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废话了!”吴国英几乎要压不住自己的火气了:“说吧,你打算怎么分?要钱?要地?要宜和行?还是要福建的茶山?”

吴承构道:“咱们家的钱…都被封了,地都在县衙有备案,宜和行…既然是大哥的安排,还是给老三吧。”

他不要的这些,眼看都是拿不到手的,至于要的…有些话,他实在不好说。

这时候六叔公道:“国英啊,我听说,这些年承钧除了十三行的买卖之外,还有一些生意产业布置在了暗处,和十三行大买卖虽然没法比,但胜在放在暗处,不如就把这些分给承构吧。”

吴国英冷冷道:“哪些产业?”

吴承构还有些厚不起脸,他老婆暗中扭了他一把,吴承构才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

所谓“狡兔三窟”,吴家这么大的产业,又清楚当十三行保商的巨大风险,岂能不留一两条后路?所以一直以来都暗中布置有一些产业,寄存了一些散钱,以备不时之需,这并不是从吴承钧这里才开始。吴承钧接管家业之后,新添置的暗产也没瞒着父亲,所以吴国英都很清楚。

这时他颤抖着手——也不知道是因为怒还是因为悲——接过看了一眼,就交给吴承鉴道:“你看看。”

吴承鉴微笑道:“大嫂先看。”

蔡巧珠接过看了一眼,上面写的这些她也都知道,便说:“难为二弟了。”仍然将单子交给吴承鉴,道:“昊官你是当家,你说了算。”

吴承鉴这才扫了一眼,对吴承构说:“二哥,这单子有一半是戴二掌柜拟的吧?”

吴承构眼皮跳了跳,没搭腔。

幸好吴承鉴也没深究,只是说:“行,只要阿爹、大嫂没意见,这些就都归二哥了。往后我们兄弟仨就分开过,我和大哥这边一起过,二哥你那边自己过。不过有两件事情我要说清楚。第一,这张纸上的东西,戴二掌柜能知道,那些盯着我们的人兴许也能知道,所以如果宜和行出事,这张纸上的产业能保住多少,那就要看造化了,二哥你得想明白了。”

吴承构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也明白。”

吴承鉴又道:“其二,茶山是吴家的,但也是宜和行的,又是放在明面的东西,二哥你想要,只怕吉山老爷那边也不会答应,你拿不走的。”

“行行行!”吴承构虽然让六叔公提了一嘴,旦也知道茶山事关重大,多半是拿不到的,所以就认了,相比于牵入逼捐破产事件而家破人亡,能保有那一部分暗产,已经足够让自己做个富翁了。

六叔公这时却急了,道:“那不行,那样咱们福建吴氏宗亲还怎么东山再起?”

吴承鉴笑道:“六叔公打算怎么样?”

六叔公道:“茶山归宜和行的那份子股,多半官府会干涉,但茶山的经营线路,却大可以交给承构,只要承构拿住这条路线好好干,三五七年后,就能再撑起一个新的商行。那样吴家就能东山再起了。”

他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连蔡巧珠都有些佩服了。要知道福建那些茶山西关吴家虽然占了大头,但茶山的种植经营却全都是福建老吴家在做,外人就算侵占了茶山的股份,但要想如同吴承钧一般把这条茶道经营起来,福建老家那边的族亲未必就能答应,那样吴承构就有很大的机会将茶山所产茶叶的经营权拿到手。

吴承鉴笑道:“行,只要福建老家那边的族亲答应了,这条茶道的经营,就都归二哥你了。但如果他们不答应,那我们也没办法。”

“那当然,那当然。”六叔公心中却想,怎么可能不答应呢。福建人做生意最看重人情与熟人,广州这边若骤生大变,福建那边也得惶惶,到时候吴承构出面承揽,福建的族亲们自然不会放着姓吴的自家人不要,却把茶山茶道的经营拱手让给外姓人。

吴承鉴又道:“既然二哥都已经规划好了,那么诸位叔公、叔伯与宜和行挂钩的生意,不如也一股脑都转到二哥那边去吧。”

六叔公等唯恐被这次事件牵连,正是求之不得,都是应好。唯有十五叔公道:“那份子钱,我就当不要了,我在西关和广州城内还各有一个铺面,日子虽然难过了些,但还活得下去,不用靠算计自家人来吮血吃肉。”

吴承构被讥讽得脸皮僵硬,几乎就要吵架,难为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吴承鉴道:“只是这产业过户的文书、证明,一时半会弄不好,要不等我从监督府回来再…”

他还没说完,吴承构就急忙摸出一堆东西来,说:“不能等,不能等!”

