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淡水资源匮乏,舒澈,你省着点儿用哈。”一晃的功夫纪小行又出了小厨房,再自然不过的丢了句嘱咐过来。

舒澈有些恍神,这样的海边小院、这样朴素的清晨、这样家常的话,新奇的不像是会发生在他的身边。简单洗漱了,见纪小行正和房东婆婆一起坐在院里那个长条木桌旁忙着什么,就也端着树根打的凳子坐到了她旁边。十几年来没有办法跟任何人接近的舒澈,几乎是“痴迷”着纪小行身边的位置,或许更让他期待的,是他有可能会习惯于“接触”,习惯于“气息”和“温度”。

“在做什么?”舒澈好奇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水里的观众盆友们,大家还好吗?上来呼吸新鲜空气哇,让我看到你们美丽的、挥着2分的小爪!

素情的经过素这样滴

“小姑娘说,做什么…什么司?”房东季婆婆怀着还抱着小孙子,笑着代替纪小行回答着。她八十高龄却精神矍铄耳聪目明,据说年轻的时候还常跟着家里的男人们下海,里里外外一把好手。

“婆婆,素寿司。”纪小行边做边解释。

“哦哦,寿司,寿司。”

“姐姐我要吃我要吃!”房主婆婆的孙子叫小贝壳,正是话最多的调皮年纪,此刻盯着食材流口水,十分的逗人。

“小贝壳,先给你吃一口!”纪小行笑了起来,捻了块火腿条递到他的嘴里。

“寿司?”舒澈颇惊讶,不由得打量起长桌上的器具。

一扇小巧的寿司帘、一小瓶寿司醋、切好了细条的火腿肠、一盆凉着的白米饭、一盘煎好的鸡蛋皮、一盘鱼肉碎,甚至还有刚开了封的寿司海苔,果然齐全。

“婆婆,你家里还有这些工具?”

“不是,是小姑娘的!”季婆婆连忙摆手。

“我带的。”纪小行的神态颇得意,对着舒澈挤了挤眼睛。

“难怪你的行李箱那么大,连这些都带了。”舒澈难以置信,“小行,你带上这些,是因为…”

“因为要照顾你啊。”纪小行一边切着黄瓜丝,一边理所当然的说着:“我来的时候就查过鸟,月岛上物资和淡水都匮乏,剧组能提供的伙食肯定有限,要想不让你挨饿,我得自己想办法鸟!”

舒澈怔住,费力的试图解释,“小行,其实关于助理的合同——”

“哎呀烦不烦呀。”纪小行爽利的挥手打断舒澈,“即然我答应了,做四就得像样,这素我的原则。”

说完,忽地停住了,眉头皱起,狐疑的扭过头看着舒澈,“你不会素不想付我工薪吧!”

舒澈忍俊不禁,又无可耐何。他知道纪小行故意这样说只是要他心里舒服一些,他在国外这么多年,无论是住在哪栋别墅都配有管家、厨师、佣人,甚至园丁司机等等,可是没有任何人敢接近他、能接近他,对他来说,房间里永远空荡荡,永远…只有他自己。而在这个简陋的小院,这些最基础的寿司,却让他无比的期待。

“姐姐,我也要吃!”舒澈索性也学着方才小贝壳的语气讨要。

纪小行忽然笑着伸过手来,将手中的米粒直接粘在了舒澈的鼻尖上,“吃吧吃吧。”

舒澈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一瞬间,齐心协力卷寿司的画面逆转为白鼻头大战。季婆婆抱着小孙子笑得前仰后合,常年安静的海边小院终于不止可以听到波浪的声音,蛮好、蛮好。

可对于辛垣陵来说,战役还没打响,四处传来的声音已经是:不好、不好。

站在舒园大门前的他,注视着舒园两个字的匾额,看着里面有序忙碌着、准备后天正式开机的剧组工作人员,他知道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的烦躁或无力。

正式开机就在后天,邀请的各大媒体记者们也将于明晚之前全部上岛。而本应在今天到达的女主演沈寻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包括她的助理、化妆师、经纪人也全体联系不上。辛垣陵心里那张弓早就绷紧,他是总制片,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他,等着他发出的每一项指令。

跟沈寻最后一次通话,就是在海轮上,在他被纪小行顶到海里之前。而沈寻之所以闹脾气,也是因为他和纪小行被狗仔偷拍到的那张“恋爱”照片。他知道沈寻对他的心思,他更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个心思,这次找沈寻合作也完全是因为她是最适合出演女主角的人选,可沈寻的种种表现让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或许,并不该用合作的方式,去约束任何一个旨不在合作而在爱情的女人。

