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还有你。”董昌硕吐出一口浊气,轻抚福安郡主的脸颊,满目疼惜,柔情似水,“还疼不疼?是我混账,我不该朝你发火。”

被这么一对待,福安郡主就落下泪来,娇声道:“疼。但我知道硕哥不是故意的。”

董昌硕将福安郡主搂到怀里,疼惜道:“你啊,如何让我不爱。”

乖顺的趴在董昌硕的肩头,福安郡主只觉之前受到的委屈都如烟云消散了,心里只剩甜蜜,她看不见董昌硕的脸,她不知道此刻的董昌硕眼里没有一丝深情,有的只是算计。

董眉娘撇唇,目露轻视,偶然抬头就看见了茶几上的一张纸条。

她离茶几不远,往前一步,伸手就拿了起来,就见上面写道:请秘密联系安和长公主,宁远侯在此,事后必有厚报,莫打草惊蛇。

董眉娘的心一下就活了,一张丰润的脸熠熠生辉。

燕京谁人不知宁远侯,宁远侯有三闻名,一、他是瞎子,却是身家最贵的瞎子;二,俊颜倾城,引无数千金为他相思不忘;三,弱冠封侯,是燕京最年轻的侯爷。

联想到刚刚坐在此处的那个虽眼瞎却清贵俊雅的男子,董眉娘激动的双眼泛红,他、他是宁远侯?

他是吗?

可堂堂侯爷,怎会沦落到此处,做了一副农夫打扮?

侯爷落难了?

想到此处,董眉娘更激动了。心道:若我能在侯爷落难之时,帮扶他一把,或者直接成为他的妻子…糟糠之妻不下堂,那么我、我将来不就是侯爷夫人?

董眉娘还有些理智,便又想道:我得先确认一下,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宁远侯。而刚才坐在此处的是福安郡主,当时福安郡主仿佛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什么,她也没在意。

彼时福安郡主才想起这张纸条的事情,见董眉娘正拿着,福安郡主便道:“眉娘,把纸条拿给我。”

她对董昌硕从不知隐瞒,便是道:“硕哥,这是宁远侯临走之时交给我的,你看看。”

话一出,董眉娘的心就猛烈的跳动了一下,禁不住试探道:“母亲,您说是宁远侯交给您的?难不成方才那个男子就是宁远侯?”

福安郡主点头,就告状道:“硕哥,你得好好惩罚王胡子一番。”

遂,细细的把董昌硕昏厥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而事实上,事情发生的始末,董昌硕从头到尾都一清二楚。

“那个郎姑娘太让人害怕了。”福安郡主心有余悸的偎着董昌硕。

郎华娘虽厉害,董昌硕却更觉得是自己豢养的这些护院不争气,便敷衍的道:“是很厉害。”

“硕哥,那你说宁远侯这事该怎么办呢?”福安郡主依赖的看着董昌硕。

董昌硕想了想道:“宁远侯说的很清楚,就让咱们悄悄联系上安和长公主。”

彼时王胡子回来了,董昌硕抬头,越过王胡子看向破破烂烂的花厅,瞳孔幽深。

他的财宝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婵儿,我饿了,想吃你亲手煮的燕窝粥。”

福安郡主马上道:“硕哥,你先歇着,我这就去给你煮。”

董昌硕脉脉含情的送走福安郡主,立即沉下了脸,淡淡道:“眉娘,去看看你姨娘吧,告诉她,我晚上去她那里用膳。”

董眉娘踌躇不去,董昌硕蹙眉不悦,凶道:“你还有何事?想要首饰,也得等我的腿伤好了再说。”

董眉娘把嘴巴撅的高高的,一跺脚道:“我让姨娘跟父亲说,父亲晚上记得早些来。”

董昌硕没理会她,而是吩咐王胡子道:“你去查查那个村姑的来历。”

摩挲着纸条,董昌硕双眼放光,“我的机缘来了,好好运作一番,说不得我很快就能回燕京。”

