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蒙尘珍珠

深夜12点,静言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打开房门,习惯性地摸向开关,怔住,客厅里的灯亮着。她恍然地想起家里还住着另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男人。曾经和她合租的女孩,从没有在她深夜回家时还亮着灯,不是未归就是早早地睡觉了。

她淡淡地扫视客厅一圈,无意识地搜寻着什么,发现没有任何人在客厅里,无奈地一笑,将外套随手往餐桌椅上一扔,皮包掉落在地上,直接瘫痪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今晚,她陪着女客户逛遍三个大型商场和五个品牌专卖店,终于买到了令客户满意的礼服和饰品,才稍稍满足客户对于超高品位的追求。

品位?什么又是品位呢?那是花钱和麻烦的游戏而已,是用金钱堆砌成的粉饰完美的外表,却从来不去修饰内在的品质。

那是一个奢侈而纸醉金迷的世界。她苦心地追求着,但又下意识地逃避着,经常停驻在那个世界的外围,怯怯地观望,犹豫不决,想闯进那个世界,又觉得勇气不够,想要清高地放弃,曾经的经历又让她不愿退缩。

一切,就在两个字:金钱。

她需要很多的金钱,然后,她就能拥有自己想要拥有的一切。

她疲累地闭上眼睛,试图让叫嚣、喧闹着的大脑恢复平静,突然,她感到一阵阴影笼罩着上方,一阵清爽熟悉的味道闯入鼻端,那是她惯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她猛地睁开眼睛。

是他…

高大强壮的男人沉默地站在沙发旁,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她,抬手看一眼腕表,那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唯一一件属于以前的东西,已经是凌晨一点。他墨黑的浓眉微微紧蹙,然后徐徐地展开,沉默地捡起掉在房门口的皮包,将她的外套和包挂在衣架上,默不吭声地走进客房休息。

静言愣愣地看着他的举动,瞪大美眸,眼里充满不可思议和复杂。他还没有睡?他刚才是呆在哪里,明明没有在客厅,她再次搜寻客厅,发现阳台的门开着,刚刚还是关着的,原来他一直站在阳台。他为什么这么晚仍没有睡?他站在阳台多久了?他是在等她吗…

她甩甩头,抛开胡思乱想,双手捧着眩晕的脑袋走进浴室,匆匆地洗完战斗澡,疲累地爬上床,睡着了。她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以为今夜又将是一个失眠夜,不期然地,她整晚都睡得特别香甜,特别深沉,特别踏实。

次日清晨,静言在迟到的最后一刻奔出家门,手中抓着一个面包,边吃边风风火火地赶地铁,瞬间消失在社区大门外。

几乎一夜未眠的男人,在她走出家门的瞬间,打开了客房门,他站在客厅里,望着一室的凌乱和脏污出神。良久后,他拳头紧握,开始认真地观察屋内的一切,脑海中想着如何处置这些无用东西,边想边挽起了袖子,准备开始清洁大战。

静言在公司整理了一些工具之后,直奔富贵园。她来到富贵园内一座超级豪华的大型别墅面前,轻按门铃,一会儿后,白玉雕花大门缓缓启动,她熟悉地走进花园,经过由鲜花搭建而成的玻璃廊道,进入大厅。

宽敞华丽的大客厅内,坐着一位浑身充满贵气的中年女人,从她白皙细腻的面容上看不出实际年龄,只有眼尾和额际隐隐的痕迹,暴露出岁月的不饶人,任是再如何保养、修饰,仍毫不客气地雕刻下生命的年轮痕迹。

“亲爱的菊姐!”静言放轻脚步,热情地打招呼。

菊姐保养得宜的白皙脸庞,威严中有着逼人的贵气,在听到静言的问候时,顿时笑开了花,亲自将静言迎进客厅,牵着她直接走进二楼卧室的梳妆间,开始了参加晚宴前的精心准备。

下午时分,楚泽岳弯腰拾着垃圾,从屋内搬出一袋一袋的垃圾,白色的T恤已经被汗水和污渍染成黑色,就在他搬完最后一袋垃圾时,T恤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一个嘶哑的怒吼声从背后闷闷地传来:“你是谁?!”

