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公主不由红了脸,低下头,谢皇后看见了,爱怜的抚一抚她的头发,兰陵公主突然抬起头来问谢皇后:“嫂嫂,怎么我看见谢四夫人气冲冲的进宫,我喊她都不答应,又是谁这么倒霉,惹到她了?”

谢皇后没料到兰陵公主会问她这个,下意识的看一眼冯瑗,笑道:“没什么,不过是十二郎的妻子被休,四嫂为她来的。”谢十二郎的妻子,不就是那个王小姐吗?冯瑗的记忆里面永远高傲的昂着头,不正眼看自己的那个少女,竟然被休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还是写掐架写的爽利,宫廷实在写的太郁闷了,那么多的礼节,下一步开始虐王某人,这个死色狼。

第 39 章

兰陵好奇的问:“十二郎的妻子,她初成婚的时候进宫过一次,是个很文静的女子,怎么会被休弃?”谢皇后点一点她的鼻子:“好了,这些事你无需再管,安心等着挑你的驸马。”兰陵公主一笑,也没有再问。

等到谢皇后走的时候,冯瑗送她出去的时候还是问了出来:“嫂嫂,王家姑娘被休,是不是因为假公主的流言?”谢皇后微愣了下,轻轻点了点头,冯瑗长叹一声,再没说话,谢皇后抚住她的背道:“十六妹,你却安心,以后再没有人可以这样说话。”

冯瑗俯身行礼:“皇后拯臣于泥沼之中,臣万死不足以报。”谢皇后大惊失色,把她拉起来:“十六妹你这是做什么?你和陛下,都是武皇帝之孙,难道要我们身居高位,而看你沉沦泥沼之中吗?”

冯瑗的泪落的满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吐出一个臣字就再没别的话说,谢皇后把她揽入怀里,替她梳理着乱飞的鬓发,拍着她的背轻声的安慰,冯瑗的哭声越来越大,几近撕心裂肺,一路的艰辛困苦,曾有过不再出来,怕被人笑话的这一切一切,此时全都经由泪水宣泄出来。

谢皇后心里触动,也不安慰她,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渐渐的冯瑗的哭声小了下来,慢慢的又转为哽咽,直到终于停歇,她还靠在谢皇后怀里。

宫女们只是远远的站在一边,垂手侍立,谁也不敢上前。

兰陵公主在殿内等了许久,不见冯瑗回转,出门来看,见冯瑗靠在谢皇后怀里大放悲声,兰陵公主有些奇怪,预备上前叫住她们,却被郑尚仪拉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兰陵公主看向郑尚仪,郑尚仪只是垂手侍立,并没有说话,兰陵公主嘴张了几下,终究没有上前去。

冯瑗哭够了,欲整衣再拜,谢皇后忙把她扶住,兰陵公主也上前道:“十六姐姐,那些欺负了你的人,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谢皇后忍住笑:“又说孩子话,你却是找谁帮忙?”

兰陵公主急急冲口而出:“自然是林家哥哥。”谢皇后眼里的笑意更浓,看着兰陵只是不说话,兰陵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羞的满面通红,扭身就跑进殿里,冯瑗看着谢皇后,见谢皇后虽笑了一下,却又轻声叹气,看冯瑗一脸不解的样子,对冯瑗道:“十六妹妹,你却不知道,林迦那孩子,和珏儿也是一对,只是二月时候,陛下诏他来,话里有下降珏儿于他的意思,谁知他竟不肯尚主,珏儿这一气,才去的扬州城,我们还当她已经气平了,谁知。”说着谢皇后叹气。

冯瑗见谢皇后说的时候,对兰陵公主全是慈爱之心,不由越发对兰陵心生羡慕,只是那个连公主都不肯娶的人又是谁呢?送走了谢皇后,冯瑗重又回到瑶光殿内,见兰陵公主怀里抱着个东西,盘腿坐在窗前榻下,西落的太阳正照在她脸上,兰陵公主满面都是红的,却不知道是太阳照红的还是羞红的?

冯瑗和兰陵公主相处久了,知道她是个极爽利的女孩,这样娇羞的样子还从没见过,上前扶住她的肩:“妹妹在想什么?”兰陵公主垂到眉前的红宝石一晃,只是摇头再不说话。看她这样的模样,冯瑗倒有些熟悉,金小姐昔日和王胜安初定亲时,也常这样坐在窗下发呆,小玉她们私下议论,都说是小姐思春了,自己当日不过是奴仆,从不知道这思春是什么滋味?

