哥走了二十多年的棋盘上,怕他们个鸟!”他的副手金志名对他说:“实在不行,咱们撒开了跑,就沿着这些小岛,那儿到处是暗礁,明军未必敢追。我们就到渣子摊去,那儿水流又急,涨潮退潮时回流凶猛,他们就算敢追,早晚也是个死!”

陈祖义摇了摇头:“逃不是好办法。我们逃了,大塞可逃不了,让明军占了这咽喉要地,我们就失了辛苦多年的根基。除非我们离开此处,否则等明军熟悉了水纹航路,我们也会被一点点剿杀,所以现在是你死我亡之势,虽然咱们势弱,但也要务必重创郑和。”

“但是朱棣可是个狠角色,若是他发了雷霆之怒,真正派大明水师与我们决战,我们——”金志名偷看了一眼陈祖义,没敢往下说。谁都知道陈老大是说一不二的脾气,不容有人反对半点。

“你以为海战想打就打吗?”陈祖义冷笑,“等那个谋朝篡位的皇帝把反对的朝臣都说服,还要和附近的蛮夷小国联络好,把惯于近海作战的水师训练好,再摸清我们的底细,那还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呢,我们有的是时间准备,这就叫天高皇帝远,只要我们站稳了这块宝地,什么也不怕,所以这一回非要扳倒明军不可!”

“明军的实力——实在不弱。”金志名想起第一次的遭遇战,虽然明军攻击未果,但他们的伤亡可比明军严重的多,而且已经有人想要逃跑了。他们占了地利,但不占人和。天时呢?假如天时不在他们这一边,那他们肯定会死得难看。这么多年来在这片海上烧杀抢掠,难道真的到了报应之日了吗?

“不是不弱,是很强。”陈祖义这回顺着手下的话茬说,让金志名感到相当意外,“不过他们也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强。他们的船虽然多,但大部分是商船,装的全是好东西和各种工匠,真正的战船比我们多不了几只,况且他们有的武器,我们也有,前几天那一战,当我们使出火器,你看明军的主帅慌的。叫什么来着?”

“巩珍。”

“不管他叫什么,回去也被郑和好一通冷落。所以说这一仗,郑和比我们还输不起。而现在他虚火上升,正是我们大展手脚的好机会。”陈祖义狂妄地笑。

在这片海上他没有过对手,无论多么凶悍的海盗也被他收在帐下,附近的蛮夷人派人来攻,也都铩羽而归。对于来袭的明军,他心里是怕的,因为那是泰山压倒之势。别人能低头,他不能,他低头就意味着死,所以他要以命相搏。

“再想想那一船船的宝货吧!”他衰星未退,财心又起,眼睛中射出贪婪的光芒:“我们要抢劫多少船只才能搜罗到那么多宝贝,还有那么多的各式工匠,掠来为奴有多么痛快,就算我们在这里建了国也行啊!传令下去,这回谁抢到的东西只要上缴一半,剩下的就归本人。不过郑和的宝船不许动,那要老子亲自来抢。船上不是有个公主吗?老子就让这大明的金枝玉叶当了海贼婆子!”

他一番话说得在场的几个海盗头子都热血沸腾,自古财富和美女就能让人丧失理智,对于这些无法无天的人来讲就要加个更字,早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家在哪里了。如果有人现在问他们北边在哪,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只有金志名还有些疑虑,轻轻地问:“这一仗,我们怎么打呢?”

“郑和一口吞不下我们,又想急着平定这件事好快点去古里,所以他急了。我们就利用他的急,采用诈降之计。”

“诈降?”

“对啊,咱们和明军的实力只在一紧一松之间,只要明军有一丝疏忽,我们就能赢。”陈祖义越想越觉得顺畅,“别忘了在海上,冲起来的船是最厉害的船,而且我们还是在上风口哪!”