楚泽岳疑惑地回头,一双散发着怒气的眼睛正瞪着他,灼灼的眼神令他熟悉,是他?!那晚在公园里碰到的老头。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的老人,长而凌乱的花白头发覆盖在脸上,使人看不清他的真容,疲惫忧郁的脸上,有一双极不协调的霸气浓眉,虽然落魄潦倒,却有一种莫名的压力袭过来。

“你找谁?”楚泽岳在打量他时,警惕地反问。

眼前老头破烂的着装,穷困僚倒的模样,让人瞧不出真容,令人不容忽视的怪异气势,让他蹙眉。容静言是单身女子,被这样的怪人盯上是很危险的。他却不知,对面的老人此时跟他有着同样的想法。在前一夜,他还跟老头是一样的身份和处境,而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绝不允许这个老头伤害到容静言。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不是流浪汉吗?你怎么会住在单身女子家里?还有,你这是在干嘛?趁她不在家,在扫荡她家的东西吗?”老人用破碎的嗓音,激动地询问,灼灼的眼睛警惕地瞪着前晚还跟自己是一样的流浪男人。他为什么会住进她的家里,单身女孩家里住着一个大男人,这成何体统?

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的两个男人,都用警惕戒备的眼神瞪着对方,都是不喜多言的男人,都在极力维护着什么,却不能言明、又是无法言明的。

突然,楚泽岳目光一转,盯着他手上盛装牛奶的木盒,恍然大悟,“你是送牛奶的?”

老人低头看着手中的木盒,不满地瞪他一眼,拿着工具直接将木盒装在静言家门口,安装完毕,再警告地瞪了楚泽岳一眼,但其中的警惕淡了许多。刚才两人的对视,似乎让彼此明白了些什么,又消除了些什么。

楚泽岳沉默地看着老人苍老削瘦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他的衣服虽然破烂不堪,却整洁异常,削瘦的背影被浓重的忧郁萦绕,似乎,还有比忧郁更浓厚、更强烈的东西,萦绕在他的周围。

晚上6点,静言将菊姐送到晚宴现场之后,圆满地完成任务,功成身退。

素来脂粉不施的她,天生丽质,拥有着再完美的化妆品也无法妆扮出来的白嫩皮肤,眉目如画。曾经,有个人经常说,她就是一副水墨山水画,美得含蓄而耐人寻味。从事色彩顾问这个职业,更让她懂得了如何表达自己的优点,她的着装,偏爱剪裁简约、色彩淡雅的风格,将她的雅、她的素、她的味道、她的含蓄,达到一个最佳的平衡,不张扬,但绝对令人过目难忘。

经过精心打扮之后的菊姐,在快到宴会现场时,将她礼貌地请下了车,并递给她一个厚实的信封,里面装着一天一夜的咨询费。她了然地一笑,并不拆穿对方对于自己容貌的防备之心,大方地接过信封走下车,含笑目送着今晚宴会的女王离开。女王不一定是最美的,但一定是最雍容尊贵的。

赚钱,其实很简单。

踩着尊严、弯下腰背、忍着痛苦、装出笑脸、嘴巴抹上蜜糖,再加上苦练“技能”…

简单,真的很简单!

静言看着信封内不菲的佣金,平静地笑了,抬起左手,招来出租车,直接回家。

她若有所思地踏出电梯间,凭着感觉熟悉地往家门口走去,一阵浓郁的饭菜香味在廊道里游荡,吸引着经过廊道的每一个人。她无意识地抬头,看到走廊里堆成小山的垃圾,疑惑地停步,难道自己走错楼层了?是了,肯定是的。18层不仅没有垃圾,更不会在此时传出饭菜香,谁叫18层住着的,都是一群奇怪的女人呢。

乔老曾经意味深长地说:“丫头,18层,就住了你一个正常人,但也不是普通人。”

她边想边走进电梯间,刚准备按键,却被一个大大的18的数字震住,她没有走错楼层,刚刚那就是她的家。猛然醒悟,她急切地往家门口跑去,无视那一堆垃圾,在看到房门口的牛奶箱时,美眸里浮现厌恶,推开没有上锁的大门,旋即怔在门口,小嘴微张,眼里的震惊一闪而过。

这是她的家?

