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掩饰自己想要接近安雅公主的企图,哪怕这样赤.裸.裸的要求。会令景王以及咸宁长公主感到不适,或觉得她太过功利。

然而,与其将未来寄托在别人的知恩图报上,还不如主动出击,至少她为自己争取到了常伴安雅公主左右的机会。

果然。景王听罢深深看了她一眼,虽不曾答得爽快,但语气里却已经有了几分准许的意思在。

他抿了抿唇说道,“给安雅选侍读的事,小王可做不在了主,但今日颜小姐救过安雅。父皇知晓了想来也会有旨意吧。”

安烈侯颜缄是股肱之臣,颜二小姐虽然是新近才认回来的,出身差了一些。但胜在是安烈侯唯一的女儿,论身份,倒也当得做安雅公主的侍读,这件事并不难,想来永帝也不会驳回。

景王元融是个懂得变通之人。他并不觉得颜筝这样有什么不该,心里想当然认为。以这姑娘在安烈侯府的处境,想来尴尬地很,为了改变命运,通过自己的胆识谋求一条新的出路,也是人之常情,不只没有鄙夷她的不择手段,反而暗暗有几分欣赏。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便略带了几分殷切。

慵懒倚靠在叠石院一角的元湛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饶是心底还存了几分希望和期盼,但看到这一幕时,他嘴角却还是露出了苦笑。

他毫不惊讶于她的本事,在墨城的城郊和断头崖前,他早就已经目睹过她箭术的精准,今日再见一遍,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但他有些诧异她向景王和安雅公主攀附的速度,她怎么能将自己的目的毫不掩饰地说出,一点扭捏都没有?

就真的…...那样迫不及待吗?

尽管不愿意相信,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此刻他心里并不怎么好受。

这时,受到了惊吓的安雅公主终于醒过神来,她涩涩地又小声地对着颜筝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尽管是永帝唯一的女儿,夏朝身份最贵重的公主,但安雅公主自小就生得柔弱的性子,连说话都是小声小声的。

颜筝冲着她善意地笑笑,“公主没事就好。”

她转头看了眼受伤的红狐。

那只红狐早就被周围的侍卫制住,它的运气好,遇到了颜筝,所以只是与头发丝相缠绕的爪子受了点轻微的擦伤,并没有什么大碍,此时它爪上的发丝被撩开,它总算卸下了束缚,虽疼得呜呜直叫,但却没有方才那样紧张了。

她眼眸微垂,柔声问道,“不知道公主打算怎么处置这小东西?”

安雅公主脸上有些后怕,她睁大眼睛望了眼景王,随即咬了咬唇摇头说,“我……这红狐我将它还给哥哥。”

景王爱怜又抱歉地揉了揉她的头,“都是哥哥不好,以为这小东西温驯,谁知道它竟差点伤到你。”

颜筝从前养过这样的红狐,晓得若非它受到了惊吓,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的,想来是它小东西不小心缠到了公主的头发,想要挣脱开,却越缠越紧,直接导致它紧张不安起来,才会有这场祸事的。

然而,看景王的眼神,却似是将这一切都怪罪到了它头上。

她动了隐恻之心,想了想,还是低声开口求道,“既然这红狐公主不想要了,能不能将它送给小女?”

安雅公主看了眼景王,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喜欢,拿去就好,只是,你要小心一点,这小东西会咬人。”

虽然是头一次相遇,但对于解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人,公主却还是释放了最大的善意。

既然安雅公主已经答应了,景王怎么可能不肯?他向侍卫示意,亲自抱了那红狐送到颜筝手中,“安雅说得对,别看它看着乖巧,可发起狂来,你也看到了,饲养的时候可要小心。”

他又嘱咐了几句饲养的事宜,安雅公主偶尔也插上一两句话,不一会儿,像是注定好了的缘分一般,三个人竟然熟了。

元湛兴致缺缺得望着这场景,眼眸越来越冷,半晌,他冲着空中如有似无地冷笑一声,便不再理会院子里这热闹熙攘,独自一人孤寂而落寞地悄然离开,身影一闪,进了屋子。

罗北辰从屋梁上跳落,压低声音嘀咕道,“主上您看,颜姑娘她……”