“辛总,能联系上沈小姐的所有办法我都试过了,她手机明明开机了,就是不接电话。”秘书方离拿着手机走过来,轻声汇报着。

辛垣陵没有立即回应,眉头紧皱,眼里布满了血丝,脸色却微微泛着红。

方离怔了下,“辛总,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

“如果沈寻在今晚十二时之前再联系不上,启动预案。”辛垣陵打断方离,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考虑自己是不是不舒服,所有的事情都必须为明天的开机仪式让路,哪怕是他自己的身体。

“好。”方离点点头,也有些无奈,他当然知道辛垣陵的个性是没有人能劝得动,“我马上去安排。”

方离转身刚要走,辛垣陵却又在身后叫住了他,“等等。”

方离停下,回头看着辛垣陵。

辛垣陵却并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舒园前面的路,若有所思的神态,“所有的办法,包括他吗?”

方离怔了下,顺着辛垣陵的视线看过去,那是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铺了石子,也是通往舒园正门唯一的、必经之路。而路上走过来的,正是舒澈,和那个总是跟在舒澈旁边的…纪小行。

“辛总,我还没有问过他。”方离有些自责,他早该想到还有舒澈这条途径。

“你先去准备预案,我来问他。”辛垣陵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有过多的责备,这纯属浪费时间。

方离松了口气,快步走开。

辛垣陵则站在原地,目视着舒澈和纪小行有说有笑的走近。

其实方离说的没错,他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他知道自己在发烧,整个人散出来的烦躁和温度像是胸口根本有个火炉在燃着。刚才跟方离的简单几句话,也是靠他强行压制着喉间的干痒。而害得他在关键时刻生病的“罪魁祸首”,却那样的…

她走在高大的舒澈身边,愈发显得小巧,脸上挂着一如即往的笑容,裹着一身带着海边潮湿的艳阳。她到底在笑什么,到底在跟舒澈说什么?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开心,即使她的舌头让她的发音那么的令人崩溃!

真是可恶,可恶!

“嘭!”的一声,那把比纪小行更可恶的大黑伞,已经再次可恶的撑起在他面前。

伞后,纪小行探出巴掌大的脸,无耻地微笑着:“辛总,不好意思哈,您也知道舒澈不太喜欢跟别人站得太近,行吗?呵呵。”

“纪小行。”辛垣陵面无表情的、一字一句的,“我保证,如果你再在我面前撑起这个倒霉的破伞,我会把你和伞一起丢到海里。”

“好。”纪小行的行为和她的语言一样狗腿,在辛垣陵发出警告的一瞬间,她就果断收了伞,但却蹦到了舒澈身前。

“让开。”辛垣陵简单两个字。

“辛总,不素我不想让开,而素素情的经过素这个样子滴——哎啊咧咧——”

纪小行最后的尾音当然不是在唱歌,而是辛垣陵揪住她的后衣领,直接把她丢了出去…

闲人中的闲人

“过混(份),真素太过混鸟!”纪小行窝囊无比梨花不带雨的站在树荫下,看着远处说着话的辛垣陵和舒澈,越看越咬牙切齿。

“嗨,你习惯就好,你八面小行嘛。再说了辛总也就是表面凶点儿,为人挺大方的,劳务费给的多。”目睹了全部事件的围观群众剧务严力安慰着纪小行。

其实纪小行在刚才见到严力也在岛上的时候是很开心的,毕竟她出演那部法医剧的时候,严力一直很照顾她,给了她很多全尸还带脸的角色。可是,但是,可但是,即便是严力,听到他维护辛垣陵,还是让纪小行格外不爽,“严哥,你怎么也素这种人,也会被钱收买!”

“你不是吗?”

“我!也!素!”纪小行坚定的给出答案。

毕竟,人,可以窝囊,但不能说谎…

可是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沈寻也没接我的电话。”舒澈平静的把自己的手机展示到辛垣陵面前,“气还没消。”

“胡闹。”辛垣陵眉头蹙得更紧,身体上的不适和沈寻的不合作让他头痛欲裂。

“这也难怪她,要怪也只能怪那则乱写的新闻。”舒澈对沈寻的维护无处不在。

辛垣陵当然知道这点,他并不打算跟舒澈起无谓的争执,他跟舒家在争的,跟舒澈无关,想了想,简单说了句:“好”。

转身刚要离开,余光扫到纪小行虽然站得远,但仍旧“虎视眈眈”盯着他和舒澈,几乎像是随时要冲上来的样子。辛垣陵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带着嘲意丢下句:“她还真是尽职尽责。”

“他一定素在骂我!”纪小行远远的注意到了辛垣陵在离开之前、扫过她的那眼。可是…看着辛垣陵的背影,忽地就又想到了那段视频,脸上没来由的就热了起来。

“小行,我们进去吧,我带你参观月园。”舒澈招呼着,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哦,好!”纪小行急忙应了。

嗯,这才是她的工作,需要专心!

