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同意的。你救过我一次,那天晚上是你撞上我的车,而我也收留了你几晚,扯平了。”

谷镜明缓缓地站起来,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高大强壮的身材比容静言整整高出一个头,他本就不善言辞,尤其不善于求人,强迫别人的事情更是做不出来。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他捡起地上的布包,往电梯间走去。

容静言拿出钥匙,心猛然一沉,刚才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是那样的熟悉。曾经深藏在心中屈辱、绝望的感觉,就在刚才突然涌现脑海,她用力地扭动钥匙,绝然地闪进房间,头抵着房门,用力敲着头,不让自己陷入曾经的记忆。

说了要忘记的!容静言是打不倒的,谁也别想!

谷镜明走出大楼大厅,走进前面幽暗的花园,缓缓地走着,无视身旁经过的一个个社会精英们投来的异样眼神,在一条长木椅上坐下,眼睛无意识地瞥向18层,就这么看着。

“喂,年轻人,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个位置是我先占用的。”一个苍老而饱含风霜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谷镜明转头,看见一个衣服破烂的老头,隐在灯光下看不清面容,灼灼的眼神毫不客气地射向他。

谷镜明挪了挪位置,拍拍长椅的另一端,继续沉默地抬头看着。他的眼神没有焦距,是看也不是在看,眼里没有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似是一种有意识又无意识的举动。莫名地,他的心在这栋大楼面前,寻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良久后,长椅上的两人彼此无言…

“你在看哪里?”老人的声音略为破碎,声音像被利器给捅破了似地发出闷闷的轰鸣声。

“18层!”

老人的眼睛也注视着18层,灼灼的眼睛里光亮更炽,淡淡地说:“我也是!”

老人见自己难得的主动攀谈没有得到回应,略为不满地说:“年轻人,你的衣服很怪!”

“恩!”

老人猛地转头瞪他一眼,在发现他根本无反应之后放弃与之沟通,两人静静地坐着,同时看着18层,久久地看着…

竖日清晨,容静言和童善缘、净、隋缘四人一起约好晨跑,她因晚起而赶到一楼时,她们几人早已经跑远了,她沿着往日的路线开始慢跑,在转弯处缓缓地停住脚步,看着躺在长椅上沉睡的男人。她左右看了看,没有人经过,他真是哪儿都能睡觉,天地为床,如此强的适应能力,那为什么还要租房子?他有钱吗?既然这里无处安身,他为什么不回家?

她欲转身离开,本是轻快的脚步此时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沉重无比,脑中一道闪电划过。倾盆大雨中,一个瘦弱的小身影在雨中穿行的映象瞬间闪过脑际,她甩甩头,强迫自己离开。

她,绝不能妥协,更没有必要收留他。

2008-11-12

第10章无法忽视

静言试着跑步离开,发现今天的身体沉重无比,深吸口气,放弃跑步,缓步走在花园内,一再地告戒自己不要回头。突然,从修理得漂亮齐整的花圃中蹿出一条健壮的大黄狗,直奔她而来。

“汪…”大黄狗兴奋地大叫一声,尾巴激动地甩动着,往她身上扑去,伸出长长的舌头往她脸上舔。

“花花…”静言痛苦又无奈地斥道,这家伙每次见到她都是如此。

大黄狗听出她声音中的警告,乖乖地坐在她前面,尾巴仍不停地甩动,乖巧地看着她,棕褐色的眼睛里发出熠熠的光芒,一如它的主人见到她时眼睛里发出的光芒。

静言双手插腰,伸出纤指,指着它帅气的头颅,娇声训道:“花花,以后见到我不要扑过来,尤其是扑到我身上。”

健硕的大黄狗,棕黄色的皮毛油光发亮,腿部的肌肉强健无比,帅气的狗头上,却有着点点黑斑,就因为这黑黄相间的可爱花纹,将它威猛无比的气势瞬间给削去一大半。它拥有着吓人的“身材”,却有着可爱帅气的头颅,无奈地接受了静言取的“小气”名字-花花,从此再也无法翻身,谁叫她是它第一眼就看中的“朋友”呢?

