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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全一时大受打击,开始在书房里十分焦躁的踱圈。

常宁被他晃得眼晕,正想叫他停一停,就见福全站住一拍手,断然道,“快起来,跟我一起走!”说罢转身大步就走。

常宁急忙起身跟上,“去哪儿,你刚不是要进宫吗?”

福全恨恨地道,“还进宫!进宫去抓奸!”

“啊?抓奸!”常宁闻言一个趔趄,一把拉住他,“二哥,你别激动!这会儿大白天的九成抓不到!况且这有什么奸可抓,人家两个做这事必然是你情我愿,最多是皇兄强迫了姓韦的,总不可能反过来是姓韦的逼迫了皇兄,皇兄他愿意玩个个把男人咱们也管不着是不是!再况且皇兄的地方也不是咱们能随便闯的,你消停点吧,闹什么!”

福全怒道,“皇上自幼聪慧,登基以来一直英明,威望日隆,万一被这种佞臣狎昵之事坏了名声可如何是好!他不比旁人,年轻时做点糊涂事旁人最多说他个年少轻狂,过后就算了。他随便做了什么史书中可都要记录下来,留给以后万世评说,你我身为兄弟,理应规劝谏阻!你拉着我干什么,快点起来,和我一起进宫去!”

常宁无奈,见福全在气头上十分暴躁,只得答应同行,准备一路走一路劝,“行,行,我跟你同去。不过二哥啊,你说得虽然有理,但我觉着这也不是太大的事情,你为此生气不值当。连这京中随便一个佐领,游击的都经常能去楚馆中消遣呢,皇兄他贵为天子,招个看得顺眼的人去伺候两次又有什么关系了。我就是怕他对那姓韦的偏宠太过,万一因此乱了朝政那可就不好了。”

福全黑着脸,“所以才要去劝谏!”

常宁擦汗,他倒没有将此事看得太重,反正当佞臣坏名声的人是韦小宝,他就是怕康熙因此过于偏袒那姓韦的,他和这人一直不睦,现在又在谋算人家的小妾,对上了怕是要吃亏,因此来找二哥商量一下,追在福全身后道,“劝自然是要劝的,不过最好婉转些。”

…………

康熙这两天心情正好,先是韦小宝恢复如常,不再大刺刺的连续数日称病,拒不进宫见他;后是收到西南捷报,朝廷大军一路已经攻入吴三桂的老巢昆明,一路已经围困住了判军现在主力所在的衡州,平定三藩之乱已经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康熙亲政之后有三件大事是他下决心要花大气力解决的,这三件事依次是:三藩,河务,漕运。其中第一件是最重要也是最棘手的。如今被彻底解决指日可待,他心中如何不喜。

只是对韦小宝有些愧疚,“小桂子,朝廷为了平叛打了好几年的仗,其间劳民伤财,兵士死伤无数,究其根本就是几家藩王拥兵自重,起了不臣之心,所以朝廷近段时间是不可能再封异姓王的。朕知道你战功卓绝,理应好好嘉奖,只是这封王怕是不行,不过你放心,朕绝不会亏待了你。朕封你做一等公,大清爵位——公侯伯子男,一等公乃是非宗室之人所能有的最高品级,也配得上你那些功劳了。是你的队伍最先攻进昆明,吴三桂旧王府里的东西你看上什么尽管拿便是,只要记得造个册递到朕这里一份就好。”

韦小宝微微一笑,三藩之战他加入得晚了,虽然后来表现得十分不错,但想要凭此就被封王却也有些强求,因此对小皇帝的安排并无不满。

拉着康熙又并肩坐到了御案后的那张阔大的髹金漆云龙椅中,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金花玉版笺递给他,“这个送给陛下。”

康熙一笑接过,打开来看,果然又是一首写给他情诗:

………

当我飘渺的影子离你而去,

我在哪里?何处是我的归程?

………

我可曾找到我所失去的人?

相信我,我已跟他结合在一块,

那儿,已经结合的,不再飞分,

………

看一遍之后命刘进忠仔细收起来,“你的大作总是这般稀奇古怪。”

“陛下不喜欢?”