还在思想,兰陵公主已经开口了:“姐姐,你可曾喜欢过谁?”冯瑗有些吃惊,身为公主,德容言工都是有人教导的,自己的三姐虽曾说过日后寻个怎样的驸马,当时年纪还小的自己不过是当做笑谈,冯瑗日后又沦落为奴,少女的思春梦从没做过,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区别呢?

兰陵公主忙用手掩住口:“姐姐,我又错了,怎么忘了姐姐遭遇过不好的事情。”冯瑗轻轻摇头,挨着兰陵公主坐下,兰陵公主顺势靠在她肩上:“姐姐,以前在河间王府的时候听老嬷嬷说过,喜欢一个人会眼里心里都是他,我原先一直不知道,等到这次去了扬州,不过短短数月,我眼里心里都是林迦哥哥。”

冯瑗还是微笑,虽然这宫里和兰陵公主同年的宫女不少,身份有别,自然也没人听她说心事,兰陵公主絮絮叨叨的对冯瑗说了许多的话,林迦哥哥的好,林迦哥哥的妙,只是最后兰陵公主叹气:“可是林迦哥哥不肯尚主,称要以军功封侯。”

冯瑗听到这时,才知道是林迦而不是林家,想起那个有些鲁莽却肯仗义出手相救的男子,和兰陵公主也真是一对,兰陵公主说完就扯着冯瑗的袖子道:“姐姐,你说能想个什么法子,让林迦哥哥不去上战场,而是留在这里。”

这个,冯瑗不由语塞,她也不知道,虽比兰陵公主大,比她经历多,终究只是尚处深闺的女子。

兰陵见冯瑗不说话,翻个身,外面进来个宫女,面上有些笑意,施礼之后对兰陵公主道:“殿下,林夫人进宫了,皇后问殿下过不过去?”

听见是意中人的母亲进宫,兰陵公主一下就从榻上起来,忙要穿鞋,情急之下却找不到,匆忙穿上就走,冯瑗再一细看,兰陵竟是把自己放在榻下的鞋穿走了,忙让宫女唤她回来,又重新换了一双,理一理妆,兰陵公主这才在宫女的簇拥下走了。

等她走后,冯瑗坐在刚才兰陵公主坐的位置,想起方才的话,不由触动心事,自己已经十六,皇家女儿这个年龄都早已出嫁了。只是?冯瑗唇边露出一丝苦笑,能活命已经够了,别的等以后再想吧。

顺手拿起方才兰陵拿的东西,原来是把绢扇,上面还绣了班婕妤的团扇诗,弃捐荚笏中,恩情中道绝。冯瑗念了两遍,想起听说金小姐被休弃,而此次王小姐也被谢家休了,不等红颜未老,恩已先断,这个结局,她们定没想到吧?

此时的王胜安对着被谢家休回来的妹妹,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的哭声让自己越发头大,虽说谢家放还了当日的全部嫁妆,又重新拨了一所别墅,也就是今日自己住的地方给妹妹做养老的地方,但失去了家族的庇护,在这个年代意味着的就是被人唾弃,辱骂。

王胜安怒火顿起,对哭个不停的王小姐喝道:“你哭什么哭?不是你和那个贱人去散布流言,也不至于我和你都被赶了出来,真是蠢东西。”

王小姐虽在哭,耳朵可没坏,听到连哥哥都相信这个,吸着鼻子说:“哥哥,怎么连你都相信那话是我说的,那日金家的贱人求见,我连门都没让她进,不过是命人出去告诉她,她即已被休,就再也不消说别的话了,怎么会和她一起去散布什么真假公主的事情。”

说着又是一阵痛哭,王胜安听见妹妹这样说,细一想,自己妹妹历来谨慎,当日休弃金氏,金氏也曾苦求,妹妹连面都没见她的,怎么也不会像外面传说的一样,那个流言是自己妹妹放出去的,这个时候这样做不是自家找死?

忙上前拍住王小姐:“你先别哭,那日那个贱人去找你的时候,你却是派谁去传的话?”王小姐用帕子擦一擦满脸的泪水:“这种事情,总是要叫心腹之人,我是叫的红拂去的。”

红拂?王胜安皱起眉头,忙命旁边的人:“把红拂给我叫来。”红拂本就是王小姐的贴身丫鬟,跟着嫁到谢家去的,王小姐被休,她自然也跟着回来,见到主人召唤,忙走了进来。

王胜安也不等她说话,劈头就啐她一口:“小贱人,你今日可要老实说了,是谁教你说的那些谎话?”红拂没想到王胜安问他的是这件事情,下意识的看眼王小姐:“大爷,奴说什么了?”

