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等待十年的结果了么?

就这样了么?

大门洞开,新人入场,聒噪的音乐,吵闹的人群,不知所谓的司仪,群魔乱舞的会场,瓜子皮遍地开花,劣质白酒的味道呛得鼻子一涩。

那人群之中,浓妆艳抹的红色,偶尔之间的回眸。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再没有那阳光灿烂的眼了,再没有那熟悉的微笑,再没有那个喊着小胖的小十六了。

舞台上播放着她和别人的爱情,一张张照片记录着这十年来她的一切,而这一切,都不再有他。

兴许,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兴许,从来就没有过他。

梦想和现实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是否就像现在这样,一个台上?一个台下?

她来敬酒,他起身,相隔一杯酒,只是一个陌生的笑就天地之遥。

“谢谢。”

她不带任何语气的说着,眸子里,没有他。

一瞬之间便走了,连一点迟疑都不再有。

“小十六——”江恒忍不住轻唤,她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手紧紧挽着她的丈夫,“请问你是——”

“我是小胖。”

江恒猛地抬头,只见她空洞的眼神和有些尴尬的笑意。

“不好意思——我们——见过么?”

我们见过么?

没有。

原来我们竟是不认识的啊。

——小十六,如果十年后你还是二十六岁,我就会回来娶你呢。

岁月偷换了谁的记忆,让谁记得这千古誓言?

酒在杯中,手机在胸口震动,一片噪杂之中,卢俊那沉静似海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今早我们的一位员工出了事故。”

“你处理一下吧。”

“好——可是”

“我还有事,”江恒深呼吸一口气,本来已经没什么了,听到卢俊的声音,小十六这三个字突然特别酸涩,“是关于小十六的。”

“江恒,出事的是田欣。”

小十六,田欣。

田欣,小十六。

这两个名字曾让他以为是紧密相连的,如今却相隔万里。

一边是十年前笑着的小十六,一边是十年后笑着的田欣,江恒手举着电话迟迟没有说话。

“你回来么?”

“还用问么?”

扣下电话,林威正说了句:“等她忙完后,我们坐下来聊聊吧。”

“不必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江恒迎着大风雪出了门,那漫山遍野的红终于褪去了,视线之中婷婷的站着那一个人。

原来,她叫田欣。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爱情之中,女人在乎的是过去,而男人看重的是未来。

对于理想之中的小十六和现实之中的田欣,江恒已经不自觉做出了选择。

这也许是对小十六的背叛,可我觉得,这更像是对小十六的回归。因为小十六从来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种感觉,一个希望。

现在,田欣让他感觉到了,有了这似曾相识的希望,所以他终于跳出了自我束缚的圈子,跟着感觉走了

为江少祝福吧,前往还有很多艰难险阻哦!

修文基本完毕,感兴趣的可以重新看一下前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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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十六,你没事吧——”

“喂,你别挺尸啊——”

“嘿,你还玩真的啊,我背不动你的!”

好遥远好遥远的呼唤,在那一年大雪纷飞的一天,呼出的寒气马上就腾成一团白雾,她在这样的冰冷中噗通一声栽倒了。

那是在离健身中心还有一百多米的地方。

她的身边,只有刚刚打了一个招呼还没来得及寒暄的小胖。

意识越来越远似的,可触感却越来越真实。谁的背这么踏实这么温暖?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像是随时就要断气,步子深深陷入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呼,呼,呼。

嘎吱,嘎吱,嘎吱。

各种嘈杂的声响,在耳边呼啸而过,一睁眼睛,已经是医院白花花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小胖?是小胖送我来的?

怎么可能,那不是十年前么?

十年前那个平日做十几个俯卧撑就要断气的小胖,一步一步把她背到了医院去。

十年前的他自己到了医院也噗通一声就倒下了,十年前的他就躺在自己的隔壁打着点滴。

十年前她一侧头,就看见那个睡的跟猪一样香甜的小胖,以及随着他的鼾声上下起伏的吊瓶。

可惜,那一切都是在十年前了。

十年前的温暖,十年前的感动,十年前的会心一笑。十年前他吊起了眼角,恶狠狠的说,叫你减肥不吃饭,晕了吧!你还当教练呢?

十年前。

田欣在这样十年前的记忆片段中醒来,只觉得脑门上一阵酸胀,摸了摸,似乎肿起来一个大包。随着这真实触感一并而来的,是回忆中突然开启的公车们和迎面而来的寒风。公车外正停着同样被堵在路上的礼车,玫瑰花瓣掉了一地,显得诡异得凄美。

她居然在上班路上被活活挤晕了过去?还是脸正面着地摔了下去?

如果小胖还在,他一定会说,呆子,都十年了,你怎么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向左侧头,空空如也的病床,洁白的床单一丝不苟,恍恍惚惚还能看见十年前那个攒成一团的乱被窝。

哎——

毫不期待的向右侧头,触目惊心的出现了一坨乱被窝!

诈尸还魂?田欣吓得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鬼啊!!!!!!!!!!!!!!!!!!!!!!!!!!!!!