“带我去见乔老。”

花花灵敏地站起身,一步一回头地在前面带路,尾巴从见到她开始就不曾停过。

花园深处,巨大古槐树下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穿白色丝绸唐装,正做着奇怪的姿势,仔细一看,很像老虎进攻时的姿势-虎扑。

静言双手抱胸,红唇微勾,想起了两年前认识这个奇怪、顽固又调皮如孩童的老人的情景。

在这个全是年轻白领的公寓内,像他这样退休的老人很少见。两年前,他也是在这棵老槐树下练“五禽戏”,她当时就是被他奇怪和搞笑的姿势给吸引住,端看了一会儿。而就是这一会儿,让这一人一狗从此纠缠上了她。

“丫头,在想什么呢?脸色这么差。来,我教你五禽戏吧!”

乔老中气十足的声音,热烈地传过来,打断了她的回忆。

静言耸耸肩,退后一步,无言地拒绝。

乔老再次遗憾地叹气,“这年头,年轻人都赶时尚,练什么瑜伽、肚皮舞,这老祖宗的东西才是好东西啊!”

“乔老,民族主义教育就放到下一次,各有其长处,任人选择!”

乔老闻言乐呵呵地笑起来,双眼眯成一条缝,掂掂地跑到她身边,悄声说:“丫头,听说,有个臭小子住在你家?他可靠吗?”

静言见状,细究他一脸八卦的顽童笑容,柳眉一挑,凉凉地说:“乔老,什么时候迷上狗仔队了?”

“呵呵…看来是不可靠,否则也不会被赶到睡花园长凳了。”

“你…呵呵…”静言不怒反笑,双手抱胸,“乔老,看来我最近来得太勤了,我上班去了。”

乔老急忙摆出一副讨好的笑脸,意味深长地说:“丫头,这里能让一个流浪的人留连往返,不是能容身如此简单的理由。而能让一身傲骨的人去流浪,更是有着不简单的理由。”

静言迈出的脚步停住,转身,噙着莫名的笑容问:“他难道不会是坏人吗?”

“他?如果能成为坏人,就不会在此流浪了。”乔老高深莫测地回答。

“你认识他?干嘛不自己收留他?”静言冷静地反问。

乔老眼睛一瞪,气呼呼地说:“跟我何干?如果像你这么讨我喜欢,我可以考虑着收留看看,固执又孤傲的臭小子,不喜欢!”说完,矫健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槐树尽头,完全看不出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家,花花忠诚地跟随着他,一步一回头,不舍地看着静言。

静言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跟乔老的相处,总是针锋相对,他总是像个老顽童,以刺激她跟他斗嘴为最高目标,并乐此不疲。

她再次转身,脚步忽然变轻了,感觉身上的沉重枷锁突然解开了,找到了一个理由…

她慢跑一圈之后,经过沉睡在长椅上的男人,驻足看了一会儿,进入大楼,上班去了。

荣茂房地产公司

静言独自在宽敞、气派的大会议室内,认真地研究着别墅区的规划模型。这种规划模型,千篇一律,她在仔细看了这个高档别墅区的规划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简单地看了宣传策划,只有一个感觉:极尽奢侈。

她作为色彩顾问,就是要对整个区域的色彩进行重新定位,大到别墅区的花园和环境、别墅外墙的色彩搭配、小到每套别墅的室内色彩设计等等,她都要全程参与。

会议室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前卫时尚的男人推门进入,后面相继走入几个穿着笔挺西服的男子,几人相继坐定之后,一个穿着极短套裙的美丽女子,轻轻地扶住玻璃门,优雅地弯腰,恭迎一个神情淡漠的男子走进会议室。

一丝不苟的发型,紧抿的薄唇,冷漠的眼神淡淡地扫过众人,略显严厉的端正五官,威严中有着傲气,这种傲气是从骨子中透出来的优越感,不同于那个流浪男人的清高孤傲。

静言恍然醒悟,忙低下头,翻阅手上的策划案,整个会议室自从这个男人进来之后,空气就像凝固了似的,让人呼吸的频率都不自觉地放缓。

男人在长会议桌的主位坐下,向身旁的女秘书点点头,女秘书向一个儒雅的西服男子点点头,后者坐正身子,轻轻地咳嗽一声。

静言认识这个男人,他就是跟她签合约的张总。

张总首先说了一些撑场面的开场话,然后,指着坐在她左手边前卫时尚的年轻男子介绍道:“顾董,这位是我们特意请回来的室内设计师林海帆,刚从海外留学回来,他的作品在国际大赛中曾多次获奖。”

