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太倒吸了一口凉气,愣是拽紧了崔先生的袖子,才稳住了情绪。

“宝宝,你掐妈妈看看?是怎么玩的啊?”

小艾想了想,伸出软乎乎的肉胳膊,然后用尽全力拧了下她手腕上的肉。

这样的行为,不仅疼到让人可以瞬间哭出来,事后连一点伤痕都没有。

崔太太捂着脸,半晌都没有说话。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崩溃的哭出来。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不够认真。”苏绒小声地安抚着她,忍着自己内心的焦虑和痛苦:“你是个好妈妈……我们来好好解决这个问题。”

由于孩子都只有三四岁,基本上问什么答什么,没过多久他们便了解了大概。

两个孩子被送进房间里看动画片去了,剩下四个大人在客厅里相对无言。

没有性侵的行为,但是已经构成虐童了。

崔家和霍家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那两个畜生不如的老师自然没敢做太过分的事情。

可是其他普通人家的孩子,轻的被天天拧胳膊拧腿,喂不明成分的药水,重的还会被踹打扇耳光。

这是人间吗?

“我要去告他们。”向来温文尔雅的崔先生都已经冷静不下来了:“我现在就想一把火烧掉这个朝华幼儿园。”

“先在家长群里把老师踢掉,跟家长说清楚这件事情。”霍羲思路非常清晰:“你不要跟两个老师有任何沟通,反正微信群主是你,咱们先让家长们把孩子都接回家。”

多呆一分钟都是受罪,他几乎不能想象每天孩子都在经受着什么。

“我们去请律师,”崔太太哆哆嗦嗦道:“每个月一万多的费用——他们不保护我们的孩子就算了,拿了钱还——”

“请律师有用吗?”苏绒反问道:“你知道中国的法律里,虐待儿童的红线在哪里吗?”

“什么意思?”霍羲明显也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皱眉道:“长期喂抗生素、虐待幼儿,不管是在肉体还是心理上的伤害都已经非常严重了,这都不够把他们关进去吗?”

由于系统已经给出了详细的解释,苏绒握紧他的手,语气沉重而疲惫:“诸如牙齿脱落或者折断2枚以上、缺失半个指节等情形才可能构成轻伤,他们做的这些事情,连判个刑事案件都不够。”

霍羲不怒反笑:“这他妈还说的过去吗?连故意伤害罪都算不上吗?”

这么小的孩子,难道非要遭受骨折之类的可怕事情,才能算他妈的轻伤?

“你要知道,这就是法制不健全的后果。”苏绒按住他道:“我们现在都不能慌。首先要明白的是,园长知不知道这些事情——是整个幼儿园都如此,还是只有这个班如此。”

早晨时再生一个的玩笑,现在回想起来都让苏绒不得安宁。

再生一个?多一个孩子在这种地方受罪吗?

崔家夫妇渐渐冷静了下来,他们在微信群发声之后,电话和信息就没有停过。

“我们先去和家长们开会,晚点回来和你们沟通怎么办。”他们每个人神情都有些恍惚和难以置信:“我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这两个老师,是怎么能狠下心到对毫无反抗能力的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苏绒和霍羲在餐桌旁对坐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你是怎么想的?”苏绒抬头看向他。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在幼儿园里都这样。”霍羲的声音冰冷而压抑:“这两个女人,都得死。”

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彻底的报复回来。

睿儿还那么小,竟然毫无知觉的被喂了两个月的抗生素药片。

他甚至无法想象,如果妻子没有发现这其中的隐情,孩子又会继续吃多久,将来真的生病的时候,他们又会有多无助。

就连现在,小孩的身体估计都已经有了耐药反应,还要咨询医生有什么副作用,又该如何来缓解这长久的伤害。

“还有这个幼儿园。”霍羲顿了一下,咬牙道:“我真想派人把这里面统统砸掉。”

“按照常规的情况,还有过去类似的事件,”苏绒想了很久,皱眉道:“你不觉得,这件事不管是闹到媒体,还是找警察,最后的结局只有一种吗?”

“幼儿园关停整改,过段时间再继续开,两个老师引咎辞职,再去别的地方继续祸害孩子,或者自在的过日子。”

她似乎犹豫了很久,才再次看向霍羲:“咱们家的存款还有多少?”

