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赦眼神闪烁,迟疑着,把桌上的糖包往前推了推。

钟宛要被气笑了,吃了糖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马上就要吃晚膳了,小丫头照例进来掌灯伺候,钟宛放轻声音,“世子…我是不是该还债了?”

外间,郁王府别院中唯一的丫头正在收拾杯盏,卧房中,屏风后,郁赦将钟宛抵在床头,躲着那小丫头,偷偷亲吻。

钟宛并不喜欢浅尝辄止的轻吻,郁赦也清楚,他像是在补偿又像是在道歉,亲的很凶,揣摩着钟宛“那方面”的喜好,还着意半强迫的,把钟宛的双手拧到他身后。

钟宛让郁赦亲的有点喘不上气来,往后让了下,郁赦一手揽在钟宛腰上,把人又扯了回来。

郁赦稍稍让钟宛缓了口气,低声道:“不喜欢糖,就喜欢这个?”

钟宛让郁赦亲的呼吸急促,小声“嗯”了下。

郁赦重新亲上他。

卧房里没掌灯,小丫头以为里间没人,端着烛台就进来了,一眼看见两人,小丫头吓得辫子都立了起来,撒腿跑了。

郁赦放开了钟宛,自己坐到了一边。

钟宛有点意犹未尽,但也不好意思再缠郁赦了,他拿起郁赦带回来的糖,拆开糖纸包,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瞎说话:“世子......话本里,你都是怎么喂我吃糖的?”

钟宛抿了下嘴唇,意思不言而喻。

亲都亲了,再含着糖喂自己一次呗。

郁赦垂眸,眼神晦暗,“你真想听?”

钟宛清了清嗓子,压下心头那点儿难为情,“你话本看的那么多…肯定知道的吧。”

郁赦偏过头,突然似感叹的笑了下。

不知死活。

再不教训教训,就真的管不住了。

郁赦起身,走到钟宛身前,捏起了一粒糖,喃喃细语,“想知道,话本里是怎么喂你的?”

“话本里......我会把这个糖。”郁赦看着钟宛,语气平静,“放在你身后的那个地方.....然后再逼问你甜不甜。”

钟宛的脸轰的一下红了,“你!”

郁赦根本不理他,微微俯下|身,低声在钟宛耳畔道,“敢说不甜,就再往里塞两粒,一直逼到你受不住了,说甜,说你喜欢这么吃......”

钟宛腿软了,偏过头,“别、别说了.....”

郁赦耳朵也红了,但他还崩得住,借着夜色没被钟宛发现,郁赦警告的扳过钟宛的下巴,冷声道,“清楚了?这种调调我不是不想,也不是不会…你如今既受不了,就别不分轻重的撩拨我。”

“就这个破身子,你能禁得住什么?”郁赦上下看了钟宛一眼,难以置信,“还喜欢让人捆着,真捆你一晚上,你还有命在?”

钟宛刚要反驳,外面冯管家见小丫头头也不回的跑了,还以为两人吵架吓着丫头了,忙赶了过来,两人适时闭嘴。

冯管家见两人没吵架,很是欣慰,上前收拾杯盏,笑道,“呀!怎么还在外面买糖?咱们府里什么进贡的好糖没有?”

冯管家无心随口问道:“甜吗?”

钟宛呛了下。

郁赦看向一边,嘴角微微勾起,淡淡道:“问你话呢。”

钟宛憋了个大红脸,半晌道:“甜。”

第69章

吃过晚膳, 钟宛将今日见宣璟的事详细同郁赦说了一遍, 问道:“郁王会做什么?”

郁赦半晌无言。

郁赦摇头:“猜不到。”

“自小,他在想什么我就总是拿不准。”郁赦道, “所以我如今主动做皇上制衡他的棋子, 不断激化他和皇帝的矛盾.......说到底, 皇帝立宣琼就是立郁王,皇帝一直纵容我, 很大原因也是知道我不会做郁王的傀儡。”

钟宛道:“你说......宣琼勾结北狄的事, 他知不知道?”

郁赦摇头:“多半不知道。”

钟宛顿了下,忍不住笑了。

郁赦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消息是从安国长公主那传出来的, 到底是不是故意就不好说了。”钟宛道, “世子你要去见见长公主吗?”

