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啊,多少年都没回了?你妈都想死你了。”

“是是么?”田欣一愣,平日打的电话不多,有时候几个月才那么一次,即便是电话里说了两句,总觉得是在两条平行线上,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没个交集。

“当然,她总念叨你麻雀变凤凰飞走了,怕打扰你,惦记你又怕给你添乱——我觉着这也对,现在的年轻人自然有自己的生活了,管那些做什么?不过啊,丫头啊,你今年虚岁也都二十七了吧,还没个对象?听说大城市这女孩子都找不到对象啊!”

田欣有些尴尬的坐在那里,只能假装没听见,对方锲而不舍的说,“丫头啊,正好,回头到我家里坐坐,我们楼下那家的儿子也春节回来了,也是在你们那里的,出去都好几年了,混的很开啊,就是要求可高了,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个人呢,阿姨帮你说说去?”

“不,不,不用了吧——”田欣像吞了一只蛤蟆下了肚子,可是这三大姑八大姨的就好这一口,回头田欣屁股都没坐热呢,就被拉去相亲。

所谓相亲,不过是人家楼里面几家人一起出去玩,把她和那人都带上了。田欣在匆忙之中看了那人几眼,是个中规中矩的模样,却总是一副瞧不起镇子里人的姿态,满脸就写着一句话:

我可是大城市的。

不知道为啥,田欣对他第一印象就跌破了发行价。

吃农家饭前,有一个滑冰的项目,老年人自然推他们上场,他们却躲得好远,一眨眼就清场了。小风呼呼的吹啊,偌大的湖面上,就他们俩人,隔了好几米远。

最后,还是他主动说了句:“你会滑冰么?”

田欣心中暗笑,切,本姑娘什么不会啊,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起家的!

他见她没说话,突然间伸出手来,“算了,不会的话,我带着你滑。”

田欣看了看他那厚实的手套,再看看自己的,心想这也算不得肌肤相亲,顶多是棉花之间的亲密接触——应该不算对不起那小心眼儿的江某人吧!

手套塞进他的手套,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正是以为他有些羞涩的时候,那连脸都没怎么看清的男人突然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她,上来就要啃一口!田欣猛地一推,自己向后滑了出去,好歹稳住了腿脚,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饥渴的男人,“你干什么呀你——”

“你有啥好装的,不就是那么回事?你跟了我,我把你带到大城市去!”

田欣顿时石化,靠,搞了半天对方以为她是个贱卖的村姑了?还见面不到三分钟就啃,你以为这是啃猪爪呢?看着对方几乎是嘲笑地看着自己,田欣心中怒火一时难以控制,拼命压抑住自己的心情,平静的说:“阿姨们呢?”

“原来你是怕这个,放心吧,她们躲远了,看不见。”

“看不见?真的?”田欣微笑着朝猥琐男滑去,猥琐男以为他的春天就要来了,突然间面前的女子凌厉的飞起一脚,冰刀沿着他的鼻梁骨差着分毫滑了过去,女孩稳稳的回身在冰上打了一个转儿,而他一屁股摔倒在冰上,结结实实的,尾椎骨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嘎嘣。

田欣微微笑着,说,我也能把你带到大城市去,不过是抬着去的。

如此这般,猥琐男的春节就在趴着的姿势中度过了,关于他为何会摔烂了屁股,猥琐男三缄其口,而三大姑八大姨开始疯传,田欣这丫头都二十七了还嫁不出去,肯定是寡面相克夫。

这话传到田欣妈耳朵里,老实巴交的家庭妇女气的嘴抽,可是田欣自己也笑着说:“谁说我二十七了?明明才二十六嘛!”

“你什么时候才能带一个回来给我们瞧瞧?省得那些人总是嚼咱们家的舌根。”

“说不定明天天一亮,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就站在你门口了!”田欣嘻嘻的笑着,看着老日历,明天是大年三十,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男人啊,何时才能送货上门?

田欣没有想到,大年三十的一早,真的有个英俊潇洒的男人站在她家门口,在她妈出门办年货的时候恭恭敬敬给她鞠了一个大躬,然后七八袋的年货往门口一堆,风度翩翩的说:“工作太忙,来晚了,伯母。”

屋子里传来一双脚嘣的窜起来的声音,又传来凳子倒地、杯子翻滚的声音,随后是临近门口,震天响的一声咣叽。

田欣妈尴尬的笑着,男人也尴尬的笑着。

“我女儿有点冒冒失失的,见笑了。”

“哪里,我就喜欢她这一点。”男人光明正大的说着。

屋子里大字型摔在地上的田欣一张脸烧到了耳朵根!江恒!你敢不敢再厚颜无耻一点!