“什么意思?”霍羲愣了下:“你想□□?”

“倒也不是不可以,”他低下头,语气非常认真:“但是要找稳妥的帮手……”

“不,这样风险太大了。”苏绒摆摆手,握住他的手心,感觉到这个高大而看似坚强的男人,其实也在微微发抖。

“我们把这个幼儿园买下来吧。”

霍羲看着她,怔了半天。

这个主意,跳脱了他能想到的思维框架,但是完全可行。

以霍家的财力,以及他们公司所持有的资本,不管是投资还是购下这个私立幼儿园,都完全不成问题。

“把这两个老师框在我们的势力范围里,才方便我们动手。一旦他们离开远走,事情只会更麻烦。”苏绒越说脑子里越清晰:“孩子这段时间都放在家里,由保姆照看,我现在根本不放心再送他去任何一家幼儿园——哪怕是公立的。”

“买幼儿园的事情你来办,公司的事情都好说,”霍羲肯定道:“我和崔家负责跟家长做沟通工作。他们的孩子肯定还是要照顾,我会尽快搞定教室里视频监控和家长轮值的事情,你来策划和决定其他的。”

我会在你的背后,毫无保留的为你做一切事情。

他们夫妇原本就是职场上相辅相成的一对璧人,只是原宿主因为孩子被虐待的事情,导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重度焦虑症和抑郁症,系统才选择回溯时间,让苏绒来更好的处理这件事情。

苏绒也庆幸自己还保留着原有的记忆,不至于入戏太深。

——如果是她的孩子被这样喂药,她连凌迟这两个畜生的心都有。

她取来了工作用的电脑,坐在霍羲旁边,开始马不停蹄的分析这家幼儿园的各项数据和估值。

“不能用我们公司的名义去买。”霍羲思考道:“我派子公司的董事出面,咱们都别打草惊蛇。”

“我是这样想的。这两个老师未必有长远的目光,能思考到这其中的关联。”苏绒冷静道:“但是他们一个未婚一个已育,那个赵老师的儿子,也该派人盯下日常上下学的情况。”

“我不会伤害那个无辜的孩子,”她叹息道:“但对这个贱女人而言,所有的手段都不要吝啬。”

“现在两个老师都被踢出了微信群,肯定会察觉出来什么。”霍羲观望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忽然挑眉道:“哪怕是为了顾及群愤,家长们肯定会选择跟幼儿园们撕起来——等手续和流程走完以后,我们再把这两个老师召回来?”

他的意思很简单。

目前来看,保下这两个老师,目前是不可能的。

把孩子继续交给他们,无异于继续让孩子们受虐。家长们必然会去跟幼儿园讨说法和赔偿,老师在之后也肯定会被开除。

但以霍羲和她的性子,这件事绝不可能善了。

“哪怕等几年,都绝不能放过她们。”苏绒望着他,冷静地点头道:“交给我了。”

第30章 当幼儿园老师开始虐童#2

他们并没有来得及构造一个完整的计划, 就被崔家夫妇叫去了附近酒店的大包厢里, 继续开紧急会议。

能负担这样昂贵育儿费的家庭,哪怕不算非常有地位的人家,在北京混的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可是这样一个吞金如土的幼儿园, 不但不履行基本的职务, 还在暗中恐吓和伤害他们的孩子,简直没有任何做事的道德底线。

苏绒跟着霍羲走了进去, 看见大概来了二十余位家长,有的爸妈把孩子带给爷爷奶奶照顾,夫妇们一起过来开会。

每一个人的神情都肃穆而压抑,隐约间还能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崔先生大致的介绍了下情况, 严肃道:“现在, 基本上大家都了解了幼儿园里的情况,也跟自己的孩子沟通过了。”

“在跟隔壁班的几位家长交流之后,喂病毒灵、殴打踢踹等恶劣行为, 并不是普遍情况。”崔先生叹了口气, 再度开口道:“不管如何, 家长集体起诉幼儿园,并且要求相应处罚和赔偿,是非常必要的。”

两位律师已经到场, 开始和其他家长讲解可以用哪些名义起诉, 大概可以判多少年。

“我觉得,我刚才的思路有问题。”苏绒靠着霍羲,小声道:“应该先放任这两个老师辞职受罚——总归会拘留一段时间的, 坐牢也说不定。”