作者有话要说:让亲们久等了。(づ ̄3 ̄)づ╭?~

忏悔

被搂在怀里,后背就贴着女儿家的一对玉兔,董清妩先是一阵不自在,而后偶然望进了郎华娘的眸,春风拂面,拂起她额前乱糟糟的碎发,阳光落在她的眼睛里,晶亮如星。

这让董清妩蓦地想起外祖家新生的一个侄儿,耐不住小家伙的可爱,她抱过,侄儿的脸颊是粉嘟嘟的,有一双水光晶亮的大眼睛,大眼睛里有光,那光干净纯粹的让人心软,恨不得把自己所拥有的都给他,只为他能对自己一笑。

这姑娘,分明在不久之前才双手沾过血,可此时此刻,她的眸光又是如此干净。

简直匪夷所思,却又令她心湖微荡。

“你这无礼的人,快放开我家大小姐。”青燕的语气不甚尊重。

董清妩抬手制止,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她放松了自己,心安理得的偎在郎华娘怀里,还故意噌了噌郎华娘肥嘟嘟的那对兔子,笑靥多媚,风轻云淡,“好啊,我给你当压寨夫人去。”

“哈?”郎华娘没想到调戏不成反被调戏了一把,深觉吃了大亏,赶紧把董清妩放开,摸着鼻子讪笑。

董清妩落地,拂了拂褶皱了的衣裙,揶揄道:“山大王,妾身愿意跟着你去呢。”

呆在车厢里的宁静远一对白眼已经翻到了天灵盖,“哼哼”声都是从鼻子里出来的。

“那,清妩,我真的要带走你家的财宝喽。”仿佛一个男孩子在对一个女孩子说“我真的要吃掉你的白糖糕喽”。

那么天真逗趣,惹人发笑。

董清妩笑了,只觉十多年来头一次这般愉悦,毫不犹豫道:“带走吧。”

顿了一下又嘲弄的道:“反正,我母亲的嫁妆,到头来也落不到我的手里,而我…”

“而你又真的不在意这些,更不愿拉下身段和她们撕扯吵闹。”郎华娘接话道。

董清妩笑靥加深,微点头。

郎华娘却道:“依着我,我不要的东西,扔粪坑里也不给他们。”

“我只当打发乞丐了而已。”董清妩苦笑,“不过,现在你拿了去,我这心里突然就痛快了。原来,我不是不在意,只是告诉自己不要与她们一般见识,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俗人。”

“俗人好,我就喜欢俗人,谁让我是大俗人呢。”郎华娘笑了笑,睨着青燕道:“我要带着你家大小姐去遛弯,你一定不放心我这个大坏蛋,快去找两个你们大小姐的心腹来,最好是男的。”

说罢,郎华娘又将董清妩拉上了马车,此番她不再犹豫,调转马头,一鞭子抽马屁股上,出溜一下就窜了出去。

青燕呆滞了一瞬,立即高声喊道:“大小姐,大小姐,你快把我们大小姐放回来。”

马车一去不复返,青燕生怕董清妩吃亏,忙回府去叫人。

邬家村。

郎华娘走后,郎意就老实的呆在家里,见董府送来的谢礼里头有布料,想着郎华娘身上穿的衣裳和同龄的姑娘比,破烂了些,心里愧疚难当,就拿了剪刀出来,比量着旧衣准备给郎华娘裁新衣。

郎意是个手巧的,郎华娘从小到大的衣裳都是他给做的,真正的又当爹又当娘。

就在此时,院门被推开了,狗子娘急慌慌的喊道:“郎女婿,你还有心思裁衣呢,你小闺女都要被捕快拉走了,你赶紧去看看。”

一惊之下,被刀刃剪破了手,郎意顾不得自己,忙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你别问我啊,我一个外人哪里知道,哎呦,你快去邬老头家门口去看看吧,你小闺女哭的呦,嗓子都号破了。”

郎意一听,撒腿就往外跑,把狗子娘远远甩在后头。

狗子娘追不上,一屁股坐田垄上,拍着大腿,又想笑又得憋着,道:“这急慌的样儿,老母猪抢食似的,可见是亲生的呦。”

邬老头门口围了不少人,其中还有好几个孔武有力的捕头,其中一个正拉扯邬兰娘,邬兰娘吓坏了,蜡黄着小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阿娘,救我,我不嫁,我死也不嫁给病痨鬼。”