田欣爸一直加班到大年三十的下午,才约了几个好友过门来,嘴上还飞着“家里就俩娘们”,一推门,一个高出他两头的帅小伙子正踩着椅子给他们家修电灯泡。

一堆男人仰望着,看着他年轻阳光的脸,看着他健美挺拔的身,看着田欣爸的闺女一脸不耐烦的坐在沙发上指挥着,纷纷扭头看着田欣爸。

“老田啊,你这可就不对了啊!有这么大动静都不通知一声,什么时候喝酒啊?”

坐在沙发上的田欣一下子就把酸奶给喷了。田欣爸看看端着水果出来的田欣妈,“这位是——”

“这是小江,小欣的朋友。”田欣妈一眼的讳莫如深,一屋子人都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难得的是江恒也跟着他们笑,笑得其乐融融。

喂喂喂,大总裁,你也太与民同乐了吧?你那平常在公司的气势呢?你那健身中心折磨人的手段呢?怎么装的如此欢乐啊——看我扒了你的狼皮!

田欣脚下一勾,踹飞了凳子,可江恒也不是白给的,当下蜷起腿跳在半空中,然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跳向了沙发。

“啊!”田欣被从天而降的男人压在身下,周遭是一群看热闹的父母和长辈,屋子中似有乌鸦飞过,大东北的冷风穿堂而过——

“江恒,你想死么?”

“这是你自找的。”江恒在她耳边吹着气,然后撑起身子爬起来,“没事吧,亲爱的——”

田欣爸田欣妈一哆嗦。

田欣简直要昏倒过去了,可是昏倒前,突然感觉到,有种不可思议的太过幸运的甜蜜。

晚上一家人嗑着瓜子看春晚。田欣已经多少年没看过春晚了,每年大年三十她要么在健身中心继续捞金,要么就被小莫拉着看狗血偶像剧一看就大半夜,听说这几年春晚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兴许只是她们都长大了吧——

但是,不知为何,让人看着觉得有些难堪的节目,在这小小的客厅、满桌的瓜子花生和一家人的烘托下,突然变得有了些意义。

可当爸妈被那些不知所谓的节目逗得哈哈大笑的时候,田欣还是羞愧得想要钻到地缝里去,而江恒却雷点无上限,总能格外淡定的点评几句,让爸妈笑得更欢。

田欣不禁要对他刮目相看了。一直以为,他只会品红酒听交响乐参加鸡尾酒会出席名流活动——没想到,他居然在这样枯燥乏味的平淡日子里,能这么开心的笑。

节目看到一半,爸妈起身准备年夜饭,田欣自告奋勇帮忙包饺子,却被老爸老妈笑嘻嘻的挡在外面:“小欣啊,带着小江出去转转,现在都开始放炮了,可热闹了,玩够了再回来吃饭——”

“哎呦,又不是小孩子了,放炮有什么好看的?”田欣话音未落,江恒赫然出现在身后,“我没看过放炮啊!”

听上去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撒娇。

田欣脸黑的像什么似的,老爸老妈却笑得开了花,“去吧去吧,可别怠慢了人家!”

俩人独自相处,反倒尴尬起来。沿着马路边走着,镇子的空气好的没话说,一抬头整条银河都能看见。

田欣看了看身边这高大帅气的男人,禁不住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田欣啊田欣,你这不是看狗血偶像剧睡着了在做梦吧!

突然前面碰上出来放炮的,当爹的一马当先,女人们躲在后面,小孩四处乱跑,欢乐的叫着,嚷着,等待着,然后在震耳欲聋声中,互相追打乐翻了天。

田欣捂着耳朵,脖子缩进大衣里,突然感觉两只大手扣上了她的手,替她捂着耳朵。明明还是手套扣着手套,棉花摩擦着棉花,突然心里跟过了电似的。

她站在这熟悉的地方,头顶是璀璨的银河,面前是绚丽的烟花,身后的男人温度依稀可辨,两只大手温柔的捂着她的耳朵,什么话都没说。

已是千言万语。

轻轻的向后依靠着,感觉到身后那是一堵墙,一座山,又是一片海,一把沙,他总在那里,他又不会总在那里——

只是这个夜晚,独独的这个夜晚,他是她的,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了。

他突然用两个胳膊肘微微引着她靠向自己,结识的胸膛在她的后背起起伏伏,两个人之间再没有任何的距离,眼睛望着同一个方向,脚下的路汇在了一起。

花火绚烂,夜风清爽,白皑皑的雪一望无际,月色洒下来,宁静得让人窒息,红色的炮衣碎了一眼。

“真热闹。”