其实舒澈本身在剧组里就是个没有任何职能职务的闲人,那么他的助理自然就成了闲人中的闲人。

坦白讲,曾经身为剧组八面纪小行还从没这么闲过…

进了月园之后,所有的人都在忙,所有工种都埋头苦干,为着主景的最后检视、也为了后天的正式开机仪式。舒澈不能近距离接近大家,她也就只能带着舒澈远远的走、远远的看。

纪小行也明白,任何剧组都是个消息万分灵通之地。而她,作为一个曾经的死尸专业户,一夜之间有了跟总制片辛垣陵的绯闻、有了跟总导演苏辰的“一腿”、甚至又成了“钦差大臣”舒澈的贴身小助理。八面小行,真真就落实了那句“什么都行”啊!她很想扳着每一个对她投射了好奇眼神的肩膀大喊一声:素情不素你想的那个样纸!

可那有用吗?必然没有。所以她就不打算费那个劲儿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她行!

好在月园的幽静美丽可以抵销她之前所见到的一切不愉快。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剧组非要千里迢迢回到月岛来实景拍摄,而不是随便搭个景棚或是做个特效了。

像月园这样的地方,这样蕴着浓浓海边百余年气息的古老建筑,只有亲自站在这里,才会“嗅”到它的美。

这里,似乎一切都是绿的。常年无人打扰的藤蔓肆无忌惮的从任何可能的角落倔强的成长着。除了个别房间,辛垣陵下令不能去损坏月园任何的一草一木。因为剧本的结尾部分就是要重回月园,重回这片不需要任何装扮就已经有了十足意境的灵动空间。按说,常年无人居住的老宅应该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丝阴森或古怪的氛围,可这里却并不,至少纪小行不觉得。越往园子里走,就越觉得这里简直美得像爱丽丝的仙境。

“天啊,这个园子太美鸟。”纪小行慢慢的走着,满目的绿看得她有些痴了,甚至差点忘记了身边还应该有个舒澈。

“舒澈你快看,那里有一口井!”纪小行兴奋的声音几乎像是忘乎所以。

舒澈已经陪着她逛完了大半个月园,到了内宅区域。纪小行眼尖,一眼就看见角落里的一个树枝围屋前有一口井,不同于别处的青苔掩盖,那口井的附近显然是经常有人走动,石子路铺的整整齐齐,石子也被踩得光光亮亮。

纪小行好奇的不得了,赶紧跑到井边往井里看,居然是有水的。辘轳也被经常使用的样子,井沿旁边还搁着个干净的水桶。舒澈走了过来,和纪小行一起研究了一会儿,摇了半桶水上来。纪小行有些犹豫,不知道能不能喝。

“放心吧,这是口甜水井。”

“啊?”纪小行半信半疑,“海岛上也会有淡水井吗?”

“我给你简单解释一下。”舒澈耐心的说着:“由于月岛部分地区地下水的水位高于西海岛海域地下水的水位,地下水便从陆地向海区径流,在海区地下水隔水层缺失的地方,地下水便通过含水层溢出地表形成泉眼,涨潮时——”

“打住,打住。”纪小行果断的选择不再继续听,“你学理科的吧,这种学术上的辗压今后不要再发生好吗?”

舒澈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纪小行额顶的头发。

“喂喂喂我比你大啊,虽然素你的助理可也素你的姐姐啊以后不许揉我头发!”

“可是我总觉得你其实是比我小。纪小行,你是不是隐瞒年纪了?”

“隐瞒也素往年轻了隐瞒啊,哪有往老了说的!”

“老吗、不会啊,和苏辰导演应该也有最萌年龄差。”

“不要提他不要提他…”

井边的两个人笑着,聊着,打破了月园角落全部的沉静。那是一幅即便身为月园主人的辛垣陵也从未见过的美好画面。

辛垣陵没有走近打断他们,而是停了,看着站在绿藤绿苔远处的纪小行,透过斑驳的光线、带着一丝迷惑和困惑。

那困惑,是辛垣陵忽然觉得,纪小行本就该站在那里,她像是属于月园…

“辛总,工作人员召集齐了,在主屋等您。”方离适时出现,说着。

辛垣陵回过神,“嗯”了一声,转身跟着方离离开。

他有他的工作、他的责任,他牢记这一点。

月上柳梢头。

海风的呼啸、轻轻而又鬼祟的脚步、月色下泛着墨色的藤蔓、以及两张惨白的、年轻女人的脸…

“纪小行,我真是不该听你的,三更半夜来月园洗澡!”和纪小行一起抬着一桶热水的乐怡累的呼哧气喘,不住的抱怨。

“滚粗!一说可以洗个痛快的澡你跑得比我还快好吗?”纪小行丝毫不接受乐怡的抱怨。洗澡这个主意明明是她们共同的决定,更何况她哪想得到白天那么美的地方到了晚上也会这么恐怖啊…