“这位是园林设计师杜鸿涛,名振Y城的‘富贵园’就是他的成名作。”

坐在她右手边的一个戴着金框眼镜,头发整齐地扎成马尾的年轻男子,闻言轻轻点头示意,不卑不亢。

“这位是美雅色彩顾问公司的资深顾问容静言小姐,她曾经将‘辉煌国际’成功打造成一个出色的楼盘,赢得众多追求品位和时尚的年轻人的喜爱,使那个楼盘成为去年年度最佳热销楼盘。”张总语气略带激动地一一介绍三位他亲自招募的外援。

坐在上位的顾董略掀眼皮,扫过负责别墅区工程建设的核心团队,然后,在看向张总引见的三位外援时,眼神一一在几人身上稍做停留。

会议室内安静极了,静谧而压抑。

半晌后,低沉冷漠的声音徐缓地响起:“我们‘长亭园’的目标不是成为第二个‘富贵园’,而是奢华尊贵的豪门家园,每一栋别墅、每一处细节,都要求高品位和独一无二。只有打动了我的方案,才证明是拥有真正的实力,没有信心的人,现在就可以退出这个会议室。”

三人闻言,不自觉地相互互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傲气和不服输。

静言冷静地打量着顾董,明眸闪过一丝佩服,仅凭几句话就让人斗志昂扬,使出浑身解数来为他效力,这个男人,不简单。

三人一致地点点头,另一团队的成员更是忠心地弯腰致意。

如果不是气氛太过于严肃,静言会笑出来。眼前的这一幕,让她觉得好笑,很像电影里黑社会兄弟向老大誓死表忠心的场景,想到此,她的嘴角微扬,对这个男人的崇敬突然消去了一大半,一个太重视形式和场面的男人,让她再也崇敬不起来。

突然,她感觉一道锐利的视线扫向自己,抬眸,却迎上一道似笑非笑的犀利眼神,顾董精明幽深的眼里,挑衅和怀疑的意味甚浓。

静言聪明地收敛表情,低垂眼帘,不动声色,亦不跟他反抗,装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种男人,她没有心情去理会。

会议在半个小时后结束,顾董气派地离开会议室,鼓励和震慑的使命已经完成,大老板就该退场,轮到真正干活的人开始讨论接下来的重要工作内容。整个下午就在会议室内度过,直到走出会议室时,静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整个团队里只有她一个女将,唯一的同伴,那位美丽的女秘书已经跟随大老板离开。

她疲累地伸展双臂,往最近的地铁站走去,脑海中构思着下午商讨的细节,想着配色方案。

香茗公寓前面的大花园内,白炽的路灯已经点亮,微风徐徐吹过,吹去一身的疲惫和烦恼。静言若有所思地走在弯曲的小道上,并不急着回家,这个案子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今天,有了那个男人的一番话,更是感觉压力倍增。

突然,她停住脚步,眼神定定地看向某处,脸上闪过矛盾和无奈,筹措了一会儿,急步上前。

“喂,你叫什么名字?”

她这才猛然意识到,还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

正在仰头看向某处的男人茫然地回头,看着她,怔然出神。

“你的名字!”静言再次重声。

“名字?名字?”男人喃喃自语,沉思良久后,“楚泽岳!”

楚泽岳,曾经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成为孤儿、成为谷镜明之前的名字,以为曾经失去了,想不到,又找回来了。

“楚泽岳?!好名字!”静言讶然,不愿深究他身上的秘密,告诉自己,她只是在帮人而已,谁叫自己招惹了他呢。乔老都说他不是坏人了,嗯,就是这个理由,暂时收留他吧!

