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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岑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背过身不敢再看。

君临却侧身轻抚叶岑背上靠近肩膀处一条大约半公分长的暗红色疤痕,轻声问:“怎么弄的?”

“高一的时候叶无羁让我叫温静怡妈,我没理他,他就用高尔夫球杆打我,我摔在地上,之前他挥杆打碎的花瓶碎片正好扎在背上。”

君临从前虽然隐约猜到叶岑对自己的偏见从何而来,但没想到他跟叶无羁的父子关系竟这样水火不窖。难怪他当时性情乖戾。

“我想伯父对伯母是有感情的。他今天走出去的时候,我看他一下子老了十岁。”只是这份感情终究跳不出明月光蚊子血、饭粘子朱砂痣的俗套。季昀赢了这一局,不过因为她是先出局的那一个。

“是吗?但他还是逼死了我妈。”一顿,叶岑低声道,“知道我为什么冒险向你提结婚?”

君临摇头。老实说,她虽然知道叶岑的感情,但那天他带她去别墅,让她嫁给他,君临当时还是觉得很突然。

“因为我不忍心你妈强迫你跟邹祁来往。当时我想如果你不答应我也没关系,地我给你弄来,然后就这么跟你耗下去。”哪怕要耗上一辈子。

叶岑知道被自己的亲人伤害是什么滋味,所以他绝不能看着蒋梦胡来。

“如果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现在不是稳赚不赔吗?”

自从季昀去世,君临还是第一次看见叶岑露出久违的笑意,一点懒散,一点得意,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欢欣。她却不知道,叶岑心里想的是:那我也认了。

沐浴完毕,也岑将君临抱到床上,君临见他反身出去,在客厅翻箱倒柜不知找什么,刚想问,叶岑已经回来了。

”把这吃了。”叶岑见君临发怔,不由得笑道:“刚才不是抽筋吗?这不是毒药,是钙片。”

说完他自己却表情一滞。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叶岑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背过身去,心里那把熄灭的火瞬间死灰复燃,阵阵钝痛袭来,原来她还是不信他。

君临一时无言。她知道他们两人太像了,对方一举一动都能洞悉,心里的想法有时候甚至无须言语就能领悟到。没错,她刚才确实有一刹那以为他拿事后药给她吃。

叶岑忽然感到两条柔弱的手臂缠上了自己的脖颈,他被动地与她面对面。然后,君临第一次主动吻了他。一开始他装作无动于衷,渐渐地开始把持不住,全面反攻的瞬间,他对自己叹息:没出息就没出息吧。

叶岑的吻一点都不温柔,甚至带着惩罚性的恼意,恶意地辗转,恶意地勾缠,逼迫引诱着她的回应。纠缠中君临听他沙哑道:“快推开我。”

她也知道再下去就是玩火,所以微微低了头,埋入他的肩膀。没想到再抬头时却对上他无比严肃的表情:“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家里随时放着事后药,而且会拿出来给你吃?是不是这么想的?”

君临原本以为这一茬已经绕过去了,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她只能又捏进他肩膀不说话,叶岑见她这样,仅剩的一点火气都熄了,伸手 捏她的鼻子,恨恨道:“我算是知道什么叫作‘命中的魔星’。”

这原是黛玉对宝玉说的话,叶岑此刻却觉得贴切无比。

君临偏偏还不知好歹地笑出声:“你是倾国倾城的貌,我却不是多愁多病的身。”

叶岑用指尖轻轻扫过她的一双眉。十九岁的叶岑喜欢君临,喜欢她欺霜赛雪孤意在眉。但闭式心意不过一片云,飘来荡去却做不得雨。原以为那一番少年心事终究锦绣堆灰,却原来是星火燎原。如今她敛了意气,如剑入鞘,必要时锋芒才如雪练,却更令他心荡神驰。

两人依偎良久。叶岑抬眼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饿了吧?”中午的时候她就没吃多少东西。

