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萱淡淡道:“无碍,反正我跟他,夫妻早已失和,从很多年前,我们就是各过个的了。所以,我不会因为他的死而伤心,理所当然也不会怪罪额驸。”

齐默特多尔济被宜萱的这番话给惊住了,仿佛这些话比在黄幄中听到这位公主已经嫁人多年,还有个九岁的儿子还有令他震惊,“大公主…和额驸…”

宜萱微微一笑,道:“要不然那日在黄幄中,缘何他没有和本宫一起列席?便是如此!”

齐默特多尔济有点傻愣,他回想着那日的情形,似乎也觉得的确如此。忽的,他脸上突然露出几分讷讷之色,“不管怎么说,是我害得公主成了未亡人。”

宜萱正想开口客气两句,让他别纠结这个,反正做了未亡人对宜萱好处大于坏处,说句实在话,其实她还得赶感激人家呢!可突然,这个蒙古王子抬头直视着他,目光炯炯有神,他郑重地道:“若大公主不嫌弃,我愿娶你为妻!”

二百六十五、蒙古王子求婚第

“若大公主不嫌弃,我愿娶你为妻!”

“咳咳!!”宜萱顿时被口水给呛住了,丫的,这个蒙古小子到底是哪根筋犯抽了?害死了她的丈夫,所以把自己赔给她?!这特么的是什么逻辑啊!!果然是民族代沟吗?!

宜萱忙摆手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真的不用了!”

齐默特多尔济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大公主不必介怀,我们蒙古人是不在乎改嫁的!当年太宗文皇帝与孝庄文皇后之女,固伦淑慧长公主就是先许配喀尔喀部,丧夫之后又改嫁巴林部辅国公!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吧,在这点上蒙古人的观念的确比较现代。

可是…宜萱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蒙古王子,身形颀伟,略黝黑的脸上的确有着一种不同于中原人的英武。

宜萱耸了耸肩膀:“还是算了吧,咱俩年纪相差太大!我不想老牛吃嫩草!”——她可已经年过三十了,泡到子文,已经够叫她觉得姐弟恋的了,这个蒙古王子的年纪应该更小吧?只怕还不到二十岁!

齐默特多尔济十分认真地道:“公主,我觉得年龄不是问题!”

宜萱瞬间黑线了,这话怎么感觉有点说反了呀?要是男大女小,这样的话倒是常常被拿来搪塞,可女大男小,而且还差了十几岁的年纪,着实太扯淡了点吧?

宜萱忍不住问道:“你多大了?”

齐默特多尔济回答道:“十六!”

十六岁?好吧,蒙古人果然长得比较着急,看上去都有二十的齐默特多尔济居然才是个十六岁的未成年人!面对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宜萱着实没法生气。同样,她也真做不到和一个十六岁的大男孩在一起!

“我比你大十五岁。所以还是算了吧!”——十五岁的年龄差距,在这个时代都可以做母子了!

看到宜萱一脸固执的样子,齐默特多尔济便道:“公主别急着拒绝,不妨好好考虑考虑,我等着你的答复!”——比起那两位柔懦的养女公主,齐默特多尔济宁可选择眼前这位据说年过三十的大公主。一则,这位公主性情对她的胃口。长相也够美貌;二则。皇上的养女能和亲生女儿相比吗?和硕公主能跟固伦公主相比吗?不管从自己的心意,还是利益角度考量,固伦怀恪大公主都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公主才死了丈夫。又还有一个儿子,这些根本不重要!固伦淑慧长公主跟第一任额驸索尔哈也生过孩子呢!不照样改嫁了喀尔喀辅国公博尔济吉持氏色布防?

好吧,这个蒙古的小王子真的很固执。宜萱心里如此下了结论。

话说,之前御前求婚。算是不知者不罪,子文都要小心眼地算计他一遭。今儿的事儿要是让子文听见。不知道会怎样磨刀霍霍呢?

蒙古小王子走了,宜萱便叮嘱身旁玉簪道:“这事儿不许传出去,尤其不许让子文知道!”