王小姐此时也醒过味来了,本来是趴在桌子上哭的钗横鬓乱的,衣服都皱成腌菜一样,此时听见王胜安问,急忙走上前道:“对,那日你见金家那贱人,和她是怎么说的?怎么竟变成我使了银子,叫人在建康城说小圆是假公主,害我被休?”

这事却和红拂也没什么关系,那日王小姐遣她出去,她和王妈妈说了几句也就急忙进来了,听到此时王胜安的问话,仔细想了想,才道:“大爷,定是金家那人,见小姐不肯见她,自己在车里发狠说,她不得好过,让你们也不得好过。”

王胜安眯起眼睛:“是了是了,就是这话,金家这贱人,我本来看在孩子的份上才找族叔说情,放过了她,谁知她竟如此。”说着就起身,王小姐忙唤住他:“哥哥你要去哪里?”王胜安也没说话,就急忙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你们尽情的鄙视我吧,我就是这么狗血的人,下章就是我最喜欢的狗咬狗环节了,哈哈哈哈哈

第 40 章

金老爷在床上躺了几天,算想明白了,自己的女儿是靠不住了,先把儿子保住,一来他是个傻子,二来他对小圆当初也还算好,先把儿子送出去,然后自己再和女儿等着皇家的惩罚吧,到时候是死是活,也能一道去。

想明白了,自然也躺不住了,强起身找出几样还能换点钱的东西,把金福找来,现在能信任的人也是他了,老泪纵横的交代几句。

金福听到金老爷要让自己带着金大爷远走,迟疑一会安慰金老爷道:“老爷,事情还没到这步田地,我们这样的人家,不过是普通人家,照这些日子的动静,说不定圣上就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

这样的想法,金老爷又不是没想过,但是想到金小姐所为,若说以公主为奴还算无心之举,称真公主为假公主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到时金家上上下下都跑不了,摇头长叹,罢了还对金福跪下道:“金福,你跟随我多年,我也知道你的忠心,大爷就全托你照顾了。”说完就捶地大哭。

金福见金老爷跪下,忙也跪下,想把他搀起来,谁知金老爷动都不动,金福也觉心里惨然,点头道:“老爷,那老奴去了,你可要多保重。”金老爷想起自己家的家业,就因一个五千大钱买回来的丫头毁了,哭的更是伤心难过,哭了半天,把收拾出来的东西交给金福,和金福又细商量了,等到天黑透了,唤来金大爷,命他跟着金福走。

此时天都还没亮,金大爷被从床上拉起来,揉着双眼只是犯困,等到听见金老爷命他跟着金福走,摇着头说:“爹不走我也不走。”金老爷没料到他这个时候犯浑,扬起巴掌想打,又没打下去,推他说:“你快走吧,跟着金福,你会有饱饭吃的。”

金福两眼含泪,拉着金大爷的袖子:“大爷,快走吧,趁着天还没亮。”金大爷抱着柱子,头拼命的摇:“不走,爹不走我就是不走。”金老爷见金大爷竟这样闹起来,又怕他这一闹,人被闹了起来,到时就悄悄的走不了了。

一手去摸他的头:“乖儿,你不用走了。”金福还当金老爷又改了主意,谁知金老爷手里拿了样东西就往金大爷后脑一敲,金大爷昏了过去,金老爷不忍再看儿子一眼,挥手对金福道:“你快些走吧。”

金老爷家有头犍牛,金福先把金大爷扶上去,然后自己又跪地给金老爷磕了三个头,这才一咬牙,骑到牛身上,消失在夜色里面。

金老爷等到牛蹄声消失听不见了,这才转过背,看着外面,夜色如墨,却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心里祈求上苍能看在自己儿子没做过什么坏事的份上,从此让他安然一世。

金老爷依着门,脸上的泪水一直都没干过,直到雄鸡四唱,天边发白,一轮红日耀出远方,大地重又一片光明,金老爷还站在门口,算算脚程,金大爷此时也醒了,不知他醒来时候会不会哭着找爹爹?会不会…?

金老爷擦擦泪水,想那些做什么,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别的,什么都不想了,正预备把门关上,远处来了一簇人,气势汹汹往自家来,金老爷还当是皇家的诏书下来了,闭闭眼睛,预备受死,传来很熟悉的声音:“姓金的,那个贱人在哪里?”

金老爷睁开眼睛,领头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前女婿,王胜安,只见他双眼发红,身后跟的看打扮像是仆从之流,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全家拆吃入腹,金老爷此时还不知道王小姐已经被休,更不知道王胜安被逐出王家的事情,心里只是在嘀咕他为什么来这里?