万一等来的是监督府的查封令,那可怎么办!

众人定眼细看,只见吴承构摸出来的不是转让文书,就是白契稿子。

吴承鉴笑道:“二哥做事果然周全,连这些都准备好了。”

既有准备妥帖的文书,又有宗族见证,当下花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吴国英和吴承鉴父子就签押画定,吴承构拿到了这一沓文书,心头大定。今天的这个结果,可比他预料的要顺利得多。

“事情完结了。”吴承鉴笑了笑,对六叔公等道:“我还要梳洗梳洗,回头好押银子去监督府,各位叔公叔伯,好走不送。”竟是下了逐客令,

六叔公等已经达到了目的,纷纷告辞,十五叔公落在最后,道:“昊官…”

“十五叔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吴承鉴笑道:“但也请十五叔公放心,我们福佬有句老话:天地补忠厚。十五叔公为人忠厚,将来必有后福。”

所有人走了之后,吴承构还在摆弄他那一堆的文书,眼睛竟离不开了。吴国英也站了起来,杨姨娘要扶时,不提防被吴国英狠狠打了一个耳光,把她母子二人都打懵了。

却见吴国英一手扶着吴二两,另一只手指着杨姨娘:“你给我生的好儿子!”

杨姨娘跌倒在地上,叫道:“老爷…”

“别叫我老爷!”吴国英道:“既然都已经分家了,以后你也不用在我跟前吧,跟着你的好儿子,过你的日子去吧!”

第七十八章攻陷仓库

白鹅潭谢家仓库。

仓库最外围闸门也就是一些铁栅栏,从大门进去,最外围是七间仓库,第二层是三间仓库,这道铁栅栏如果给破坏了,那外仓库就要被占领。

两群人隔着铁马在互殴,外面来的人还不断有人涌来,疍家有四十号人,后面跟来的壮汉至少七八十号,加起来估计超过百人了,而谢老四这边连着他自己,也不过是三十四个,那还得是算上煮饭阿叔才凑够的数。幸好双方都没用开锋的利器,但棍棒来往,也撂下了好些人了。

铁马上各色的棍棒你起我落,敲得可谓是不亦乐乎,那些冲过来的精壮汉子有个别心思坏的,还在棍子上扎着细铁钉,冒充劣质狼牙棒。这种狼牙棒打是不会打死人的,但是被打中了还是少不得还是会掉下一层皮肉来。

铁马外面的人除了要打里面的人以外,居然还安排了一群人蹲着一起抢铁马,一时间那个铁马居然有松动的迹象。

最早发现的还是谢蔡显得,他高声呼叫:“前面的,一手抓着铁马,后面的人拉着前面人的衣服,不能让他们把铁马推开。”

仓库留守的人又出来了七八个,前面的一个个按着谢老四的吩咐,一手拒敌,一手紧握着铁马,攻击力马上就弱了一些,但是铁马又不能放弃。有铁马还算能打,没有铁马他们就只能任人鱼肉,光是双方人数一比,他们就输了一大半。

可谁知道,谢老四他们这边刚拉住铁马,把铁马拉了个平衡,那边也不知道是谁,又喊了一声“人家那么想要,就还给他!”铁马外的人居然就松手了。

谢老四他们这边可是集合了整个仓库的人手才把铁马拉稳的,现在外面一放手,仓库里的那群人扯着铁马就往后倒,一个个倒得东倒西歪。

谢老四急得眼睛都红,连忙扯起自己的人:“起来!起来!”