“你有钱吗?我租客房给你,1200元/月,一分也不能少,不许讲价,这个繁华路段,想要租这样舒适的房子,不可能再找到了。”静言仿佛是怕自己后悔,一口气说完,研究地看着他,瞧他这一身落魄样,肯定没有钱,这可不能怪她狠心哦,她只是出租房子,可不是流浪人员收留所。

“给!”男人从包里掏出一个超大的信封,直接递给她。

“是什么?啊…”静言粗鲁地扯开外面的塑料膜,打开信封时惊讶地叫出来。

“钱!”

静言瞪着眼前惜字如金的男人,她当然知道里面的是钱,但这么多钱从哪里来的?她将他从上到下仔细扫描一遍,很难让她相信,这些钱的主人会是他。

“钱是从哪里来的?”

“我的。”

“你的是从哪里来的?”

“我的就是我的。”

终于多说了几个字,却仍是毫无意义的对话。

静言无奈地叹口气,纵是她口齿伶俐,面对眼前这个木讷到有点儿自闭的男人,也是毫无用武之地。

他眉宇间的傲气让她将怀疑是打劫来的话语咽了回去,非常干脆地抱着信封转身走进大楼,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挣扎、后悔、犹豫,最后,双肩无力地耷拉下去,承认自己败于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2008-11-25

第11章合居尴尬

楚泽岳沉默地跟在静言身后,脸上毫无表情,大手仍提着那个怪异的布包,静静地站在客厅里。

静言感觉之前的不适感又涌了上来,咬牙强忍住,故作轻松地说:“我叫容静言,以后,我就叫你楚泽岳吧!对了…”

她打量着他身上的怪异衣服,整个人显得邋遢又颓废,蹙眉建议:“快去洗个澡吧!”否则,他真要像一个逃犯了。他脸上恐怖的疤痕让看者畏惧,如果眼神再变得凶狠一点儿,绝对具有超强的震慑力。

静言瘫坐在沙发上,无视沙发上堆满的书籍和衣服,努力想着如何跟一个陌生男人相处一室,还是一段可能很长的时间,看着茶几上的信封怔然出神。他并不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身上也没有那种流浪的味道,反而另有一种让人心沉的悲伤萦绕着。

客厅里安静极了,静到她能听见浴室传来的水流声,她的背脊倏地变得僵硬,又隐约闻到弥散在室内的陌生异性的气味,俏脸上浮现矛盾,清亮澄澈的美眸慌乱又懊悔地在客厅内瞟来瞟去。

“我没有衣服!”

“我没有衣服!”

“…”

静言被突然从背后传来的男声惊醒,怔怔地回望着从浴室门伸出来的大脑袋。他消瘦有型的酷脸上湿漉漉的,水滴沿着脸颊流下,炯炯有神的黑眸无辜地望着她,眼里充满了歉意和迷茫,额头和下颌处的疤痕更鲜红了,让人毫无厌恶之感,有着别样的颓废性感…

她猛地甩头,在心里暗骂自己,联想也太丰富了一点儿,一个进浴室洗澡到一半才知道自己没有衣服穿的男人,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哪里性感了?

“衣服?!”心思百转间,她愣愣地反问。

“我没有衣服!”楚泽岳的眼神看向茶几上的怪异布包,里面仅有一个奇怪的瓷瓶,还有一些奇怪的植物,其他什么都没有。

静言恍然醒悟,抬手拍额,闭眼想了一会儿,自认倒霉,迅速闪进客房,抱着一个白色的床单递到他面前,示意他包好后出来。

楚泽岳高大的身子披着白色的床单,倒是别有一番潇洒的味道,他神态拘束地坐在沙发旁的小凳上,眼睑低垂,沉默不语。

静言看着他强装冷漠的可怜样,暗自叹气,无奈地发现,人一旦心软,就再也硬不起来。

她当着他的面拆开信封,抽出几张钞票,将信封递还给他,走出大门。

楚泽岳静静地看着紧闭的大门,波澜不惊的幽深眼神闪了闪,站起来,环视未来得及细看的房子,这将是他临时租来的“家”,想起她前后态度的转变,从心底突然涌上一阵暖流。

整个房子,已经被到处乱扔的杂物破坏了原有的风貌,显得拥挤不堪。房子的布局非常好,客厅的采光尤其极佳,有一个近10平的落地大阳台,仔细一瞧,阳台堆满了杂物,俨然成了杂物间。仔细观察下来,他蹙眉摇头,这是一个新社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将几乎是新房的房子破坏得如此彻底,她的功力可真不一般。