“嗯。但我不想出去吃。”她现在浑身酸痛,哪也不想去。

“家里没菜,要不叫饭店送餐吧。”罗姨白天也帮着张罗季昀的葬礼,后来她家里人打电话来,说小孙子病了,叶岑自然把她劝回了家。此刻气氛太宁馨,叶岑只想待在家里。

“好啊。”

叶岑打电话订餐。不到半小时,饭店就送了四菜一汤过来。响油鳝丝、龙井虾仁、椰香鸡、烧茄子,松茸鲫鱼汤。

君临打开客厅的电视看新闻。叶岑替她盛了一碗汤。

鲫鱼和松茸都是野生的,放在一起煮味道鲜美极了。君临一口气喝掉小半碗。

叶岑笑道:“你倒像广东人,吃饭先喝汤。”

“在美国上学时,室友是香港人,我煲汤的技术都是跟她学的。”一顿,君临道,“对了,我后天要回一趟美国。”

“你决定了?”叶岑筷子松,夹的茄子掉在了桌上,但他浑然未觉。

“嗯。有一些外派手续要办,另外我那边的住所准备暂时转租,还有一些琐事需要处理。”

“去多久?”

“大概一周吧。很快就回来。”

“几点的飞机?我送你去机场。”

“下午两点。”

“可惜我这里脱不开身,否则就陪你去了。还可以早日实现她的心愿。”

季昀早些年在美国生活过,叶岑有想过将她的骨灰撒在推窗就能看见的那片碧海里。只是收购刚刚完成,他要处理的后续事宜实在太多。

“没关系,过了这阵子有的是机会。我们可以选一片最干净最安静的海。”

君临很钦佩季昀,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她的葬礼上虽然前来悼念的各界人士众多,但其实她连墓碑都没有。她把珠宝都给了君临,将财富都给了叶岑,为了不再与叶无羁相见,却连一把骨灰都不给叶无羁留。

吃完饭,两人一道收拾餐具。君临将盘子一一放入洗碗机。叶岑负责擦桌子。

都收拾妥当,君临捧着电脑准备到书房工作。叶岑喊她:“书柜上有一罐乌龙茶,拿来给我。”

他知道君临受君和的影响,从小就喜欢喝茶,尤其喜欢铁观音的兰香,但铁观音是半发酵的,喝多了也刮胃。上次到邹玉那儿去,叶岑看见一罐顶级乌龙,不由分说便抢了来。

君临取乌龙茶的时候,无意中瞥到当年他借不还的那本佛经,不由得一笑。一本本看过去,书脊上的书名却让她震惊莫名。每本书都跟君家她的书房柜子里的书一样,甚至连版本和摆放顺序都样。

“看什么呢,水都烧开了。”叶岑见她不出来,忍不住进来逮人。

“这些书,你怎么知道?”该不会这家伙有照片记忆?太不可思议了。

“我后来又到君家去过,你不知道罢了。”

君临讶异道:“什么时候?”

“去年。伯父找我谈些,生意上的事。”

事实上,君晓棠带林志荣回家,君和见过他之后当场并未表态,但第而天天以谈合作的名义打电话请叶岑到家里去小坐。没想到却以生意为饵,试探叶岑。君和认为君晓棠突然与炎辰分手,提出要与林志荣结婚,是因为后者很像叶岑。叶岑当时说的是“我很高兴当您的女婿,不过我得先得到君临的同意”。

君和自那时起就知道叶岑对君临的感情,君晓棠婚宴当天,叶岑跟君临起亮相,君和便更加明了叶岑的志在必得。上次在医院,君和言行中流露出的惆怅、欣慰、遗憾、释然,种种矛盾的情绪,连蒋梦都感觉到了,只是不知其所以然。

“你偷偷溜进我的房间?”君临鼓起腮帮指控叶岑,心中却对他的处处用心震动莫名。

“嗯。我用手机把你所有的书都拍了下来。”叶岑尴尬地偏过头,低声承认。不过他并没擅自进去,是君和亲自给他开的门。

“这些书你都看过?”