“你没看过放炮?”田欣将他的手慢慢扣下,交叉在自己胸前,而那个男人的脸轻轻的低下来,嘴唇便是在她的耳边,“哪有这样的好福气。”

田欣微微一抖,如千万伏的电压窜流过,出乎意料的,她竟然没有任何排斥,甚至是将他的手,更紧的扣在怀中。

“那以后每年,你都和我回家来看放炮好不?”田欣说这话时没经过大脑,话出了口只觉得身后的男人身子一僵,猛地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深深的埋了下去。

“我都听见了,你不能反悔。”江恒强硬的说着,细密的胡渣摩擦着她的耳朵,突然轻轻的咬了她一口,惹得她更猛烈的烧了起来。

“回家吃饭去——”田欣一转身,被他一口叼住,舌头不由分说的侵入进来,男人将她扣在怀里,轻身而下,紧紧地夺了她的呼吸,霸道得不可一世。

“爸爸,看,看,他们在亲嘴儿!”耳边四起是小孩大声的叫喊,远远近近还在轰炸的炮声不绝于耳,田欣只觉得天地都反转过来,在他明媚的火热的眸子里,看到了那个或许曾渺小的、卑微的、平凡的自己。

如今,在他的光芒中,也开始绽放。

她勾住了他的脖子,喷笑着,众目睽睽之下,反咬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谁敢说鹅子我不会写甜文!甜死你们有木有!有木有!

推荐个朋友的伪人兽啊!点击封面可穿越!

她是不可一世的魔教教主,在原世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却没想到穿越到异世兽人世界,遇到更强大的兽人

两强相遇,谁会更强?

教主曰:天下仅能唯我独尊,倘若有更强者,吾必不留余力摧毁之!

(白话文版:谁说兽人是最强的?教主我是来报复社会的!)

吃醋

大年初一刚过,年气还热乎着,江恒就不得不杀了回去。

走的时候说的很模糊,只说家里有点事。

“什么事啊,不能告诉我么?”田欣离别前还一反常态,妄想能撒个娇,没想到江恒这一次斩钉截铁的说,“没你什么事,你好好过节吧。”

田欣嘟着嘴,目送愁云满面的江恒离开了。

没她什么事?这句话肯定就有事。

这事没多久就公开了,田欣躲都躲不开。年初二,一打开娱乐频道,江大总裁就缤纷亮相了。

江氏集团年度酒会气势磅礴的召开,头一次选在了内地举行,引得媒体顾不得春节大假纷纷削尖了脑袋抢拍头条。屏幕上,江恒一身紫色的修身西装,淡黄色条纹格的手帕,手指带着尾戒,引起一片惊呼,又是一片猜疑。

田欣妈端着果盆从电视前走过去,又倒退着回来,盯着电视看了一阵,恍惚了半天,“这不是——小江么?”

的确是小江,只不过今天他穿的人模狗样的,梳着个大背头,穿着定制西装,戴着个天价的尾戒,让人浮想联翩。

不仅如此,他身边还有个一身鹅黄色晚礼服的高贵女人,简单的发髻、自信的容颜,紧紧的吸引着镜头,连个背影都能让人扼住呼吸——

她与江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每每镜头框住他们二人,总感觉他们身后有大红桃心在闪烁。

田欣一不做二不休换了个台,百无聊赖的看起了春晚重播。田欣妈又试探性的问了一遍,田欣面无表情的说:“你觉得的那种身价过亿的人可能出现在咱们家么?还给你修灯泡、吃你包的饺子?这是春节,不是圣诞节,再说圣诞老人也不可能送你个亿万富翁!”

田欣妈听着女儿连珠炮的话,眨了眨眼睛,知趣的再没说什么,走了。

田欣呆呆的看着屏幕,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他是那个千里迢迢拎着七八个大口袋年货上门的人,他是那个踩着板凳修灯泡的人,他是那个能陪着她爸妈把整台春晚坚持看下来的人,他是那个在鞭炮奏鸣之中捂住她耳朵的人,他是那个一口气吃了四五十个饺子叫唤着要撑死的人——

然后,午夜钟声一响,青蛙又变回了王子。王子决绝给出一个离开的理由。

原来,他回去了他的殿堂,伴随着他的公主,游走在他的上流社会,嬉笑怒骂,再和她没什么关系。

究竟昨天那是一场梦呢?还是今日所见的一切才是梦境?