“喜欢,全天下独一份的东西,朕怎会不喜欢。”康熙抿嘴笑,调侃道,“朕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文思泉涌’,过几日就能写出一首,朕那里都攒了满满一匣子了。”

这是韦小宝表达情意的一种方式,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后,他的心会再次被另一个人填满,也许不如当年那样如火般热烈,但是更加深切真挚,他躯壳里那个历经了岁月积淀的灵魂仿佛又变得年轻起来,充满了勃勃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家里人多,不方便光明正大的写*(被亲戚看见实在很奇怪),所以此文会不定期更新一段时间,还请谅解。

会另外开一个正常向的言情坑,欢迎有兴趣的mm来踩。

50、对阵

常宁在进宫的路上苦口婆心,终于劝住了裕亲王,答应只对皇上婉转劝谏,不会冲动行事,毕竟皇上现在十分强势,除了太后谁的帐都可以不卖,而太后因为不是亲娘,所以能管的也有限。

两人到乾清宫求见,不出所料,韦小宝正陪在陛□边,康熙准备带着他一起去看看荷兰国进上的贡品。

陛下心情不错,对二人笑道,“二哥和常宁一起去看看吧,有什么事咱们边走边说。”

福全有正事的,因此挤开韦小宝,让他和常宁两人跟在后面,自己一路言简意赅的向康熙禀报这几天在京城中缉拿刺客的情况。

最后低声道,“皇上,当时随驾的侍卫有几个说听到刺客大叫韦将军的名字,而且不停朝他喝骂,这其中必然有些蹊跷,只怕刺客是冲着他去的也未可知啊。”

康熙沉吟一下,也低声道,“刺客之事朕心里已经有些数,你不必去找小桂子查问,只管按部就班的仔细在京城中清查缉拿就是,朕想趁势将京城中的那些个乱匪刁民都好生整治一番。”

福全听着胸闷,自己为了刺客的事情揪着步兵统领费扬古和前锋营的阿济赤没黑没白的忙乱了好几天,却原来只是干了个在京城中例行清查整顿的活计,早知如此,那直接扔给费扬古去干就足可以。

韦小宝和常宁因裕亲王有事情和康熙说,就刻意落后一些。

他两人互相看不顺眼,此时并肩走着一起无话可说,沉默一路都觉着十分没趣。

最后还是常宁轻轻咳嗽一声先开了口,“皇兄上次在明珠家中说要赏你和高侍读些荷兰国的贡品,现在怎地单单带你去挑却不叫上高侍读?”

韦小宝听他开口就语气傲慢,颇不招人喜欢,于是也不客气,“高侍读那边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不过该给我的东西陛下前天就已经派人送去我家里了,现在我们是去看荷兰国随贡品送来的几副画。王爷要是怀疑陛下克扣了高侍读东西不妨自己去提醒他一下。”

常宁一愣,“你别乱说话啊!我怎会乱怀疑皇兄克扣人东西。”

韦小宝微笑,“那可不一定,我听着王爷就是这个意思。”

常宁气道,“本王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你故意曲解!”

韦小宝看他反问,“我曲解了王爷的意思?”

常宁恨恨地道,“正是。”

韦小宝悠然接道,“我却不觉得,既然王爷和我各持…各持…”又有成语说不出来,话说半截卡住的感觉十分难受,扬声问道,“陛下,每个人都抱着自己的看法,不肯赞成别人的意见,换成四个字怎么说?”

康熙抽空回头告诉他,“各持己见。”

韦小宝,“对,是各持己见,王爷和我既然各持己见不如请旁人来评判一下。”

常宁闷声道,“不必了!算本王失言就是。”