月岛上淡水资源比纪小行想像的还要匮乏,人口又逐年迁出越来越少,居民用水都是靠船运,及岛上的几个蓄水池。其实本来也是够生活的,剧组一上来,就显得吃紧了。纪小行和乐怡都不好意思开口再让房东婆婆帮她们准备洗澡水,今天得知月园里有水井,那当然…

哦呵呵呵呵呵。

冤家路窄

白天纪小行已经观察过了,水井旁边的那个树枝屋本来就是一间浴房,居然还是个没有屋顶的露天浴房,里面有个大大的木桶。纪小行就和乐怡从井里打了水,拿去月园的后厨房烧了水。而且剧组今天已经在后厨开了伙,有现成的柴。晚上剧组的工作人员撤走后,纪小行就乐怡就溜了进来,浴桶也洗好了,水也烧好了。

简直万事俱备,不洗都对不起这口井!

“你确定月园没人吧?”乐怡伸手探了探水温,还是有些心虚。

“舒澈说,住人的房间还在维修那些水电管线什么的,肯定没人来。”纪小行拍着胸膛保证。

“小行,据说在外面洗澡,十有八九会被人撞到,然后就会发生一段优美的爱情故事。什么七仙女啊,什么武侠啊…”

“呸!你以为拍电视剧啊还素写小说啊,那是古代,古代!”纪小行果断的制止了乐怡无休止的想像,“去,再给我烧点水。”

“纪小行你这是把我当佣人啊!”

“谁让你石头剪子布输给我鸟!所以我先洗,快去快去。”纪小行干脆利落地把乐怡推出了门。

树枝屋终于清静了。

方才只顾着打扫,这会儿才真正细看这间屋子。舒澈说月园有百余年历史,可这间树枝屋应该是新建的,看着随意,其实设计上匠心独具。即通风又私密,没有屋顶,泡在木桶浴缸里可以直接看星星。是辛垣陵的意思?真是会享受。

想到辛垣陵,纪小行没来由就觉得嘴唇有点发干…赶紧扼止了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直接跳进了木桶。现在正值夏季,岛上气温偏高,即使是晚上也不会冷。这会儿泡在温热的水里,简直是给多少钱都不会换的幸福!

幸福归幸福,静静的树枝屋外,像是隐约传进了旁的声音…纪小行怔了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

“咳、咳咳!”的确是愈发清晰的咳嗽声,由远即近,最后,就停在了门外!

“继续拔,拔到她接听为止。咳、咳!”辛垣陵打开树枝屋的门走了进来,一边解着衬衫的钮扣,一边指示着方离。

“辛总,您咳嗽的严重了,明早还是——”电话里的方离听出了辛垣陵声音里的沙哑,关切地提醒。

“我很好。”辛垣陵压制着喉间的干痒,继续说着:“海灵的人选找到了没有?还没?继续,或者跟编剧商量一下,这个人物是否可以删除或减戏,反正只是配角。嗯,马上去解决。”

说完,挂断。

跟沈寻的失联相比,他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是小问题。仅剩一天、最后一天,开机迫在眉睫,而最让他无可奈何的却是,以沈寻的个性,她就真的不出现也是极有可能的。怎么办,开机仪式第一女主角缺席,连那个叫海灵的配角都出了问题。辛垣陵皱着眉,将脱下来的衬衫恨恨的丢在桌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向浴桶。

正如纪小行所想,这间树枝屋的确是照他的意思新修建的。看着简单,实际参考了东南亚海岛上民居建筑风格,没有屋顶,因为他喜欢泡在浴缸里一边思考一边看星星。每天的泡澡是他唯一跟休闲有关的爱好,也是他唯一的、真正可以放松下来的时刻。而纪小行不知道的是,这木桶背面是连着热水管直通锅炉间,根本不需要跑去厨房烧水再倒进来…

可对月园极其陌生的纪小行当然不知道,正如辛垣陵也没想到,自己的木桶沿壁上,会趴着那样一颗…毛耸耸的头。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辛垣陵自认,在他长达28年的生命中,没有哪一刻,会带给他如此之大的刺激;没有哪一刻,会带给他如此之大的惊讶;他,堂堂盛华影视最年轻的掌门人,此刻裸‘着上半身,手已经搭在腰间的皮带扣上,如果不是他转身了,那么连皮带扣也已经解开了!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海边的幽灵小屋、静得只能听到呼吸的、只能用呼吸声来判断自己遇到的是活人还是死人的恐惧时刻,他眼前那颗毛耸耸的头的主人,为!什!么!不!尖!叫!