仿佛还是当年蠕动着的小胖,只是这隆起的被窝背对着她。那人动了动,露出一坨乱糟糟的头发,伸出一只手来,随便挠了挠,然后是一声再熟悉不过的“你喊什么?”

江恒?

田欣整个人呆坐在病床上,看着他慢慢转过身,被子滑在腰际,只穿了一件衬衣,此刻早已揉搓开了好几个扣子,露出大片的胸肌。

健壮、光滑、上下起伏的胸肌。

他面容有些憔悴,眼里还有血丝,慢慢的打了个哈欠,眸中惯常的晕黑终于一点点回归了。

“是我。”

哦,是你。

怎么会是你!!!

田欣将所有的被子都抱在胸前,半张脸都藏了进去,顾不得露出大半个脚丫子出来。江恒哼了一声,“你这是什么反应啊?怎么好像被我了一样。”

了?

田欣的脸刷的一下子烧的翻天覆地,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在飞舞。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是你”明明脑子里声音好大,落在嘴边,就变成蚊子哼哼一样。江恒掀开被子翻身下地,当着她的面嗖的一下子把衬衫给扒了下去。

扒,了下去。

田欣整张脸都埋进被子,就像只羞涩的鸵鸟,耳边隐隐约约是他有些揶揄的声音:“你不是天天都见的么?要不要这么装啊?”

什么叫天天都见?你要不要这么自来熟啊

正这个时候,门开了,田欣抖了三抖,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给,衣服。”

田欣猛的掀开被子,卢俊正抱着一堆新衣服,看见了她这造型,忍不住温润的笑着说:“小田,醒了?”

“”

“我看她脑子被撞坏了。”江恒接过衣服,阳光之中潇洒的甩开,左边,袖子,右边,袖子,领口,钮扣,一颗,一颗。

晨曦的光泽让这一切如梦似幻,扑朔迷离。

衣服就跟长在他身上似的,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他的手自然的搭在裤腰上,就像个走台的模特。手自然而然的拍了拍卢俊的肩膀,会意的点点头,“谢了。”

卢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懵懂中流着口水的田欣,别有深意的笑了。

笑的有些像黄鼠狼。

一只温润的黄鼠狼。

他居然出去了。仿佛江恒那一句谢了,还暗藏了写深意。譬如说:

你能先出去么?我有话和她说。

这句话没有流连在空气中,但是它一个一个字的刻在江恒的眸子里。那眸子里,是有故事的。

这故事,和她有关。

田欣不知道这一回她是不是又多想了

他向她走来,他坐在她的床边,他的手和她的臭脚丫子不过几厘米,他身子微微前倾,他呼吸很浅,他发型很乱,他眸子很黑,他的手突然摸上了她的额头。

很热的一只手。

手指厚实的触感,男人的触感,像一只动物的触角,惊得她不敢动弹。

“好大一个包啊。”

田欣眨了眨眼睛,心突然开始加速乱蹦,嗓子开始冒烟。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肌肤相亲,在那一方私陪间里,他们上演过各种武斗。

可为什么这一次,一切都晕染上了一些别样的暧昧?

仿佛她这一跤,直接跌进了异次元空间?

“怎么会是你?”田欣酝酿了半天,依旧只能说出一句话来。

江恒抽回了手,歪着头看着她,气氛一时寂静无比,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

“为什么不是我?”

“你这算是——总裁看望下属,还是学员看望教练?”

“有区别么?”江恒的眼睛似乎包含着笑意,这笑意让田欣说不出来的冷。

“当然有,这上下就颠倒过来了。”

“我并不是很在意上下。”

——我并不是很在意上下。

这句话犹如火山爆发,田欣被烟熏火燎的差点晕死过去,紧紧抱住了被子,听到江恒那结案陈词的一句:

权当男人看望女人吧。

“田欣又睡了?”

“她可能是在装睡。”江恒看了眼光洁溜溜的走廊里一个人坐着冷板凳的卢俊,“公司怎么样?”

“照常。”卢俊言简意赅的说着,这个男人习惯性的报喜不报忧。

江恒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使劲揉了把脸,“没想到在医院也能睡得这么香。”

“也不看看你多少小时没睡了。”卢俊递上湿巾,周到得一塌糊涂。

“过去也不经常连续四五十个小时加班么?”

“哦——”卢俊语气一转,“那我该怎么说,你睡得香不香主要取决于身边睡得是谁。”

“你小子,这等着我呢——”江恒一把勒住卢俊的脖子,用力锤了锤他的后背,卢俊一边咳嗽一边笑着说,“杀人灭口?”

两个大男人还像当初的大男孩似的,只是当初是一个英俊小生带着个球,现在是两个卓尔不群、旗鼓相当的有为人士。

卢俊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打文件来。“你要的东西。”

“这么快?”江恒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还是你办事我放心。”

“过奖。”

江恒低头看着,面色愈发的凝重,方才飞扬的神采一扫而光,手指微微颤抖的翻过一页一页纸。

小十六的入学证明,贴着她的照片,本名叫做杨慧。

风竹会所的保密的股东名单里,赫然有江家旗下的一家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