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明天叶大林就是吴承鉴的岳父了,一个做岳父的,竟愿意把自己另外一个女儿给女婿做妾——哪怕是庶出!他叶大林可不是穷苦无奈的人家,而是广州的顶级富豪之一!

潘有节这下子终于笑了,道:“这番盛情,满广州也只有叶叔才给得出手。承鉴啊,也就是你才有这样的艳福。”

吴承鉴的眼睛微微一眯,越是看起来便宜的东西越要警惕,这是吴国英从小的教诲。如今婚事在即,叶大林忽然给自己换个老婆,说吴承鉴心里不怀疑不恼火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叶大林接着给出来的理由,虽然说服力一般,但作为下台阶却是足够了,甚至多送一个女儿来做妾这种让步都提出来了,更是让吴承鉴翻不起脸来。

如果今天叶大林不在,吴承鉴知道这个消息后自可慢慢了解情况设法应对;便是叶大林在而潘有节不在,吴承鉴也能更顺当地向叶大林施压。可现在不但叶大林在,潘有节也在,且叶大林作出让步之后,潘有节又顺势做和事老,这就让吴承鉴连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这时候如果太过强硬地反对,刚刚要形成的潘吴叶三家同盟,指不定说崩就崩,而且不但推走了叶家这个亲家,连潘家也连带着要得罪——这个后果,吴承鉴掂量了一下近期引而不发的几桩忧患,一时沉默不语。

昌仔被按在地上,呜呜作声。

吴承鉴一转眼间念头数转,朝吴七挥了挥手,吴七便和叶多福拖着昌仔的腿倒拖出去了,昌仔十根指头抓着地面,一开始指甲里抓满了泥土,后来碰到硬砖,又抓出了血痕来。

见他如此忠义,园中众人都看得有些动容,吴承鉴不禁心道:“有鱼这个小姑娘,在叶家没身份没地位,是怎么能让这个小结巴如此归心的?”一时间对这个曾经的未婚妻更加好奇。

叶多福将昌仔拖出两重门外,丢给叶家的仆役拿住,这才回来,叶大林说:“刁奴目无家法,回头打死了丢伶仃洋去。”他倒不是刻意要针对叶有鱼,而是觉得这结巴小厮让他在潘有节面前丢脸了。

吴承鉴道:“岳父大人,这两天咱们可是在办喜事。”

潘有节也道:“是啊,这种煞风景的事情,提起了都晦气。”

叶大林马上道:“也是,也是。那就先关起来,等办完承鉴和好彩的婚事再处置。”

叶多福马上出去办了。

吴承鉴等下人们都出去了,才说:“叶叔虽然有叶叔的道理,但临阵换新娘,这事终归不地道啊。”

叶大林一听,就猜吴承鉴这是准备再抬价格,他也是早有准备,嘿了一声说:“昊官你的意思是?”这称呼一改,就是谈生意的口吻。

吴承鉴是骤知此事,各方情报掌握的不够全面,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好其中轻重,便只淡淡地推托了一下:“这事等我先问过我阿爹再说吧。”

叶大林哦了一声,说:“行,你们爷俩商量吧,反正我们叶家会把新娘子准备好,是姐姐还是妹妹,昊官你自己好好选。如果吴家真的不怕一个病新娘晦气,到时候我还是把有鱼抬过来就是。”

这话可就说的有些可怕了,周贻瑾在旁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便是吴承鉴,听了这话也是心中微微一寒。

潘有节目光闪了一闪,满西关的众保商没一个心慈手软的,但论到阴狠,叶大林却素来名列前茅。

本来高高兴兴的一场欢聚,被这个结巴这么一闹,三人也就都没什么兴致了,又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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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潘、叶,周贻瑾才道:“叶大林真是名不虚传!脸皮有够厚,心肝有够黑!临过门换新娘,还要把自家女儿送人做妾,这种事情也亏他做得出来。他最后那句话,嘿嘿!”