“大部分,除了那几本通俗言情小说。”叶岑下意识地摸鼻子。

“笨。那些才是作为我男朋友应该看的。”

叶岑一时哑口无言,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来:“那好吧。”

反正为了她豁出去又不是第一次了,包个书皮当着外人面看他也不怕。

君临顿时笑靥如花:“逗你的。”

叶岑泡了茶,两人又像往常一般在彼此目光所及之处,安静地做自己的事。待叶岑批完几份文件.抬头看君临.她已经睡着了。

他将她抱起,犹豫片刻,还是向自己的卧室走去。虽然佳人在侧极考验他的定力,但叶岑抵御不了与她相拥而眠的诱惑。

替君临盖好被子,叶岑在她身侧躺下。旋亮一旁的小台灯,叶岑翻开君临的指定教科书之一,以一贯只抓重点的方式读描写男主的部分:“白表蓝裤,笑起来的时候满目阳光。”他轻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纸鹤。纸鹤用一张普通的草稿纸叠成,隐约还能看到力透纸背的数学符号,翅膀上的线条却像是人物素描。叶岑将纸鹤打开,展平。那是一张清秀的男孩子的侧脸——左桐。这只纸鹤原本夹在君临借给他的那本佛经里,发现纸鹤的时候。叶岑洞悉了君临年少不自知的心事。

回想那段最好的年华,叶岑都在默默注视着君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嫉妒,第一次为一个人感到心疼,第一次急于否认隐隐自察的心事。而君临的青春里却不止有叶岑。但那又如何?他不老,却也不再那样年轻,再没有另一个十年去爱上别人,本质上,他是凉薄的,所以一生一次的疯狂已然足够。

叶岑将纸鹤重新折好放回原处,合上书本,熄灭了灯。

黑暗中,他摸索到君临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掌心。

等到君临飞美国的那天,叶岑却因为一间工厂临时除了意外事故,需要他紧急处理而未能赶上送机。

忙乱了一整天,总算应付了新闻媒体,安抚好了受伤工人和家属的情绪。叶岑一回到公寓,就君临临打视频电话。

纽约是早晨,君临穿着职业套装的样子清爽干练。

“工人的事处理好了?”

“暂时。不必担心,不算太严重。”

君临静默了片刻后道:“我在飞机上反复琢磨一件事。”

“什么事?”

“上次南行的贷款危机,表面上是银行临时反水,造成资金链断裂,交易被迫中断。但事实上,无论南行对这笔贷款放还是不放,都不可能成为叶氏收购资金的来源。按照《保险公司股权管理办法》的规定,‘股东投资保险公司的资金应当是来源合法的自有资金。而不得使用银行贷款及其他形式的非自有资金。’我想,你不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每一步都在叶岑的算计之中。君临出国多年,对国内金融业的规定记得不那么清楚,但她始终隐隐感到这件事有不对头的地方,却一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直到她在飞机上随手翻阅一本金融杂志打发时问,上面有一篇文章对这项规定点到即止,她才恍然大悟。

“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想,南行所谓来源不明的第三方资金应该来自海外季家。股东们之前反弹如此厉害,主要是怕季家资金一旦注入,会进一步插手叶氏将来的决策。”

别说当时季昀还未去世,即便现在季昀已经去世,季家在海外主事的人还在,实力不容小觑。君临虽然这段日子跟叶岑朝夕相处,但也只知道他找到了替补南行贷款的资金,却没有问过具体来源。这些都是她的猜测罢了。

“不止,叶氏从前都是做实业的,一旦涉足金融业,难免造成高层大换血的局面,因而内部斗争激烈。”

“所以你故意在前期收购计划中以南行为幌子,让董事会通过交易企划案。叶氏完成一期交易后已经造成骑虎难下的局面,一部分股东权衡利弊后自然会选择站在你这边,为完成交易同意季家对交易涉及的叶氏三家子公司增资。这样一来有几大好处:第一,季家资金的驻,确保你在叶氏地位同若金汤;第二,就像你说的,如此一来叶氏内部大换血,为你今后加大金融投资力度扫清障碍:第三,为伯母出一口恶气。”季家资金投入叶氏,无疑再次挤压了叶宜母女在叶氏的生存空间,只怕正因为如此,温静怡才去医院找了季昀。一顿,君临轻声道,“还有第四,为我编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梦。”

“你觉得我设计利用你让贷款协议谈崩?”