家里的地板终于恢复了白色,窗户上的玻璃一尘不染,光可鉴人,今晚的灯光特别明亮,她抬头一看,所有的灯饰都被擦试一新,落地阳台门闯开着,客厅突然变得宽敞、明亮了许多。微风吹来,送进一室馨香,那是衣服柔顺剂的味道,阳台上挂满了衣服,还有…

她目不暇接地看着家里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现在的这个家,比她刚搬进来时还要整洁、干净,家具仿佛在一天的时间内重新焕发生命,反射着淡淡的光晕。她奔到卧房,白皙的小脸蓦地一红,他居然连浴室和她的卧房也收拾一新,咦,她昨夜换的贴身衣裤呢?不要…

她大步奔到阳台,绝望地望着衣架上粉红色、淡蓝色、黑色、纯白色、深绿色、琥珀色…的内衣裤挂满小小的圆形衣架,天哪…那是她一周轮换的内衣啊,是欲累积到周末再统一清洗的。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随意地洗女人的内衣呢?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阵阵惊呼声,她收回懊恼、羞愧的情绪,看着她的好邻居们正惊讶地站在客厅里,几人像参观动物园般,新奇的眼神到处探视、搜寻着,惊声连连。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她们太惊讶了。

一个身材高大强壮的男人,穿着一件染满脏污的简单T恤,迈着简洁有力的步伐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客厅里的客人,微怔,酷酷地将三菜一汤端上桌,眼光瞟到站在阳台的“木头人”静言。

“你回来了,吃饭吧。”他淡淡地招呼完,又回到厨房,将客厅内五个从未受人忽视过的美女凉在一旁,视而不见。

平实又简短的话语,道出了不一样的亲切。

“极品!”童善缘眼馋地望着餐桌上的饭菜,菜式虽然很普通,但香味浓厚,吸引着仍未吃晚饭的她。

“蒙尘的珍珠!”隋缘望着木然的静言,幽幽地说。言下之意就是说,静言就是那个慧眼识珠的伯乐。

“洁僻狂!”纭妙妤懒懒地说,眼睛却羡慕地到处瞟,如果她家也这样清扫一番,绝对令人眼前一亮。

“这是他一个人清扫的吗?”郝沁昕崇拜地问,望着桌上的饭菜吞口水,她好饿哦。

“值得!”净淡淡地评价完,毫不客气地坐在餐桌上,意味深长地看着静言。

2008-12-03

第13章平静相处

静言走进客厅,下意识地关上阳台门,不想让她们看到阳台晒着的衣服,讷讷地说:“一起吃吧,我去盛饭。”

她走进仍散发着清洁剂香味的厨房,看到楚泽岳仍埋头收拾东西,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招呼:“吃饭了!”

“你们先吃!”

静言看他一眼,不再强求,将电饭锅内的米饭均匀地盛在6个碗内,根据她们的饭量,正好合适,但没有他的份了。她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打开冰箱看了看,走了出去。

六个各具特色的女人有说有笑地吃着、谈论着,仿佛这里仍是她们的天下,没有任何改变,但从她们不再随意乱扔皮包和衣服的举动,又看到了不一样。

一会儿光景,三菜一汤一扫而光,如平常的饭局一样,在轻松又怪异的谈笑声中结束,她们各自回屋歇息,静言往厨房看了一眼,只见男人抱着一大堆垃圾走了出来,往大门口走去。

“为什么?”

男人的背影僵了一下。

“为什么要做这些?”

男人没有回头,硬梆梆地扔下两个字:“手痒!”

什么?!静言闻言愣住,这是什么回答?手痒?!手痒了就拼命地干活,就打扫卫生,将家里擦试得一尘不染,让她这个真正的主人反而浑身不自在,他到底是什么男人?

她赶到门外,欲帮忙,被他出声制止。

“别弄脏衣服!”

静言低头看着自己淡蓝色的连身裙,望着脏污的垃圾,听话地站在一旁,声音压得低低地说:“以后不要洗我的衣服!一件也不要洗!”

男人拖垃圾袋的动作缓了缓,头也没抬,闷闷地回道:“衣服而已!”