王胜安已经上前把他一掀,金老爷年老体衰,这一推险些跌倒,心里 不由有气,虽说你出身高门,却终归叫过我几年的岳父,怎么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只是把人推开,上前扯住他道:“贤婿,小老儿再不济,也做过你几年的岳父,你初到建康之时,住在这里,供应也没缺乏,怎么现时这等对我?”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王胜安心头旧恨都被勾了起来,若不是娶了你女儿做妻子,也不至于现时被族叔逐出王家,想起前几日去求见王司空诉说妹妹的冤屈,在外苦苦等待,终于见到他的马车回来,仗着和那些侍从还有几面之缘,虽没递上贴子,却也冲到叔父的马车旁边:“三叔,我妹妹她并没有去传谣言,她冤那。”声音叫的很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听到,自己兄妹就有转机,只见王司空掀开车帘,看自己一眼就又放下去了。

王胜安还当他没有听到,又大声的喊了一句,侍卫却是等在一边看王司空的眼神行事的,见王司空没有叫王胜安过去的意思,自然上前把他赶走了,王胜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司空下车进府。

见曾经有自己熟识的人进府,就上前行礼,求他们带自己进去见王司空,好让自己能面见王司空诉说冤屈,只是哪里有人肯理他,都只看他一眼,摇一摇头,就甩着袖子自己进府去了,一直等到深夜,司空府里最后一名客人都已经走出去了,门被扑通一声关上,王胜安只得长叹一声回家。

接连几日,都是如此,终于在自己等到第四天的时候,有个人看不过去了,悄悄的来告诉他:“你也别求见了,司空大人难道心里不明白你妹妹定不是说那些话的人,只是陛下本来就在气头上,况且你在金家数年,又不是没见过公主,看她被金家那样对待也不曾说话,甚至还听的说因为你,公主越发被人虐待,你想想,就算没有流言,也没你的好果子吃,流言不过是个由头罢了,你总归还有些产业,收拾好了和你妹妹好好过日子去吧,从此后再也休提你是琅琊王氏的人了。”

王胜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那些流言,而是因为金氏,对金家的怨恨也越来越深,如果不是你家上赶着要结亲,我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还是好好的做着官,说不定还能求娶公主为妻,那是何等的快活,而不是今日,如丧家狗一般。

对金家的怨恨一深,怎能再容的金小姐肚子里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在自己的耻辱簿上又添一笔?在家喝了一夜的酒,吩咐身边的小厮叫了几个泼皮就要去金家寻金小姐的晦气。

此时听的金老爷提起曾做过几年金家女婿的事情,王胜安更恨,一脚上前就把金老爷采翻,咬着牙齿说道:“老匹夫,若不是你家要把那个贱人塞给我,我如今也是堂堂一官,什么高门大户的小姐娶不到,何至于如此?”

金老爷被他这一推,四脚仰天的睡到了地上,听到王胜安后面的几句话,金老爷一阵咳喘上来,差点咳死过去,王胜安还想上前打他几下,就听见王妈妈的声音:“姑爷,小姐就算有不是,老爷可从没有对你不好,你怎能如此对这么个老人家?”

王妈妈却是天亮了,出来寻金老爷拿钱,好出门去给金小姐买补身的药,刚走到面前就听见人声嚷嚷,再一看王胜安竟把金老爷推到了地上,王妈妈本就是个不识起倒的,还当王胜安是前些日子的王胜安,口里的埋怨不由就出来了。

王胜安此时最恨就是被人提起他曾是金家女婿的话,听见王妈妈这样说,想起虐待小圆可也有王妈妈的功劳,怒从心头起,还不等王妈妈把金老爷扶起来,上前对王妈妈就是几个大耳光:“老贱人,要不是你在背后调唆,让公主又多吃了许多磨折,想来我的日子也会更好过一些。”

王妈妈可不是金老爷这样的人,她泼了一辈子,金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敢对她动什么眼色的,虽说小圆的事情刚出来的时候她也有过慌张,却又想到小圆总是金家花五千大钱买回来的,这就算是王法,也不能制止主人怎么对下人吧,还不停的宽金小姐的心,此时被王胜安打了两耳光,心头大怒。

抬眼一溜,就看见一根棍子,顺手拿起来就对王胜安道:“姓王的,别以为我怕你。”说着几棍子就下去了,王胜安没想到她会动手,身上挨了几棍子,抬头就招呼自己带来的人:“有什么好怕的,还不快打。”

