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概是真觉得这种互相‘没事找事’的这种行为十分无聊。

随后两人也不再说什么,就这么各自回去睡觉了,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此后他们之后倒是都睡着了。

隔天。

杭州府。

在衙门那一处的金若云一大早再看到这二人时,也是有些傻眼,因昨天看着还好好两个人, 再见时已是各顶着对乌青乌青的眼圈。

不仅如此,这两个人各自脸上的‘黑眼圈’位置还十分对称,倒像是私下曾经一言不合就打过一架似的。

金若云:“额, 二位这是昨夜是正好一起没睡好?还是出门正好一起摔着了?”

富察尔济:“……”

段鸮:“……”

这个‘问题’具体要解释起来,还是挺复杂曲折。

但昨夜发生的某些过分丢人现眼的事情,最好还是不必搞得人尽皆知了,因此,二人当下就这么扭脸装傻就把这事给糊弄过去了。

他们心下想着,装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了。

毕竟,总不能说他们俩是半夜吃饱了没事干跑出去解手,最后居然莫名其妙地变成动手吧。这也太丢脸了。

啧。

昨晚的‘那件事’,绝对,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这一刻,这两个脑回路十分相似的家伙的心理想法倒是从出奇地一致了。

而既然大家都重新说回到了正事。

时隔一夜,经过一番讨论,目前对于现在官府首要的寻找十一天前,在临安境内丢弃双生畸形婴儿一事,他们也提出了一个办法——

“根据尸检上的结果,现在可知,双生婴尸虽然被人丢弃时是十一天前,但落地至少有三天了。”

“一般双生子显怀会比较明显,那具婴尸的胃和肺也是发育完全的足月胎,所以若是这个怀着双生子的孕妇曾经出现在临安,她的就医记录或是出城记录定是可以找到的。”

“加上,根据老捕快所说,天目山沿途有血迹残留,所以那对婴儿尸体被丢弃是在半山腰,之后被农户家的狗捡到才叼了回去,这样一个孕妇出现山上,不可能是徒步上去的,身边肯定要有亲眷照顾着,或许还有马车,那么这样一家人的面貌再经过主城时肯定会被人留有印象。”

这话,是重新理了一下目前案情的段鸮站在杭州府的内堂,用手一一指着墙上悬挂着的主城地图和此前的尸检记录说的。

对比昨天,他面前除了坐在一边听着的富察尔济和金若云,另有此番和那老捕快一样,会协助他们办案的数位杭州捕快。

这阵势,足可见,杭州府对于这次寻找丢婴之人的事也是挺费心的了。

此外,他们早上来时,段鸮已又一次去仔细查看过那对婴尸的死亡状态。

见婴儿尸体软组织虽内里已基本进入尸斑和腐烂状态,还被农户家的狗食用了一部分,就如他所言,只有足月的胎儿才能有完整的脐带和脏器发育。

十月的胎儿,不说一般孕妇的肚子有多大。

只说这还是个少见的双生胎,这孕中胎像必定大的不同寻常。

可是,这死去的婴儿尸体上另有一点异常,段鸮却也暂时没想明白。

因为在原有的仵作的验尸基础上,他还额外发现了这两个婴儿发育畸形的一处地方——原来,这两个死婴不止是三腿和脏器发育不全,在连体婴儿的口腔内部还有一处畸形。

这两个孩子,口腔中都没有上颚。

上颚,位于上唇后的锥状坚硬构造,和鼻腔连通,喉管底下就是人最基本的发声器官。

一对天生没有上颚的死婴。

因过于幼小,口腔壁和喉管这一处的检查被忽略,这一点却也变得不太令人容易发现,故杭州府的仵作们没有检查到这一点倒也正常。

也是这么想着,抬起一只手将压在底下的一张杭州府主城地图挪上去一点的段鸮才神情冷静地下了一个定论。

“只要锁定在二十五日到二十八日,临安境内的各个城门。”

“并对这三天内的入城通牒进行排查,或许能找到还对当事人的面部进行一些适当地回忆,这样我们就有可能记录下他们的长相,画下当事人的肖像再进行全城性地寻找。”