他今天在清扫时,看到她那一堆衣服时,曾经犹豫了一会儿,既然全都清扫了,洗了那么多衣服,都是衣服而已,他告诉自己,这才下定决心清洗。事实也是,只是衣服而已,他严肃的神经想不来太多的曲折。

静言坚定地望着他,一字一字地要求:“不一样!不许洗!”

“好!”

静言再次微愣,他的配合让她愣住,她发现跟他相处,自己一直处于摸不着边际的状态,怔怔地望着他将一袋一袋的垃圾运进电梯间。

电梯门关上,数字迅速变化着,一层一层地往下走,静言静静地守在门边,看着门口的牛奶盒出神,这是他订的牛奶吗?她最讨厌喝牛奶了。不过,她回头看着一室的明亮和整洁,将欲反对的话咽了回去,既然是他想喝,那她就忍一下吧,住同一个屋檐下,总得习惯别人跟自己不一样的习性。

她静静地等着,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出神,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进屋。

楚泽岳将垃圾搬运完,回到屋内,就见静言端着一碗面条走出厨房,怔了一下。

“吃吧!想不到你有洁癖,但你知道吗,有时,堆满屋子的杂物能驱逐孤独,让人感觉家里是拥挤的,而不是空洞得只有自己。”

楚泽岳在浴室门前停顿了一下,进去洗手,静言不再多言,很讶异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是突然变得干净、空旷的屋子让自己适应不了吧,是的,就是这样。她走到阳台,将干了的衣服一一取下来,扔在沙发上,无意识地折叠着。这种家的感觉,有多久没有过了?那是好遥远的记忆了。

楚泽岳端起面碗,大口地吃起来,此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饿,一整天忙着打扫,都没有吃东西。眼睛无意中瞟向坐在沙发上的女子,大灯已经熄灭,落地台灯柔和的灯光洒在她身上,她身上柔和、淡雅、飘逸的特殊气质让他一怔,如果将色调再变成简单的黑、灰、白三色,她将是一幅最独特的水墨画,一幅活生生的画。

他放下手中的面碗,肚子的饥饱已经不是他关心的,一阵熟悉的奇痒难耐的感觉涌上心头,直达手部的每一根细微的神经,大手不知不觉地伸出,在他有意识时,他强拉回手,似逃难般走进浴室,浴室门因太过用力而发出巨大的声响。他站在淋浴器下面,打开凉水从头浇下,双手用力捶向墙面,一天的努力完全失败。

手,仍奇痒无比,心,痛苦地煎熬着。

老天是要考验他的意志吗?让他遇到一个如水墨画般的女人,呵…难怪他一直觉得她身上有种熟悉的味道,原来是她身上的气质使然。

静言看着突然变得怪怪的男人,迷惑地望了浴室门一眼,从里面隐隐传出闷闷的声音,似有什么在敲击墙壁,她抱起衣服,暗自决定去买一个篓子回来装脏衣服,提醒自己出房门前要锁上房门,不能再让他闯进自己的世界“胡闹”。

当她走过浴室时,门正好打开,一阵凉气从里吹出来,这个男人居然用冷水洗澡,熟悉的一幕又出现:

“我没有拿衣服,在阳台。”男人简短的话语,抱歉地望着她。

她精致的眉毛一挑,彻底无视他的可怜样,从沙发上拿起他的衣服,递给他,警告地说:“最后一次。”说完,不理会他,走进自己房间,心里微微抱怨,家里多一个男人,真不方便。

夜,在陌生的男女之间,安静地度过,空间的距离,让陌生变得慢慢遥远起来…

凌晨5:30

一辆送奶的三轮车悄悄地驶进社区,这辆三轮车有两层,装的是新鲜瓶装牛奶,在三轮车顶部,一个硕大的帆布包里,是当天的报纸,骑车的是一个老人,背脊微弓,身体向前,两腿用力的蹬着脚踏板,三轮车缓缓地行进,老人一左一右地摆动着双肩,似一个摇摆的机器,匀速、卖力地摆动着。

他将车停在楼道口,慎重地从车里取出牛奶和报纸,尤其在捧着一瓶跟别的玻璃牛奶瓶不一样的粉紫色小盒子时,双手微微颤抖。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抱起一堆东西往电梯间走去,第一站就是18层。他熟悉地走到18F,大门仍然紧闭着,他将那盒草莓酸奶小心翼翼地放进木盒里,露出满意的笑容,苍老忧郁的面容上有着难得的满足,一步一回头地离开,开始了这一栋楼的送奶和报纸的工作。

6:30

静言准时起床,匆匆梳洗完毕,穿好运动服,下楼跑步,在走出大门时,看到牛奶盒里有一瓶牛奶,那粉紫色的包装异常醒目,是草莓味的酸奶。她清亮的眸子倏地变冷,走进电梯间,边思量着,那个怪男人居然喜欢草莓味的酸奶,该死的!

