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筝一大早便将熬夜替碧落做成的衣裳包好,准备送去冬院。

虽然她裁剪和针线上的手艺有些差强人意,但碧落的女红那么好,想必在意的也并不是这衣裳能不能穿出去,而是她的一片心。

她明日即将离开,总想给碧落留下一点念想,不论是什么都好,所以便也不再计较这等羞于示人的针线了。

元湛看了却有些吃味,他侧过身去嘟囔着说,“你对碧落比对我好。”

这些天来,凡事怀玉阁做了什么新鲜的吃食,她必是要送一份去冬院的,又连夜熬着灯油为碧落做这件衣衫,光是他亲眼所见,就有好几回缝衣针刺破了手指,她为这衣裳当真是费尽了心思。

虽碧落是个女子,可这样的心思却不是对他,他难免感到委屈不平。

颜筝无奈地叹了口气,重又将衣裳打开,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针脚说道,“我哪里真会做衣裳?不过是和碧落说好了,不想失信于她。”

水青色的云锦料子十分名贵,却被她裁剪地歪歪扭扭,针脚稀疏,都不怎么平稳,衣襟斜斜地耷拉着,平心而论,这水平不过只如初学的女童,若是让裁缝铺子里的老先生见着了她做的这衣裳,一定会气得吐出一口老血,跺着脚大哭暴殄天物。

元湛眼角眉梢终于露出点笑意,可却还是晃了晃她的手臂,“只要是你做的,我就穿,再不成样子,我也穿!”

他语气坚决,倒像是认真的。

颜筝咬了咬唇。“既如此,那下回我替你做一件罢,倒也不必你穿在身上丢人,就放着也好。”

她心里却想,这回是没有时间了,但只要记住了他的身量,等回到皇城,她便正经去请个针线上的师傅来教,等到来年若有再相见的机会,她一定会将答应他的衣裳奉上。

元湛终于满意。他低声笑着凑在她耳边,下颔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耳垂,“你去送衣裳吧。我也要去前堂处理些公务。”

颜筝唤住他,犹豫半晌终于开口,“今夜能不能早些回来?我新学会了几个菜色,想要做给你尝尝。”

一别之后,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归期。今夜过后,也许就是永别。

她想要亲手为他做一顿饭,就当是告别。

元湛目光莹莹,语声温柔若水,“好,若是无什么要紧的事。我就立刻回来。”

冬院的正堂,颜筝将亲手做的衣裳递给碧落,“做得不好。恐怕穿不上身,不过总是我一番心意,你可不许扔。”

碧落展开衣衫,倒也没有趁机说几句奚落的话,只是哈哈笑个不停。“我瞧你那样信誓旦旦,还以为你学过呢。不过不要紧,横竖我也不差衣裳穿,这件就留着当压箱底的宝物了。”

她将衣衫重又叠好,笑嘻嘻地说道,“将来若遇到不开心的事,我就拿它出来瞧,想必憋闷的心情就可一扫而光,也是件宝贝。”

颜筝嗔道,“你竟这样说,那我不给你了。”

碧落忙夺了过来,笑着说道,“好好好,看在你手指扎破了好几个洞的份上,这衣裳我一定好好供起来。”

她转身去屋子里,小半刻取了件橙红色的衣裳出来,扔到颜筝身上,“诺,这是我给你做的。”

碧落的手艺惊人,令人啧啧称叹。

颜筝有些害臊,“你要是早拿出来,我就不把我做的取出来丢人现眼了。”

碧落却道,“我家里从前是开绸缎庄的,还有两件成衣店,我自小就耳濡目染,又跟着针线上最好的绣娘学过几日,我爹曾说,将来要把其中一件店给我当嫁妆,若是不遭逢家变,这会我已经有间铺子了呢。”

她叹了口气,隐约露出几分落寞来,“我这是靠它吃饭的手艺,你不同,你们名门贵女做针线,会缝个荷包秀囊就够了,左右衣裳也有针线房的人在做,你没有正经学过,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呢。”

颜筝心下一动,问道,“你家在皇城的绸缎庄子,是叫云记?”