玉簪还没来及点头称是,外头便传来阴测测的声音:“我已经知道了。”

宜萱脸上顿时满是讪讪之色。“我可不是故意隐瞒你,我、我这不是怕你又小心眼儿了吗?”

子文还是穿着端王府侍卫的衣着,腰挂青铜蟒鞘长刀。颇添了几分气势,他眉毛一挑。“那家伙,还真是不死心啊!”

宜萱忙干笑了一通,刚才光顾着和蒙古小王子说话了,她居然没察觉到子文在她帐子外头偷听,看子文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便直到肯定把齐默特多尔济求娶的话都听进耳朵里了,否则不至于如此。

宜萱皮笑肉不笑地抽了两下嘴角,“他才十六呢!半大的孩子,难免有些任性!咱们就别跟小孩子计较了!”

宜萱这种“小孩子”说法,总算叫子文脸色稍微好了点,而玉簪已经识趣地去外头看门把风了。毕竟宜萱才刚刚“丧夫”,这个时候在自己的蒙古包里幽会小叔子,若是传出去,可又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子文忍不住酸溜溜,“瞧他那个口吻,还没死心呢!萱儿,你对他态度也太好了点吧?”

宜萱忙安抚道:“不是说了,小孩子嘛!他比熙儿才大七岁而已,我总不好置气吧?”

子文哼了一声,“你就应该把他轰出去才对!否则那家伙是不会死心的!”

宜萱干巴巴笑了笑,“这不太好吧,况且,过不了几日,木兰秋弥结束,就该回京了!到时候我在京中,他回科尔沁草原,远隔千里,他自然就会慢慢清醒下来的!”

子文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我看那家伙执拗得很!”

宜萱忙道:“他再执拗也没有啊!我现在可是丧夫之人,就算是蒙古人,也不敢再三年之内提出求娶!而汗阿玛已经打算把淑慎和端柔中的一个嫁给他了!到时会他娶了妻子,自然就会死心了。”

听了这话,子文点点头,“倒也是。”

宜萱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男人吃起醋来,也的确是不好安抚呢!不过顺着毛摸,总是能理顺的。此刻宜萱心中,已然是把子文当成了倔驴。

当木兰秋弥渐渐走向尾声,这一年狩猎的成果可是可喜可贺。毕竟是好几年都没来了,围场里的野物都繁衍生息,养得肥硕而见状了。

宜萱当初那头金钱豹算是开了个头彩,后来时儿又捕猎到了一只三百多斤重的大黑熊——不过当然了,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狩猎到的,少不了随从侍卫全部上阵,黑熊如此顶级块头的猛兽,一旦发狂起来,可不是一个人能搞定的!为了猎杀这只黑熊,据说时儿有两个侍卫挂了彩,其中一个伤得还挺重的。

不过据说时儿的确是射中了比较关键的一箭。所以这也被算成他的狩猎成果了。比起弘时丰硕成果:成年黑熊一只、梅花鹿十二头、狍子十头、獐子八只,其他皇子们就着实收获有点可怜了,甚至包括努力了十几天的弘历,都不及弘时一半,其余的就更不必说了。

弘时拔得头筹,获得了雍正赏赐的一把九龙御剑,当真是风光了一把。同时也叫弘历恨得牙根痒痒。

即将启程离开木兰围场的前一天。那位要求娶宜萱的蒙古小王子齐默特多尔济,送给了宜萱一份漂亮的礼物。

宜萱起初看到那个被绸缎覆盖中的大笼子,也很是好奇。

当蒙古小王子掀开绸缎的时候。笼子里那活物鲜艳夺目的漂亮羽毛,着实叫宜萱眼前一亮。

华丽的羽色、金黄的羽冠,前胸是大片铁锈红色的鲜艳羽毛,这是一只雄性的红腹锦鸡。野生的红腹锦鸡。毛色着实鲜艳,全身羽毛颜色互相衬托。赤橙黄绿青蓝紫具全,光彩夺目,还有长长的尾羽,的确是漂亮得没话说!