晨跑完后,回到屋内,餐桌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正等着她,旁边放着那盒草莓酸奶,她站在餐桌旁,面无表情,坐下来静静地吃面条,对于那盒酸奶,置之不理。

她看着从浴室出来的男人,放下碗筷,淡淡地说:“不要以为打扫了卫生,做了饭菜,你就能抵消房租费哦,你尽快找合适的房子,搬出去吧。”

“你想多了,举手之劳!”

静言防备地看着他,说:“没有一个人的举手之劳会做到这样,我先要说:谢谢。但一事归一事,我没有求你这样做!”

楚泽岳深思地看着眼前防备心极重的女人,她那小心翼翼又惶恐的模样让他深思,那是一种从体内迸出的对他的不信任,脱口而出:“你都这样防备着所有的人吗?尤其是男人。”

静言沉默地站起身,回屋换好衣服,在走出大门时,冷冷地说:“男人,虚伪的代名词。”

男人,虚伪的代名词!楚泽岳久久地回味着这句话,她身上的冷漠和悲伤,莫名地让他的心一紧,她刚刚离开的背影,让他看到了熏染在她周围的黑色,在浓重的黑色包围之下,她纤细孤独的背影让看者心怜,似要被黑色吞食,前方一片白茫茫又漫无边际的空旷之地,没有方向,没有路,一幅名叫只有“孤独”的画…

停止!楚泽岳闭眼命令自己停止,他的额际隐隐浮现冷汗,狼狈地收拾好餐具进厨房清洗,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不要!

顾承业坐在办公室内,盯着“长亭园”的模型,淡漠的眼神微微浮动,眼中迸射出幽暗的光茫,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更有一种晦暗、仇恨的神采在眼中一闪而过。

“富贵园!”他喃喃地念道,声音冷酷如冰珠子。

他回到办公桌前,看着桌上的方案,此次重金请来的三个人设计的方案,开始认真审阅,末了,他深思地望着模型,按下通话健:“叫张总马上过来。”

一会儿后,张总匆忙赶到,恭敬地问:“顾董,方案满意吗?”

“你的看法呢?”顾承业直接反问,冷厉的脸上没有表情。

“三人的方案,我仔细查阅,无可挑剔!”张总急忙表态,以表示自己工作的认真和严谨。

“哦…”顾承业轻哦一声,“林海帆的室内设计方案奢华而带有欧洲皇家风格,杜鸿涛的园艺设计没有多少创新,并没有超越‘富贵园’,过于讲究山、水和草地的造型设计,没有体现‘自然’。现如今,最自然的东西,才是最奢侈的东西。容静言的配色方案,强调中国园林式的设计,对于她提出的水墨山水画的风格来装点园林,室内风格则强调现代和古风并存的配色方案,倒是值得考虑。”

张总听得冷汗淋漓,三个在各方面都出色的人才,三个方案都极为出色,但要组合在长亭园,就有了不协调的地方,顾董一针见血地指出,让他猛然想起自己忽略的地方。

“如今,纯粹地修建奢华的别墅,那是暴发户的行为,真正有品位、有地位的富豪,仍有着强烈的怀古情节,好追求古人的雅致和意境,尤其是在国力强大和国学复兴的大环境之下。他们对于古宅有着强烈的偏好,那是彰显个人地位、品位的最好的‘名片’。让他们三个人的长处相互融合起来,‘长亭园’的主风格,就是走复古风,是一幅活生生的水墨山水画,却又不失现代气息的别墅群。”

“是!是!是!”张总接连表态,连连擦汗。

“形象代言人的选拔赛,进行得怎样?”顾承业的话锋突然一转。

“一切进行顺利!顺利!”

