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歇了一会儿午觉,天气热,她也睡不踏实,翻了好几回身,朦朦胧胧的看着床前有人。

她眼睛微微睁开:“你…怎么回来了?”

四皇子替她轻轻擦拭脸上脖颈上的汗:“下午也没什么事儿,天气又热,就回来了。热得厉害?”

“嗯…”

四皇子拿起枕旁的扇子,轻轻替她扇凉。潮生懒懒的朝他笑,脸庞红扑扑的,刚睡醒,眼睛水汪汪的,一副娇慵不胜的模样:“让王爷服侍我,可不敢当。”

“怎么不敢当的?你以前也没少替我打扇。”

“那怎么一样,那时候我是小丫鬟。”

四皇子俯过来在她唇上轻轻一啄:“我心里可没把你当小丫鬟。”

四皇子陪她靠了一会儿,潮生轻声说:“家里来了客,你可知道了?”

“知道,齐管事说了。”

“你还没有见?”

“有什么好见的。”四皇子淡淡地说:“明天让人打发几两银子送走就是了。”

潮生心想要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听说还带了一位姑娘同来的。”

四皇子的手在她滑腻的肌肤上缓缓游移:“那就更不用见了。男女有别,见她做什么。”

“只怕人家不会轻易肯走。”

“齐管事和我说了几句,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留在京城的,今天留下,明天他们就能打着我的旗号出去招摇。”

“嗯…只是,要是旁人议论…”

“哪个议论?让他们去议论吧。”四皇子说:“瞧瞧朱铖,正经贵妃的弟弟,还没整天一副皇亲国戚的作派呢。”

潮生心想,人家那么远来了,能轻易几两银子打发走,他们要跟你耍无赖你能怎么样?难道绑起来打一顿不成?这样的人可不是没有,潮生还没出嫁的时候,孙秀真就和她抱怨过家里的穷亲戚,一个打发不好,回了家乡就拼命败坏你的名声。就说何家,当年那位俊二爷,就干出了吃里扒外破家败业的事。

不过这会儿潮生也不想多说那些败兴的话,她靠在四皇子怀里,舒舒服服的又眯起了眼。

————————————————

么么大家~~~~有童鞋问这书会不会写三年五载…咳,那是肯定不会的。。春天应该会结束吧。。这两天在找感觉,继续写字,把活色生仙给结掉。。。

第二六六 送客

不速之客是那么好送走的吗?

寿王的那一家三口就没走。

不过他们并不是死赖硬拖着不走的。

倒是寿王先问,乡下还有什么人哪?得,没什么亲戚了,就几亩地三间屋,那干脆也别回去了,就在京城落下脚吧。寿王靠长平坊那里有宅子,两进院子,正空着,里面的东西都现成的,什么都不用带,立马就能搬进去。正巧离那儿不远靠街还有个铺面,寿王本打算在那儿置个当铺,这回也挺好,当铺照样置,含薰的哥刚好可以过去管个事儿,倒也不指望他能干出什么名堂来,有朝奉有掌柜有伙计,他么…就是个白拿钱的,也挂个二掌柜的名。

含薰当然是高兴的。家里人能留在京城,总比在乡下强。一年旱一年涝的,在土里刨食也不易,想传个信儿同样不易。这在京城,虽然不指望他们,可是心里感觉就不一样了。自己也是有娘家的人了。嫂子时不时的进个府说个话,还能见着小侄子。

感觉就有根了。

寿王表示了这个意思,含薰欣喜,照她想,哥嫂也该欣喜才对。这一下子,就从乡下泥腿子变成了京城里的人了,有了宅子,有了营生。

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哥哥并不怎么愿意留下。

“为什么?”含薰不明白了。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哥哥还想往外推。

含薰的哥嘴笨,对着这个今非昔比的飞上枝头的妹妹,话也不大能说清楚。

说了半天,反正他的意思,就是无功不受禄。

乡下是穷苦,可是日子过得踏实啊。房是自家的,地也是自家的,一年到头不管怎么说,卖力气总是能混个一家温饱,晚上睡觉也心安。现在是突然间从天下掉下来了个大饼,就算再好,吃着也不安心。

妹子现在是年轻,还好看,人家宠着,连带着家里人也得了好儿沾了光。可妹子要是不年轻不受宠了呢?那自家得的这一切,人家能给,也能要回去啊,给是一句话的事儿,要回去可能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到时候怎么办?

好日子谁不想过?好东西谁不想吃?可是这一种…让人吃着心里没有底啊。自己凭两手挣饭吃,挣一碗是一碗。人家赏饭吃,说不给你你就饿着了。

含薰实在觉得她哥想法很奇怪。

好吧,她也明白。她哥老实巴交半辈子的人,一下子被富贵砸中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有的。

等含薰走了,她嫂子有些犹犹豫豫的说:“你刚才说的话,不太合适吧…”

含薰他哥看他一眼:“你也想留下?”