他算计得挺美,却不知道已经入了明军的圈套,但从另一方面讲,双方的实力确实在一紧一松之间,虽然明军明松暗紧,但一场短兵相接的大仗是免不了的了。

…………………………

第二天一早,明军的巡逻船发现了一条试图接近船队的小船,船上有陈祖义的使者,表达了这伙海盗愿意投降的意思。郑和升帐点兵,亲眼让那名使者见识了大明军队的威仪,然后不卑不亢地接受了陈祖义表示投降的请求,双方约定第二天午时,陈祖义率部来降。

陈祖义本来要求酉时来降,说是算过什么天命,但郑和断然拒绝,虽然这里白天很长,但酉时也太晚了,一旦交起手来,天色一黑,对于不熟悉此处水纹的明军来说会处于绝对劣势。

这个时候,郑和开始怀疑起陈祖义的智商来,他这样耍小聪明,以为会占到便宜,但这不是说明了他投降之意不诚吗?看来他组织起这些海盗在这里为祸,不过是凭着比那些好勇斗狠之徒更加狠决,而且比那些人稍微多一点点脑子,并没有想象中聪明。现在他心怀鬼胎,反而能被人抓住弱点,只要明军明天指挥得力,必能将其一网成擒。

使者一走,郑和就下令准备招降仪式,同时严禁任何人出入船队,那三个奸细也被抓了起来。这个时候就算军中还暗藏着奸细也不怕了,因为以双方的距离和明军的防卫来看,再也来不及通知陈祖义。

这么大个船队,表面上是准备招降仪式,实际上是备战,调度起来是非常复杂的,高闯不懂兵法,所以自告奋勇地说要去审讯,同行的还有老铁和光军。

三个奸细没想到会被发现,被抓起来后惊惶不安,当看到高闯扛了一把刀来到船舱中,更是吓得牙齿得得的打战,大热的天,竟然浑身发抖。高闯是船上的风云人物,他们是见过的,但一直避着他走,所幸没有被发现,可现在却不得不面对面,而且高闯是官,他们三个是贼。

“老相识啊!”高闯微笑着说:“也算他乡遇故知吧,我们可是同在牢里患过难的。”他抽出刀来,伸指弹了一下,金属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内缭绕着回音,别人还好,麻杆先哆嗦了一下,一脸乞怜的看着高闯。

“闯爷,以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要听我们辩解一句。”李胜道:“闯爷,我们冤枉啊,哪是什么奸细。”

“哦,原来是冤枉的,那怎么解释那些鸽子的事呢?”高闯轻描淡写的道。

三个人互相望了一眼,显然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也没想到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什么鸽子?”满堂红试图蒙混过关,“肉船上倒是有些专门用于食用的肉鸽,闯爷说的是那个吗?”

高闯无奈的叹了口气,半俯下身子,“我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和笨蛋说话实在累得慌。你腔子上长得那个是脑袋还是马桶?你也不想想,既然抓你们到了这里来,还提起鸽子的事,肯定有了证据,你们还混赖个什么劲儿,不老老实实的,我保证你们过不了关!”

“闯爷——”麻杆哀叫了一声,抬头瞄了一眼高闯,又看了一眼李胜,似乎是想说什么,又被李胜恶狠狠的目光拦住了。

“难道你们以为是我发现了你们,然后公报私仇吗?就你们这几块废料,也配吗?就算是陈祖义也已经是瓮中之鳖,现在给你们个活命的机会,怎么着?还不想要?”

“老高,和他们废什么话啊,干脆先押来那个瘦子,把他那两个爪子放台子上,手指头有一个算一个,让我抡一锤子,砸瘪了算!”老铁说着抄起一个锤子,大踏步走过来,吓得麻杆的哀求声和高闯假模假式的阻止声同时响起。

高闯没看麻杆,狠狠盯了李胜和满堂红一眼,让他们彻底闭上了嘴。就见这二人眼神闪烁,露出绝望的神色,显然也明白,他们的底细被人翻了,隐瞒不了了。

麻杆胆小,看老铁凶神恶煞一般,琢磨着跟高闯坦白,兴许有一条活路,于是竹筒掉豆子,什么都说了出来。

原来李胜是陈祖义手下一名小小的头目,麻杆是他的表弟,满堂红也本就是个厨师,只因为他们是和陈祖义一起从广东跑出来的海匪后裔,所以平时能多落些实惠。在一次抢劫了从大明来的民间商船后,陈祖义让他们带了大量的金银珠宝来大明采购火器。