邬倩娘也哭的刘备似的,有心想去救,却被邬老头死死拉着。

“她不嫁,让县老爷收了咱们的地,咱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啊。”邬老头铁青着脸吼。

“你们想抓我二姐,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邬承嗣拦在一个捕头前面,梗着脖子,涨红脸,字字铿锵,颇有男子汉的气概。

拉扯邬兰娘的大约是捕头,闻言气笑了,松开手,抱臂在胸,冷睨着邬老头道:“邬狗剩,你大小也是个地主,在邬家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说话不算话还是怎的?”

“我说话算话,兰丫你带走就是。”邬老头一双浑浊的老眼瞪着邬承嗣,上去就给了邬承嗣一巴掌,并骂道:“吃白饭的混账小子,你给老子滚一边去。”

邬承嗣急红了眼,哭道:“我不读书了,也不吃你家的饭,我们走,我们走还不行吗。”

“我的儿——”邬倩娘哭的涕泗横流,身子倒在地上软如烂泥,也叫道:“我不认你这个爹了,我有男人。”

哭到此处,邬倩娘好像一下通了窍,忙哭喊道:“郎意,郎意你在哪儿,你个没种的男人,你小闺女就要入火坑了啊。”

邬兰娘也立即想起自己还有个便宜爹,立即哭号着喊爹救命。

“兰丫,爹来了。”听着自己闺女的呼救声,郎意心里一阵一阵的疼,跑的更快了,扯着自己发干的喉咙就怒吼道:“你们别动我闺女。”

“郎女婿来了。”人群嗡嗡起来,顺便给郎意让出了一条道。

郎意到了跟前,赶紧把邬兰娘护在怀里,警惕的瞪着来抓人的捕快们,声腔颤抖着道:“有、有什么都冲我来,别、别动我闺女。”

窝在郎意怀里,感受着这个便宜爹的颤抖,邬兰娘暗骂一声没用,嫌弃的高高撅起嘴巴,一双眼睛里的恐惧却是消减了不少,有人护在头顶,她的眼泪也止住了,双手紧紧扒着郎意,生怕郎意弃她不顾。

“阿爹。”邬承嗣也扑到郎意怀里,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不怕,有爹在呢。”郎意对这些捕快有本能的畏惧,目光躲闪,只一味儿的护着儿女。

邬老头闪烁了下目色,一张脸似笑非笑,但当他站出来说话时,脸上就完全是一副沉痛的模样,“郎意你走开,让他们把兰丫抓走吧,我、我实在是没法子啊。兰丫冠了我的姓,是我嫡亲的孙女啊,你当我忍心吗,可民不与官斗,县老爷就想拿我杀鸡儆猴,我只能认命,舍小保大。”

这捕头一听就黑了脸,“说的好像我们县老爷觊觎你的家财一般。各位乡亲别听邬老头胡吣,先说说咱们哥几个为何来抓人吧,邬老头收了我们县老爷的聘礼,约定今年立春的时候就把孙女嫁给我们县老爷的公子,可我们县老爷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送嫁的,这才派人来问。

乡亲们摸着良心说,自从县老爷上任以来,可做过什么丧尽天良,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情吗?”

村民们一想,纷纷表示没有,和上一任的县老爷一比,如今的县老爷不说是个青天,也至少是个不贪不虐的好官了。

捕头望着邬老头冷笑,“我们县老爷和夫人都是知书达理的人,怕邬家遇事耽搁了所以误了佳期,就先让媒婆来问了一遍,邬老头支支吾吾的搪塞了过去,说是孙女病了,得等几天,好,等几天就等几天吧,可几天过去之后,邬老头依旧不发嫁,我们夫人就又派了贴身的妈妈来问,是退亲还是怎么的,都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可乡亲们你们猜猜怎么着?”

“怎么着?”