“自然。”郁赦道, “明天。”

钟宛:“我陪你一起?”

“别,纳妾的事…”郁赦难得的理亏,“她怕是会怪你,别去自找不痛快。”

钟宛故意问道, “你会看着公主打我不管吗?”

“不会。”郁赦道, “但我不能捂住她的嘴不让她骂你,行了这事没得商量, 你明天自己在家呆着。”

钟宛无法,点头道:“对了, 劳世子跟你那些家将们嘱咐一声, 近日林思若是来找我,劳烦大哥们通融一二, 别再拦了,我有正事跟他说。”

郁赦下意识皱眉,不是很情愿。

钟宛好奇,“世子…有件事我特别奇怪,你为什么会讨厌林思?”

郁赦垂眸喝茶,不回答。

“他一个哑巴,并烦不着你,平心而论…”钟宛道,“他心肠很好,人也实在,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不喜欢他。”

郁赦嗤笑,反问钟宛,“你想要见他,除了有事交代他,可是还要替宣璟当说客?”

钟宛一愣,郁赦怎么知道的?!

郁赦又问道:“我要是再没猜错…是不是他和宣璟之间出了点儿不痛快,两人闹崩了?”

钟宛想了想道:“也不算崩吧…宣璟今天刚跟我说,让我同林思说,他不怪林思了,让林思回去。”

郁赦听了这话脸色更差,厌恶道,“明着分开了,实则打情骂俏,还让你在中间跑腿…矫情恶心!”

钟宛忍不住笑,“还没问你,你怎么知道他俩的事的?”

郁赦漠然:“早就猜到了。”

“有多早?”钟宛哑然,“我还是前几个月才知道的。”

郁赦道:“数年前。”

钟宛骇然:“林思他这么早就…他这良心可以啊,那会儿向黔安传信说他有多不放心我,忧虑的茶饭不思,整日整日的吃不下饭,我还真信了,怕他担心我,还糊弄他说我身子挺好,合着他早就将宣璟日了?那前几个月还跟我装?!”

“日…”郁赦有点说不出口,他瞥了钟宛一眼,转口道,“有没有到那一步我不清楚,但他俩必然早就有事了,不然之前…”

郁赦不是很有谈兴,拿了药来给钟宛,钟宛好奇死了,“之前如何?”

郁赦无奈,“想听?”

钟宛点头如捣蒜,郁赦道,“先吃药。”

钟宛无法,吃了药丸,不住催促,“说说…”

郁赦眯眼想了一会儿,“四年前?宣璟的母妃淑妃去他府上…给林思吃了点教训。”

钟宛变了脸色,郁赦不甚在意道:“没下狠手,而且根本就是个误会。”

“那段日子…临近淑妃的生辰,是个整生辰,宣璟在自己府中设宴,要大办特办,淑妃提前一天去了他府上,一眼看见了林思。”

“林思穿着仆役的衣裳,却在内院进进出出,身上还不伦不类的佩着一枚古玉,淑妃看他觉得古怪,问了一句,知道他是落了奴籍的罪臣之后,更觉的讶异。”

“淑妃以为他是混到内院来偷东西的,让人去他房里搜看,果然找到了不少金银之物,他一个奴才,月例都没有,怎么会有银子?淑妃料定他偷东西了,林思那个哑巴又只会比划,谁看的懂?”

“他解释不得,被捆了起来,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谁家没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淑妃还在过生日,也没想重责,就让人打了…有二十几杖吧?”

钟宛眉头拧起,“然后呢?”