可是他们到了金陵后立即享乐起来,结果在一起妓院的械斗中杀死了一名妓女,被抓到了大牢里。因为他们有大批珠宝孝敬,那些私卖军火的太监又想着能继续发财,于是不停的保他们,才让他们有机会活了下来,并最后跟随船队的人出使西洋。在占城,陈祖义的人联络上了他们,让他们将功折罪,做了卧底。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国雄威 第二十一章 安排

“妈的,这年头就有人私贩军火。”高闯暗骂了一声,继续审问。

据这三个奸细讲,陈祖义有装备精良的正式战船二十艘,十大十小,还有小型渔船几十艘。这些小渔船看着似乎没什么用处,但每每劫掠船只时就好像是被惊动了的马蜂一样,忽拉一下窜出来,几只围着对方的一只船猛打,极为凶悍。

还有,在陈祖义大寨附近的海域暗礁从生,极难行船,尤其是大型战舰,其中有一处叫渣子滩的,水下的环礁一层套着一层,如果没有在此处行船多年的经验,到了这里必会触礁。

问完这些与明日之战有关的军情,高闯叫老铁赶紧去告诉郑和,免得耽误军情。老铁一走,高闯笑咪咪地站了起来,條的一下把刀架在麻杆的脖子上。

“现在闯爷再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都给我好好回答。我给你们三次机会,如果三个人回答的一样也就罢了,否则一刀两段!”他说着向光军使了个眼色,光军也不多话,拿出刀架在李胜的脖子上。他是打铁的出身,手臂上肌肉纠结,配着寒光闪闪的大刀,看来分外骇人。

麻杆早就吓得坐也坐不住了,但因为利刃就在自己的脖子一侧,他硬撑着不敢倒,汗珠子叭哒叭哒的落了下来,脸如死灰。

“你别以为你就没事。”高闯瞪了满堂红一眼,“我先砍了别人的脑袋,再砍你的,溅你一脸血,或者你会死得开心点,毕竟比他们两个晚见了一会儿阎王!”

“闯爷——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小人绝对实话实说!”麻杆喊道。

“好,态度不错。我们家乡有位姓米的大爷曾经说过:态度决定一切。”高闯腾出一只手来挽袖子:“我知道你们这些强盗土匪的钱来得太容易,也因为来得快,所以就怕没的快,有个仨瓜两枣的就惦记着挖个耗子洞藏起来。现在,闯爷我就问问那个耗子洞——到底挖在哪了?”

“闯爷,我们只是小喽啰,在寨里没有地位的,哪知道什么藏宝窟!”满堂红怪叫了一声,声音很大。

还没等高闯反应,李胜先狠狠瞪了满堂红一眼,骂道:“闯爷还没说完话呢,少乱吠!但是闯爷,我们真的是低等杂役,您要问什么尽管问,但如果我们真不知道,也求您放过我们一条狗命。”

高闯微咪起眼,心想这不是不打自招嘛,他哪里提过“藏宝窟”这三个字?那个满堂红是个凶顽暴躁的性子,不过脑子实在不太灵光,但从他的话中,能听出陈祖义这老家伙肯定攒了不少家当啊。

从另一方面讲,这三个肯定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是普通头目,而是陈祖义的心腹。刚才是他疏忽了,差点完全相信他们的话,按说陈祖义私买军火,不可能派不信任的人来,他刚才大概太急于审出陈祖义的军务情况了,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其实海盗是等级最森严的一类人,尤其是古时候的海盗,就算是每个人都知道宝藏放在哪,也不会有人敢去动一下的,否则被抓住后就是最残酷的刑罚,妻子儿女、骨肉亲朋无一会幸免。

高闯不说话,只用眼神逼视着李胜。李胜开始时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但渐渐就被高闯的目光压得透不过气来,禁不住低下了头。

“你们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我数三下,每个人报出一个地点。我到底要看看你们聪明不聪明!现在开始——”他一边数着数字,一边和光军换了个位置,把刀背平平贴在李胜的头皮上。

“知知岛!”