这么一说,这一次杭州府抓人的行动安排却也初步部署完了。

在尽可能通过地面排查缩小后的时间,在点状区域范围内寻找曾经目击过疑似对象的证人,便可以将这一条线中的那个神秘弃婴者锁定。

七日。

杭州官府面向整个临安境内的地面排查和暗访开始。

从茶水寮,城门,客栈到药店,都是被派出去的捕快们一一查问线索的对象,其线索就是那个在特殊状况下,诞下了两名死胎的可疑孕妇。

这其中,城内外分布的医馆,药店和城门是最主要的排查区域,这些零散分布开来的地点均有可能成为暴露那孕妇真实身份的线索。

也是这一番地毯式搜查,在约一天过去后,这一次,分成数边进行调查的官府也终于是找到了两处明显和此案有暗线交集的重大线索。

一,在二十五日那天,临安县城门下有两个官兵曾经亲眼目睹了一个男子,带着两名女子往天目山方向去。

其中一个从头到尾坐在车内,脸上带着帷帽的不知名女子当时正是肚子滚圆,疑似怀有身怀双胎的症状。

二,就是位于杭州府南郊的一位上了年纪的产婆在二十五日当夜,同样大半夜被人敲门找上,当时,那在门口站着的,也是一位腹中有双胎的孕妇和另一名带着帽子的男子陪同。

这杭州本地名叫王婆子的产婆年老昏黄,加上有轻微的白眼病,即白内障早期,这两年已不怎么帮人接生了。

但当夜,那名扶着腰倒在门外的女子唉唉哭叫的模样实在凄惨。

她当时听着那哭声也有些看不过眼,只得大半夜令二人进来又简单地烧了热水帮忙看了看。

等进到屋子里来,依稀弯腰见那大肚产妇双/腿/间/泥泞一片,其中一个和浑身粉皮耗子似的孩子冒出头来,也大股大股的血已流出裤子,产婆也着急慌忙拿手和剪子并用将两个孩子接生了下来。

可两个一母同胞的婴儿一落地。

还没等产婆拿灯看清楚模样,那故意有些对人藏头露尾的男子就赶紧把孩子的样子包住不让人看了。

这一夜,因双胎并落,加上难产。

原是从二十五日宵禁前到二十六日子时,两个好不容易剩下的婴儿才一起落地。

事后,这深夜找上门来的男子给了产婆不少钱,令她千万不要将那一夜之事声张,可谁料如今官府都找上门来,连这银子都没敢动的产婆还是不得已说了。

估计觉得这产婆年纪大了眼神不好。

这男人恐怕是觉得这就高枕无忧了,但奈何在那朦胧摇晃的灯下,这做人惯于精明的产婆还是记下了那产妇身上十分骇人恐怖的一点。

也是产婆口中再次出现这一证词,把这抛婴的案一下子推入了另一个无法解释的疑点中来——

“王婆子,你说……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褪下衣服的胸口上竟长了四,四个乳/房?

“对,老婆子我看的千真万确,确有四个,每一个啊,都快有肉瘤子那么老大了,我只当这大着肚子的女人是被鬼附了身才生的这么古怪,当时骇破了心肝,连剪刀都快拿不住了,若不是官爷找上我,老婆子这两天怕是还在家吃斋念佛祷告呢……”

手指上带着白镯子的王婆子嘴里这鬼气十足的念叨却也不像在说假,说完还双手合十,拿布帕子极害怕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只是这夜半三更生下双生婴儿的‘四乳孕妇’一事,却还是令人觉得闻所未闻起来。

因人不是牛羊等多乳动物。

正常情况下,好端端的一个活人的身体上,怎么会畸形到身体上长出四乳来?

可这两条冥冥中,都发生在二十五日这一天临安境内内的线索,都对此死婴案的破获有重大帮助。

因此,一方面意识到此案确实不同寻常的金若云这边紧急找了人去接那产婆,另一方面,富察尔济和段鸮却也率先地见了那两个目击过城门外那三人的官兵。

只是官兵们的口供将直接帮助衙门对三个人的面部特征做一个定论,再绘出犯罪肖像以便寻人,所以富察尔济和段鸮这话却也问的仔细。

“你们说,那三个人,分别是一个鹰钩鼻的男人,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干瘦,腿上带着疮疤的孕妇?”