碧落点了点头,“嗯,西城的云记绸缎庄,下面还有两家成衣铺子,也是挂这个牌子。不过如今,这些都已经是我叔父家的产业了。”

她目光微微一痛,“自从上次陈州一别,我哥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说不定赌输了钱也丢了命。”

想到过往的遭遇,她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虽竭力装作不大在意,可眼底却有止不住的哀伤和挂念流泻。

颜筝轻抚她肩膀,安慰她说道,“你这样善良,你哥哥的心地想来也不坏,只不过是遭逢家变打击太大,又没个人指引他一番,是以才误入了歧途。”

她轻轻吁了口气,“他总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骨肉亲缘,哪里是说斩断就能够斩断的?碧落,我答应,若是将来我有了能力,一定想法设法让你兄妹团聚。”

大周朝浩渺数万里,碧落的哥哥居无定所,寻人的事不容易办到,须当徐徐图之。

可皇城的云记绸缎庄却是妥妥还在的,等她回去之后,一定使人将当年的始末查个清楚,还碧落家一个公道。

碧落闻言,将脑袋垂在颜筝肩膀,靠了好一会,终于破涕为笑,“嗯。”

颜筝呆在冬院良久,与碧落说了好些话,又将屋子里藏着的几样首饰都给了她,“我如今在怀玉阁那边,用不到这些东西,你拿着吧,总不能留着白白便宜了周嬷嬷。”

碧落听闻这话,心里隐隐有些感觉,她抬头狐疑地望了颜筝一眼,却什么都没有问出口来。

她爽快地将那些东西收了,笑着说,“这些身外之物,我也用不到。不过既是你的,我就替你保管也好,将来……将来我再还你。”

将话说完,她伸过手去,紧紧搂住颜筝,“你的身量我记住了,以后没事做,我就给你做衣裳,不过,你可千万不要长胖啊。胖了穿不下那么好看的衣服,可怎么办呢。”

颜筝的眼中隐隐含着泪光,她心里晓得碧落定是看出来了点什么。好想痛痛快快地抱着她哭一场,可现在不能。

她不能哭。

也不知过了多久,日头终于升到高高的苍穹正顶,她见时间不早,依依不舍地与碧落道别。“我答应了云大人,要亲手做几道新学的菜色给他尝尝的,时辰不早,我得回去怀玉阁准备了。”

她紧紧捏了捏碧落的手心,“我和你之间,原不必再多些什么。你懂我,我也懂你。我就一个字,等。”

碧落点了点头。却忽又摇了摇头,“我只盼你过得好,若是便当,那自然好,可若是有些为难。我也无碍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良体贴的女子,对颜筝好。从来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因为难得遇到了一个投契的人,想要她好,想要对她好,这样简单罢了。

从冬院出来的时候,颜筝猛力地吸了下鼻子,将眼眶中蓄满的泪水强忍了下去。

再回头,炽烈的阳光照射下,冬院的屋顶彷佛也在闪闪发光,而在这光亮里,她看到了坚忍、慈悲和希望。

怀玉阁的小厨房就设在后院的一角,因元湛原本不大在自个院子里用饭,是以火灶虽然齐全,但却只作烧水之用,小厨房没有另聘个厨娘,全是全福一人打理。

这些日子,颜筝住到了怀玉阁,小厨房的火炉才真正动了起来。

不过一开始,都是全福在做饭,他手艺虽然算不得高明,却也还不赖,寻常的小菜能做上好几个,足够颜筝和元湛吃了。

颜筝打算亲手下厨,这件事今晨起时就已经知会了全福。

全福虽不会说话,可做事麻利却是一等一的,等她从冬院回到怀玉阁时,该准备的东西皆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写好了的纸条,“姑娘需要我做些什么,尽管开口吩咐。”

颜筝没有回答,却先打量着他,因跟他很熟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其实一直都想知道,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张纸条,怎么每回都能找到合适的内容来答我的话?”