吴承鉴道:“他是在威胁我了。就算有鱼其实没病,他也能让她生病,如果我们坚持一定要有鱼,他说不定敢让新娘子死在花轿里,送我们吴家一场晦气。”

这事说出来太过可怕,但以叶大林秉性,谁知道他做不做得出来。

而对吴承鉴来说更麻烦的是,一旦走到这个地步,吴叶两家的关系就算是彻底崩了。吴叶若崩,和潘家的现有关系也将再难维持。

换了半个月前,叶家承受不起这个崩裂。但时移势易,如今承受不起这崩裂的,是吴家。

周贻瑾低头琢磨了一会,叹道:“那个痴恋你的红颜知己,只怕要…没什么好下场了。”

如果吴承鉴答应姐妹易嫁,叶有鱼往后在叶家就没好日子过。但如果吴承鉴不答应,那么叶有鱼只怕旦夕之间就要有生命危险,所以周贻瑾说她要没好下场。

“谁痴恋我了?”吴承鉴道:“那小丫头,肯定满满的都是一肚子的算计。说她痴恋我?我才不信!不过…”

吴承鉴顿了顿,道:“这两天我应该会不大方便,你想办法帮我照看一下她吧。”

周贻瑾笑道:“你也就是嘴硬,但终究还是心软了。”

“谁嘴硬!谁心软?”吴承鉴啧啧嘴唇,道:“我只是觉得,这小丫头虽然心眼多多,但身世其实也挺可怜的。摊上了这么一对生父嫡母,有些罪不是她该受的。要我为了她把当前的局势弄崩不值得,但能帮到她一点的话,就帮一点吧。”

说到底,叶有鱼毕竟不是疍三娘,此刻在他心中的分量,也仅仅如此。

第一百三十一章绝望

昌仔被拖出去以后,因为是在吴家园,叶家的人不好动手,所以一直拖到吴家园,才开始被拳打脚踢起来。

这么小的事情,叶大林自然不会亲自来看顾,所以众小厮自行揍了一通,就听叶忠过来说:“行了行了。”

昌仔听到叶忠的声音,扑了过来,吐出嘴里带着草根的泥土,叫道:“忠,忠爷!救救!三姑娘!”

叶忠道:“刚才昊官的话,你没听见么?”

下人们退出来以后,吴叶两人的交锋众人都没听见,但吴承鉴没有当场反对姐妹易嫁的态度,却是众人都看出来了的。

昌仔当场哭了起来,吴承鉴是叶有鱼最后的希望,他不肯出头的话,叶有鱼便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她纵然智计满腹,但无势力可用,马氏就随时都能碾死她!想到这里,昌仔哭得眼泪鼻涕交替着流,比刚才自己被痛扁还要伤心。

叶忠见他如此,叹道:“好小子…别哭了。你能忠心护主,有这份心的人将来迟早能出头。三姑娘能得你这样待她,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但有些事情,还要看命。”

他对其余小厮道:“把昌仔关到柴房,不许再打他了。”

昌仔匍匐着不动,两个小厮便将他拖往柴房,拖到一半,昌仔忽然疯了一样挣扎起来。三人都是半大的小厮,其中一个发疯,另外两个就拿他不住,再加上刚才叶忠说的话让两个小厮觉得忠爷可能还护着他,所以不敢太用力。

这时天色已黑。他们被昌仔左一闪,右一藏,竟失去了踪影。

昌仔躲躲藏藏,一路又逃到承露园附近,这次连衣服也不脱,直接潜入承露园内,冬雪早在那里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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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仔走了之后,冬雪心情略定,便把承露园张罗了起来,收拾一番让叶有鱼住下,又去小厨房整治吃食。不料等了一夜一天,外头始终不见动静,冬雪就担心了起来。

和冬雪的担心不同,叶有鱼想的却是:“他…会来么?”

昌仔是连夜走的,这个晚上叶有鱼便没有睡,她也知道熬夜干等没什么意义,然而还是睡不着。

第二早起来,吃冬雪端上来的早点时心思也全没放在吃食上,念叨着过了上午,又到了中午,过了中午,又到了下午,如此等了整整一个白天。

冬雪担忧地说:“昌仔…不知道会不会被抓到,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昊官…”

叶有鱼怔怔道:“见不到人,是我的命。可如果见到了…他却不来救我…我怎么办?”