这会儿跟前没有别人,只能找福全和皇上评理,看康熙对韦小宝那随和亲切劲儿定然会向着他说话,常宁十分明智地决定还是别去自讨没趣的好。

韦小宝见常宁让了步,就不再去和他多计较,毕竟常宁是小皇帝的弟弟,算是亲戚。

他对亲情一直看得很重,爱人的至亲也会被他纳入自己亲戚的范畴。若不是常宁实在讨厌,恐怕还能在他这里得到些和颜悦色的待遇。

随贡品送来的几副画都不是什么精品,不过是些普通画作,画了些宗教典故。韦小宝眼光较高,瞅几眼就没了兴致。

另外几人看新鲜,不过彼时京中已有西洋画师,大家也多少见过此类东西,因此新奇得有限,随意看看就算了。

福全举止稳重,中规中矩的倒没什么,常宁却是起了别的心思,看两眼西洋画看一眼韦小宝,看两眼大珊瑚珠,再看一眼韦小宝。越看越不明白,皇兄是看上这小子哪儿了呢?

韦小宝被他从头到脚使劲打量得浑身不适,干脆告辞走人,“陛下,我想起还有些事情,先告退了。”

康熙问他,“你有什么事?”

“我和南怀仁约好了,去他家里吃饭。”

康熙不满,“难道在宫中朕饿到你了,还要巴巴的跑去那洋鬼子家中吃饭。”

“他那里新来了个传教士,很会做西洋菜,我喜欢西洋菜的口味,已经和南怀仁说好,有空就会去他家里吃。”

康熙虽然自恃是天子,富有四海,可在韦小宝想吃西洋菜时凭空也给他变不出来,只得让去了,悻悻道,“朕听说西洋菜多以生冷为主,有什么好吃,你这是什么古怪口味!”又对刘进忠道,“你明日记着让南怀仁推荐两个会做他们那里菜式的人来,查查没问题后就安排每日去御膳房轮值。”

福全和常宁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色,康熙能当着他们两个面如此不避讳地对韦小宝好,那必然是心里有了些想法的,只怕是起了长久把这人摆在身边的打算,长久的事情自然没必要瞒着他们这些亲近之人。

两人眼睁睁看着韦小宝转身离去,没有一点恭敬样子不说,竟然也没有施礼告退。

待他走得远了,常宁才嘿嘿干笑两声,“皇兄,韦将军真是率性洒脱得很,就这样走了。”

康熙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小桂子是有些率性,朕回头找个人教教他,总这么不顾礼数也不是个事儿。”

过不多时,有内监来报明珠,索额图,熊赐履,巴海等大臣已经应召进宫,康熙便留下裕亲王福全一同议事,常宁自行去慈宁宫见太后。

韦小宝从宫中出来,先不忙着去南怀仁处,而是先回了自己府中,在书房中见了从云南赶回来的于参将,平定三藩之战基本上大局已定,韦小宝一部是最早进云南的,此时就稳稳当当的驻守在昆明,除了陛下的圣旨和韦将军的命令谁也调动不了。

于立参将是韦小宝一直以来在军中得力助手张勇派回来向他禀报那边一些事情的,顺带押了批财物回来。

康熙前些日曾一半玩笑一般认真的许诺韦小宝,平西王旧府邸中的东西他随便拿。

这一点韦小宝从来没想过要跟小皇帝客气,带兵出生入死的打仗就是为了得到土地和财富,土地是朝廷的他占不到,那钱财总要带一批回来,想要在官场上混得有声有色,只靠俸禄远远不够,因此离开前就早早的对张勇和于立做了交代。

张勇委实是个人才,有他在云南,诸事都井井有条,韦小宝十分满意,对于立道,“你回去告诉张提督,他很好,打仗英勇,办这些善后的事情也仔细,让他放心,我已经探过消息了,等回来封他个一等侯是没问题的!”

于立惊喜,他和张勇的关系不错,听到张勇能得这么大奖赏,不由代为兴奋,“末将一定回去把将军这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张提督知道,也让他提前欢喜一下!”

韦小宝对他笑道,“你也不错,虽说是去年才跟我去的,但是上阵英勇,等到论功行赏时也少不了你的份,包你连升三级。”

于立原本在京中就是个普通武官,一直郁郁不得志,后来阴差阳错,被派了一个谁都不愿领的差事,带了一队恭亲王特意挑出来的老弱残兵护送韦将军回前线。本以为定会被迁怒,出力不讨好,谁知因祸得福,受到韦小宝赏识,将他收做副将带在身边。靠到了韦将军这棵大树之后,他自觉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因此一直努力,此时听说自己只上阵了数月就也能升职,还升得不少,顿时将一双眼睛都笑没了,连道,“卑职亏不敢担当,多谢将军栽培!”