但倒下的铁马已经没有用了,外面的人一个个踩着铁马进来,谢家的护院败退后撤,来犯的人追着他们进了仓库门,后面的人还直接把铁马搬开了。

谢老四的额头上滴下来了一滴汗,流到了谢老四的眼睛里,谢老四都没空去擦,疼得他眼睛一眨一眨的。他后悔了,如果一开始不是出门耍威风,而是按照二十多年前老商主定下的规矩,若有风吹草动就先退到门内,只管从内部守好仓库各处,那么五十多人在内守着,外头就是来两三百号人也难攻入。

“你们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别怪我不提醒你们,这里可是宏泰行谢家的仓库!谢家是皇商,皇商!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那群冲进来的人一句话也不说,连刚刚在外面喊话的那些人都已经不喊了,双方的气氛开始凝固起来。对面没有回答,但是一个个凶狠的眼神,像是要把仓库铲平,然后再把他们煮了吃一样。

就在这时,先前被派去搬救兵的后生踉踉跄跄跑了回来,大叫:“不好!路口都被他们的人看住了!”

谢老四一听更是心惊。

蔡显得提醒:“放烟火,放救急烟火!”

这救急烟火可不是寻常事,烟火一放,不但周围商行的人,连官差甚至官兵都要来。

远处越秀山上的观音阁敲响了暮鼓,一声一声地蔓延开去,把周围的鸟都惊飞了。

谢老四没再犹豫,下令放救急烟火。

尖锐的声音划破刚刚落下的夜幕,在空中爆成一团警戒的火焰。

这边不但第一道闸门失守,第二道闸门也被对方裹挟着溃败的护院,顺势攻破了。

幸好有两三个谢家的心腹在混乱刚刚发生的时候就钻回了银库里头——谢家老商主的严令,毕竟还是产生了点作用,和留在里头的两个人一起,守住了最后那栋小楼——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管在里头死守着不出来。

而仓库内外的这场械斗,也接近了尾声。

护院本来还有十几个人还没倒下,这时对面一个声音说:“同我放低架撑(放下家伙),我地(我们)就不打了。”

谢家的护院是拿钱办事,眼看败局已定,谁还肯拼命?就都丢了手中的家伙,局面登时被控制住了。

谢老四只觉得那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就见那些凶神恶煞的后生一个个地从中间让开一条道,一条雄壮的汉子走了过来,谢老四心中一凛,身体打了个颤抖,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

这个人,他认得啊!

“铁头军疤?!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不是去佛山了吗?”谢老四惊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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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四看见铁头军疤,着实吃了一惊。

他早听说铁头军疤背叛了吴承鉴,拿了吴家的钱在佛山开了好几个夜粥场,找了七八个洪拳教头,还找了百来个后生…这不会…

谢老四点算了一下,心下大惊,这铁头军疤在佛山练的那些人就算全军出动,至少也是精锐进出了啊。

铁头军疤俯视着谢老四,凌厉的眼神盯得谢老四心里发毛。

他掐住了谢老四的脖子:“吴家的那批茶呢?”

谢老四心里一突,知道自己刚才的猜测竟然成真了。

“你…你…”他叫道:“你还帮吴家做事?你不知道吴家要倒了吗?你还打算跟着这艘破船沉海吗?你憨居(粤语:傻逼)啊你!”

“你现在说,只是少了我一番手脚。”铁头军疤说:“这个仓库能有多大,等搜到了,我卸你一条胳膊!来啊,给我搜!”

他手底下的后生就开始行动了,谢老四听说过铁头军疤的许多事情,知道他出手狠辣,说卸自己胳膊,自己至少就要有一只手要保不住,吓得叫道:“我带你去,我带你去!”反正第二层仓库都已经失陷,对方肯定能找到茶叶。

这时那些投降的人,都已经被绑了起来,铁头军疤又安排十个人看住银库的出入口,谢老四更发现对方还有人后续进来,手里都提了东西。他还想再看,被一个后生推了一把,只好带路。

这群人对仓库里的宝货全不看一眼,只跟着谢老四,来到丙字号仓,谢老四还磨磨蹭蹭的,铁头军疤微一示意,一个后生就给了他的腿软骨一棍子,谢老四一声惨叫,再不敢拖延,踉踉跄跄把仓库门打开了,这个仓库,干燥保持得很好,也除过味,因为茶叶最能吸各种味道,所以存茶的地方必须比较讲究。铁头军疤这段时间惦记惠州丢茶的事情,也问了一些常识,到了这里一看就觉得有谱了。

一个后生跑过去,撕开一个麻袋,露出里面的一个戳记:“吴”!其中吴字上面的口里有一个圆点,又可以看作“昊”。

“老大!找到了!”