“然后宣璟就回来了,就看见了,当时其实已经要打完了。”郁赦表情漠然,“但宣璟一见林思趴在地上挨打,仰天大吼一声,质问苍天谁敢打林思,知道是淑妃的意思后,他声嘶力竭的说母妃你要打死他先来打死我。”

钟宛:“…”

钟宛扶额,宣璟这个蠢货…

郁赦木然:“别说淑妃,我都惊着了。”

钟宛费力道:“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了。”郁赦道,“淑妃被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宣璟以为淑妃是要活活把林思打死,气的跳脚,扑上去替他挡,林思翻身把宣璟挡在了身下,因着他这一番闹腾,林思多挨了好几下。”

钟宛忍笑,一点儿也不心疼。

“淑妃简直莫名其妙,好好的过个生辰,差点把自己儿子打了,她本没起什么疑心,见状却觉得有些不对,质问了二人许久.....”郁赦道,“但那会儿他俩大约是什么都没有,只是感情较旁人亲厚一点,问他们,问府中下人,都没查出什么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郁赦道:“后来,宣璟怕林思再出事,没再给过他值钱的东西。”

郁赦出神的看着烛火,幽幽道,“宣璟那院里,有一株老核桃树......结的核桃还不错,宣璟不敢再给林思金银,就把自己院里结的核桃当银钱赏给他,林思想要什么或是想买什么的时候,就拿那小核桃跟宣璟换。”

“后来我再去宣璟府上赴宴。”郁赦道,“曾亲眼见他偷偷摘了树上的核桃往林思袖中塞,那神情......他俩想没想明白不知道,我是看的一清二楚了。”

钟宛想了想那画面,忽略宣璟是个白痴的事实,那几乎是副画了,钟宛眼中带了几分笑意,“那也不对啊,这是宣璟蠢,你迁怒林思做什么?”

“我不是迁怒他一个人,我是嫉恨他们两个。”

郁赦脸上的笑意散去,漠然道:“凭什么相似境遇下,他们两个就没分开,还能过的这么有滋有味,而我......”

钟宛心里疼了下。

“你若没走,我必然待你比宣璟待林思好.......”

郁赦看了钟宛一眼,没再往下说了。

七年过往,现在想想,到底还是意难平。

钟宛病还没好,体虚又易累,吃过晚膳后就一直在打哈欠,他强打着精神听郁赦说了半天的话,这会儿眼睛已困得睁不开了,他见郁赦有点不快,还想跟郁赦说会儿话,郁赦却起身道,“睡吧,今天就不应该让你出去。”

“还好,就是有点累。”钟宛揉了揉眼睛,对郁赦歉然道,“都因为我,你近日天天要跟着早睡…”

郁赦反问,“谁跟你说我要陪你睡了?”

钟宛尴尬的愣了下,“你…你不跟我一起?”

郁赦道,“我还有事,你自己先去睡。”

钟宛不太放心,强忍着困意道,“你是不是又要去书房?”

郁赦失笑,不等他解释,钟宛吓唬道,“你知不知道别人府里,主人家不睡自己卧房,都是什么意思?”

郁赦这个还真不清楚,他蹙眉看向钟宛,钟宛虚张声势:“那意思的就是咱俩吵架了!夫妻俩吵架,丈夫怕妻子晚上把自己杀了,才会去睡书房!”

郁赦骇然。

钟宛表情认真:“确实是这样,而且你府上若是有老人,见小夫妻们不在一起,还会来过问,劝和劝和,咱俩命不好,是没能管着咱们的长辈了,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放纵自己,随随便便去睡书房,是不是?”

郁赦迷茫,这都什么跟什么?

钟宛说的有板有眼,“还有一种情况是,主人家一个去睡书房,是去私会姘头的,但就你府上这个情况,你说你去会谁合适?那几个嬷嬷?个子刚过我腰的那个小丫头?还是你那些山一样高的家将?或是冯管家?这话传出去了,你觉得好听吗?”

郁赦:“…”

钟宛自怜道:“而且你这样也会让我很难做,你去睡书房了,你府上的人会觉得你不喜欢我了,长此以往,然后他们就不会这么用心的照顾我了,继而给我穿旧衣服,给我吃剩饭,最后把我赶到柴房里去,我就只能一边舂米一边唱歌…”

郁赦平静道,“接着编。”

钟宛讪讪闭嘴。

郁赦皱眉,“你先睡,我一会儿就来。”

郁赦去了书房,让人将今天跟着钟宛出门的家将叫了出来。

家将事无巨细,将钟宛这一天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细细说了一遍。

郁赦听到钟宛迟疑着见不见宣瑞时顿了下,家将道:“原黔安王的妹妹派人往咱们府上送了好几次东西了,每次都让人带话,说想见钟少爷,钟少爷倒是给她回过信,但一直没去见过,今日出门事又少,属下特意问过钟少爷,要不要回府坐坐,钟少爷说不必。”

家将道:“但看钟少爷那神情,明明是犹豫的。”

郁赦敛眸,“他还是觉得对不起宁王。”

家将不懂这些,“那怎么不跟世子你说?”

