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在宋朝时,有一男性患者便患有左侧乳/头常有小量液汁流出,不久,乳/头旁边发现肿块,逐渐增大溃烂,成岩穴之状。

这类癌症疾病的诱发原因,以本朝医学当前的发展程度来说还极难下定论。

或许是水源环境,或许是世代遗传。

但一旦得上,基本就是一户人家倾家荡产也难以根治了,因身体出现癌变,乃是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治愈的,要保住一条命怕是都极难。

寻常人家,一场小小的风寒若是不及时医治,都有可能要了几个人的命,更别说是这样可怕的大病。

要是家中男丁患病,便是一下断了好几年的生计,而女子除了纺布织纱,少有能下地耕种或外出者。

若是有超过两人患病,那所造成的苦难更是不计其数了。

此外,长年累月的汤药费,因害病而需补身体元气的鸡鸭,药材,以及一旦再次发病要请名医的号脉费都是极其昂贵的。

世宗十年,户部掌事就曾统计过一次民间普通百姓若是家中有人害病,需花费的银两。

当时得出的结论是,一户年入十两的农户家若是有一男子害上大病,基本一年不到,全家老小就会统统因为破产而当街饿死。

这样的情形,实在是一出人间惨剧。

但偏偏就在天目山下,竟在这一年内大量在一个区域内出现了这类病人,此事听来怕是极度反常。

若不是有着一个个‘功德茶’的箱子设在这儿,怕是这明空村长年累月的患病者连基本的汤药钱都出不起。

也难怪,杭州府百姓路过看到了都不会去动这箱子,相反,反而长年累月地以此方式周济各县。

想到这儿,段鸮心中只觉得这一趟临安县之行,或许远要比他们来时要复杂许多,光是那畸形新生儿和癌症村的事就令人觉得古怪的很。

至于在此之后又是否和那五猪人扯上更多关系,他却也暂时看不真切。

【‘——’‘——’】

冥冥之中,关于蜘蛛吐丝的幻觉又在陷入了思考中段鸮的脑子里响了起来。

这一夜,临安县内。

除了段鸮,令有一些人怕是也没这么快能睡着。

夜半三更一处旧屋后的无名檐上,一只浑身点缀着几抹白点,其余通体黑色羽毛的老鹰扑腾着翅膀,落在墙上蹲着。

这只带着股冷肃之气,一双漆黑的眼睛发亮的鹰会出现在这儿,却也不太符合常理。

但下一秒,却有个一路双脚悬空,身体滴答着血液的黑色身影已被另外一个人一路扛着,又像是随手扔东西一样丢在了街头。

这一下,扔的还挺重。

对比之前有一次,他这一次下手可重多了。

那被他一只手扔在地上,脸上血肉模糊,身上好几个血窟窿眼的人一脸吃痛地倒着不作声。

这一刹那,头顶的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依稀映照着一张五官看着有几分熟悉,透露出狡诈相的脸。

章佳阿桂。

他这么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如今却是在临安出现了。

还浑身上下带着这么重的伤,这事看来实在有些蹊跷。

但若是知晓内情的就该猜到,为何还留在处州府的杨青炳一家会在之前会从‘花背青蛛’的手中安全逃脱,这其中必是存在隐情的。

而从白天到现在,好不容易才在临安城内一处隐蔽却也私密的地方,找到他的那个人却也站在他面前不作声,半天见他狼狈地爬起来,才扔了包东西给他。

这是一包药。

都是些他自己常年带在身上的伤药。

他们这样的人,不能轻易去医馆,怕事后留下痕迹,不好收场走漏了风声,久而久之就也习惯了这种有伤都自己就近收拾一下的习惯。

若不是这一次他及时赶到,这家伙怕是又要事后伤重到修养很久,也是这么想着,呆在这大半夜的巷子里的二人才来了句。

“死了没?”