静言匆匆地跑进商场,站在男装专柜面前犹豫不决,她忘了问详细的尺码和样式了。在各个专柜面前看来看去,感觉男装款式都是千篇一律,而且价格昂贵,让她无从选择,最后,不得不逃离商场。

对于男人,她有着心里障碍,一种从心底深处的排斥,包括衣服和气味。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寻找着目标,在一家非常热闹的店铺面前停步,大众休闲的,没有多少款式,价格便宜,当即决定进入…

静言提着一包衣服,表情怪异地回到家里,楚泽岳感激地望她一眼,提包走进浴室。

一会儿后,浴室门被打开,楚泽岳亦表情怪异地回到客厅,眼神看向别处,就是不看她。

“合适吗?”静言状似随意地问,美眸里盛满赞赏,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穿在他身上好看极了。

楚泽岳的身子不自觉地坐正,似是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犹豫了一会儿,回道:“裤…裤子有点儿小…没…没关系…”

倏地,静言雪白的娇容布满红晕,这是最让她尴尬的。记得当她向服务员要求买一套男式衣服,尤其在强调从里到外要一套时,服务员怪异、暧昧的眼神。在买内裤时,她是闭着眼睛在架子上随便“抓”了一条,根本没有看大小,可是他却说,小了?是哪条小了?呃…

悦耳的音乐铃声在尴尬的气氛中响起,静言如获救星般地接起手机,激动地说:“容静言,你好!”

“哦…是亲爱的!你明晚有重要晚宴?嗯…我现在在公司,马上就可以过去,绝对让你明晚成为晚宴上最美的女王!明珠商场见!”静言边走边拿起包,往门外走去,能走出这个尴尬的空间,她暗自庆幸不已。

手机刚接完,紧接着又响起来…

“喂,亲爱的,找我什么事?明天你有重要的晚宴?”静言怔愣在门口,她的这两个冤家女客户,又要撞车了,唉…

“亲爱的,我大哥来Y城看我,受伤了,我得照顾他。嗯…你现在的形象已经很完美了…谢谢…”静言边看一眼沉默不语的男人,边婉拒邀请,脸上的表情鲜活又精明,自如地组织着各种理由应付客户。

楚泽岳在听到她应付客户的话时,平静的眼里浮现不赞同,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没有一句是真话,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垂下眼睑沉默地坐着,眼神瞟向阳台,直到关门的声音让他回神。不知为何,看着她说出应酬的虚伪话语,他觉得刺耳极了,心里憋得慌。

他走到阳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静静地站立着,居高临下地欣赏Y城绚丽多彩的都市夜景,远处,那条由一盏一盏暗黄的路灯组成的光路,曾经是他仰望的“家”,而现在,他却是在俯视着它们,原来,它们是如此渺小。

突然,一阵奇痒难耐的感觉从心窝里崩出来,迅速跑遍全身,流进每一个细胞里,狠狠地折磨着他。

他僵硬地站直身体,全身的肌肉紧绷,大手紧握成拳,关节捏得“咯咯”直响,手臂上青筋突出,眼睛死死地瞪着楼下的夜景,薄唇紧抿,脸上的疤痕似活了似的欲“跳”出皮肤。

画瘾…他的画瘾又犯了…

画画,曾经是他重于生命的东西,现在,却有比生命更重要的理由去放弃它!

“砰!”

一声巨响,拳头狠狠地捶打着冷硬的墙壁,疼痛瞬间传遍全身,这是他曾经最为重视的双手,现在,却只有从这双手上传来的疼痛,能缓解他心底的煎熬和痛苦。

他,从此不能再画了…不能了…

他,没有了灵魂,也就没有了画画的能力和资格…

2008-1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