只不过。蒙古小哥儿,你送姐一只鸡这是毛意思呀?!

送鸡啊…

鸡!!!

特么地它再漂亮,也是一只鸡啊!!

宜萱瞬间满脸黑线。小子,你丫的是不是再暗示什么?!

蒙古小王子道:“大公主。你马上就要回京了,我也要回科尔沁了,今日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所以——这只锦鸡送给你,权当是留个念想。日后,公主看到这只锦鸡就会想到我了。”

宜萱暗暗嘀咕道,或许你送一只野鸭才对…

鸭,比鸡更恰当点。

“谢谢,它很漂亮。”宜萱默默道,不管怎么说,以后天各一方,也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了。至于这份最后的礼物,还是不要拒绝了。

蒙古小王子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笑得很阳光,“大公主喜欢就好!也不枉费我这么多年深入山林了!”

其实宜萱想提醒这小子,你要娶的人是淑慎和端柔中一个,这么对她殷勤,是不对滴!也不怕你未来老婆吃醋!

其实这些日子,宜萱也看出来了,这个蒙古小王子性情不错,很直爽,长得也挺英俊的,而且还是科尔沁的王子,这些加到一起,可是实打实的白马王子…额,不,或许叫黑马王子更贴切点,蒙古人嘛,风吹日晒的,难免黑了一点,不过也没什么,反而看上去有男子汉气概呢!

要不是宜萱和他年纪差距太大,若不是她已经有了子文,或许还真的会动一点点心。

不过,现在只能说句“遗憾”。对于这个比自己儿子才大七岁的科尔沁小王子,宜萱着实歪歪不了,那也太罪恶了点!这简直是大妈吊小鲜肉啊!

所以,宜萱只能谢敬不敏了。

齐默特多尔济眼睛发烫地看着宜萱,“公主,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宜萱下意识得一愣。

齐默特多尔济毫不忸怩地道:“公主可愿嫁我为妻?!”

“额…”宜萱嘴角抽了抽,“那个——我短时间内没有改嫁的打算。”——她可是答应的四爷爹大人,不会嫁给子文。所以说,起码得等雍正十三年以后,也就是至少要等十年。

齐默特多尔济忙点头道:“我明白你们那儿的规矩!丧夫之后要等三年才可以改嫁!没问题的,公主,我愿意等你三年!”

宜萱顿时头大如斗,怎么她这个二手货居然还成了抢手货了?!

宜萱只得认真地道:“对不起,虽然草原很美,但是我不想离开京城。”——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足够明白的了吧?——若是嫁给科尔沁王公子弟,自然是要离开京城,来到科尔沁草原居住的。而宜萱不想离开京城,就表示自己不愿意嫁到这里来。

齐默特多尔济沉默了一会儿,但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死心,“公主可以慢慢多考虑几年。”

宜萱顿时晕倒,难道蒙古人都是这么有毅力吗?!!

二波二百六十六、子文送鸳鸯

只不过,子文的消息着实是太灵通了,这一天傍晚,已经已经吩咐人拾掇东西了,明天一早就要启程了,得提前做好准备才成。至于那只红腹锦鸡,宜萱也特意叫人问了怎么养,心想着这么漂亮的活物,可别半路上就死了,那就太可惜了。

宜萱蹲在笼子外头,看着疏离着自己羽毛的红腹锦鸡,真是漂亮极了,越看越漂亮!

反正她就是这注重外表的庸俗女人。

这时候,哐啷一声,一只铁笼子落在了宜萱脚边,宜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给惊得跳窜了起来,当她看到子文那张沉闷的俊脸的时候,忙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嗔怪道:“子文,你闹腾什么呢!!”