女人么,总是更虚荣一点。

虽然心里也忐忑,但是对这场富贵还是更向往的。

而且她嫂子还考虑到另一方面。

“你看,王爷给了这样的体面,咱要是不搭理,还走了,人家会不会觉得咱不识抬举…对妹子也不好啊?”

是啊。

他也这样顾虑。

瞧,想走的人走不了。

另一头儿诚王府,有人却千方百计的不想走。

诚王态度很明确,亲戚既然老远来了,盘缠总要打发些,再带点东西回去给老家的人看一看分一分,比如绸缎布匹小玩意儿之类的,也算是上京一趟的意思。看这些人穿着,相貌,日子过得应该不算很穷苦,不存在什么救急救穷救命之类的问题。

这亲戚的面儿他都不愿意见。

但是来的那两位表舅来意也很明确。娘舅娘舅,没了娘舅最亲。这外甥是王爷,舅舅还是平头百姓,在穷乡僻壤的讨生活,这也太不体面。再说,这王爷手底下这么多差事,总得有人干吧?用别人难道就比用自己人放心?娘舅总比别人得可靠多了吧?再说有那好差优差,与其便宜外人,为啥不照顾下自家人?不照顾一二的真说不过去啊!

你不见,咱也不走。咱可不是赖啊——

“病了?”

“是啊。”许婆婆说:“说是连日赶路奔波,劳累着了。到了京城一时又水土不服,再说,还有些气儿不顺,郁结在心…”

一套一套的,听着真怪有道理。

三个人病了两个,大表舅和表妹都病了,而且还不是装病。

郎中看过了,的确是病了。

瞧,人家这病的多及时,多恰当,说病就病,这是难得的一项本事啊。

你就算再不讲情面,也不能把病人撵到大街上去吧?

潮生想,要么就是这几位真是平素体质不佳。

要么,人家就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

那位表姑娘原来还积极表示过要给表嫂请安,挺好,这下她一病,安倒是不用请了,潮生怀着身孕,她带着病请什么安哪?别请出不安来。

真是想打秋风的倒不怕。

关键是,别是什么人指使来的吧?

早不来,晚不来…四皇子开府封王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前后好几年了。

上一次怀孕的时候,意外知道青阳观不简单。这次怀孕,又来了这不知哪一路的表舅。

当然,这些天也不光都是糟心的事儿,也有那么一两件高兴的事儿。

一件是大公主来的信,说秋天回来一趟。当然,何云起回不来,是大公主带虎哥回来,时间也没说定,只说那边的事还要处理一下,反正今年是一定会回来一趟。

这信让潮生和许婆婆高兴的好几天都合不拢嘴,连连吩咐人预备这预备那,四皇子笑着说:“还早着呢,你就别无事忙了,我已经吩咐了人照看打点,那边的宅子一直有人照看着呢,误不了事儿。”

“嗳,我就是高兴。”潮生说:“也不知虎哥长成什么样儿了,这么些年不见,一准儿不认识我这个姑姑了。他和阿永哥俩儿也从来没见过,不知见了面儿会不会玩儿到一块儿去?也不知道嫂子这两年变样儿了没有…可惜哥哥不能一同来。”

四皇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大公主和潮生倒是投缘。嗯,而且关系也亲近——亲上加亲嘛!

还一件事儿,就是孙秀真。

她和潮生的交情还是挺好的,而且她去年也出嫁了,还到王府来做过两回客呢,虽然她还是有点儿拘束,可是潮生很高兴。

潮生的朋友不多,姑嫂间也没多少往来,孙秀真可以算是她闺中好友了。没出嫁的时候,两家就隔一道墙,来往挺多的。

孙秀真就嫁在京里,对方也是官宦人家,但是她的夫君并未出仕,替家中打理田庄生意,也是个爱书画爱书的人,和孙秀真倒是正对脾气。两口子说起画来可以说一夜不睡觉——这门亲事是孙大太太挑了又挑拣了又拣才选中的,果然知女莫若母,找的这姑爷也是和姑娘一个脾气,一对儿富贵闲人。

潮生很是替好友高兴。

孙秀真成亲的时候,潮生没能去道贺,不过派人送了贺礼。知道孙秀真爱画,贺礼中有一张画是前朝书画名家的喜鸣富贵。有花有鸟的,甚合孙秀真的脾性。

孙秀真上门的次数多了,也就放松些,随意些了。她也没多少好友——起码别人没那么好脾气,听她说起话来一说半天都不烦。

而且潮生不但听得耐心,还真的很欣赏。潮生这儿的丫鬟手巧,把她以前给潮生画的牡丹、绿菊,都绣了出来。孙秀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要当大才女,要扬名立万。只要有人欣赏,她就高兴。再来的时候还特意带了一大本花样子,都是她自己画的。

潮生笑眯眯和她一起翻那本子,孙秀真特别喜欢阿永,抱着就不想撒手。

“真喜欢,自己生一个啊。”

孙秀真脸一红,小声说:“我一直调理着呢。”

潮生安慰她:“这事儿不用心急,你这满打满算成亲才刚一年…”

“嗯,其实我也不多急,他上头两个哥哥,都有儿子了,婆婆有得是孙子抱,一时还顾不上我呢。”

“你和妯娌们处得还好?”