“肯定是邬老头不退人家聘礼。”有深刻了解邬老头的人嘀咕道。

捕头道:“可不就是。这邬老头,一不嫁孙女,二不退聘礼,这也太欺负人了,任凭我们夫人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都被气病了,我们县老爷一气之下就派了我们来,既然不退聘礼,那我们就要新娘子,我们这才来抓人的。乡亲们给评评理,我们来要人有错吗?他家还弄一出生离死别,弄的我们这几个捕快跟恶棍似的,这不是败坏我们的名声吗。”

受着乡邻们的指指点点,邬老头气个倒仰,咬着后牙槽道:“说的比唱的好听。明明是县老爷先骗婚!后头被我发现县公子得了痨病,马上快死了,县老爷求娶我家的兰丫,就是看重兰丫的生辰八字,娶兰丫就是为了给那病鬼冲喜的,我要是真把我孙女嫁过去才真是丧尽天良!”

村民们一霎哗然,嗡嗡嗡的议论起来。

邬老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继续道:“一知道了这个情况,我立即就打算退亲,可县老爷却不放过我,说我偷税漏税,要抓我去坐牢,要不想吃牢饭就得嫁孙女,乡亲们啊,谁想坐牢啊,我就是家里那根顶梁柱,一旦我去坐牢了,非得家破人亡不可,可我也不能把孙女往火坑里推啊,就只能拖。”

穿着官皮,腰上挎着锋利的大刀,捕快们一点也不怕舆论攻击,领头的捕快抱臂在胸冷笑连连,“别扯那些没用的,要么你退聘礼,要么我抓人回去交差。”

“谁也不能动我闺女。”郎意紧紧搂着身子颤抖的邬兰娘,犟的像头牛,蠢的像只猪。

捕头嗤笑,“你以为你把她护在怀里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真蠢。”当即高声道:“来啊,把这个蠢货给我拉开,拉不开就给我打,打到他撒手为止。”

几个捕快一拥而上,一个去掰郎意的手指,一个去锤击郎意的后背,还有一个拿刀背砍郎意的双腿。

“郎意,你不许松手。”邬倩娘吓的尖叫,还用着命令的口吻,她自己却躲到了邬老头背后。

邬老头抹一把脸上的浊泪,哭道:“郎意啊,爹对不起你。”

话落就冲上来推打捕快,一边和捕快们争执拉扯一边哭道:“郎意,爹做的最错的事儿就是为了能保住兰丫想要牺牲大丫,郎意,爹错了,你原谅爹吧。”

“不怨爹,爹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一根指头被掰断了,郎意疼的双臂哆嗦,却依旧死死锁着十指,把邬兰娘锁在怀里不松手。

邬兰娘吓傻了,搂着郎意的脖子,贴着郎意的耳朵尖叫,“不许松手,死也不许松手。”

郎意憋着一股气,猛点头,“爹不松手,死也不松手。”

“呵!还真是父女情深啊。”捕头嘲笑着说了句,缓缓抽出了腰刀,“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胳膊硬,还是我的刀硬。”

说时迟那时快,捕头对着郎意的肩膀就砍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づ ̄3 ̄)づ╭?~

久等了亲们。

这几天一直在看孩子啊,这俩小恶魔。

瞬间就有不想结婚生崽的冲动啊,虐cry~

小狼狗

“住手!”邬老头大喝一声,猛然就冲了上去,护在了郎意的身前,义无反顾的像个慨然赴死的英雄豪杰。

冷刀砍在邬老头的后背,割裂他藏青色的绸衣,村民惊呼。

邬倩娘和邬婆子哭嚎,一个喊爹,一个叫老头子。

“爹。”郎意心中大痛,当即抱住滚倒在地的邬老头。

邬老头死死闭着眼,犹如死了。

“爹,你不能死啊。”郎意大哭。

“我的亲爹啊。”邬倩娘扑上来嚎啕。

“老头子,你不能撇下我不管啊。”邬婆子也扑过来。

“阿爷。”邬承嗣痛哭失声。

邬兰娘早已吓傻了,呆呆的望着倒在地上的邬老头。

邬老头缓缓睁开眼,紧紧握住郎意的手,扭曲着五官,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真心忏悔道:“女婿,我不要那些地了,卖了,都卖了吧,我只要你们都能好好的。”

又转头看向邬兰娘,“兰丫,退亲,阿爷给你退亲,咱们不嫁、不嫁病痨鬼。”