那些人有些却是想趁着这个时候占点便宜,揩点油水,王妈妈虽然年纪有些大了,身子总还肥硕,胸前却也可观,这些人一拥而上,说是采打王妈妈,有几双不老实的手就伸进她衣服里面往她胸前又捏又掐。

王妈妈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闺中小姐,可不是吃素的,两手推开就大骂起来,骂的都是市井俚语,那些泼皮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正在闹的纷纷扰扰的时候,突然一个娇弱的声音响起:“王郎,你......”声音虽娇弱,让听的人却觉得里面含有无限情意,就连那几个泼皮听到这样娇滴滴的声音,也转头去望,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站在那里。

原来金小姐听见外面吵吵闹闹,连叫几声来人,却连个影子都没有,自己强撑起来,出来看个究竟,见到王胜安,还当他是不忘旧情,来看望自己的,却全没看到自己的奶娘被几个泼皮困在那里的情形。

一双秋水眼,脉脉含情看着王胜安,脸上不由添了些羞色,还往自己身上摸了摸,看自己穿着可整齐?

作者有话要说:金小姐再不好,还是爱着王胜安的,可惜啊可惜。

末路

金小姐是一派温情,王胜安看到在他心里罪魁祸首的金小姐出来了,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去,却不是温情的吞,而是嚼吃入腹才能解了自己的恼怒。

两步上前就揪住金小姐的头发,一顿耳光就打上去:“贱人,你还有脸出来?”还沉浸在温情里的金小姐被这几个耳光打晕了,捂住脸看向他,有些委屈的说:“王郎,你这是做么子?”

王胜安呸了她一口:“做什么,你做了什么?说出去那些话?”金小姐顿时想起自己和王妈妈所为,那日被王小姐拒在门外,自己一时糊涂,和王妈妈嘀咕几句,拿了银子给那些爱说闲话的,几句话一说,有人问起来,只说自己是王家的媳妇。

此时听到王胜安这样说,不由抱住肚子,悲悲切切的看向他:“王郎,你我半载夫妻,难道我对你有不好。”她不做这个动作还好,一做这个动作,王胜安顿时想起自己来是为了什么,就是要把她身上的孩子弄没了。

一脚把她踢翻在地,握紧拳头就往她肚子上招呼:“你还有脸提这个,如不是我和你做了这几个月的夫妻,也不会被人这样笑话。”金小姐那日被金老爷用香炉痛打之后,醒来孩子就已经掉了,不过她拒绝说自己孩子不在的话,王妈妈也就随她去。

此时王胜安要打她肚子,金小姐怎肯让他打上去,双手紧紧抱住肚子,双脚在地上拼命的踢,想把王胜安踢下来,口里只是喊道:“王郎,这个孩子怎么说都是你的骨血,你怎舍得把它打掉?”

王胜安此时已经发狠,全没有半点温文尔雅,一张脸都扭曲了,紧紧咬住下唇,双眼暴突,瞪的却似那发疯的公牛一样,也不说话,身子坐在金小姐腿上,一只手去掰开她抱住的肚子,另一只手就往她肚子上打去。

金小姐肚子里就算没孩子,小腹岂是能轻易打得的?况且金小姐前几日才落了胎,又没得好好保养,下身还淋漓不止,此时王胜安几拳下去,用力又猛,金小姐顿时觉得小腹处一阵坠痛,眼睛翻了几翻,双手也不去护住肚子了,只是指一指王胜安:“你,你。”就晕了过去。

他们两吵闹起来的时候,王妈妈还在和那些泼皮纠缠,金老爷自己强自挣扎爬起来,虽有几个逃不尽的小厮,也只敢远远出来望一眼,见是王胜安带着人来,王家势大,哪里能惹得起?各自吐吐舌头就缩回去了。

金老爷自己爬到台阶那坐着喘了半日的气,叫了半天来人,才有一个小厮出来装模作样的来扶金老爷,金老爷甩开他的手,指一指王胜安那边,意思是叫小厮去帮帮金小姐,小厮只是吐一吐舌,哪肯上前?