“他怕我难做,不肯跟我开口。”郁赦闭眼低声道,“反倒是怕我不痛快,总跟我没心没肺的说笑话.......”

家将隐隐也察觉到了自己主人如今争储的意思,硬邦邦的低声劝道:“这有何难?将来世子若能得偿所愿,给那小少爷一个亲王之位,还封他做宁王,再给那小姐封个郡主,如此钟少爷可就彻底对的起宁王了!”

郁赦心中一动,“......倒是个法子。”

第70章

隔日, 郁赦没去朝会, 自己去见了安国长公主。

钟宛还是想跟着,他如今以郁赦的谋士自居, 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的差事, 他又担心郁赦一言不合同安国长公主吵起来再被扇巴掌, 想着若有万一,自己还能在中间缓和一二, 遂跟着郁赦一同起了个大早, 衣服都穿戴好了,死活要一起去。

郁赦命他留下他不听, 郁赦往外走一步他跟一步, 就差贴郁赦身上了, 郁赦被缠的无法,又不能真找条锁链将他拴起来。

无可奈何,郁赦让跟着出门的人先回避,自己关上房门, 将钟宛拉进内室, 向他收了三文钱的债。

郁赦如今料理钟宛很有一套,没费多少功夫就将人亲的站都站不稳了, 郁赦放开钟宛,看着钟宛眼中春情淡淡道:“自己去照照镜子, 看看你有多…”

有多浪。

郁赦说一半留一半, 耳料定钟宛猜得到,果然钟宛听了这话难得的有些害臊了, 郁赦用拇指抹了一下钟宛通红的嘴唇,“这幅样子,你要出去给谁看?”

郁赦转身出了门。

家将们见郁赦出来了,忙跟了上来,郁赦回味着钟宛方才跟自己低声说让自己亲重一点的样子,嘴角微微挑起。

家将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没头没脑的问道:“钟少爷不是说要跟着吗?”

“他昨夜还发热了呢,跟什么。”郁赦边走边整理刚才被钟宛拉扯乱的衣襟,“只是借故同我撒娇而已,不必理他。”

家将咽了下口水,心道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郁赦却很有谈兴,体察民情道,“你们平日出门,屋里人也是这样腻歪个不停,不许你们走的吗?”

家将语塞,想了下道:“贱内…不敢。”

“他就很敢。”郁赦又问另一家将,“你家呢?”

另一家将呆滞了下,忙硬邦邦摇头,大声辩驳道:“从不会!”

“也是个胆子小的。”郁赦点点头,杀人诛心,“自然,也可能是因为并不在意你们。”

几个家将暗暗咽下血泪,敢怒不敢言。

郁赦整理好了衣襟,上了马车,自言自语的烦恼,“非要黏个没完,又晚了好多,这要是去上朝,这月又要被罚俸了。”

马车夫默然,这些年郁小王爷上朝甚少有不晚的时候,现在居然突然做出一副晨兢夕厉的样子来,矫情。

安国长公主府。

安国长公主让人仔细准备了茶点,早早的等在了暖阁中。

因着早上出门前的事,郁赦心情很好,母子俩至少维持了个表面的和睦。

安国长公主不疼不痒的问了几句郁赦近日饮食起居的事后屏退左右,叹了口气,“我上次同你说什么来?宣琼若上位,必然没你的容身之处,如今皇兄刚起了要认回你的心思,那边就坐不住了。”

郁赦低头品茶,“郁王爷准备如何料理我?”

安国长公主静了片刻,没回答,反问道,“子宥,你先跟我交个底,来日我若助你上位,你…能保全我,保全郁王府吗?”

郁赦笑了下,“公主,来日宣琼登基,郁王会保全我吗?”

安国长公主黯然。

郁赦看着安国长公主,近日不知是不是被钟宛搅合的,郁赦心也软了,总会想起少时那些腻腻歪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