“那倒没有。即便投有我,贷款最后也成不了。你不过是顺水推舟。”

“君临,我始终是一个商人,而且我相信当一个男人追求他爱的女人的时候都会用一些手段。”

君临突然想起那的年情人节左桐藏在桌子底下没有拿出来的红玫瑰。其实那天她看见了,他隐忍,她不动声色。于是岁月流过,什么都没有发生。后来,几乎每年的情人节,她都会买一支红玫瑰养在玻璃瓶里,但也只是看着,从没想过拿到墓地去给左桐。她梦呓一般地轻轻说道:“我知道有人不会。”

不知道是不是网络的关系,Facetime突然断了,叶岑试着再打过去,却始终无法连通,连直接拨号过去都不行。方才她说那句话的时候表情像迷失在回忆里,声音听起来那样遥远。有一瞬间,叶岑几乎就要将手机狠命砸向面前的墙。他颤抖着手紧紧握住手机,却控制不住双肩的耸动。面前的墙好像阻断了前路,让他无处宣泄。良久良久,他才困兽般狠狠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口长气,慢慢逸出一丝苦笑,跟这样聪明的女人在一起,绝不能心存半丝侥幸。他在她面前总是无所遁形,狼狈不堪。

叶岑掏出外套口袋里的红色丝绒盒打开,里面静静立着一枚光芒四射的戒指。前段日子趁她睡着量的尺寸,又打电话问了苏浅君临喜欢的款式,然后才命人将三年前竞拍到的裸钻送到美国,让世界顶级的工艺大师完成最终的切割和镶嵌。

只是不知道现在这枚戒指她还会不会要?

君临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玻璃前,对着突然找不到SIM卡的手机发怔。说到底,叶岑并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更不曾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他只是对她用了一点点心计,一点点策略。比起事情本身,她更气愤的是他事后的理所当然。相比爱情三十六计,她更欣赏的是开诚布公的坦诚。恋爱中的女人往往智商为零,而男人却可以把感情当成生意来经营,清醒地计算出成本得失。从她拿到手上的项目回国开始,一切都在叶岑的掌控之中,他永远稳操胜券立于不败之地。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上君临的肩膀,把她吓了一大跳。原来是Joe。

“我只是路过,顺便看看你的手续办得如何,我会想你的。”Joe拿出美国人特有的夸张和热情,准备给君临一个大大的告别拥抱。如果他预计得没错,君临应该会在中国结婚生子,不再回来了。

“Joe,我想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Joe虽然对她 改变主意非常惊讶,但还是笑眯眯的道:“这完全取决于你,失去你将是我巨大的损失。”

有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Joe带领的团队除君临外只有另外两名成员,但整个团队手上管理的资金高达15亿美元,足以和一个对冲基金的规模相匹敌。

“谢谢你,Joe。”她确实应该好好利用这段在美国的日子慎重规划一下自己的将来,也许和叶岑相隔半个地球,她的头脑才会彻底清醒下来。

向总部做完工作汇报,君临当天下午便飞往旧金山与苏浅小聚。苏浅跟沈辉一起到机场去接的她。

沈辉看起来还是那么俊秀,只是看起来消瘦些,但精神却很好。虽然之前苏浅在电话里已经告诉过君临,沈辉的胃部手术很成功,术后恢复得也非常理想,但亲眼看见他的健康状况,君临还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沈辉将二人送到餐馆便回去休息了。

苏浅见君临对着菜单发呆,问道:“怎么啦?跟叶岑不顺利?”