韦小宝挥挥手,“你去吧。”

却见于立期期艾艾的还不肯走,问道,“你还有事儿?”

于立脸色微红,“末将记得阿珂夫人在军中的时候有次夸奖云南的宣威火腿好吃,我,我便带了些回来。”

韦小宝看他一眼,心道送个火腿脸红什么,随口道,“好啊,你让府中的管家转交,她定然喜欢的。”

于立答应一声,欢欢喜喜地去了。

韦小宝又扬声将双儿叫了进来,问问她派人去向天地会的旧部传话之事办得怎么样了。

双儿小脸上带些委屈,可见是韦小宝派给她这个事办得不顺利。

韦小宝安慰道,“双儿,没事,天地会的人要是不同意我提出的条件,那咱们再另想办法。”

双儿摇头,“我去找了徐老爷子和钱掌柜,将大人你教我的话对他们说了一遍,他们没有拒绝,不过说要见大人一面,当面说清楚才行。”

韦小宝没想到能有这般进展,喜道,“好,他们愿意坐下来和我谈就好办,那你为什么还愁眉苦脸的,有人欺负你了?”

双儿摇头,“没有,只是他们都凶得很,骂你,骂你是汉奸,恶贼!贪图荣华富贵,叛师判会!”说着小嘴一扁,几乎要哭了出来。

韦小宝拍拍她,知道小姑娘以前和天地会的这些人相处很好,忽然被恶言相向,心里定然不好受,安慰道,“他们误会了,说的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等我去和他们谈清楚就好。”

安慰过双儿,又去后院看了儿子,然后才往南怀仁处去。

南怀仁家中会做西式菜的那两人其实手艺一般,加上佐料不齐,所以做出来的菜味道有些差强人意,不过聊胜于无,韦小宝如今有得吃就不错,自然不能再挑剔太多。

他十分忙碌,吃过饭在南怀仁家随意走走想要消化一下时,又看上了人家花圃里一大从开得正旺的蔷薇。

让人剪了十几支下来,扎成大大一捆,这才满意离开。

再进宫时,天色已经晚了。康熙正在寝殿里等他,心里盘算着要和他好生说说,现在不比从前,朕日后是要你常伴左右的,朕身边来来往往的不是朝廷重臣就是王公贵勋,你总这么行径随意实在不太好,要知道礼不可废,日子久了要被众人诟病。

正在琢磨着是不是要安排个先生教导教导这礼数不通的小子,高士奇高侍读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就见韦小宝抱着老大一捆娇艳的鲜花来了。

康熙惊讶,“小桂子,你这是干什么?”

韦小宝道,“送花给陛下。”

康熙眉头直跳,室中摆花乃是风雅之事,不过素来是几支就好,哪有人将花像捆柴薪一般捆成这么大一捆摆放的!

不好拂了他的美意,婉言道,“给朕的,你有心了,只是太多了点吧。”

“不多,”韦小宝让刘进忠去找大瓶子来插上。然后走到康熙面前对他认真道“这是我对陛下的心意。”

康熙抬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玩笑道,“你对朕的心意就值几支花啊,太不矜贵了。”

韦小宝顺势握住他的手,情深脉脉,“当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把自己送给您;当我有了美丽的鲜花时,我把美丽的花送给您;当我手里最贵重的是珠宝时,那珠宝就是我献给您的礼物;我的陛下,礼物也许不够矜贵,但我保证,我总是把我最好的东西给你…你喜欢吗?…”

康熙再次在韦小宝随口就来的甜言蜜语中败下阵来,将安排高侍读给他做先生的提议咽回肚中,心道缓缓吧,等过两日再说。现在这个情意绵绵的时候实在不好做挑嫌小桂子不懂规矩这种事。

51、对阵(下)

两个身量差不多,长相也有些相似,连衣着也相仿,都身穿暗黄色四团龙补服的青年在宫中快步而行,穿过武英殿往慈宁宫而来。

慈宁宫中的总管余贤正领了几个小苏拉抬着两件箱笼出来,迎面撞上连忙堆笑行礼,“两位王爷这是来给太后请安?巧了,万岁爷也在。”

余贤是太后宫里第一得用之人,福全和常宁见了他也十分客气,忙让免礼,站定了问道,“太后这两日可好?皇上是刚来还是来一会儿了?”