子文不说话,只伸手指了指自己送来的另一个铁笼子。

宜萱低头一眼,顿时眼前一亮。

笼子里,是俩活物,也是俩漂亮的活物。

也是禽类,不过不是鸡。

是两只靠在一起依偎取暖的鸳鸯。

木兰围场自然是有鸳鸯的,不过是在湖边浅滩、芦苇丛里才有,而那种地方行走不便,而鸳鸯也是一种机敏的东西,是很难捕捉的。而眼前的这对,羽毛没有一丝损伤,可以说是完好无损。

鸳鸯的确漂亮,但比起红腹锦鸡还是差了点,但并不妨碍宜萱那雀跃的心情。

鸳鸯!这代表了的含义,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宜萱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她想着子文迄今为止送给她的东西,从鼻烟壶,到一片枫叶,可都远远比不上这对鸳鸯!!

宜萱兴奋地连连蹦跳,他看着子文那吃醋的样子,也欢喜得不得了。此刻的宜萱,就跟个傻了女人似的,围着那装了鸳鸯的笼子。蹦跳着转了好几圈。

最后,她转到子文身旁,笑靥如花,“子文!这个太好了!我太喜欢了!”说着。宜萱突然脚下一掂,一个红红唇印就盖在了子文的左脸上。

子文也被宜萱突如其来的献吻给弄懵了,他回过神儿的时候,脸上已经泛起了可疑的红色。他看着盯着鸳鸯目不转睛的宜萱,突然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脚下都轻飘飘的了!

比起齐默特多尔济送的那漂亮的鸡,鸳鸯才真真好意头呢!

不过,鸳鸯,貌似是鸭科动物呀。

宜萱再度瞬间黑线了。

一只鸡,一对鸭…

她怎么这么背啊!好不容易收到点特特别的礼物,居然都是有特殊深层含义的!!

“那个,子文…鸳鸯其实也是一种鸭子的,对吧?”宜萱踟蹰着道。

子文脸色的红晕和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气恼得鼻孔都要冒烟了,“鸳鸯怎么可能是鸭子!!你开什么玩笑?!”

宜萱讪讪缩了缩脖子。子文素来涵养不错,没想到居然也被她气成这幅样子,看样子她说得真的有点过分?天可怜见,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真的没有别的特殊含义的。

她绝对没有把子文当鸭子看待。

绝对没有!!

宜萱只得急忙扬起满脸讨好的笑容:“好了好了,是鸳鸯,鸳鸯不是鸭子啦!”

子文鼻孔出气地哼了一声,他为了捉对鸳鸯,费了多大的劲,没想到居然被这个女人轻飘飘地来了一句,鸳鸯是鸭子!!简直是把他的一番心意当成狗屎啊!

“子文。别生气了成不。”宜萱嘟了嘟红唇道,扬起一个魅惑的笑容;“要不,我再亲你一下?”

子文顿时心跳加剧,再亲一下…似乎不错呀…

只不过。子文是奸诈的,不愧雍正爷给他下的“藏奸”的评价,他眼里扬起一抹邪魅狂狷的笑意,“亲一下就想揭过了?!”

宜萱:“额…”——怎么温润美男突然变坏了?!

公主帐内一片静谧,笼中的那对鸳鸯交颈而眠,子文略沉下肩膀。将嘴唇凑到宜萱耳畔,他低低道:“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宜萱不由一愣,旋即又有些气鼓鼓的,靠,居然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欠缺了她什么!!她还能想要什么?一个让自己心安的仪式而已!

想到这点,宜萱心中忍不住抱怨,连那个蒙古小王子都知道要求婚,你丫的居然给忘了这茬了!

宜萱气得跺脚,但是她看到那对鸳鸯,不由喃喃道:“算了,我就将就一点吧,这个就算是聘礼了。”

“聘礼?”子文俊脸上突然有些呆滞。

豁然间,子文脑袋里一片清明,他眼底又惊更有难言的喜悦,原来…萱儿只是想嫁给他而已…

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他居然卡在这个简单的问题上,苦思冥想了半年!!

我真是一头蠢驴!子文忍不住如此暗骂了自己一句。

子文伸手轻轻将宜萱揽入怀中,柔声款款道:“萱儿收了聘礼了,那接下来,我可以‘请期’了吗?”