她想了想,“难道,你事先就已经揣摩好了我可能会跟你说的话,根据我的反应,同时写了好几份答案?到时候,不论我问什么,你从里头选一张合适的便成,是这个理不?”

全福笑嘻嘻地伸出个大拇指,又从怀中取了另外一张纸笺来,“姑娘英明!”

颜筝当真惊讶不已,她啧啧称叹,“连这个你都料想到了,真是……全福,你这样精灵机敏,又体贴可人意,怪不得云大人要留你在身边。”

她赞叹一回,便笑着冲他摆了摆手,“如今才不过晌午,你们爷要晚膳时才归,我有的是时间,若是你有事啊,就去忙,若是实在无事,倒也可以坐在这里与我聊聊天。”

全福笑着指了指厨房的长桌,又在矮凳上坐下,便帮着剥起了豆角。

颜筝忙起了手中的活计,一边想着,该怎样将要交代的事,不露痕迹地都嘱托给全福。

PS:

没有错,筝筝要离开北府了,不过现在的离开,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遇,本文不是虐文,过程偶尔有点小波折,也是情节需要,希望大家不要害怕。另,不是女主跑到皇城了,男主就给丢掉打酱油去了,小湛湛的戏份从头到尾,贯彻始终,他绝壁是uu所写的文里,戏份最多的男主,没有之一。哼哼,想要弃文的同学,uu劝你还是打消心思,否则,哼哼,一定会后悔的!后半部剧情更加紧张,正式的复仇即将展开,爱恨情仇神马的,各种威武!

077 临行

077.

一个人有心事的时候,除非打起全部精神强颜欢笑,否则是很难瞒过旁人的。

全福天生是个哑子,这虽是缺憾,却也令他其他的感官比常人要敏锐一些,他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只不过听颜筝切菜时叹了口气,便猜到她心里藏着事。

他以为她在担心元湛的伤,忙笑着从袖袋中又取出一张纸条,“姑娘莫要担心,爷的伤不碍事的。”

颜筝心里一惊,多年的上位者生活早已经让她习惯将情绪掩藏,且她确信自己做得很好,元湛那样犀利的人,半分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心事,可没有想到全福竟这等敏锐,看出她在担心。

这倒让她将打算交待的那些嘱托,全部都咽了下去,她生怕那些话只要一说出口,就会将她的打算暴露无遗。

这样想着,她便冲他笑笑,顺着他话说了下去,“你们爷爱逞强,否则那点小伤早就好了,不过,我一直都晓得他无碍的,所以倒也不怎么担心。”

全福看到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有微微的黯淡,觉得她这话并不全然是实话。

不过他想得简单,以为她这些话不过是对外的说辞,心里到底也是紧张的。他从小跟着一起长大的主上,现在能有个女人全心全意地爱他、关心他,他总是高兴的。

更何况,他很喜欢颜筝,将来有这样一个主母,他很乐意。

颜筝晓得不能再和全福多说些什么,否则极容易被他窥破心事,所以便认真地忙手头的事。

在全福的帮助下,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折腾出了五盘小菜,看起来虽然卖相一般。但尝了下,味道却还不错。

她笑着请全福去正堂摆宴,又问他要了一壶陈年的桂花酿,这便万事俱备,只等着元湛回来。

元湛回来得有些晚了。

他看着满桌的酒菜,脸上带了歉意,“这几日荔城发生好几起盗抢的案子,都偷进了府衙,奈何盗贼奸猾,几次设伏都不能将人擒住。还留下了纸笺说,今夜子时要盗荔城令的官印,荔城令怕有失漏。特来请援,韩王召我们商议,故此晚了些。”

颜筝一边将拧干了的布巾递过去让他擦手,一边问道,“什么样的盗贼那样猖獗?”