余贤道,“太后这两日精神不错,晚上睡得好,用膳也香甜。皇上已经进去一会儿了,说是还有政务要办,就是来看看太后,陪她老人家说几句话,等会儿就回乾清宫。”

福全道,“那正好了,我们现在进去,太后精神健旺的时候就喜人多热闹。”

余贤道,“可不是呢。”又一哈腰,“两位王爷尽管请进,太后还派了点事给奴才,奴才赶着去办,就不陪着您二位了。”

常宁挥手,“你去,你去,别让太后等急了。”

和福全两人一脚踏进慈宁宫就见那个他们此时最不待见的韦小宝正负手站在殿外,身后跟着几个康熙的内侍。

常宁轻哼一声,悄声对福全道,“二哥,他站在太后宫外做什么?”

福全皱眉,见韦小宝在昂首四顾,好像是在全神贯注地研究屋顶正脊两端的正脊吻还有上面的陶烧兽头,遂也轻声道,“肯定是他跟着皇上来的,皇上怕他一介外臣冲撞太后,所以让他在外面等。”

常宁‘切’一声,起了坏心,“那咱们进去拖住皇兄,最好是一起陪太后用了膳再走,让他在外面好好站上个把时辰。”

福全横他一眼,心想常宁这个总没正经的,竟爱干这些不痛不痒的无聊事情,不去理他,径直走上前招呼韦小宝,“韦将军。”

韦小宝把眼神从房脊上收回来,冲着他二人十分严肃的一点头,“裕王爷,恭王爷。”

常宁撇嘴,这不伦不类的什么称呼!

福全也听着不顺耳,不过他比自己兄弟沉稳,不会在这些小事情上费神计较,直接道,“韦将军,可是皇上让你等在此处的?”

“不错。”

福全正色道,“这却有些不妥,此处是太后的地方,时常会有后宫嫔妃来请安走动,韦将军是外臣,万一撞上了岂不是麻烦!皇上日理万机,这些小事情上难免疏忽,怎么旁人也不知道提个醒儿!”说着眼神用劲,狠扫了后面几个内侍一眼。

几个小内侍纷纷低头,十分委屈,暗道皇上要干什么哪是我们能管的,别说是我们了,就是刘大总管,李总管他们也没有在陛下面前多嘴饶舌的份儿啊!均知裕亲王这话主要是说给韦爵爷听的,敲打他们不过是做个幌子,于是一起不吱声。

韦小宝是康熙的宠臣,在朝中的官位也不低,前些日才凭借平三藩之战中的功绩加封一等鹿鼎公,算得显赫一时,福全不便直斥当面,但拿出皇上兄长——裕亲王的架势,一通数落,话也说得颇重,不留什么情面。

满拟着韦小宝定要羞愧辨解,谁知他竟一点头,“王爷的提醒很有道理,既是这样,就麻烦两位进去见到陛下时和他说一声,我不方便总在太后的宫外等他,这就先走了。”说完挥挥手扬长而去,十分潇洒的一走了之。

常宁张大嘴巴讶然看福全,“不会吧,你说站在这儿有失体统他就立刻走人了?!这小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听话!”

抓抓脑袋,随即猛一拍手,恍然大悟,“二哥,咱们被这小子给阴了啊!本来是他没理的事儿,现下可成了咱们两个在宫中行径骄横,擅自赶走皇上身边的臣子,只怕皇兄一会儿知道了要不乐意。”

福全十分镇定,“皇上又不糊涂,进去说清楚就是,怕他作甚。”

常宁斜瞥他,不客气道,“自然不怕,不过二哥啊,弟弟看你的脸色略有点发青。”

福全瞪眼,“我是被气得!这小子实在气人!”