这话,站在他面前的富察尔济却也问的语气有点冷。

正在他们俩头顶守着周围的那只极漂亮的鹰,听到他的声音朝下尖锐的叫一声。

富察尔济抬头看见了,却也没做声。

地上的章佳阿桂之前还经常和他没大没小的,这会儿受了重伤,又被他给救了却也没力气说话,半天才一身是血趴在地上抹了把脸来了一句。

“真是……烦死了,到头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得……让你这种人来救……”

这话,眼皮子上都是一大颗一大颗的血往下滴的章佳阿桂说的也断断续续。

而见他被自己救了,还在这儿好心没好报地叽叽歪歪,富察尔济也懒得理他,直接和以前一样一脚踩在这位倒霉的伤员背上,就蹲下来出声回了他两句。

“我是你们的头,‘海东青’现在还归我管呢,不是我来救你,难不成是鬼来救你。”

“滚,你……你个穷鬼,身上几文钱都没有,当初就这么莫名其妙就跑了……我之前在你后头跟了那么久……你也没死透,你算个屁的……我们……的头……”

这难得二人的带上了个人情绪的话,却也道出了章佳阿桂这么个人过去很长一时间,到底为什么要装成一个一直在松阳跟着富察尔济后头的原因。

他们俩本不是和长龄那样的关系,而是这小子毛没长齐的时候,就一直从小到大把自己当可有可无的假想敌。

不过‘海东青’的人本就不多了。

如今还活在世上能有一个就算一个了。

所以以前就习惯了他这样耍小孩脾气的富察尔济也没说什么。

两个人照例是这么说了几句,早在富察尔济和段鸮这一次来到临安前,就已经在这儿的章佳阿桂才又开了口。

“你这次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富察尔济见状问他。

“……我也不知道。”

面色煞白,一脸惨淡地闭着眼睛的章佳阿桂仰着头回答。

“不知道?”

富察尔济的神色也顿了下。

“我上次救完杨青炳的家眷之后,就感觉到被那伙‘蜘蛛’跟上了,本来我是可以逃的,但是路上慢了一些就被抓住了,等我再醒来时,我已经在临安了。”

“从始至终,我都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哪儿,像是一处地窖,又像是什么种着很多东西的农家,唯一能让我确定的就是,在被关起来的时候,有一个很小的女孩家一直在旁边看管着我。”

“那个女孩家就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却手段极狠,不像个常人,还差点直接杀了我,若不是付出点代价,我这次根本逃不出来……所以,就和之前我们预判的一样,这一次,天目山包括临安县很危险,你,一定要格外当心,警惕。”

这话,倒在墙边,嘴角被殴打青紫的章佳阿桂说完也就咳嗽着不动了。

整个人挨着墙站着,半张脸也笼罩在黑暗中的富察尔济见状却也不多说了,将屋顶上的那只海东青唤下来,又想想才掏出自己身上那块玉回答道,

“知道了。”

“你已经被那伙人识破了自己的真面目,继续留在这儿也没用了,拿着这个尽快离开这里,接下来临安的事有我。”

这一句简单地话交代完,伴着那划过天际的海东青的叫声,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阿桂身上的伤确实也不适合久留。

有了那块玉,自会有人在接下来代替旁人送他去该去的地方尽快脱离眼前的危险。

等在外头做完这一切,收拾干净,身后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富察尔济就这么一个人尽快回去了。

而对于另一头还在客栈的段鸮来说,就和在他和往常一样也没点灯。

独自呆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枕着手臂的他正望着这些如蜘蛛网般缠绕自己时,有个人却不打招呼就来敲他门了。

“哒——”

当耳边那一阵敲门声响起时,盯着屋顶上的段鸮起初以为这也是自己的幻觉。

因为他以前就经常性地这样,所以这一刻,他自己对周遭的判断力也需要一段时间的缓冲。

可今天这敲门声却还挺执着的,见他好像没听见,还又很耐心地敲了一下。

这下,段鸮大概也猜到是谁了。

但大晚上的,哪怕知道此刻门口站着的是谁,他也并不想起来开门。

因在黑夜里,他总是会一个人呆着,故意躺在这儿假装自己睡着了,总比待会儿还要摆出亲切随和的样子去应付些人和事要省力一点。

但他显然有些人的本事就是不同寻常,因为只是静了一下,下一秒那‘恶命’般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哒哒哒——”

对于段鸮的故意不给自己开门,门外的那个人似乎早有准备。

所以尽管屋内此刻根本没有一盏灯,根本不觉得自己今天干完这事后,可能会被段鸮打死的某人还是持之以恒地敲了第三次。

好在这第三次,终于是段鸮决定面对着残酷的现实了。

等他起来后又开了门,才发现门口站着的确实是某人。

不仅如此,这个大半夜不睡觉,像个鬼一样抱手靠在门旁边的人还一抬头,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段鸮:“干什么?”

富察尔济:“哦,没什么,就,你要不去解手?”