“渣子滩!”

“环海岩!”

高闯还没有数到“三”,三个人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唉,浪费可耻啊!”高闯叹了口气,“你们浪费了一次机会,我本来想,如果你们老实告诉我那个什么藏宝窟,我可能会看在同牢之谊的份上放了你们三个,可是现在只能放两个了,有一个人今天必死,看你们的表现吧。”

“闯爷你不能随便杀我们,郑大人是派你来审讯我们的,我们也供出了陈祖义的海船情况,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你不能在战船上随意杀人。”李胜突然大声道。

高闯轻蔑的一笑,“省省力气吧。现在人人准备着打陈祖义,就算我把你大卸八块也没人拦着。哈,我倒奇怪了,你一个海贼竟然和我谈起法来,你抢劫商船、奸淫妇女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有王法?今天不怕告诉你,老子就是无法无天。朱棣老大人的账我都不买。你要赌,好啊,看我敢不敢宰了你!”他后面还有很大的局要布下,没时间在这耽误,干脆快刀斩乱麻,单手平挥,嗖的一声从李胜头顶上掠过。

他没练过武功,手头没准,这把刀虽然锋利,却也远没到吹毛断发的地步,不过他就是有股狠劲,又敢下手,这一刀下去,连皮带发,削掉了李胜的一大片头皮,随着他的惨号,血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呀?看来我手不稳。应该再低点,砍掉你的头盖骨,听说人说谎时,脑浆会沸,这样省得麻烦,可好?一、二、三!”

话音才落,三个人同时出声,麻杆说的还是知知岛,满堂红换了一个听来叽哩咕噜的地名,李胜疼得说话含糊,也没听清说的是什么,但肯定三个人的答案还是不同的。

“现在还有一个人能活,最后一次机会。”高闯高举起刀。他凌厉的气势,狠决的眼神,周身上下那不可妥协的意志快速瓦解了这三个人的心理防线,存着的一丝侥幸,被钢刀上闪烁的光芒震得消散得无影无踪。

知知岛!

这回三个人同时大喊了出来,高闯心里一乐,看了一眼光军。光军也很高兴,虽然他不知道高闯要干什么,但见大哥开心,他也开心。

“敬酒不吃吃罚酒。”高闯收起刀,心里盘算了一下道:“现在你们三人中有一个人可以活命。”他边说边用眼睛瞄了一遍三个人,“麻杆态度好,有奖,跟我上船,我要去为大明寻找宝藏。”他大言不惭地说。

“大哥,先宰哪一个?”光军向前走了两步,吓得李胜和满堂红杀猪一样叫了起来。

高闯心里暗笑,光军有样学样,言行举止已经比以前那个老实厚道,甚至有点木讷羞涩的铁匠相去很远了,可见学坏容易学好难。

“这两个——这样吧,每人画一张图给我,谁画得详细,就让谁活,如果画得都好,我今天索性大方点,两个一起放。”他知道他说的话,狡猾如李胜未必会信,可是现在他们除了相信他,搏一票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这三人一直是绑好了跪在地上的,现在高闯把麻杆单独关了起来,把满堂红和李胜用铁链锁在颇大的船舱的两个角落,只留下手可以画图,还人道的给李胜的脑袋糊上一层金创药。

他怕这个时候老铁进来,泻了什么底就不好了,虽然老铁会一直跟着他,但宝藏的事让老铁以为是无意间找到的最好,这样如果宝藏得而复失就不会太放在心上。他要沉船的行动开始了,当然第一步要导出从秘密神殿弄来的东西,然后找到陈祖义的家底,不然就不值得一沉了。

这还有许多复杂的事要做,倒腾东西、缠住老铁、找个稍微顶点罪、但又不会真被惩罚的人和一个真正的替罪羊。

把这两个人交给光军看管,高闯拉着老铁去秘密转运弹药了。主船上几乎没有什么武器,仅有的武器储备也在底下的货舱里,和装着宝贝的地方相距不过几个舱间。因为不愿意惊动船上的人,所以往主船上放些弹药的工作是在私下里进行的,守卫早就被郑和的令牌调开,高闯只随便耍了个手段就把那箱宝贝换到了弹药船上,然后他还趁往追击船上装弹药的机会,顺利的把自己拿命换来的宝物收到了自己的手下。