“对,我们常年在城门口,对人的脸有时候会看得仔细些,那女人的肚子真的好大,看着很不正常,但是那个男的偏说是十月足胎,身体不好,我们当时查看了他们的通关文牒,也是见没什么问题才放他们走的。”

眼下,抱手坐在衙门内的段鸮正回忆着方才两个官兵所说的这一方证词。

因那日,他们是遵照城门领这边的要求,进入车内仔细查看过的,所以他们也有提到这三人是茶商,车内的一切货品都是正常的。

茶商,原是这杭州府城门口来来往往中最常见的一类人。

但这结伴而行的三人要说古怪,却也有古怪的地方。

因那大着肚子的孕妇出现的就有些不合理,毕竟,哪个茶商会好端端带着自己不便于行动的孕中妻子四处跑买卖的,而且那女子还是一看就快临盆的状态下。

光是这一点,就有些不合常理。

也是这么想着,一旁坐着的富察尔济从听到这话开始就没吭声,但却也似乎注意到了一点,因他还记得上次长龄和阿桂分别对他说过的话,所以他只这么想着,又凑上前仔细朝两位杭州府守城士兵确认了一次。

“二位可还记得,那个鹰钩鼻的男子和那个小姑娘大约是多少岁数么?”

“额,男的看着约三十多岁,另一个还小,年方十一二,正是个很小的女孩家。”

那其中一名官兵又回答道,

这个精准的描述,却也和富察尔济追查中的那两个嫌犯大致对的上,而就在下一句,那一名官兵却还一拍脑门主动提供了一点。

“对,对了,我还忘了一点,那个坐在车里的大肚子孕妇身上很香,和他们卖的茶一样,非常地香,是一种说不清的香味,一撩开就立刻闻到了。”

人身上散发的一股特殊香味?

这话,令对面端坐着在思考着此案的富察尔济和段鸮对视了一眼。

他俩在这一刻好像都想到了什么。

但二人却没吭声。

而因两个可以作证的官兵在这儿,接下来金若云找到的那产婆王婆子也到了,杭州府这边就决定先找画师将两方口中所提到的二十五号的嫌疑人的肖像给画一下。

只要王婆子口中半夜登门的男女。

和城门下官兵见过的一男二女有外貌特征上的重合,并验证确实是同一拨人,那么官府就可以凭借画像找到合理的嫌疑人。

只是,这两边根据口供的犯罪肖像一画完。

他们又拿过来的一对比,令人出乎意料的结果却出现了,因为不仅是那一块陪同的男子的长相有天壤之别,两个孕妇的长相也并不相似。

两条线索之下指向的并非一人。

‘四乳孕妇’另有其人。

——这下,这起发生在二十五日临安县境内的畸形双生婴案却有一下子陷入了更令人心中疑云遍布的一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月最后一天,谢谢大家又陪伴了我一个月!下个月争取做个双更羊!

好了,又到了案子开始反转的阶段了。

最开始出场的孕妇,并不是婴儿的母亲。

哈哈,不到最后一刻,我们永远不知道本文的案子真相到底是什么,有没有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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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上二十二回(上)

城门官兵口中曾看见的那个奇怪的女人。

和王婆子那夜帮忙接生的‘四乳孕妇’并非一人——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却将案情推向了另一个无法解释的的地步。