金老爷老泪纵横,只得命那小厮扶着自己,到王胜安身边,金老爷颤颤巍巍的给他跪下:“王爷,是我金家对不起你,你就看在和小女总也几个月夫妻的份上,放她一放松,可怜她刚小产。”

王胜安此时也打累了,况且金小姐已经晕过去了,面色雪白一片,他也怕出人命,要还是在王家时候这样事情也不算什么,此时已经失了家族的庇护,虽能在不明真相的人面前抖抖威风,真要去见官,也讨不了什么便宜,听到金大爷这句话,王胜安正预备站起来,又听到后面一句,不由愣了一下,问金老爷:“她小产了。”

那个小厮也是嘴尖,顺口说了一句:“那日小姐的身孕已经被老爷打落了。”王胜安今日的目的本是来金家把金小姐的孩子打掉的,谁知一听到这话,又转个念头,起身就揪住金老爷的衣衫,把他从地上直掀起来:“好你个老匹夫,竟打掉了我的孩子,我王家的子孙,岂是你这样的人能打掉的。”

金老爷虽混混沌沌,却还是瞧见方才王胜安的举动,喘了半天的气,才问王胜安:“方才你不是一拳拳往小女肚子里打吗?怎的这时又说你王家子孙别人不能处置了?小女已被你休了,早不是你王家人了。”

王胜安没料到金老爷竟能说出这样一篇话,愣了一愣,才喝道:“呸,我王家的子孙王家人自然可以处置,哪里轮到你这匹夫。”说着也不管不顾,就捏起拳头又要往金老爷身上打。

小厮见这样,早就抱头往里面去了,金老爷瞧瞧院里情形,竟只有一个王妈妈还有几分忠心,女儿躺在地上,血泊浸着身子,也不知是死是活,索性闭了眼睛,打死就打死吧,早这样还能落个全尸,不需等到诏书下来,满门抄斩的时候落的身首异处。

见金老爷闭着眼睛,一副受死的模样,王胜安的拳头反打不下去了,这时王妈妈的哭声响起:“小姐你快些醒醒。”原来王妈妈终究有些力气,况且年纪又老了一些,那几个泼皮讨不到什么油水也就放开她了。

王妈妈一被泼皮放开,就冲到金小姐躺着的地方,见她面色煞白,鼻息微不可闻,若不似胸口还有些起伏,说是刚死的人都有人相信,她服侍金小姐那么十多年,早把她当成自己女儿一样,不由痛哭出来。

她这一哭,那些泼皮不由有些害怕,这出了人命可不是好耍的,况且王胜安已经被逐出王家了,一个个脚底抹了油样,溜出了金家大门。

王胜安听见王妈妈这样哭,还当自己真的一时不小心把金小姐打死了,放开抓住金老爷衣衫的手,就预备往外溜,王妈妈见他想走,怎肯让他走,上前抓住他先碰了一顿头,咬牙骂道:“你这黑心肝的,还不快些相帮我和老爷把小姐扶进房去。”

王胜安听见她这话,知道金小姐还没死,胆子又大了许多,预备把王妈妈甩开,嘴里还道:“她这样的贱人,死了算了。”王妈妈力气却不小,只是把他死死拦住,王胜安迈不开步子,嘴里说:“好了好了,我就帮你把她扶进去,也算日行一善。”

金老爷体衰,王胜安又不肯出力,只是拉住金小姐的一只胳膊,王妈妈手上的力气却大,也是推的推,拉的拉才把金小姐弄进房里躺下。

这时也没什么好的东西了,王妈妈寻了点红糖,用水泡了给金小姐灌了下去,虽说济不了大用,金小姐却也哎呀一声,眼睫毛轻轻扇动,醒了过来,睁眼金小姐就见王胜安站在她面前,这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泪水在睫毛上凝结成珠,开口道:“王郎,你来了。”

王胜安见金小姐醒来,对王妈妈道:“好了,你家小姐醒了,这里可没我什么事了。”说完甩甩袖子就预备走。

王妈妈也只哼了一声,金小姐却不顾小腹还在疼痛,跌跌撞撞从床上爬起来,上前拉住王胜安的袖子:“王郎,你别走。”王胜安看着金小姐,眼里一片冷漠:“金小姐,男女授受不清。”

说着把金小姐的手指掰开,还弹弹衣袖,预备跨出,金小姐见他这样举动,满怀的柔情蜜意被兜头浇了一盘冷水,心都碎成一片片了,看着王胜安迈步出去,靠在门框上,双眼含泪:“王郎,可记得洞房之时,你我的誓言。”

王胜安却像没听见一样,径自迈步出去,金小姐的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到地上,王妈妈上前扶住她:“小姐,你身子不好,还是躺着去吧。”

金小姐浑然不觉,只是痴痴望着王胜安消失的方向,大门处传来骚动声,金小姐灰败的眼睛一亮,猛的去推王妈妈:“妈妈,快些去瞧瞧,是不是王郎回来了?”