“然后在他们重获自由之际,想办法引诱他们进陷阱里?”霍羲眉毛一挑,语气平静:“家里的钱都归你,想怎么折腾都行。”

在骚动之中,有个男人突然开口道:“那个刘老师,好像是园长的亲戚。”

“什么?我就知道!”旁边有人接茬道:“那园长估计也知道情况,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认识赵老师,这赵静听说是教育局哪个小官的闺女,”又有一个家长恼火道:“人家来这种地方混混日子,每个月工资都一两万,还他妈的糟蹋我们家孩子!”

苏绒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这一次的任务,大概要比过去的几次都漫长。

在山村她呆了三四个月,但是现在要等那两个女老师被告、刑拘、再入监,出狱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

“二狗子。”她调整了下坐姿,用意念唤醒了系统:“这两个老师,预计会判多少年?”

“按宿主原经历的情况来说,会以‘虐待被监护人’罪,判处不到一年有期徒刑或拘役。”二狗子感应到了她所疑惑的问题,补充道:“由于这两位老师都有人帮忙疏通关系,最后都获得了缓刑。”

判处一年不到——还缓刑?

苏绒虽然对法律不太了解,但也听得懂字面的意思。

哪怕法院判处她们坐牢,这两个人都能继续自由活动,还可能被减刑。

理由不外乎是‘认罪态度良好’之类的鬼话。

如果请的律师足够好,还能继续给他们减刑,那不到一年的有期徒刑,就跟个笑话一样。

霍羲从老崔那听完了大概的分析,阴沉着脸出去抽烟,顺手把苏绒也带了出去。

酒店里人来人往,嘈杂的让人更加烦躁,他索性把苏绒一路牵到楼下,两个人直接离开了那里。

天色已经昏沉,路边没有什么人。

霍羲握着她的手缓缓散步,偶尔吐个烟圈。

“两个老师的背景都调查清楚了。”他缓缓站定,看向妻子道:“赵静并没有所谓的背景,她爸是个城管而已。刘华确实和园长有关系,多半会被护着。”

“赵静什么学历?”

“大专。”霍羲厌恶的开口道:“要不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头一蒙带走算了。”

“到处都有监控,不太现实。”苏绒想了一会,寻思着开口道:“如果我们尽快地买下幼儿园,可以直接重新跟她签订合同,让她做更次等、无法接触幼儿的活计。”

睿睿已经习惯了在这里上课,他们接手这个幼儿园,也是方便孩子恢复安全感。

心理医生已经以邻家大姐姐的身份派去了家里,开始暗中帮孩子调整记忆和认知。

家长们也决定明天一早就跟幼儿园交涉,但在崔先生的安抚下,所有有传媒关系的人都按兵不动,不轻易对外做任何报道和渲染。

“你希望,她们能得到怎样的惩罚?”苏绒定了定神,开口问道。

“惩罚?”霍羲把烟在垃圾桶上按灭,深呼吸了一刻道:“起码要感同身受才可以。”

孩子们的心理上的无助与委屈,身体上的疼痛与异常,还有家长们无时无刻的自责和痛苦……

一样都不可以少。

苏绒想了一刻,凑在他耳侧说了几句。

霍羲眼神一变,再度看向她:“这倒是个好法子。”

“你会觉得我恶毒吗?”苏绒略有些不安的看向他:“会不会有点过激?”

“怎么会呢。”霍羲叹息了一声,上前把她抱紧,脸埋在她的肩侧。

“……得亏有你在。”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朝华幼儿园的事虽然没有上新闻,但几乎在一天之内,就传遍了附近的四五个小区。

不知道是哪个家长走漏的风声,又或者是这一整个班的孩子都不再出现,引起了其他班家长的主意。

在以崔先生为首的家长代表和幼儿园交涉时,越来越多的家长电话开始往幼儿园里打,有的家长慌慌张张的把孩子领走,甚至在园区里就开始检查孩子被打针了没有。

朝华幼儿园的口碑开始不断下降,虽说大部分孩子还是正常上下学,可家长们看向每一个教师的眼神,都渐渐变得警惕与不信任。

园长虽然心知肚明自己侄女都做了些什么,但没预料到这些家长会抱团上诉,开始跟她没完没了的纠缠。

另一方面,在霍羲和苏绒的共同督促下,这个幼儿园的经营权和股份都在不断谈判着价格,董事和股东原本就有意出手这种带污点的产业,见另一方的代表人颇好通融,心思也就更加活跃。