因两张犯罪肖像上所分别描绘的女子长相。

一个是三十多岁, 窄圆脸, 细蛾眉, 其余五官具在帽子下看不清楚, 但应当是梳已婚女子发髻——这是官兵所见的那车上带帷帽的女子。

另一个则脸蛋小,圆鼻头, 下巴上一颗小痣,年岁才二十一二的样子,除身上长着怪异的四乳外,该是个新妇——这是王婆口中所描绘的那个深夜孕妇。

这两个孕妇, 要说身上有什么共同点, 怕都是顶着个奇怪的大肚子, 却被另一个人藏着掖着生怕旁人发现了。

她们到底谁才是那对畸形死婴的生母。

暂且还不好下定论,但那两个将她们藏着不让别人看见的男子,定是有所蹊跷的。

为此,杭州府衙门只得先继续以两边画像上那不同的男女作为线索,不管这两伙人到底谁是,先找到有相似之处的嫌疑人了再进行审问却也不迟。

彼时, 已过晌午。

方才又是查问人口, 又是寻那产婆过问话, 那由衙门专门找人来所做的犯罪画像已新鲜出炉半天了。

一帮人凑在一块分析着这事的诸多疑点。

富段二人就这么从头到尾坐在一旁参与着,金若云作为此次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方才也说了,后续会将这些嫌疑人的画, 一张张贴在城门口暂时用作寻人。

——这做法,乍一听上去是没什么问题。

官府既然有了怀疑的对象,那想找到画像中当下嫌疑人肯定是可行的,但一旦找到了人,到如何能证明抛婴者的办法还没搞清,怕是贸贸然抓人会有些困难。

闻言,一旁的富察尔济听了倒也没吭声,反而有些若有所思地将另一只手落在搁在案几上,用一根手指一下下地朝下敲着。

这么看,他的左手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多了一只带在单手的,底下加着扣子的漆黑皮指套。

他的食指和无名指很长,骨节明显。

一旦被包裹在这禁欲感浓重的指套下,越发显得他的整个手掌收拢的很紧。

也是将习惯性地抬手转了转指套下的盖住的那个东西,意识到自己走神了的富察尔济才这只手放回底下去,思考着方才的那些目击证人口中的线索。

上次长龄出现,和阿桂临走之前告诉他的线索他还没有忘记。

海东青在此之前追查数年的‘蜘蛛’,在江宁一案的后续中再次出没,而且还带来了新的难以解开谜题,这确实令人有些没想到。

这一次他已来到杭州府数日。

但眼前的天目山周边,除却阿桂所说的有一伙以花背青蛛为首的,十分危险的人以外,总感觉还隐藏着另一重尚未解开的真相。

四乳。

这等郎中都说不出来的怪力乱神之说,真叫人后背莫名发毛。

二十五日深夜,曾出现在产婆家门口的那个女人身上存在着无法解释点的疑点,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若说,王婆子的口供有误,或是她年岁大,又眼睛不好记混淆了人倒也不大可能。

毕竟那‘四乳妇人’之说虽听着离奇,倒也不像是个老妇人能信口编造的假话。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造成这人体长出四乳的悲剧,怕是只能先找到她身上这种病症的行医记录了。

因一个人的过往行医记录。

将会一定程度决定她在受孕期间是否有看过自身疾病这一举动。

只是,这看病抓药一事,怕是一般穷人家也未必能负担得起。

那么,在这杭州府中又该如何找到能这个四乳女人到底是得了何病,如今又有可能生在何处的途径呢?

这么想着,脑子里似乎是想到什么,富察尔济倒也就这么不期然地想到了一点。

对此,坐在一旁的段鸮同样也盯着那桌上其中两张,也就是那个生着个鹰钩鼻,眼神十分阴狠的男子和那个小姑娘的脸看。

他和这两个人素昧平生。

但从他的先天犯罪直觉来说,他冥冥之中,又总觉得这鹰钩鼻男子恰恰和之前他们所追查的陈茶叶和江宁案对的上号。

一,就是他们身上本身携带了疑似陈茶叶的出关货品一事。

二,就是官兵口中所说的那个车上的女人身上带着奇怪的香味这一线索。

若是段鸮没记错,而这一切,确实也不是巧合的话,他此前是有记得类似吸食麻叶制品的人身上,久而久之会带着一股甜香味的卷宗的。

因麻叶这东西,准确来说是一种麻痹精神,制造幻觉的药品。

段鸮会大致清楚这些,也是因为他自己就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虽然他常年都有仔细规避此类药物,并且一直没有在人前有过发作的迹象。

但毋庸置疑,这种药物不止是对他这样的人,对任何一个常人来说,都是极其危险和凶险的存在。

据说,过往民间私自提炼者,均是将其用结晶提取的办法再度提高纯度,它的制药过程中,严格来说和很多常规药材不同。

世面流通的麻叶制品多是以烟土和粉末两种形式共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