颜筝从北地逃脱,来到皇城后却这样明显地攀附权贵,完全是一副心机深沉的虚荣女所为,从元湛的表情,罗北辰看得出来,她这样的举止令主上伤了心,这让他心里很是不满。

加上新仇旧恨,他便决意要让元湛的心思从这个女人身上移开,举事在即,倘若因为这样一个人妨害了筹谋多年的事业,这不大值得。

元湛似乎了然罗北辰的心意,他皱了皱眉,打心眼里不想听到自己最信任的部下,在耳边喋喋不休着他心爱女子的坏话,哪怕他此刻心里也是失望的,但就是不想听到任何人诽谤她,不由打断了罗北辰的话说道,“我没有事。”

他抬头,“消息放出去了吗?”

罗北辰点了点头,“刚才已经知会了苍狸,楼国公那里也将证据齐结了,不消明日,就会陆续有传闻从皇城的大街小巷传出,洛王已死,这件事与景王有关,想来姜皇后与宁王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皇储已死,宁王养在姜皇后名下,那么对后族而言,宁王登基才会带来最大的荣华。

可若是景王成了天下之主,贤嫔燕氏母以子贵,她到底是景王生母,到时候又要将姜皇后置于何地?

只要坊间传出洛王身死的消息,又将这些罪证隐约指向景王,那么甚至不必有太多的证据,不论是姜皇后还是宁王,都不会错过这个构陷的机会,甚至远在西北的安王也会来横插一脚,坐实景王的罪名。

只有景王成了杀死洛王的凶手,才能让这些人各自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利益。

真相是什么?谁会去管?

永帝挚爱景王这个儿子,可却又不敢让这份疼爱暴露于阳光下,为了保护贤嫔和景王这对母子,他对他们从未表现出最大的宠爱,面上也总是淡淡的,这便是为了不让真正心爱的人站立在风口浪尖。

所以朝臣之中,有觉悟懂上意的,自然晓得景王才是永帝心中所向,可大部分驽钝的却都以为洛王才是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那个,若传出景王杀害洛王的消息,那些人恐怕会第一个出言谏言。

永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要为了保住自己疼爱的儿子,而站出来与朝臣斗智斗勇,还要和自己结发的妻子姜皇后,以及另一个儿子宁王,做不懈的斗争,朝政必然会乱。

而这乱象,便是北府韩王的机会!

隔着厚厚的纱帘,韩王元湛一扫病弱的容色,目光冷冷望向院外,他心里想,筝筝,你当日不惜射我三箭非要从北地逃脱,今日却宁肯谄媚景王,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没有爱,哪里来的恨,而此刻,爱恨都在他的心中。

094 出鞘

094.

因这插曲,咸宁长公主无心再去花厅应付那些贵妇们,便嘱得力的嬷嬷前去传话,请那些名媛贵妇们将午膳用过,宴便散了。

连梅花还未赏过,便嘎然曲终,将人撵了出去,这原本是件十分失礼之事,哪怕长公主地位尊荣,可这会赴宴的哪个又是平民百姓?但听说安雅公主有危,这些名门贵妇来不及去抱怨,都识趣地选择了明哲保身。

安烈侯夫人廖氏闻言,便也起身要回。

秦月娘忙不迭地跟上,脚步却略显得迟疑,“夫人,不等等二小姐吗?”

刚才众目睽睽之下,颜筝跟着咸宁长公主一道走的,廖夫人自然也看到了,虽然满屋子的人都在心里暗暗嗤笑颜二小姐不知轻重,为了攀附长公主无所不用其极,但廖夫人身为安烈侯夫人,哪怕心底再不屑鄙夷,也要站起来维护一番的。

颜二小姐再不堪,也是安烈侯府颜氏女,是她廖氏膝下之女。

颜二小姐没有规矩,伤的不仅是安烈侯府的脸面,也攸关她廖氏的妇德。

然而,廖氏却并无半分这样的觉悟,她对颜筝的厌恶毫不遮掩地写在脸上,此时听秦月娘提起,她顿住脚步,冷笑地问道,“等她做什么?她方才离席,可也并没有问过我这嫡母的意思。”