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这种不知结果的感情,是对的还是错的,是童话还是小品?

田欣蜷缩在沙发上,窗外还是不断的鞭炮声,眼前还是那盆瓜子,电视里还在放春晚,摸摸身边,人却没了。

兴许,他从来都没有来过。

兴许,那才是更好的吧。

一天之内看了不下一百次手机。拜年的短信不少,没有一个是来自“江先生”。

等了第一天,等了第二天,等了三四五六天,再没有任何音讯。

田欣明白,江家的人都来了,江恒疲于应付,田欣也明白,江恒陪她过春节已经是让全天下的女人都会羡慕的际遇,她着实不该得寸进尺。可是心里总是酸酸的,一坛子醋翻了,还顺手撒了一把辣椒油,火辣辣的,刺得人想哭。

一个人提着行李坐上回程的火车时,终于忍不住开始掉眼泪,哭的莫名其妙不知所谓,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明明一切都那么好,却患得患失得连自己都厌烦自己。

恨不能踹上三脚,指着心中那个软趴趴的女人骂一顿:你丫的哭的神马劲儿!

车到了站,行李都没放下,田欣就直接奔去了健身中心。心烦意乱,特别想往死里运动一下,出出汗,累得自己再没有气力胡思乱想罢了。没想到人刚出现在健身中心,就像救命稻草似的被供起来——

“小田田啊——你总算回来了!回来得太是时候了!来来来——正好有一个新客户,换了三个教练都搞不定他——”

“呃——”田欣被塞入一张体能表,糊里糊涂地被推进私陪间,只见一个略略歪着身子的男人,手不自觉地总是捂着屁股,那背影,还真有那么几分熟悉。

如果人海茫茫之中,这样也能碰见,还真是三世做的孽。

田欣失声叫了出来:“猥琐男?”

男人跳起来回头,大惊失色:“暴力女!”

怎么是你!

面面相觑片刻,猥琐男得意地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货色,原来是混这种地方的!”

田欣扬起嘴角,脚后跟风生水起,嘎嘣一下踢上了门,“我就是混这种地方的,你给了钱,我操练你,公平交易,你情我愿的,我什么货色,你就什么货色。”

猥琐男翻着白眼看着她,突然迸出一句:“喂,你什么名字?”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田欣!”

“我叫杜伊。”猥琐男又一次伸出了手,田欣眯着眼睛看着他,“你又想乱来?”

杜伊摸着屁股的手抖了一抖,“我可不敢了,领教了。”

“别,你还远远没领教我的本事呢。”田欣把那张表往地上一扔,踩着过了去,掏出秒表,一点跑步机,“我们开始吧,杜先生。”

这一天,健身中心再次传出来久违的狼嚎。中心的人都知道,田欣回来了。

如果说健身中心再次撞上杜康是新年头一桩倒霉事,那么春节放假期间去公司取个东西被丘sir逮了个正着,真是霉上加霉。

“新年好啊,丘sir。”田欣被围追到电梯前,故作轻松的打着招呼,丘sir一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一副要把她就地办了的姿态,吓得田欣只好做出拳击预备姿势。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怎么都没个消息?”

“人缘太好,短信太多,导致手机运转失灵。”田欣笑得异常风骚,丘sir有些怀疑这个说辞,推了推眼镜,突然来了句:“我们去买情侣手机吧。”

田欣苦逼地看着sir,再说不出一句话。当男人自我感觉太过良好时,比起自作多情的女人更胜一筹。

脚下抹油,准备开溜,往后一撤,手腕被丘sir牢牢抓住,田欣正要武力解决的片刻,电梯呼啦一下子开了门,又一次是儒雅微笑的卢俊,又一次极为镇定的旁观着,然后说:

“田欣,正好你在,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走进电梯,按下关门键,田欣朝丘sir做了一个鬼脸,听着丘sir没有忍住的骂了一声鸟。

噗。田欣转身向卢俊拜了拜,“卢总,你又救了我一次。”

卢俊微笑着说:“其实我是救了丘sir一命吧。”

卢俊,你又真相了。

田欣露出灿烂的微笑,卢俊却笑得有些心不在焉,眼却是一直盯着她看的,看的她有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