冬雪见叶有鱼有点魂失魄落的样子,连忙说:“姑娘,莫想太多了,昊官一定会来接你出去的,一定会。”

叶有鱼却不敢肯定,花差号的影子忽然如同一堵墙一样压了过来,她心里忽然想:“如果是她…他多半会不顾利害来救人的。但我的话,他就要打打算盘了…”

一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在吴承鉴心目中也不过是一桩买卖,叶有鱼一时间胸口剧痛。这些天她一直告诉自己别太贪心,别想那么多,但理智知道不该想,却总是管不着自己的心。

平时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今天的这一天却好像无比漫长。

熬着熬着,终于等到了晚上,昌仔却还是没有消息,叶有鱼终于整个人都显得不稳了。

承露园虽然偏僻,一些大一点的动静却还是能够看到,冬雪远远能望见主屋那边似乎灯光闪动,又有一两波的人生鼎沸,那是在庆祝什么吗?

到了晚饭时节,大门终于开了,冬雪大喜,奔了过去,叶有鱼眼睛也闪动着希望。

然而进来的,却是马氏的贴身丫鬟翠萍,她提了一个食盒来,塞给了冬雪说:“二姑娘要出阁了,今晚要吃姐妹宴,三姑娘虽然病着不能亲自去,但姐妹一场,三姑娘的这份吃食二姑娘也没忘记。”她的言语似乎客气,但语气中尽是洋洋得意:“拿去。”

大门砰的又关上了,只留下叶有鱼和冬雪愣在那里。

叶好彩要吃姐妹宴了…

那么婚事就是还在继续进行…

那么昌仔是被抓住了么?

还是昌仔没能见到昊官?

天高月明,风清水寒,更令这个院子显得寂寥冰冷,宛如囚所。

叶有鱼低下了头,自顾走回屋里去,身形已经有些摇晃了。

冬雪看着手中的食盒,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但她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守候在了鱼池边。

如此等着,等着,每一刻钟都长得好像一年,她心里想:“姑娘在屋里,一定比我更加难过。”

院子里很冷,冻得她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不知等了多久,总之是等到她四肢都冷僵了的时候,水面忽然破开,不用看,就知道是昌仔!

冬雪仿佛穿越了数十里的暗黑地穴后看到了破晓的曙光,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人要跳起来才发现手脚僵硬不能动,声音却已经叫了出去:“姑娘,姑娘!”

屋子的门打开了,叶有鱼也是带着希冀出了来。

然而昌仔挣扎着起来之后,却只是打哆嗦。一开始冬雪以为他是被冻着了,赶紧接回屋内,将准备好的火炉、棉被,热在小厨房里的姜汤都端了出来。

昌仔终于不哆嗦了,然而还是不说话。

“昌仔,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冬雪有些急了。

叶有鱼却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惨然道:“你见到他了,是不是?”

昌仔哆嗦着。

叶有鱼又道:“他不肯来,是不是?”

昌仔张了张口,话还是说不出口。

叶有鱼一下子捂住了脸。

却有湿湿的液体从她的指缝中渗了出来。

这是第几次她为吴承鉴哭了?

冬雪急了,昌仔也着急,冬雪叫道:“姑娘,姑娘,你别哭,我们再想想办法,我们再想想办法。”

昌仔也在旁边兜兜转,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哭,不哭。”叶有鱼捂着脸,哽咽着说:“我们想想办法…可是…可是…可是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她这一辈子,从没这么无助过。

天冷墙厚,弱女成囚。

实在是无计可施了啊。

她已经用尽了办法,最后却还是这样的结局,偏偏给予她最后一击的,还是多年来给予她希望的那个人。

这真的就是命么?