她扬了扬手,“月娘,你若是想要等她,也可在这处等,但我却要回府了。”

这不温不火的一句话,敲打在秦月娘心上,却是分外的惊心动魄。

秦月娘想,廖夫人这是在让她站边呢。

她连忙露出无辜而略带几分讨好的眼神来,“月娘自小由夫人养大。夫人去哪,我便去哪。”

廖氏“咯咯”地笑了起来,亲昵地携着秦月娘的手,领着安烈侯府的仆妇们便从二门上了马车,一路飞驰着离开了泰国公府。

叠石院中,咸宁长公主见安雅公主无碍了,便低声对守院的婆子问道,“二公子呢?”

守院的婆子是新近调任过来的,对这英俊地不得了,又和气地不得了的二公子。分外维护,她生怕长公主怪罪二公子不在院中,忙辩解道。“二公子方才替安雅公主着急,后来见平安无事,许是身子有些不大舒服,便先进屋去了。”

长公主眉间隐隐闪过一道光,她回头重重望了颜筝一眼。

想了想。她慢步走到安雅公主身前,笑着对她说道,“安雅在皇姑这里受了惊,都是皇姑照看不周,这样吧,你二哥哥这里到处都是病气。你跟姑姑到正房去歇一歇可好?”

安雅又回头看了景王元融一眼,垂头小声说道,“皇姑哪里的话。小红狐是安雅从宫中带出来的,也是安雅顽皮才……”

她绞了绞衣襟,有些退却起来,“出来时间久了,怕母嫔挂念。安雅还是和哥哥一起回宫去,不叨扰皇姑了吧。”

元融也道。“一晌午弄得皇姑这里人仰马翻,连好端端的花宴也散了,我和安雅都有些过意不去,今日安雅受了点惊吓,我先带她回宫,等改日再上门来给皇姑赔罪吧。”

其实他也看得出来,皇姑咸宁长公主对他们兄妹面上一直都淡淡的,并不怎么热情,当然他也晓得,皇姑并不只是针对他两个的,她对洛王和宁王,也并不怎么热络。

但,夏朝元氏宗族血脉稀疏,几位皇叔皇叔祖又都远在四疆,放眼皇城,便只有这一位皇姑。

安雅是公主,轻易出不得帝宫,能让父皇欣然允许的,也唯独泰国公府了。

他身为兄长,眼见着妹子性情内向,总希望她能够开朗一些,总闷在帝宫那是不行的,所以便常借着与泰国公世子结交的机会,带着妹子出帝宫上泰国公府来玩,是想让她多出门走走,哄她高兴的意思。

可今日出了这样一个变故,咸宁长公主的脸色显然不大好看,他和安雅若再在这里强留,便是不识趣了。

元融沉声问身旁的侍卫,“可曾看到五郎?”

那侍卫连忙回答,“进府的时候,司徒五公子就被泰国公世子叫去了书房,说是有什么学问要请教的。”

元融知道司徒锦和泰国公世子楼风交好,两个都对读书文章颇有造诣,每常遇到,总要畅谈几个时辰的,便也不着人去催他,“遣个人去传话,就说我和公主先行回宫了。”

他转头问颜筝,“那颜小姐?”

颜筝冲他笑笑,“侯府想来给我留了马车。”

虽有救命之恩,但初次见面能得到一个当公主侍读的允诺已然是大幸,凡事循序渐进,她也不想太过。

元融轻轻颔首,便领着安雅辞别咸宁长公主。

长公主令了个婆子送颜筝出去,自己却进了屋子,果然看到长身玉立的绝美男子正倚靠在窗前,透过隙开的一隅,痴痴地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窈窕身影。

咸宁长公主低叹一声,“皇弟……”

元湛转过身来,“皇姐,我让你为难了。”

按照原本的打算,他若是举事成功,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那对这位真心以待他的皇姐,他必然不会亏待。

可若是他举事事败,与皇姐的联系太过紧密,便会也连累她和楼家陷入危机。

倒不如彼此就当不相干一样地活着,只在私底下互相牵挂,到时候不论他事败还是成功,至少皇姐一家都不会受到任何打击,三世之内,必将坐拥荣华富贵。

可他最终却因为一个女人,而没有能守住自己的本心。

如今他成了楼家二公子,真正的楼云却不得不转移至城郊的山庄养病,他与咸宁长公主也好,和泰国公楼家也好,已经牵涉太深,倘若他没有成功夺回自己的位子,那么泰国公府便将跟着他一起覆灭成灰。