元湛摇了摇头。目光里若有所思,“这事蹊跷得很,那些盗贼不偷钱财,专盗衙门文书,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抓不到人。这回竟还要盗官印,看起来倒像是挑衅之行。”

他见她有些紧张,忙安抚地一笑。“韩王派了北辰和苍狸去了荔城,北辰武勇,苍狸有智谋,想来该是无碍的。”

看这盗贼做派,极像是有人派来挑衅北府的。

永帝不至于。直到目前为止,“韩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握之中。他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当然,如果有人要做这样的事,永帝应该也乐见其成。

如果能借此机会让朝廷对北府更放心的话,他其实并不介意丢了这个面子的,所以他没有亲自动身去到荔城,只是派了罗北辰和苍狸前去,若能抓住那盗贼自然好,若抓不住,也不值当什么。

颜筝微微垂眸,敛下满眼的揣思。

她将桂花酿倒入白玉盏中,递给元湛,“听说韩王府的桂花酿很好喝,我便让全福去要了一壶,你没回来时我偷偷尝了一点,味道果然很好,有桂花香气,可又不过分甜腻,有酒的辣劲,却又有泉水的清冽。”

元湛接过一口饮尽,“你倒是有眼光,韩王府上的酿酒师从前在帝宫当差,有一年元宵节永帝宴请宗室,有位王爷在宴上断了气,因他临死之前正在饮酒,永帝便将罪过赖在了酒师的头上,说是要砍他的头呢。”

他顿了顿,英挺的眉飞扬,“恰好那回韩王在场,便仗着永帝的宠爱,要了这酒师,酒师为韩王所救,到了韩王府后竭尽所能,经由他手出来的美酒数不胜数,很是造福了韩王麾下的猛士,这款桂花酿便是他近年的新作。”

颜筝曾在帝宫生活过五年,尝过的桂花酿无数,确实不曾遇到过比这更好的。

她笑了起来,“可见失了这位酒师,却是永帝的损失了。”

永帝说起来是她的外公,可因为从未见过面,也不大听她母亲安雅公主提起,加之天家的父女亲情又浅薄得很,是以她心里对这位只在史载和传说里出现过的外祖父,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情。

不像景帝,那是她前世短暂的生命中,除了祖父颜缄之外,对她最好的男人。在受到父亲冷遇的日子里,很大程度上,她的舅父景帝元融,抚慰了她年少悲凉的心情,给了她求而不得的父爱。

所以,听云大人以微妙的口气提到永帝,她倒并没有不适。

元湛将桌上的菜色一一尝过,凝着面容问道,“这当真都是你做的?”

颜筝紧张起来,“是我做的,都没有让全福帮什么忙,怎么了?味道不怎么好吗?”

她对食物其实一直都不怎么挑剔,能吃就行,从前虽然生了皇后的舌头,可自从到了永德年间后,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到最后连寻常的红糖豆沙饺子都觉得是美味了。

方才她虽然试了好几回,觉得还行,但焉知不是她味觉退步了所致?

或者云大人一直都锦衣玉食,吃惯了珍馐,尝这样子普通的家常小菜,或许不习惯也是有的。

再或者,这些菜放得时间有些长了,总没有刚出锅时新鲜的味道来得好。

元湛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他轻捏她脸颊,目光里温柔似水,“哈,傻瓜,我是说这几盘菜虽然看着不怎么起眼。但味道却是一等一的好呢!”

他凑到她耳边,几乎要咬住她耳垂,“看着普通了些,内里却是颗闪亮的明珠,就跟你一样。”

颜筝脸上爬过几丝红晕,忙又将他盏中的酒斟满,“别说什么胡话了,快喝。”

元湛笑得更加畅快了,他的笑声清亮,萦绕在整座怀玉阁。

全福在廊下听了。忍不住脸上露出笑意,他很是知情识趣,先前苍狸又已经指点过他。是以,他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将这一整座院子的暧昧全部都留给屋子里的那对人儿。

他刚离开,忽然天边响起一声沉闷的雷,忽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颜筝忙起身跑到屋门口。只见天水来势勇猛,不一会儿便成豆粒般洒落人间,噼里啪啦一阵声响。

她心里有些担忧,这样大的雨,一定会给她的离开造成很大的不便利,如今她唯一的期盼。就是司徒锦果真像当日与她约定的那样派了人守在韩王府的门口,若是没有……那她……

这后果,她不敢想。

但这些波涛汹涌的想法只在心底。她不敢在脸上流露出分毫,却转身对着元湛笑着说道,“呀,今夜这场大雨,你说。那盗贼还会守时在子夜时去偷荔城令的官印吗?”