段鸮:“……”

富察尔济:“……”

段鸮:“你以前经常半夜找人和你一起去解手么?”

这么窒息的对话,怕是只能存在于这两个人之间了。

富察尔济自己这么一说完,也觉得自己找了个这么个奇怪的开场白有点失败。

但谁让他刚刚在门口干站了半天,期间有点无聊地望天酝酿了很久,却也没想好等敲开门后该具体和段鸮说些什么。

就像长龄上一次说的,他是真的不擅长这个。

放在以前,他还年少轻狂的那时候,他这个人连一句对旁人的关心都不会说。

但谁让今晚是他自己弄出来,只能硬撑下去了,所以厚脸皮一点不脸红的某人随后就来了句。

“没有啊,反正这会儿睡不着,又正好顺路下去。”

这么说着,人正站在门口,话音落下还用自己胳膊抵住段鸮面前的家伙也朝他凑近了点。

从这个角度看,富察尔济其实很瘦。

他那被他自己随手解开两颗扣子的前襟就这么敞开着。

因为如此,使他的锁骨线条很突出,但两条结实的胳膊,和腰背肌肉线条却又将他整个人的身材衬托的异常健康。

他的下眼睑线很重。

鼻梁高挺,嘴唇薄,却自带着戏谑的弧度。

这该是这人天生的。

但令他的一双一黑一灰的眼睛,即便是一只看不见的前提下,却依旧很亮,竟像是眼珠子里自带着一圈光。

正因如此,当他歪着头,勾起眼皮自上而下懒懒散散打量人的时候,就有种整个五官变得浓烈起来的感觉。

如果不是他以前总是喜欢把自己弄得不修边幅,很像个放浪形骸又随便不靠谱的家伙。

这该是很锐利,很男子气概的长相。

若是他家还有其他和他长得相像的女子,也该也是个这样气质独特凛冽的美人。

而且是和他一样,一旦发自内心地对别人笑一笑,都注定会令自己很吸引人的英气美人。

“诶,去不去?”

就是这人在月光下的一笑。

让一切不合理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被他这么一搞,段鸮突然也觉得没什么了,他居然被这么轻易地说服了。

反正这人这么多次和他都熟成这样了,一块去解个手又算的了什么。

然后,这两个人就真的这么很平常很坦荡地溜达着下来,又大半夜真的跑去一块解手了。

因大晚上的,周围也没别人了。

底下的马房前面总共就两个位置。

中间只隔着块以他们俩的身高来说要露了一整个头的木板,所以,这两个人干脆一人一个地方,大半夜干站着就解上了。

富察尔济在左边。

段鸮在右边。

头顶,夜凉如水。

孤男寡男一对。

过程中,两个人都一脸淡定地望着天,将手放在底下这么隔着一段距离站着也不吭声。

他们俩谁心里都没觉得这能有什么,更没兴趣往旁边那一板之隔看一眼。

毕竟,都长得一模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可嘴上是这么说,当下一秒,这两个到底骨子有着某种好胜心的家伙又都很‘不经意’很‘偶然’地朝下撇了一眼。

然后,他俩就都突然不作声了。

富察尔济:“……”

段鸮:“……”

富察尔济:“哇呜。”

段鸮:“你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到最后自己都很想笑不好意思……

这两个人只要在一块就会产生传说中的降智效应。

哎,怎么会变成这个亚子,我们这文还是一个严肃向,正剧向,暗黑向的大型古装男男胡扯淡刑侦文吗!(从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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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十一回(下)

段鸮这话一落下, 他旁边隔板后站位的这位摆明了就是故意的人的笑声就响了起来。

大晚上, 被人给骂了,有个人反而扭过脸笑的还挺开心。

只是话说回来,这得是在什么情况下,一个大男人才能看着另一个男人还能笑出来啊。

这么一想, 眯着眼睛, 陷入沉思中的段鸮不得不说就开始有些多想了。

当下, 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好像有点不对, 有个人还给努力挽回了一下,只是这一开口, 说的话还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富察尔济:“那个,你别误会啊,我这是赞赏赞赏。”

段鸮:“……”

富察尔济:“哎哟!你怎么说着说着就动手了呢!老段!啧!段鸮!你好端端踢我干什么!我警告你,别打脸啊你——”

这一句话落下,这事是如何都解释不清了。

两个人时隔那么久再次八字不合到直接‘动手’, 却也和当初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