他别无退路,只能成功。

咸宁长公主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语气里带着些疼惜和怜爱,“傻孩子,你肯来投奔我和你姐夫,告诉我们,你并不是个为了贪图安逸,却将父母的深仇大恨都忘记了的孬.种,你有心拨乱反正,我们都高兴地很,怎么会为难?”

她微微闭上双目,“永帝这皇位是怎么来的,我比谁都清楚,这些年来,我迎合他奉承他,为的也不过就是今日。”

身为母妃早逝的公主,在帝宫中孤寂长大,倘若不是遇到了蔺皇后这样心慈善良的继母,她的命运将和前朝几位不受宠爱的公主一样,嫁一个庸碌无能的世家子,成为父皇联络巩固重臣的棋子。

可是蔺皇后不仅给了她缺失已久的母爱,照顾她,教导她,还替她争取来了一位举世无双的好夫婿。

咸宁长公主的驸马楼清远,虽也出身簪缨世家,但却不是嫡枝,门厅早已衰败,原本并不在恒帝的甄选名单之列。

是蔺皇后极力主张说,楼清远为人秉性谦逊良善温和,学问好,有才华,家里人口简单,与公主之间也曾见过面,彼此都有些好感。

恒帝在蔺皇后说动之下,才放弃了将咸宁长公主嫁给镇守边疆的牧远大将军为妻,以巩固朝防的念头。

长公主后来听说,那位恒帝属意的牧远大将军后来娶了昌宁侯的女儿,那位小姐也是金尊玉贵的出身,却常遭牧远大将军拳打脚踢,莽夫不懂得怜香惜玉,又好色成性,昌宁侯小姐嫁过去才不到两年,就香消玉殒了。

而她和楼清远却夫唱妇随,举案齐眉,自成婚以来就恩爱情浓,也不曾纳什么妾,连通房都没有一个,真正过的是神仙眷侣一样的生活。

她将蔺皇后视为母亲那样敬重,对幼帝元湛也十分疼爱,那时长兄皇储平王尚还健在,平王夫妇都是和善的人,她深觉虽在天家,可骨肉亲情却也不比寻常人家的少,父母在堂,兄嫂宽厚,幼帝可爱,而她夫妻恩爱,万事顺遂。

那时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但二皇兄的贪念,却让这一切成为她最后的幻影。

杀兄,弑父,窃国。

强逼蔺皇后殉葬,将元湛发配王苦寒北府任他自生自灭,把长兄唯一的独子送去皇陵,却假惺惺地对自己这个无足轻重的公主行兄友妹恭之事,只为了稍稍弥补他不堪的声名,好堵住天下人怀疑揣测的攸攸众口。

这便是她的二皇兄,如今的永帝,他坐了十三年的皇位,但有谁知道他手中不只没有传位的旨意,连夏朝开国之后代表皇帝象征的玉玺,也是假的?!

而她幼帝元湛手中,却有名正言顺的传位遗诏,还掌握着真正的传国玉玺。

如今他铩羽归来,愿意投奔她,来到她的庇护之下行事,她心里万般欢喜,好似先前的那股憋屈就快要一扫而光,又怎么会觉得被连累,又怎么会为难?

不只是她,她的夫婿泰国公楼清远,也是一样的心思。

他们,等这一天许久了。

韩王元湛立在窗前,看到射进来的阳光漏在咸宁长公主的发梢和眉眼上,他目光蓦得柔和下来,轻轻俯下身来,将头靠在长公主的肩膀上,“皇姐,我晓得你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他微顿,“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退缩脚下的步伐,我不会迟疑,也不会犹豫,剑已出鞘,我不会回头。”

095 狐媚

095.