三天后,幼儿园不堪舆论和家长的质问,宣告停业整改一周。进一步加强监控和幼师培训,并且宣布已经停职两位涉案幼师,积极配合警察调查。

一个月后,法院判决两名涉案幼师‘虐待被监护人罪’,量刑为八个月有期徒刑,并且是缓刑。

两个月后,幼儿园被转移了经营权和所有权,股份也被低价大量转售。

刘园长在听到消息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股东一换,领导人一换,她这个位置就未必坐得住了。

当初幼儿园出事的时候,她虽然为了安抚群众,像模像样的‘下台’了一段时间,但是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忏悔、公开会议、介绍改善设施的情况。

一批批家长听了各种新得的好处,都渐渐安分了下来。

刚好新的学年开始,旧的一批毕业,新的一批又进来,她这个园长的位置就又暗中坐了回来。

还没等她探听消息,上面的董事便发了一纸文书,将她降职为副园长。

新来的荣园长直接空降,劈头盖脸的将她一通数落,连办公室也当天就给占了。

荣园长是个高挑的中年女人,她不仅做事雷厉风行,还非常擅长使唤所有人。

在她空降的当天,刘瑾就一口水都没喝着,从早到晚带她熟悉安保环境、厨卫情况,简直跟年终工作报告一样,把这刘瑾折腾的够呛。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的时间,荣园长慢条斯理地敲了敲桌子,开口道:“听说之前有两个老师,犯了点事情?”

“他们对孩子太粗鲁了些……已经停职了。”刘瑾忙不迭道。

“你跟他们还有联系么?”荣园长把玩着桌上的钢笔,看着这女人坐立不安的样子:“这园子里缺个保洁员,还缺个后勤管生活物品补给的。”

“明天把她们两个叫过来,再问问?”

苏绒是何等聪明的人,她在办妥了这些事以后,压根不会自己出面。

公司里多得是忠心耿耿又心思活络的老狐狸,随便捞一条出来都能帮忙演一出戏。

她窝在霍羲的怀里听完荣恬的汇报,把玩着手里的白色药丸。

“嗯?”霍羲搂着她翻阅着公司的财务报表,漫不经心道:“在想什么?”

“在想用哪一种。”苏绒轻声道:“在她们的饭里掺药,用维C的药片太便宜他们了。”

“用维C?祝他们长命百岁吗?”霍羲放下了PAD,语气冷淡道:“这两个女人,不是最喜欢病毒灵了吗?”

那就多吃一点好了。

苏绒侧身看向他,心里还是感慨了一番。

宿主是个温柔恬静的性子,他平日里便处处压抑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将獠牙和利爪都收了起来。

结果虐童案出了之后,这霍羲怕媳妇被吓到,就秘密的把那两女人痛殴一顿以后扔进了大西北的深山里,但宿主却误以为她们寻了关系逍遥法外,直接得了焦虑症和抑郁症。

也不能说是谁做错了,只是互相都担心彼此,生了误会而已。

这男人,当真是心狠手辣。

他每次开口提议那些个黑社会的手段时,都是极其认真的语气。

要不是她拦着,搞不好那两个女人就真的被扔进水泥里沉江了。

霍羲无论是浓墨般的眉眼,还是那种冷冽的姿态,都如同獠牙毕露的豹子一般。

似乎谁敢触怒他的逆鳞,都会被毫不犹豫的咬断咽喉。

“那就病毒灵。”苏绒把药片放到床头柜上,垂眸思索道:“幼儿园后厨的人手也替换过了,会单独给他们备料,另外这赵静的儿子在哪上学,平时是谁接送,基本上都搞清楚了。”

“那看来原计划基本上没什么疏漏。”霍羲垂首浅吻了下她细长的脖颈,缓缓道:“再给她的老公身边安插个荡丨妇好了。”

“嗯?”苏绒抬眸微笑道:“想让他们两口子离婚么?”

“那要看她自个儿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