送聘礼,即纳征,六礼中的第四礼;而请期,是六礼中第五礼,请的是成婚之期。

宜萱老脸上一片灼烫,“那个…总得等回京吧。”——这句话刚说出口,宜萱就后悔了!干嘛那么快啊!很有一种上杆子想要尽快嫁给子文的样子啊!!

子文却认真地点了点头:“好,等回京。”

等回京…

宜萱已然是浑身酥软,依偎在子文的怀中,静静听着他沉稳而又节律的心跳声。

好吧,宜萱其实早就想把自己嫁给子文了。哪怕这种嫁人,得不到任何人的认可…

纳采、问名、纳吉,三个步骤全都省略掉了,接下来的纳征和请期一下子办了,接下来就是“亲迎”完婚了。

真的好快啊…

纵然这件事不能为外人所知,宜萱还是忍不住先告诉了自己的儿子:“熙儿,额娘决定要嫁给你阿玛了。”

盛熙可爱的小脸有些呆滞,浑然不复平日里那副机灵的样子。

宜萱笑得露出了雪白的贝齿,“虽然只是私底下办个婚礼,但是额娘真是太高兴了!实在憋不住要找人告诉!”

盛熙的嘴角抽了抽,“额娘,你都多大年纪了!不要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傻女人似的成不成啊!”

宜萱瞬间脸绿了,你丫的,这小子果然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盛熙旋即仰着脸笑了,“不过额娘,我答应你嫁给阿玛!”

宜萱撇嘴道:“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不是征求你的同意!”——狗屁答应不答应的,你丫的没有决策权,只有知情权!

这下子轮到盛熙小脸蛋发绿了。

宜萱大手一挥道:“行了,早点睡吧!明天就要启程回京了,倒时候你还得给纳喇星德扶棺出殡还有哭丧呢!”

盛熙一脸的不乐意。

“对了!”宜萱突然想起了什么,“纳喇星德一死,你岂非又要多守三年的孝了?!”

听到“守孝”,盛熙瞬间暴走,“鬼才给他守孝!!等玛法的一年丧过,我肯定大口吃肉喝酒!”

咚!

宜萱给了他脑袋瓜上一拳头,“喝什么酒?!小小孩子,不学好!”

盛熙疼得泪眼汪汪,“额娘,我不是小孩子了…”

宜萱哼了一声道:“未满十八周岁之前,不许喝酒!!”

盛熙咬着手指头,委屈得跟小白菜似的,地里晃呀~~~

雍正三年九月初二,皇帝御驾回鸾北京,宜萱作为固伦公主,仪仗只列在皇帝、皇贵妃以及端亲王之后。

南下的官道上,皇帝的骑驾卤簿浩浩荡荡,加上跟随的嫔妃、皇子、公主,亲王、贝勒等宗室子弟,满汉勋贵,还有上千仪卫,和整个骁骑营兵马护驾,队伍迤逦十里之长。

回京之后,皇帝并没有直接回紫禁城,而是回到了圆明园行宫,这里的确比紫禁城里景色宜人,也叫人住得舒坦。

秋季的京城,虽然凉爽,但距离寒冷似乎还有点距离,气候不冷不热,正是好时候呢!

鸣鹤园中的千瓣莲尚未凋谢殆尽,还余有几只点点红,碧杆高擎,轻轻摇曳。

风吹蹁跹的、似美人群袂的荷叶下,湖面上泛起圈圈涟漪,一对鸳鸯正在嬉戏——没错,这就是子文送给她的那对鸳鸯。

可怜了人家小夫妻,一路上都饿瘦了不少呢,如今到了目的地,终于可以歇息一下,好好吃饱饭了。这湖里的鱼早就养得肥硕了,用不了多久,鸳鸯夫妻就能养胖回来了。

宜萱依偎在宜芙水榭,凉凉的秋风带着湖上的潮湿铺面而来,心中不免稍稍有点遗憾,这对鸳鸯活下来了,可惜那只蒙古小王子齐默特多尔济送的红腹锦鸡死在半路上了。

也不知道是那鸡太形单影只,所以把自己孤单死了,还是——子文残忍得杀害了这只无辜的野鸡。

宜萱突然很倾向于后者,子文——可是个很小心眼的人!