颜筝跟在婆子身后,还未至花厅,便听到园子里的丫头回禀说,安烈侯府的人早就已经离开了。

她轻轻挑了挑眉,廖夫人和秦月娘不会等她,这景况倒在意料之中,可阖府的人连个守候的婆子都不曾留下,却颇耐人寻味。

要知道,皇城的贵妇闲来无事,就爱扯旁人家的闲话度日,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她方才跟着咸宁长公主先行离开是没有规矩,但她原本就是养在外头的“野丫头”,有心人可不会觉得是她本质不好,只觉得廖氏没有细心教导。

廖夫人能将亲戚家的表小姐当成侯门嫡女来养,却对安烈侯亲生的骨肉如此轻怠,传了出去,一个“妒”字,是跑不脱的。

廖氏是世家女,这些简单的道理,她不会不懂,可她仍旧毫不在意地这样做了,既不怕外人传得难听,也不怕颜缄怪责,倘若不是有着万无一失的倚仗,不至于此。

那倚仗是什么,颜筝暂时无心猜想,因为她首先要面对的是现下的困境。

二门上,并没有停着安烈侯府的马车,问过看守的小厮,都说安烈侯夫人领着颜家的人早就走了,也没有额外地交待过什么。

颜筝目光渐冷,心想廖氏当真手段凌厉,半分余地也不肯留。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那些面上和善的一套,背地里却下阴招绊人的要强些,如此明刀明枪,以后谁也不必再作虚情假意的那套。

可安烈侯府的马车都走了,她该怎样回去才好?

难道得向泰国公府借马车不成?

身边这婆子在咸宁长公主身边并不算得力,能够决定的事也有限,想来略好一些的马车,她是没有能耐可以使唤的。可若是想要像样地回安烈侯府,还得重新去回禀过咸宁长公主或者世子夫人,这一来二去,时间便又拖得久了。

她倒也不是为了虚荣,连韩王府甄选美姬的大车都坐过的,又岂是挑剔之人?

只是,她若是乘了泰国公府仆人坐的马车回去,安烈侯府这些迎高踩低的仆妇,还不知道要怎么作.践她。

正当她左右为难,不知道怎样做才更好一些时。司徒锦蓦得出现在她面前。

司徒锦慧心如镜,只不过听周围小厮一言半语,就猜到了颜筝的窘境。他向她招了招手,“颜妹妹,我送你回去吧。”

安烈侯和安庆侯是过命的兄弟,颜家和司徒家是世交,这关系原比有些亲戚还要近一些的。司徒锦送颜筝回府,倒也说得过去,陪着颜筝的嬷嬷听了,便也松了口气,笑着寒暄几句,便就送了她上马车。

颜筝遇到的困境。她方才也遇到了,此处二门,离叠石院可远着。若真叫她再来回走一趟,这大冷天的,她也有些后怕。

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司徒锦将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口中,垂着头静默不语。

良久。他抬起头来,一双墨亮的双眼。冷淡而平静地望着她,“听说你想给安雅公主当侍读?”

颜筝没有否认,她咬了咬唇点头,“嗯,公主她……性子温和绵软,为人善良这本是好事,可若是所托非人,这点好处却会成为最大的坏处,你也知道的,她前世命不久长,皆是受了善软这两字所害。”

否则,以安雅公主帝王胞妹之尊,又是受到宠爱的那一个,怎么可能会让秦月娘这样没有根基的女人欺负成那样?

性子过于善良绵软,身边又没有个利害的人替遮风挡雨,因为有了孩儿,又存下了那万事容忍退让的心思,倘若遇到的是泰国公这样的男人,安雅公主也一定会幸福的,可她前世不幸,遇到的是颜朝。

颜筝重活一回,发誓不让这悲剧重演,定是想尽任何办法也不再让安雅公主嫁给颜朝,再受一回前世的苦难,可光这样是不够的,若不从根本上改变,将公主的性子扭转过来,将来遇到李朝韩朝,也是一样的结局。

这是她必须成为公主侍读的原因,不仅想要保护公主,还希望改变她。

司徒锦幽幽一叹,目光里骤然现出几分怅然,他低声说道,“真好,你还有想要保护的人,想要改变的事,而我……”

他想要保护的人已经死了,他想要改变的事早就不复存在。

这话说得伤感,透着股浓浓的低落与绝望,让人听了也觉得心情哀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