另外几个后生前前后后,撕开一个又一个的麻袋,每一个麻袋里面都露出茶叶包子,都有宜和行的戳记,一个看起来有点斯文、跟这帮打手风格全然不搭的宜和行伙计过来,铁头军疤道:“验一验,算一算。”

那个青年伙计就跑动了起来。

谢老四嘴里嘟哝着:“都在这里了,一包都不剩下。不过…你们找到了又怎么样,你们带得走吗?我们的其他护院,还有官差,还有官兵,就都要来了。铁头军疤,你们在这省城近郊聚众抢劫,不但你们自己要陷进去,就算是吴家也要因此罪加一等。”

铁头军疤道:“你的胳膊不要了?再乱开口,我卸了它。”

谢老四一个颤抖,不敢再说。

这时脚步声响,有个后生疾步跑来:“老大,外头来人了,似乎是官差。”

铁头军疤道:“关大门,布铁马。”

后生道:“已经听周师爷的吩咐关了。”

铁头军疤留下几个人看好这一库茶叶,带人来到前门,外头星星点点,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举着火炬围在外头。

仓库里面,却多了一个儒生打扮的人,正指挥着二十几个后生,把许多干柴、硫磺,弄得到处都是,又泼了一些什么东西,那味道扑鼻而来。

“你…你想干什么?”谢老四连声音都抖了。

“你没看出来吗?”蔡显得躺在地上,呻吟着说:“他们想要烧仓库。”

“你疯了吗?你疯了吗?”谢老四叫道:“烧仓库?大门堵住了,仓库一烧你们也得死…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就化成了一声惨叫——铁头军疤已经卸了他一条胳膊。

旁边一个后生笑了:“我们老大人狠话不多。他说你如果乱开口就卸你胳膊,你还不信啊?”

没说完,铁头军疤一瞪眼,那后生赶紧干活去了。

仓库之内,诸人忙忙碌碌,谢老四剧痛之后,眨着满眼的泪花望过去,只见铁头军疤走到那个儒生身边,低声说着什么,那个儒生一回头,一张脸竟是俊秀得出奇。

可就是这个人,手段如此狠辣的铁头军疤,竟好像还要听他的命令行事。

蔡显得忽然低声说:“那个人,好像是宜和三少身边的周师爷,我见过他!”

第七十九章烟花

吴承鉴在后院安顿好父亲,走了出来。

嘎溜上下看了吴承鉴两眼,问说:“银子呢?”

吴承鉴道:“什么银子?”

嘎溜道:“你不是说今晚要带银子进监督府吗?”

吴承鉴笑笑说:“要银子,行啊!”就对吴七说:“去,把库房开了,把银子都取出来。”又对嘎溜道:“库房的封条还是下午您亲自封的,不如就去揭开?”

嘎溜点头,就随了吴承鉴去了银库,揭开封条,库房半空——毕竟宜和行最大的两笔银子都还没进账。

吴承鉴随手点了点其中几口箱子,说:“就这几箱,抬着走吧。”每一口箱子,都有吴家归库时宜和行的印戳封条。

嘎溜愣了一愣,道:“什么意思?”

吴承鉴道:“走啊,还等什么?”

嘎溜有些跳脚:“就这几口?其它的呢?”

吴承鉴笑道:“没有其它的了。”

嘎溜就跑过去,撕开一条条的封条,打开一个又一个箱盖,结果除了吴承鉴点的那几口,其它全都是石头。

嘎溜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少是少了点,”吴承鉴笑道:“但也有四十几万两了,我们抬了去交差吧。”

嘎溜大怒,吴承鉴道:“急什么呢,不是还有两笔大钱在外头吗?那两笔才是大头,蔡、谢两位和吉山老爷都心里有数不是?”

嘎溜看着那一箱箱的石头,脸色很是难看,哼了几声,道:“就算只有那批杂货的钱,也不该只有这点!”

吴承鉴笑笑道:“反正现在只有这些了,你拿是不拿?走是不走?”

嘎溜恨恨道:“走!到了监督府,有你好看!”