他自己都想尖叫了好吗!

如果不是因为年轻,他认为自己此刻一定会脑溢血,不治而亡!

“纪!小!行!”

“呵呵,辛总,亲自来洗澡哦,呵呵…”纪小行讪讪的、大脑缺氧的、全身麻痹的、腿脚抽筋的脱口而出这句话,并用仅存的一丝理智硬逼着自己咽下了差点说出的后半句:您身材好好呵呵呵呵呵…

辛垣陵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大概从来没学过中文、英文、法文或者随便什么文,他是不会说话的,他连语言功能都丧失了,只会抬手指着纪小行,嗫嚅着,他真想…

“小行快出来帮我抬一下,重死了!”乐怡的喊声忽然在门外骤响,穿透苍穹、石破天惊。

门内的辛垣陵扶住额头,只恨自己不能立刻晕倒。

他当然不能晕倒,门外是他的下属,以八卦和大嗓门著称的下属。门内的他衣衫不整,而浴桶里那颗头的主人何止是不整…辛垣陵在一秒内做出决断,一步就迈到了门旁,光速将门反锁。

“辛——”

“闭嘴。”辛垣陵庆幸自己终于恢复了语言功能,他竭尽全力用最低的声音来表达自己内心深处最大的愤怒!

纪小行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却仍旧瞪得溜圆,停在他裸、着的上半身上。

这女人简直…

“喂,纪小行,你听到没!”门外的乐怡显然开始不满,“累死我了!”

辛垣陵面无表情对着纪小行做了个刀抹脖的手势,纪小行拼命点头以示自己绝对听话!

“你个没良心的家伙!”听声音,乐怡总算把水桶拖到了树屋门口,拉了拉门,门当然打不开,开始“啪啪”地拍门,“纪小行,你干嘛锁门,快点儿打开!”

纪小行心虚地看着辛垣陵,辛垣陵的目光仍旧犀利的能刺死人。

“小行,怎么了?没事儿吧,难道你晕倒了?喂,小行!你晕了?”乐怡的声音明显有些疑惑和紧张了,拍门的力度也更大。

辛垣陵哭笑不得,看样子乐怡不得到里面的回应是不会死心了,这两个女人想像力估计一个比一个丰富!犹豫了下,辛垣陵皱着眉头直视向纪小行,又对着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让纪小行赶快搞定。

纪小行不敢不从,轻咳了声清清嗓子,提高了声音说着:“那个…乐怡,我没事,我那个…要不你先回去一趟,帮我拿件厚衣服过来,我、我忘了带鸟。”

“啊?”门外的乐怡疑惑地追问,“纪小行你吃错药了”

“没,我没吃药。行鸟你快走吧快走吧!”纪小行忙不迭地催促,比起辛垣陵,她更怕乐怡这个大嘴巴!

门外安静了下来,乐怡离奇的没有再追问,纪小行大气都不敢出,竖着耳朵听。辛垣陵更是好不到哪去,头痛欲裂,喉喉也又疼又痒,所有的事情都要跟他作对!他希望乐怡赶快离开,他更希望纪小行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他更希望沈寻能立刻回他的电话!

“嗡…”他放在桌上的手机轻微的震动起来,屏幕上只闪烁了两个字:沈寻。

天啊!

多说一句就得那啥

门外的人根本可能还没走,没有一丁点离开的脚步声,沈寻偏偏在这个时候来电话,他!能!接!吗!

他扶额,咬着牙选择了不接听,直接关机…

而就当他挂断的同时,门外的乐怡总算幽幽地说了句:“那好吧,我回去帮你拿。”

辛垣陵自认是个不信命的人,可今晚,他想信了。而他命中的劫数,大概就是那个木桶里伸出毛耸耸的一颗头、还对着他笑假装自己很无辜的纪小行!

辛垣陵再没有时间跟纪小行计较,他轻轻走到门口贴门听着,乐怡的脚步声果然渐行渐远。

一口气总算松了下来。辛垣陵绝对不想再耽误,直接走到木桌旁,拉开底部的暗格抽出条大浴巾就朝纪小行丢了过去,“出来!”

说完,就背过身一阵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