王妈妈看着金小姐站立处的一摊血迹,张嘴想说什么,被金小姐连推几下,王妈妈拗不过她,起身去了,也等不得她去,那群人已经进来了,却不是王胜安,看装束像是县衙的衙役。

王妈妈大惊失色,这官家的人来了,肯定不会有好事,慌乱中回头去望金小姐,金小姐见不是王胜安回来,眼里的光已经消失了,身子仿佛再没了力气,肚子里的疼痛也越来越重,顺势倒了下去,根本没听见领头的人在那里说:“这就是人犯。”

王妈妈慌乱完了,见来的人群里面竟然有一天都不在的绿绮,上前喝住她道:“绿绮,你这一天都跑哪里去了?”

绿绮可不怕她,哼了一声:“王妈妈,这金家的运都到头了,你还想着什么服侍不服侍的?”说着就对领头的道:“班头,那个就是散布流言,污蔑公主的人。”王妈妈见她所指处就是金小姐,气的双手直抖:“绿绮,你怎能这样。”

绿绮整一整鬓边头发,看着王妈妈:“妈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这样,难道还要我陪着金家的人一起死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狗血啊,你们可以深刻的鄙视我。

救美

“你?”王妈妈一口气上不来,她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绿绮鼻子里面哼了一声,早有几个衙役上前把金小姐用铁链锁了,带上就走,金小姐怎肯让他们带走,回头对着王妈妈的方向大叫:“妈妈,他们要把我带走了。”

王妈妈好不容易顺过来的一口气又不行了,顾不得绿绮,就要上去帮金小姐,衙役们只是手一抬:“这位,你请旁边去,这是人犯。”绿绮在旁边听见了,哼了一声:“这是小姐的奶娘,小姐的事情全都是她教唆的。”

领头的听见了,微微示意,一个衙役上前用铁链锁了王妈妈,和金小姐两人恰似一根线上拴的蚂蚱一般,被推了出门。

绿绮唇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还好自己识机,不然连自己都被锁走了,领头的见把金小姐和王妈妈都抓了,对绿绮笑道:“还要劳烦姑娘走一趟。”绿绮不由一愣,这还有自己什么事?领头的笑道:“这老爷要开堂审案,还要姑娘作证。”

绿绮忙笑道:“既这样,我就走一趟。”他们一群人走了,金老爷才从花坛后面出来,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久没经打扫,屋檐下都结了蜘蛛网,一些精细的摆设也被那些逃走的家人小厮们捞走了,看起来满是凄凉。

金老爷缓步走到堂中,堂上还有办王小姐喜事时候,没有撤走的一幅帐幔,看着上面绣着的四个字,百年好合,金老爷老泪纵横,这不过短短数月,仿佛还记得丫鬟来报金小姐有喜时候,自己和王胜安的高兴,摊开双手看看,就是这双手,生生把那个孩子从肚里面打落了,而王胜安和自家,已成陌路。不,陌路还要好些,现在竟是反目成仇了,这一切都怪自己当日花那五千大钱买回来的一个丫鬟。

金老爷浑浊的老眼突然有了亮光,对,却找隔壁村的万二,当年就是他把这个洛京来的丫鬟卖给自己的,谁知竟给自己弄来一场泼天祸事。金老爷急忙起身,就往门外走。

后面传来喊声:“公爹,你要去哪里?”金老爷头都不回:“我要去邻村。”觉得不对,转身去看,见是小玉和个陌生男人站在那里,金老爷不由愣了愣,小玉却是自从小圆是公主的消息传来就日日不在家,怎么这时又来了,还叫自己公爹。

小玉走上前,装模作样的行个礼:“儿媳见过公爹。”金老爷此时看她不知怎么的厌恶,只是点一点头就要出去,谁知被那个男子拦住,金老爷人虽倒了架子却还没倒,皱眉看向小玉:“你要另嫁,我是不管的,怎么这时这样?”

小玉用手吹着指甲,看都没看金老爷一眼,笑着道:“公爹,这金家横竖是要败了,你老平日攒的那些金的银的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小姑是被抓去了,你何不拿出来给儿媳我,到时我们走了,也念着你的好。”

金老爷气的双眼发黑,手里的拐杖就要往小玉身上打去,小玉这时怎还怕他的打,双手抓住拐杖,轻轻一扯,就把他扯到地上,嘴里笑道:“死老头,以为我真是怕你了?原先不过是瞧着你家的银子。”

说完对那男子一使眼色,那从没说话的男人走上前,从靴子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贴在金老爷耳边慢慢滑下去,金老爷被吓的一哆嗦,小玉满意的看着金老爷的哆嗦,凑近金老爷跟前:“不说别的,我陪你那傻儿子这么多天,换些钱花花也是常事吧?”