他是不想伤害船队的利益了,但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能放手。

现在那条弹药船快空了,被停在离追击船最近的地方,不明就里的人以为还有用处,但其实船上只有一箱火药被高闯故意留在了船头。

这个时候花想容来了。高闯就知道她会来找自己,也知道她必会要求跟着他一起上追击船。他那么主动要求执行追击任务,其目的瞒的了别人,可瞒不了同样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花想容。何况花想容有句明言:我对投资负有责任,所以你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去找财富,我也要亲眼盯着。

“没问题。”花想容还没有说出话,高闯就答应了,“但是你要承担一点风险,不知道你肯不肯为你的职业道德做一点牺牲?”

“你的眼神很奸诈,到底要我做什么?”花想容斜睨着高闯,眼神竟然很妩媚,高闯细一看,发现她脸上的黑斑浅了很多,渐渐露出白腻的肤色来,有了几分女人样子了。

“你去给郑大人留书一封,说你非跟着我不可,但别说原因,山人自有妙计。”

花想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为了跟着他只好答应。这时候高闯完全准备好了,只等开战。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国雄威 第二十二章 丧钟为谁而鸣(上)

“大人,他们已经来了。”高闯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低声对郑和道。

此时,明军已经完全准备好了,所有的船只已经离开了近海的停泊地,缓缓行在无限的海面之上,浩浩荡荡的,远远看去,队形紧密的船队尤如大海中的岛屿般,显示出无与伦比的强大与威严。

郑和摆了摆手,高闯略行一礼,立即乘小舟传信给队伍前方的迎接船队。这个小型舰队游离于整个船队之外,由三只五桅战船和五只八橹巡游艇组成,排列成尖椎形,最前方的一条战船是先锋船,随后是两条战船,最后是一溜排开的八橹巡游艇。

高闯在最前面的先锋战船上,迎接船队的指挥,也就是先锋之战的指挥费信在随后两只战船的外侧位船上,这样便于指挥,迂回的空间也大。而周闻是后方大批战船的指挥,郑和当然坐镇在主船上,被“冷落”的巩珍负责保护商船。

靠近赤道的强烈日光直直地照射在碧蓝的海面上,迎接船队的船匀速前进着,在波光鳞鳞的水面上划出一条条整齐的水线,好像要把这水面划破一样,而这本该热气升腾的海面上,此刻却弥漫着一种森寒之意,山雨欲来的气息无处不在。起风了,水面上一点生气也无,似乎连鱼也沉到水底了,没有人说话,没有海鸥掠过,只有被船体挤得翻腾不已的水花激荡着哗哗的死亡之音。

先锋船的桅杆上结了些红绸,似乎是为了有些喜庆之意,但在高闯看来那好像是敌人的血。他混站在士兵的中间,静静地等待着命令,手心微微发汗,心中混杂着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的情绪。这是他第二回参加真正的战争,上回是佯攻,心里明知道是要退的,打得也不痛快,可这次他明白,必须把海盗剿灭,也就是说必有一方会死,这是不死不休之局!

呜!

远处传来螺号的声音,但因为对方是顺风的关系,那声音近得就像在耳边,高闯朝前一望,就见陈祖义的船队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他们为了表示归降的诚意,或者说为了麻痹明军的判断,所有的船都没有张开主帆,大小战船二十艘分为三批,以五、六、九的数字排列,后面是一大片黑压压、密密麻麻的小渔船。在这些船之间都相隔开了一段距离,看着好像是相互间失去了呼应,没有一点要交战的意思,但他们是顺风,只要交手时迅速升起主帆,他们的战船很快就能连成一片。