她一直是不服命的,可是现在…还是抗不过…

“不哭,不哭…”

在白鹅潭的时候,在迎阳苑的时候,她为吴承鉴哭过两次,却都还能守住一点仪态,只是默泣流泪而已,这时哭着哭着,整个人竟失态地嚎啕了起来。

“不哭,不哭,哈哈,哈哈…”

外面响起了丝竹之声。

那是在演大戏。

戏台的位置是马氏选的,刚好就在承露园这边能隐约听见的地方。偶尔有一两段飘了进来,让叶有鱼听得清清楚楚:那是《于归》——是女儿要出嫁的时候,最有善祝善祷意义的一折戏。

“太太…”叶有鱼哈哈笑了起来,带着满脸的泪水:“你赢了…你赢了…”

——————

看着叶有鱼又笑又哭的样子,冬雪和昌仔都担心地不行,然而无论他们说什么话,叶有鱼却都置若罔闻,冬雪实在是担心,再这样下去三姑娘会疯掉。

“六太太她如果在就好了,”冬雪哭道:“姑娘至少不会这样子…”

昌仔猛地挣脱了裹在身上的棉被,冲了出去。

“昌仔!”冬雪叫唤,却根本叫不住他。

昌仔奔出院子,已经一头扎进了鱼池。

他这大冬天的来回潜水,虽然仗着年轻一时没病倒,但严寒入骨,自此留下了病根。

昌仔出了承露园之后,直奔叶家园西北角,翻矮墙来见徐氏,结结巴巴地把叶有鱼的情况说了。

徐氏听说吴承鉴袖手不由得大吃一惊:“昊官不肯来?这可怎么好?”这段时间下来,她已经摸到了女儿的心思,知道有鱼口中不说,实际上心里可把吴承鉴看得极重,果然再听下去,便是女儿闻讯又哭又笑,恍若疯癫。

昌仔结结巴巴道:“六…太太,你,想想,办法…”

徐氏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如果说吴承鉴是叶有鱼内心深处的希望,那叶有鱼就是徐氏的命根,徐氏平时遇到点小难事就急得团团转,这时听说女儿要疯,整个身子都发起抖来,然而抖了一会,她终于不抖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见有鱼!”

她没有什么办法,也没有什么主意,但这一刻她一定要在女儿身边!

一瞥眼,瞧见了桌上一把剪刀。徐氏就抓了过来,笼在了袖子里,对昌仔说:“走,带我去见老爷太太。”

昌仔道:“啊?”

徐氏已经走了出去,直接推开院子大门,看她的婆子终于听到了动静,恶狠狠地过来阻止,徐氏亮出了剪刀,对着婆子说:“你敢拦我一步,我就死在你身上,看明天你担不担得起这个罪过!”

那个婆子这两天对徐氏冷嘲热讽,极尽羞辱之能事,但这时却有些惊诧了,她哪里见过徐氏这副模样?

如果还是那个在洗马桶的徐氏,死了就死了,没人放心上。但这几个月经过叶有鱼的折腾,徐氏在叶家的地位隐隐然也直线上升,虽然下人们都不看好她们母女能斗得过马氏,但既然能站在马氏的对立面斗上一斗,便不是一个普通的姨娘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我要当这个新娘

那婆子不敢阻拦,有昌仔在旁边她也不好用强,徐氏便带着昌仔出了门,她因年少时的经历,一路被人虐待,几次反抗无用、反而遭到更惨的虐待之后,终于变得不敢反抗,因此养成了懦弱的秉性,但内里其实十分聪慧,隐隐听到戏曲声,心道:“就去那边,多半在那里。”

便带着昌仔循声而去,沿途遇到叶家仆役,众人见她和昌仔二人走得气势汹汹,竟都不敢阻拦,一直走到戏台所在,才有仆役上来阻拦。

徐氏问也不问就闯,两个仆役伸手来拦,昌仔一个头锤撞了过去,撞开了其中一人,徐氏挺胸又闯,另外一个仆役不敢碰她,就给她闯了进去。戏台边马氏已经看见了,使了个眼色,他的两个儿子就跑了过来拦住,叶好家说:“姨娘,这里正做着好事呢,你来做什么?快回去休息。”

徐氏又摸出了剪刀,挺在胸前就冲,叶好家大吃一惊,叫道:“六姨娘,你疯了吗?”