金老爷被她这句无耻的话说的差点没喷出血来,愣愣的看着屋顶,这是怎么造的孽啊?

瑶光殿内,一片欢声笑语,冯瑗正在试着礼服,虽然还没有最后完工,礼服的精美已经显示出来了,紫茜她们一边伺候着,一边笑道:“真是从没见过像公主一样美的人。”

冯瑗看着镜中自己的身影,依旧是帝女风范,抚着袖子上精美的刺绣,冯瑗不由愣了,这耗百名绣娘三个月功夫的礼服,却只有两次在众人面前穿着,一次试衣,另一次是典礼上,此后这套礼服就会被收起来,再不会被自己穿着,当日在洛京时候,这一切都是应当的,谁能想到这套礼服所耗的资财已经足够普通人家过一世。

看见冯瑗在发愣,紫茜和橙雁对看一眼,小心的问:“公主,你怎么了?”冯瑗收回思绪,难道能不理这个,只有重新册封,自己才是真正恢复了身份。对紫茜她们笑着摇摇头,依旧由她们给自己整理着衣服。

“十六姐姐,有好消息。”这样的叫声,除了兰陵公主,在整个皇宫里面都不做第二个想法了,果然兰陵公主从外面跑了进来,跑的还有些急,冯瑗正好示意她们把礼服脱掉,只剩下贴身里衣,橙雁拿了件外袍给她披上。

冯瑗坐下,对跑的急了,这时正在喝茶的兰陵公主说:“珏妹妹,什么样的好消息,你这么开心?”兰陵公主喝完茶,甩掉脚下的鞋子,赤着足就爬到冯瑗坐着的榻上:“十六姐姐,哥哥已经下诏,捕金氏全家下狱,而且。”

哦,这个结果是冯瑗预料到的,前些日子建康县令上奏,称金氏竟然敢散布流言,说公主为假,现在已经一一招供,处置金氏也是理所应当的,那个而且后面又是什么?

冯瑗猜不出来,也不想猜,只是看着兰陵公主,兰陵公主是装不住话的,接着说道:“哥哥下诏,没收金氏产业,并赐于姐姐,以慰藉姐姐。”这也算个好消息,毕竟真要等自己的册封诏书一出,总也要有些产业。

兰陵一口气说完,见冯瑗脸上还是一样的平静,不由伸手出去握住她的肩头摇晃:“姐姐,你怎么还这么平静?”冯瑗一笑,兰陵公主依旧天真烂漫,只是自己的心,已经苍老许多了,拍一拍她的手:“我还在想,怎么让你嫁了你的心上人呢?”

提起这个,兰陵公主并没有前些日子一提到这些就满脸羞红了,她垂下眼帘,沉默不语,这是怎么了,平时一直开心的兰陵公主怎么会这样?

冯瑗忙摇一摇她,兰陵公主幽幽的叹了口气:“姐姐,陛下已经下诏,兰陵公主下降宗正夏侯通。”这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冯瑗不由哑然,兰陵公主的不悦只不过是一霎那,随即就笑道:“姐姐,你也别这样,哥哥还是想了很多法子的,但是强扭的瓜不甜,难道我身为公主还要死命的贴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

说到最后一句,兰陵公主总是有些落寞,眼里的泪似坠未坠,冯瑗不由把她搂到怀里,轻轻拍打,兰陵公主顺势趴到她膝盖上,手里搅弄着丝帕,嘟着嘴说:“他不肯娶本公主,是他没福气。”

说着抬头看着冯瑗,认真的说:“我看他日后娶个贾后样的女人,闹的家宅不宁这才能消了我的心头气。”

冯瑗不由笑了:“好了,你这又是何苦?”兰陵公主的脑袋在冯瑗膝盖上挪动了一下,打个哈欠:“嗯,也只是想想,像贾后这样的女人,天下都找不出几个来。”说着兰陵公主无限神往的道:“还是当年的杨皇后美貌,姐姐是她的女儿,长相却也酷肖,性子也像。”

听到此时在皇宫里被视为禁忌的母后,冯瑗愣了一下,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若不是有这张酷肖母后的脸,想必在金家也会少些磨折,不过如果这样一来,只怕自己就会甘愿如此了吧?毕竟母后此时在皇宫里已经被视为禁忌。

兰陵公主是全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禁忌的话的,眼皮渐渐重了起来,又打了个哈欠,身子发软,冯瑗觉得自己腿上渐重,知道她是睡着了。慢慢把腿往榻下放,把她扶了躺平,紫茜她们也上前帮忙,冯瑗下了地,才觉得腿有些酸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