不知是不是老天要考验明军,早上还风平浪静的海面却在此时刮起了越来越大的风,虽然看样子不可能形成风暴,但却给明军造成了巨大的劣势。

在没有机器动力的帆船年代,借风势冲起来的船只才能给对方最大的威胁,况且如果使用火攻或者毒烟,处在上风的位置就更重要了。

两只船队越来越接近了,高闯已经能清楚地看清陈祖义的脸。他一直以为这样大的海盗头子不说是三头六臂,至少也应该是个粗豪横蛮的汉子,没想到陈祖义是一个白胖的半大老头儿,一脸喜气,若不是因为一身劲装,会让人以为他是发了横财的乡下土财主。

“小心啦,高大人。”高闯身边的一名百夫长悄悄地说。

高闯微点了点头。其实不用这名百夫长说,他的拳头都握得发疼了。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浓缩了,无限的蓝天,宽阔的大海,在他眼里都只是一幅小小的画卷,画面外一片漆黑,耳边只有浪花拍船的声音和船只因为摇摆而发出的木头吱叫声,还有自己呯呯的心跳!

一箭距离、半箭距离、更近些——

高闯要强抑自己的双脚,才没有一步窜到船头去,回头看了一眼外侧位的费信,他竟然还稳稳当当的坐在甲板上的高椅上,似乎安心等待着陈祖义递上投降书,那份气度和沉着令高闯佩服不已。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那种现代人的优越感是多么愚蠢,如果舍弃那些现代的精良设备和那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在最原始的情况下,现代人到了古代就是个渣!

陈祖义的船头已经与明军先锋船的船头齐平了,两船相距之近让高闯甚至看到陈祖义脸上的细微表情。他带着一脸假惺惺的笑容,手里捧着一个看似是呈上归降书之用的漂亮锦盒,身后的两个大汉手都垂在身侧,一声令下就能马上抄家伙。

“罪民陈祖义——”他大声喊道,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但还没等他说完,比他声音更清楚的一声清脆的锣音响了起来。它出现的那样莫名其妙,好像是从海底传出,迅速的在波涛涌动的海面上掠过。

一声锣音起,高闯只觉得脚下的船板微微抖动了一下,船突然加速了。虽然大明的帆桨两用船不能像有着无级变速功能的BMW那样瞬间提速,但在浆手们拼命加快频率后,船身也抖动了起来,嗖的一下与陈祖义的般擦身而过,向其后方的船队猛冲过去。

高闯亲眼看到陈祖义眼神里的贪婪和狡诈被一丝惊愕和意外代替,但在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先锋船已经游鱼一般越过他的船身,直插向第二批敌船的腹地!

把第一批的五条敌船甩在身后,对面一字排开的六条敌船的队形略有些散乱开,显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来有一丝慌乱,就见明军的先锋船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带着横冲直撞的劲头驶了过来,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咚咚咚咚——

模糊的鼓声响起,那是后方的周闻大人见到先锋船队已经动手,调动其余战船也加入战团的信号。同时呜咽的螺号也吹响了三声长两声短的号角,反应奇快的陈祖义已经明白自己的诈降之计被看破,通知他的船队应战。

“杀!”锣响二声,躲在船舷边的士兵们拿起了武器,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喝声。敌军的船队也反应过来了,白色的巨帆快速升起,虽然有些为时已晚,但还是迎了过来。

顾不得看后面的情况如何,也顾不得看陈祖义是选择了战还是逃,高闯随着耳边变得花样繁杂起来的锣声和鼓声投入战斗。他不熟悉这种实战中的信号,只凭借着本能和记忆执行命令。就见双方船队相距已经有两箭的距离了,三台被掩盖在桐油布下的投石机被推上了甲板,一块块脸盆大小的石块接连不断的投向敌船,落到敌船上的,不是把船体砸一个窟窿,就是砸死一、两个海盗,而落入海水中的,就激起大片的水花,让水雾横飞。

“小心!”嘈杂中,百夫长喊到。

高闯只觉得头顶黑影一闪,一块石头从天而降,他本能的拖着身边的一名小兵向旁跃去,险险避开这次危机,也来不及道谢,立即抱起一块大石到投石机上,由投石手再度投向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