手里捏着红腹锦鸡的一只七彩尾羽——最终只留下了这个做纪念,那只野鸡…呜呜,被子文拿去,煮了吃了。还说端亲王借给他的厨子还没归还,正好发挥一下用处。

“唉——”宜萱长长叹了一声,果然男人小心眼起来,真的比针尖都小啊!

二百六十七、数败俱伤

二百六十七、数败俱伤

勇毅侯府,再度办起了丧事。

不管怎么说,纳喇星德还顶着固伦额驸的身份呢,丧礼想要办得简单点都不成。

这不,勇毅公府的老夫人他他拉氏登门来了。

“死者为大,太老夫人要大半出殡礼,我倒也不反对。祖坟那儿也预备好了,日子也定好了。”他他拉氏开口如是说道。

宜萱不禁疑惑,既然都谈妥了,还来做什么?素来可没有公主给额驸出殡的规矩。

“可是——”他他拉氏一脸无奈之色,“二叔的那个通房丫头,有了身子了。”

纳喇星德的通房丫头有了身孕?!!宜萱顿时惊呆了,她隐隐记得,似乎是那个叫茜香的。

呵呵,还真是——有意思了!纳喇星德死前,可是有重孝在身的人!!居然把通房丫头的肚子搞大了!!

他他拉氏又道:“其实,二叔离京后不久,那丫头的肚子就藏不住了!太老夫人发现了之后,也是很犹豫,要不要打掉,以保全二叔名声。”

纳喇星德的名声?他早臭大街了!气死老父,再加一个孝期搞大通房肚子,也没什么了!

“可是太老夫人又想着,萨弼呆呆傻傻,盛熙又——”后头的话,他他拉氏给咽了回去。

宜萱笑了笑,她明白这个大嫂想说什么,不就是想说盛熙不是纳喇星德的儿子吗?

在这个上头,宜萱也不想解释什么,既然误会就误会好了!反正有纳喇星德这个么个爹,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他他拉氏急忙回避开这个话题,“老太夫人是很盼着能有一个健康的孙儿的!可是郑姨娘从中极力劝阻,说是不能出这样的丑事儿!其实我也私心想,干脆打掉算了,咱们侯府的名声的确是不能再败坏下去了。”

“太老夫人才刚被侄女劝着下定了决心,可木兰那边又传来了二叔的死讯。太老夫人当初就晕厥了过去,醒过来之后,是死都要叫茜香把孩子生下来了!”说着,他他拉氏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宜萱暗暗想着,郑老太太大悲之下,倒是能保持理智。萨弼也就那样了,而盛熙,且不说郑老太太怀疑这不是自己儿子的种,就算是,盛熙等他也不亲,所以郑老太太得给自己晚年找个依靠!这个依靠,无疑就只能赌在茜香肚子里那个未定性别的孩子身上了。

古人对于子嗣传承的观念是很固执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郑老太太宁可让自己死了的儿子抗下对亡父的不孝之名,也要叫茜香生下孩子。

若非纳喇星德死了,茜香肯定是要被堕胎的,郑老太太何等偏心儿子,她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儿子不会给她再生孙子了!所以之前在郑秋黛的劝阻下,决定打掉这个不该来的孩子。

可纳喇星德死了,那茜香的肚子,便成了唯一的希望!

郑老太太如此,反倒是叫他他拉氏苦恼不已了,“虽然能瞒住外头一时,可孩子一旦落地,便要上族谱…唉,倒时候,咱们纳喇家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看着他他拉氏那副样子,宜萱却笑了:“大嫂不必忧心,离生产还有小半年呢!且有的是人,不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呢!”

“大公主是说——郑姨娘?”他他拉氏脱口而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