“还好。”孙秀真说:“我那位大嫂是很稳重的一个人,也不刻薄。二嫂在婆婆跟前很会讨好,心眼儿有点小,我和她话不算多。不过婆婆最疼的还是我相公。”

这是当然的,人总是偏疼小儿子一些。

孙秀真说:“对了,上次那个蒸蜂蜜丸子,我回家试着让厨房做了,家里上上下下都爱吃。你这儿还有其他点心方子没有,再给我抄两张吧。”

“方子是有…”潮生想了想:“这个天儿吃的,象梅子酿瓜球之类的都合适,用料也有限,我来给你写吧,李姑姑这些天不舒坦。”

“可是病了?唉,近来时气不好,天儿热,中暑的人可不少呢。”

潮生一笑,低声说:“李姑姑不是病,是有喜了。”

“啊?”

孙秀真半天没反应过来:“真的?”话一出口她自己就说:“瞧我说的,这事儿肯定是真的。这可是好事啊。”

“是啊,勇叔可高兴坏了,现在天天是晚出早归的。”潮生吹了吹墨迹:“这两样你试着做做。不过夏天吃的东西可别贪凉。”

孙秀真笑着说:“我知道。”

————————————

么么大家。最近进度是慢,一病真耽误事儿。。嗯,后面几章会加快的。。

第二六七 灾

京城看起来依旧风平浪静,七月底要进八月了,有两件事情算是热闹。一件就是陆国舅家续娶了儿媳妇。据说那排场——可不比皇子成亲公主出嫁逊色。皇后的亲侄儿嘛,身上又有恩赏的爵位,虽然是继室,仍然十分隆重。

潮生对这个人根本没有印象——就是那年上元夜在走桥的时候见过一面,可是后来含薰的事,四皇子的事,亲事…陆家还曾经来提过亲,潮生倒还记得那个人,但早已经把他的长相忘光了。

另一件事是十公主定亲,定的就是安国候霍家。

众人都说是门好亲事,霍家的老四年轻英俊,称得上文武双全,这门亲事可算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霍家的媳妇可不大易做。上头有两重婆婆,妯娌姑嫂叔伯的一大堆,光认人就够十公主忙的。

婚期还没定下,潮生这边已经把贺礼预备好了。

诚王府里那三位不速之客还没走呢。先是一病,就拖了足十天,病好了,那两位表舅舅开始打感情牌了。就算见不着诚王爷,可是逢人就说他们当初与程美人的兄妹情份之类的,真是比亲兄妹还要亲上三分哪。那位表姑娘表示了几回要给表嫂请安,还要道谢,谢潮生请医延药的照料关爱。

“她这么想见我?”

许婆婆哼了一声:“姑娘不用理会,这两日就打发他们走。”

红豆小声说:“我看她才不是想见王妃,谁知道到时候她会说什么话。”

春水从外头进来,抓起扇子用力扇了几下,扇出来的依旧是混沌的热气,一点儿不凉快:“这天气热得离谱,立过秋了反而更热。”

确实如此,比三伏天都热,而且是一种燥热,原来就算白天热,晚上总会凉快些,可是现在不分早晚,那一股热就没变化,晚上躺下了,只觉得心都跳得比平素快,偏还不大象夏天一样出汗,出了汗起码凉快舒服些。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遇着杨姑姑,针线房原来都开始裁秋衣了,可是这几天说实在太热了,活儿都没法儿做。一拿针手上汗湿打滑,汗渍还会沾在衣裳上头。”

“可不是,我的裙腰前几天就想改一改来着,到现在也没有动呢。”

许婆婆经得多,见得也多。怕潮生担忧,她只在心里想着,可没有说出来。

这种不正常的天气…以前也遇着过。

后头紧跟着的就是天灾。

以前记得有一年也是这般的燥热,然后接着就变了天,下了足足五六天的暴雨,那雨那样大,就不是雨丝,雨点,而是从天上往下泼水一样,老人们都说,这是天河水漏了。等雨停时,整个京城都让水泡起来了,房倒屋塌,还有疫症蔓延,许婆婆印象很深。

人力在那样的天灾面前显得那样薄弱。

芳园端了一只切开的西瓜进来。瓜用井水湃过,可是就拿出来切开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没有那股冰过的凉脆了。红豆她们一人拿了一块,几个人头碰头的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