常宁点头,大为赞同,暗道是气人,这小子说话干事速度都太快,这段日子以来和他的诸次交锋,每每都让人措手不及,吃到了他的闷亏。

两人进去,康熙果然正要走,听说韦小宝已经自行离去了,不由大皱眉头,“二哥,是朕让他候在外面的,你没事数落他做什么。”

福全不好多说,常宁便替他解释,“二哥只是想起太后这里会有后宫的嫔妃娘娘们往来走动,若是碰到了不好,好意提醒一下,没说别的,谁知韦将军脾气有些急躁,听了不喜,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太后微笑调和,“这又是什么大事儿,还值得皇上埋怨自己兄弟,你要还有事情找韦将军就命人再去将他叫回来好了。”

康熙默然,韦小宝今日本不愿来慈宁宫,说家中有个什么事要回去看看,是自己没有放人,温言告诉他只在太后宫中坐一会儿,在外面稍等片刻朕就出来。谁知太后这两日精神特别健旺,兴致高,拉着他好一通嘱咐,什么饭要用多少,衣当穿几件,皇上龙体金贵,万事都不可疏忽,话头一起,不免多坐了那么一时半刻,结果就被福全个没眼色的把人给说走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个都够叫人烦心的,福全没眼色不说,韦小宝的行径也太放肆,明明的自己亲口嘱咐他在外面等着,他可好,根本没当回事,逮着个借口就溜走了。

再看看一脸正气的福全,只觉得他那神情几乎要堪称正义凛然,康熙头疼,心知恐怕是这位二哥看出了什么端倪,刚才是故意所为。

叹气道,“朕正好有话要同二哥说,二哥和朕一起回乾清宫吧,常宁留在这儿陪陪太后。”

福全对康熙要和他说什么也心里有数,从慈宁宫中一出来就道,“皇上要和我说韦将军之事?”

“不错。”康熙挥手命身后跟着的一众内侍退得远些,然后道,“二哥,朕知道你和常宁都有些看不惯小桂子,他,他也的确是市井出身,没读过什么书,有时候难免言行粗陋,不过朕很喜欢他,你们看朕的面子,不要总和他过不去。”

看康熙说得十分直接,福全便也直言道,“我晓得,韦将军确实聪明机变,伺候得好,皇上喜欢他也无可厚非,只是别要宠得他太过肆无忌惮才是。”

“怎会,他本就是朝中一品官员,又有爵位在身,就算朕不宠着他,他也不至于走到人前就畏手缩脚。况小桂子十分能干,算得年少有为,平日里意气风发些也是正常。”

福全这些日下来已知康熙对韦小宝不是一般的回护,若跟他顶着硬说韦小宝不好只怕适得其反,惹陛下厌烦,因此早就打消了直言劝谏的主意,改为旁敲侧击,“皇上说得是,韦将军是难得的人才,小小年纪就在西南战场上立下了偌大的战功,实在难得。只是少年人的性情不稳浮躁,现在一下子就给他太多荣宠恩典未必是好事。他立了大功,又在皇上面前这么有面子,如今走在外面没有不对他说好话拉拢的,日子久了难免骄横,皇上不若趁着现在没闹出什么大事的时候管管他,约束一番,也算是为他好。”

“嗯?”康熙挑起一根眉毛,“二哥的意思是?”

“连我都数次看见他在皇上面前不顾君臣之礼,随意说笑,见君不参,说走就走,这成何体统。”

康熙脸上一丝赫然,“他到朕跟前自然是要见礼的,不过是因你们在就忘记了。”韦小宝从来都对他用那西洋的吻手礼,开始好笑,后来就暧昧了,自然不能给人看见。

福全强忍着没有指摘弟弟这话里的明显不通之处,只诚恳道,“君臣大礼不同儿戏,陛下喜欢他自管喜欢,只是规矩还要讲,莫要搞出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宠臣,日日在外面横着走,到那时第一管起来麻烦,第二皇上面上要不好看。”

康熙沉吟,“二哥说的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