便让旗兵围了吴承鉴,这下更不客气了,推推搡搡的,抬了那两箱银子出库房,吴国英不愿看这等场面,忍着在后院不出来,蔡巧珠带着一众家人,都来相送,好几个丫鬟都哭了,春蕊更是泪如雨下,蔡巧珠红着眼睛不哭,夏晴却不在人群里。

吴承鉴被推进马车,连夜进了广州城。

要进城的时候,白鹅潭方向的上空忽然绽放了不同寻常的烟花。

嘎溜在车外道:“什么东西!这时候放花炮。”

随行中有老道的人说:“那不像普通花炮,倒像是某种告急的信号。”

吴承鉴在车内听得花炮双响,笑了一笑,说:“那烟花爆出来的形状,是不是一边像把弓,一边像只乌龟。”

“乌龟?那是乌龟吗?那一头倒像是弓…”嘎溜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场景,忽然问:“你在车内都没看见,怎么知道花炮的形状?”

吴承鉴笑道:“左灵龟右神弓,那是谢家的家章。”

嘎溜皱着眉头,颇不明所以,又走了一会,就听前面的人叫道:“到了!”

吴承鉴下了马车,天色已经大黑,有人提着灯笼,蔡士文和谢原礼都在那里等着。

吴承鉴笑道:“有劳两位叔叔在这里迎接,承鉴实在是不敢当啊。”

蔡士文依然黑着脸,谢原礼冷笑道:“贤侄也真是好,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吴承鉴笑道:“今天晚饭之前,我还有几分是强自镇定,但到了此刻…”

谢原礼笑道:“到了现在是明知必死,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对吧?”

吴承鉴笑道:“到了现在,我已经胜券在握,这时候不笑,还等什么时候?”

谢原礼愕了一下,蔡士文道:“别听他胡扯了,走吧,吉山老爷等了好久了。”

谢原礼道:“对,这小子,就知道虚张声势!”

便有监督府的奴仆上来要推搡吴承鉴,吴承鉴挡住说:“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他又有些奇怪地看着谢原礼说:“谢叔叔居然还这么镇定,你刚才没看见烟花?”

谢原礼道:“烟花?什么烟花?”他刚才一直在屋里喝茶,听说吴承鉴到了才出来。

吴承鉴笑道:“你问问嘎溜管事。”

谢原礼望向嘎溜,嘎溜说:“我们刚要进城的时候,白鹅潭那边有人放烟花,好像是一把弓和一只龟。”

他话没说完,谢原礼脸色就有些变了。

便在这时,门房那边有人叫:“谢爷,你的人找你有急事。”

蔡、谢同时望过去,便有谢家的一个仆人疾跑过来,喘气说:“老…老爷!仓库那边出事了。您…您刚才就没看到烟花吗?”

谢原礼喝道:“仓库怎么了?”

来人道:“有盗贼冲入了仓库,我们看到烟花,便派人去接应,结果中途见到了从仓库里逃出来的人,才知道贼人势大,已经攻陷了仓库,所以我们一边派人去南海县报官,我这边来找老爷。现在白鹅潭那边应该正乱着呢。”

谢原礼烦躁地道:“仓库防卫森严,就算有盗贼逼近,关了闸门守着,谁轻易进得去!”

来人道:“盗贼应该很多,不但攻进了仓库,还在周围布置了人,所以仓库那边第一次派出来报讯的人都被拦住了。后来再遇到的那个人能逃出来也是侥幸。虽然我们已经有人去请南海县官差了,但只怕官差来了也弹压不住!”

蔡、谢今晚本来十分悠哉,忽然间同时心情大坏。谢家仓库有多少守备力量他们很清楚,能够攻入仓库,至少要上百强人吧,广州是岭南军政重地,这太平盛世的,怎么会突然没声没息地在广州地面冒出上百号强人?

谢原礼眉头一跳,蔡士文就望向了吴承鉴。

吴承鉴道:“干什么看着我?”

蔡士文道:“不是你小子搞的鬼吧?”

“蔡叔叔,你说什么胡话呢?”吴承鉴笑了一笑,话风一转:“那必须是我搞的鬼啊。”

谢原礼几乎跳起来:“小子,你要做什么!”

吴承鉴把笑容一收,森然道:“不是我要做什么,是我已经做了什么。如今大局已定,现在我也不需要跟你废话了,过了今晚,你们就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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