“我有点不确定。”君临自嘲一笑,心道:承认吧,你已经彻底陷落下去了,不过看到菜单上的龙虾而已。沉默片刻,君临问道:“沈辉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没事,他现在好得很。他在这里咱们不是不能畅所欲言了吗,何况看着美食不能吃,对他才是折磨。”一顿,苏浅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挺好的吗?你都决定为他留在国内了,那是妥妥的长相厮守的节奏啊。”

“你应该猜到了,我这次回国参与的项目与叶岑有关。”

苏浅心虚的点点头,是她出卖君临的行踪给叶岑的。

“收购仁会保险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当然。闹出这么大动静。”

“我以为叶氏与南行贷款谈判破裂是因为他选择跟我在一起,感动得稀里哗啦,没想到成了他明修的栈道…”君临尽量客观扼要地把经过说了一遍。她的个性太锱铢必较,需要旁观者的意见。

苏浅听罢嗤笑道:“多大点事儿。我还以为又是狗血老戏码,为了事业放弃爱情这么俗套呢。我跟你说,这事确实是他不对,你说谈恋爱的时候就应该头脑发热脚下打飘晕乎乎找不着北才对,怎么能像他这样‘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呢?不过,你给她矫正矫正就行了,不必大动千戈。咱先端着,让他认识到错误。”

苏浅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她知道以叶岑一贯的行事作风,碰上君临这样独立不受摆布的个性,如果磨合不好,早晚也会谈崩了。但凡君临驽钝些,稀里糊涂也就过去了,偏偏她又太通透,这事可大可小,作为朋友,苏浅希望君临幸福,她知道叶岑是真的爱君临,但有时候爱的方式也很重要。

“咱们先点餐吧。”

“行。民以食为天,吃饭最大。”

两人各点了一份牛捧。苏浅问道:“还打算回去吗?”

“回。我工作还没完呢。”她总是要回去面对他的。

“这就对了!干杯!”

两人边吃东西边讨论明天的玩乐项目,君临的手机突然响起。

苏浅对她做了个鬼脸,以为多半是叶岑。

君临看到号码,心蓦然一沉。电话那头传来君和苍老的声音:“小临,爸爸等你回来。往后的事,爸爸都托付给你了。”

“爸,您还好吧?我马上就飞回去,您一定要等我。”

“我等着,不过万一赶不及,我都委托给洪律师了,他会来找你的,切记。”

挂断电话,君临忧心忡忡地道:“我得马上回国。”

苏浅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伯父病情恶化了?”

“恩,我要立刻赶回去。”君和跟她有约定,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打这个电话的。为了履行承诺,君临必须回去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雨。

那天在书房里,君和郑重万分地对她说过:“你要答应爸爸,一切都听从我的安排,不管任何人给你任何压力,都不要受影响。否则我死了都不安心。”

君临当时含泪答应了.虽然此刻她不清楚即将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但她预感会是一场不小的风暴。

苏浅叫了出租送君临去机场,两人拥抱告别。

第十五章百转千回

太过于密集的飞行让君临很疲倦,她在机上睡得天昏地暗。

一下飞机,君临刚开机,就有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您好,是君临小姐吗?我是洪律师,君先生委托我来接你。我的车停在国际到达四号门。”

“我马上就到。”

君临没有托运行李,所以直奔四号门。

洪斌看见君临过来,忙下车替她将行李放进后备厢。君临赶紧道谢:“麻烦您了。”她原本累到极致,在飞机上反倒睡得沉,这会儿又精神了些。

“君先生跟我是老交情了,谈不上麻烦。”

洪斌大概四十岁出头的样子,浅笑间连眼角的细纹都显得儒雅,举手投足更是沉稳中透出气魄。

君临点点头。洪斌一定是君和极信任的人。

洪斌一边开车,一边道;“癌细胞扩散太迅速,美国请来的专家也束手无策。君先生病危,君家现在围满了各路人马,你要做好心理

准备。不过你放心,君先生对一切事宜都做了十分详尽的安排,在法雉上,他的遗嘱绝对无懈可击。”

君临疑惑道:“爸的遗嘱会有很大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