元湛举杯饮尽,嘴角微微扬起。“兴许会,兴许不会,谁知道呢。”

其实盗贼会不会来,他都不大放在心上,若不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他甚至都不乐意让罗北辰和苍狸前去荔城。

有美酒漏在唇畔,他抿嘴轻轻舔开,“筝筝,你过来,别站在门口,小心被雨水淋到。”

颜筝回过头来,看到明媚跳跃的烛火下,手掌大的南珠莹莹发光,元湛的脸上罩着做工精巧绝伦的黄金面具,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他丁香似的小舌像游走的精灵轻轻摇摆,略显单薄的唇在明灭的火光下愈发鲜红欲滴,散发着诱惑的光芒。

她一时心下颤动,望着那抹艳红,竟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

这一刻,她很想要假借酒劲摘开他那张熠熠生辉的面具,想要看看面具底下的那张脸究竟是什么模样,想要将她心动过也深爱过的男人的样貌刻在心里,永不忘怀。

元湛酒足饭饱,眼中也有些微红,他起身净手,然后拉着颜筝回到他的寝屋。

他笑着指了指外头,“雨势有些大,咱们两个说说话,等雨停了你再回你的屋子去。”

颜筝乖顺地点头,又从袖袋中摸出一卷细绳,对着他说道,“把手张开,这样……对,就是这样。”

元湛眼中带着讶异,不过仍旧照着做了,一边却问,“这是在做什么?”

颜筝抬头瞥了他一眼,“不是你嫉妒碧落有我做的衣裳穿吗?我这便给你量身,等改日扯一匹布,给你裁了衣裳后,亲手一针一线地给你缝一身,可好?”

再垂下头去时,眼中却已经带了水雾。

元湛许是有了几分醉意,竟丝毫不觉,他闻言欢喜地很,便将身子挺得更直,“那就量吧,多量几次,我等着穿你亲手缝制的衣裳,答应你,不管做成什么丑样,我都不会计较。”

因万分舍不得,是以这简单的量身,颜筝磨磨蹭蹭了许久,量了一遍又一遍,好不容易将他全身的尺寸都记在了心上,却忽听外头的雨声小了。

时辰已经不早,元湛又捏了捏她脸颊,“回屋去睡吧。”

颜筝拉住他袖口,将头垂得老低,咬着唇说道,“外面好似在打雷,其实……我也怕雷声……”

PS:

嘎嘎,下章,期待么,我很期待啊。

078 缠绵

078.

元湛目光一深,眼底柔情浓得化不开,他哑着嗓子问,“你真的要留下来?”

希望颜筝可以留下来与他耳磨厮鬓,这样的要求,他先前也曾有意无意地提起过,但除了上一个雷雨夜,他厚着脸皮仗着身负重伤撒了一回娇如愿成功之后,再也没有过了。

先时他初尝情爱,难免沉溺其中,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总想着哪怕多搂一回也是好的,但后来感情沉淀,他有了更多的考虑和想法,希望给予她最好的尊重,所以便不再多想。

虽然这些日子来,他对她举止亲昵得很,但两人并未越雷池一步。

以她知礼谨慎的性格,能主动提出想要留下来,这简直要把他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欲念全部都放出牢笼。

他是个年轻的男子,正当盛年,她含羞带涩地暗示,他有些被迷花了眼。

颜筝垂头绞着腰封上的流苏,半晌抬起望着他的眼眸,坚定地点了点头,“嗯,今夜有雷雨,我想留下来,不只你怕雷,我也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