戏台前不少人也看到了这一幕,有人惊呼有人讶异,场面登时有些乱。

今晚是叶好彩吃姐妹宴,也就是叶好彩的妹妹、表妹、堂妹等等,一起来给她祝贺,贺她成亲,送她出阁。所以她坐在了姐妹宴的主桌首席,叶大林从吴家园回来后,和马氏在旁边坐着另外一桌。因是巨富人家,所以还请了一台大戏来做热闹。

徐氏趁乱直闯到了叶大林马氏桌前。

叶大林见到了她,眉头就皱,马氏双眉几乎要倒竖起来,瞪眼怒道:“阿六,你做什么!”

放在平时,她这么一瞪,徐氏身子就要软了,但今晚徐氏却整个人豁出去了,迎着马氏道:“太太!我今晚要来为有鱼讨个公道!”

马氏怒道:“你说什么!”

徐氏且不理她,转向叶大林道:“老爷,有鱼虽然是个庶出,但怎么也算你的女儿。你平素不待见她,让她过的比翠萍这般丫鬟都不如,也就罢了,两次硬生生踢得她吐血,你就忍心?今天更是夺了她的因缘,还将她软禁起来,还在这她听得见的地方设戏台,让她听见好彩要出阁了的丝竹管弦之声,如此软硬兼施地折磨,她如今在承露园就要疯了,你知道吗?虎毒尚不食子,你却踢得她吐血,逼得她要疯,这是为人父亲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她声音虽然柔弱,但这一字一句,字字带血,把叶大林说的又羞又恼,马氏大怒道:“你这个疯婆子,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们都死了吗?还不把她拉下去!”

眼看婆子们要上来,徐氏竖起来剪刀,叉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叫道:“不许过来!”

剪刀带着锈,不算非常锋利,但徐氏虽到中年,脖子上的肌肤仍然白胜冰雪嫩比丝绸,望上去哪怕是钝刃一割也马上要破了。仆役婆子们一时又不敢动,怕惹出一场血光之灾。

徐氏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与你们两公婆也没道理可讲,今天我们只讲交易。老爷,太太,我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

马氏冷笑道:“答应你一个条件?凭什么?”

徐氏道:“我这个条件,不会让你们太过为难,但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割破喉咙,血溅此桌。叫叶好彩带血出阁!我死之后化为厉鬼,一生一世,就缠着叶好彩不放!”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了叶好彩一眼,一双通红的眼睛,吓得那一桌子的小姑娘个个尖叫,叶好彩更是浑身颤抖,叫道:“娘,娘,别让她死,千万别让她死!”

马氏也是气得坐不住,站了起来,指着徐氏骂道:“你个无耻下贱、勾人老公的娼妓贱人!你竟敢威胁我!”

徐氏道:“你能为你的女儿做出这种卑鄙缺德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为我的女儿不要性命!”

两人对着桌子,一个怒瞪,一个迎视,一时之间气势竟僵持不下。

叶大林终于忍耐不住,喝道:“够了!”对徐氏道:“你想点样?”

徐氏道:“我要见我的女儿!”

叶大林道:“就这样?”

徐氏道:“就这样!”

叶大林挥手道:“去吧。”

马氏叫道:“当家的!”

叶大林怒道:“你真的要让她死在这里,让好彩带血出阁吗?”

马氏气焰为之一低。

叶大林向徐氏喝道:“还不走!”

徐氏道:“请老爷指派个人带路。”

叶忠在旁边道:“我带六姨娘去吧。”

叶大林十分烦躁,摆了摆手,叶忠就带着徐氏、昌仔走了。

马氏望着她的背影,恨恨道:“这个贱人!”

叶大林怒道:“你也够了!”哼道:“一堆的破事!”戏也不看了,转身回屋睡觉去了。

徐氏跟着叶忠,来到了承露园。看门的男仆是马氏的心腹,马上就过来阻挠,幸亏让叶忠给镇住了。

开了门后,叶忠道:“我在外头守着,你们好好说话。”

冬雪见大门打开,惊喜出迎,却就见徐氏奔了进来,抱着了女儿,呜呜哭了起来。

母女俩相抱相依,叶有鱼靠在母亲怀里,闻到了那无比熟悉的气味,那是从小一起相依为命、哪怕是那些马桶的臭气,也掩盖不了的母亲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