说完这些,邬老头双腿使劲蹬直,两眼翻白,仿佛在和阎王爷挣命似的。

于是,郎意、邬倩娘等人都哭叫起来,好像邬老头真的要死了似的。

望着自己干净的刀刃,捕头一阵无语,猛一踹邬老头的腿,“别装死了,我连你的皮都没砍破,你死什么死,装的跟真的似的,你不去唱戏都可惜了。”

“啊?”正哭的投入的郎意、邬倩娘等人。

邬老头先睁开一只眼,遂即跳起来,摸自己后背,傻呆呆的道:“我没死?”

原本正跟着悲愤落泪的村民们也都是一愣,遂即哄然大笑。

“这个老邬头。”

“你这老不正经的,感情你装的啊。”

“狗剩,狡猾狡猾的。”

“呸!白赚了老娘那么些眼泪。”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邬老头讪笑一回,沉默一回,对着父老乡亲拱手作揖,“乡亲们,经此一劫,老邬头我悔了。就在刚才,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死了,为郎意死,我是心甘情愿的。”

郎意听的大为感动,搀扶着老邬头动容的喊爹。

老邬头拍拍郎意的肩,“以前都是爹对不住你们父女俩,爹错了。事到临头,爹才知道你的好啊。”

捕头不耐烦,“我没功夫听你们啰嗦,要么交人,要么还钱,邬地主你看着办吧,刚才那一下子就是给你们的警告,你们若是继续撒泼就别怪我对你们下狠手了。我做捕头也有许多年头了,我的刀可是真沾过血,砍过人头的。”

老邬头仰天长叹,抖抖索索着从胸口衣襟里掏出个红布包,猛的扔到捕头怀里,“拿去!这是我家的地契和房契,是我毕生所有的家财,够不够!”

捕头翻开一瞧,确确实实是地契和房契,诧异的围着邬老头转了个圈,“哎呦,老邬头你转性了,还真舍得你这些宝贝地啊。”

乡邻们也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有人就嘀咕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根没毛的笤帚都不舍得扔的主,真舍得?”

“老邬头的地都肥的狠,真舍了?”

“舍了,真舍了。”老邬头的眼眶已是红了,狠狠抹去眼角的泪,冷笑道:“这下县老爷该称心如意了吧。我家财散尽,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要是还想抓我的孙女,不给我们活路,大不了我一家子几口人都去县衙门口吊死!”

字字带着血性,几个捕快一时没了主意,都看向捕头。

邬老头散尽家财,一朝佝偻颓丧,可怜可叹,县老爷那头就显得咄咄逼人了。

官逼民,顿时就让村民们感同身受,有唇亡齿寒之惧,一霎民心都团结了起来。

此时,村长和几个村老终于肯站出来说话了,在他们身后,是一个个身强力壮的,面含不忿,卷着袖子,仿佛随时都会上来群殴的农夫。

“安捕头,万事留条线,日后才好相见。你的现在,就和咱们头顶的大太阳似的,蒸蒸日上,可老话说的好,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安知你没有日落西山的时候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村长劝道。

狗子爹认得这捕头,就道:“安老虎,真把他们一家子逼死了,到时候有人告到省里,你就是县老爷的替罪羊,见好就收,赶紧走吧。”

眼见这些村民都团结了起来,衡量一番利弊,安老虎揣上老邬头家的地契房契,冷哼一声道:“咱们走。”

临走还不忘放下狠话以彰显自己绝不是落败而逃的孬种,“县老爷要是还不满意,我们还会再来的。”

“滚吧!”

男娃们纷纷捡起土坷垃扔他们。

见捕快一走,邬老头身躯一软就坐到了地上,呜呜如老狗一般的哭起来。

“老头子,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邬婆子往地上一躺就撒泼哭闹起来。

邬倩娘抱着自己的儿女,也跟着哭。

失了家财肥地的邬老头就像个没了翅膀的土鸡,整个人看起来顺眼多了。

此时此刻,他也没功夫呵斥妻女,就抓着郎意的手腕道:“郎意,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爹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爹为啥那么对你们父女啊,那是因为爹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