“约容静言吃个饭!明天!”

张总一怔,茫然地望着他,一时没能跟上老板的思维,只能被动地点头,心里暗自揣摩着老板的意途。如果是工作,老板从不轻易插手,都是让他一手操办,难道,老板看上她了?容静言长得确实不错,活脱脱一大美人。不管是哪一种理由,他都得慎重办好此事。老练的张总开始谋划着明天的饭局。

2008-12-07

第14章美人盛宴

静言若有所思地放下电话,望着手中的方案出神,顾董要请她吃饭?那个严肃又讲究派头的男人要请她吃饭?是对方案不满意吗?还是?历经商场几年,她已经深知各种商业潜规则,这次的项目是她所承接的最大的项目,希望不要扯进一些太复杂的东西。

楚泽岳站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这个城市,虽然已经看了许多天,仍然感觉它陌生无比,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之中。他除了去过一趟超市之外,就没有再出过门,这个曾经异常熟悉的城市,现在让他陌生极了,他不知如何融进人流之中,感觉自己跟他们已经不同了,不同了!

此时,他看着社区附近的一所小学出神,学校的一切都被缩小了,这让他想起了女儿娃娃,还有谷絮洁,无关乎感情,无关乎责任,仅是割舍不下那份牵挂。她们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他,更不需要他仅能给予她们的那份责任,没有他,她们甚至过得更好。

他就这样整天、整天地站在阳台上,极目远眺,目光所及的视野虽然很宽广、很遥远,但灵魂却沉重无比,连走出这间小房子的勇气都没有,他怕被人发现自己是谷镜明,又不想离开这座城市,他,无处可去,他,还没有找寻到行走的方向。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沉,华灯初上,又是一天的时光耗尽,他挪动僵直的身子,回到厨房准备晚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成为18层专门煮饭的人,那几个奇怪的女人,让他每天多煮点饭菜,她们说绝不吃霸王餐,各自捧着她们的心意-钱,交上每月的餐费。

晚餐时间,5个美人邻居准时到场,唯独不见女主人容静言,童善缘忍不住地拔打她的手机,关机中。

其他几人面面相觎,默契地走到餐桌旁,毫不客气地开始用餐,楚泽岳则走到阳台上,继续他隐者般的沉思。

饭局快结束之时,楚泽岳适时地走进客厅,对于她们特殊的外貌,一直不曾多看一眼,保持适当的距离,仅是以他的房东的朋友待之。

童善缘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约,干练地递给他,他伸手接过,低头细阅,浓眉一皱,平静的黑眸看着她。

“咳!”童善缘咳嗽一声,精明娇美的脸上充满认真,“这是你跟言言的《合居契约》,如果你对言言有什么不利,我们绝对会让你…”

楚泽岳看着她,冷漠地说:“我不会!”他严酷的脸上闪过恼怒,还一丝焦躁。

“空口无凭,我只信任契约。”童善缘坚定地说,美眸毫不畏惧地回视他。

“男人不可信!”隋缘冷冷地强调,冷艳的美眸如X光般扫描他,迅速瞥开。

妘妙妤慵懒地附和着点头,警惕地打量着他。

郝沁昕最后一个放下碗筷,她吃东西细致而缓慢,吃得很少,睁大纯净的眸子看着楚泽岳,说:“楚大哥,因为你不是静言姐的男朋友,所以,我们不能信任你!”

“签吧!这也是提醒你!”净直接了当地将笔递给他,示意他尽快签字。

楚泽岳突然难得地笑了,脸上有着自嘲的笑容,鲜红的疤痕似在脸上跳动,声音苍劲浑厚,有一种侵入人心的沧桑感,性格的酷脸上,满是傲然,冷冷地说:“这是我和她的事,由我们自己来谈。”

5个女人静静地等他笑完,突然主动伸出手,异口同声地说:“欢迎加入十八层!”

他怪异地看着她们,被动地、礼貌地跟她们握手,这几个女人,真是怪胎中的怪胎,从不按理出牌吗?

女人的友谊和信任,有时是很微妙又难以捉摸的,只有女人细腻的心方能去体会。如果真不信任这个男人,就不会在当初默认他进入容静言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