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舞衣姑娘…”李嬷嬷颤颤出声,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美人。得罪了戏子不要紧,要是得罪了她背后的那个人,说不定她就要倒大霉了!

舞衣已经收敛了心神,纵使心中的恨意和痛意没有消减半分,但是她的面色已经平静如波,看上去又恢复了刚刚温和善良的一面。

“老婶婶,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伱不要站着,坐吧!”舞衣扬唇淡淡一笑,那笑容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疏离又没有过分热情让人觉得虚假。

李嬷嬷也搞不懂这个舞衣怎么忽冷忽热的,不过舞衣的那个笑容实在是好看,她没有办法拒绝,只好按照舞衣的意思,坐到了一旁的红木椅上。

卸了妆容的舞衣并没有显得黯淡失色,反而是另外一种不同的味道。没有了刚刚的魅惑勾人,秾艳妩媚,而是显出了些大家闺秀的淡雅,却又不似她们淡雅的毫无个性毫无生气,而是在那淡雅中透出些微的妩媚和绚丽,两相矛盾的描绘组合到她身上却显得那么得自然那么得动人。

她个子高挑,肌肤雪白,因为没有化妆,那肌肤好似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白皙剔透间有着浑然天成的粉红蕴透其中。嘴唇微翘,眸子狭长,自有一股风流媚态蕴含其中,勾人魂魄。

“老婶婶,您来找果儿有什么事?”舞衣对李嬷嬷的失神没有丝毫的感觉,她的这幅长相的确过于美艳,从小到大不知迷倒了多少人。可是她全都不在乎。她最在乎的,最希望迷倒的那个人却对她没有丝毫感觉,那么她长得这么好看又有什么用?

或许是因为她长得还不够美吧?她的确是没有那个人好,从小到大都没有她美,那个人的美貌才是全天下第一的。所以他爱了她之后,又怎么还会看上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就算她努力学会妖娆,学会娇艳,学会所有女人能够让男人心动的招数,还是没有得到他的一丝青睐。

可是她不在乎,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只要他身边有她,只有她就行。她愿意就这样跟着他。守着他的回忆过一生。

“舞衣小姐,舞衣小姐…”李嬷嬷的声音打断了舞衣的深思,她瞬间回过神来,看着李嬷嬷道:“老婶婶?不好意思,您刚刚说什么了?”

李嬷嬷并没有因为舞衣的出神产生丝毫不慢。相反倒被她脸上刚刚的心痛彷徨和失神弄得心里痒痒的,八卦之心顿起。很想知道这舞衣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长得这么美的女子万不会是一般平明百姓家的孩子,而但凡是身份尊重的人家,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来当一个戏子呢?

不过李嬷嬷也只敢在心里好奇,她是不敢真的去问舞衣的,舞衣虽对她客客气气的,但是她能够深刻感受到她骨子里的冷漠。

“我说我来找果儿姑娘有事,请问舞衣姑娘知不知道果儿姑娘在哪里?我这儿有一封信要交给她。”

“信?”舞衣蹙眉。谁会给寒玉写信?要找寒玉直接去王府就行,何必辗转反侧来听雪轩?而且居然还是打着果儿的名义,要不是她有一次无意间听寒玉提起过她的这个小名,她根本就不知道果儿就是寒玉。

“谁写的信?”舞衣忍不住问道。

李嬷嬷被问的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舞衣。墨月让她一定要将这封信亲自交到果儿的手上。要么就把信交给听雪轩的老板,其他的人一律不能给。不过既然这舞衣是听雪轩幕后老板的女人。应该没什么不可以的吧?而且她也实在是觉得此事有些麻烦,本以为只要轻轻松松将信交给果儿就行,谁知道中间却出了这么多的岔子,浪费了她这么多的时间,她要是回府晚了,必定要被人怀疑,指不定别人还以为她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为了二十两银子和一支簪子就把自己置于那种危险的境地,实在是很不值得。

这么想着,李嬷嬷就对舞衣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她道:“我是户部尚书莫府的管事嬷嬷,今日来是奉我家小姐的命来找果儿姑娘有要事商量的,不过果儿姑娘既然不在,那嬷嬷还请舞衣姑娘将这封信转达给果儿姑娘。”说着,便从袖中摸出墨月给她的信递给了舞衣。

舞衣的眼角跳了跳。莫府?!

居然是莫府的小姐要找寒玉!哪个小姐?为什么要找寒玉?她跟寒玉又怎么会认识?寒玉这个人性格极其的乖张,就算她跟她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依旧摸不透她的脾气,更不能跟她倾心相对。她曾经很努力地想要跟寒玉成为闺蜜,以此来更进一步地接近严默,可是寒玉却不给她丝毫机会。表面笑着,心里却疏离着。而此刻,这个素不相识的莫府小姐居然知道寒玉的小名,而且居然还知道听雪轩这个地方,可想而知她跟寒玉的关系是不一般的!既然跟寒玉关系不一般,那么…她是不是也认识严默呢?

舞衣这么想着,便伸手接过了李嬷嬷递过来的信。因为害怕,她的指尖甚至有些许的颤抖,这样一封小小的信握在手中,她却感觉好似千金之重。希望里面不要有什么她不想看到的内容。她努力了这么久,不能被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打败!

“嬷嬷,请问是伱们府上的哪位小姐?我也好跟果儿说明。”舞衣撑起笑脸,掩去眸光深处的担忧和不忿,柔声问道。

如此温婉无害的笑容,谁都不会有所防范,所以李嬷嬷直接回道:“是我们莫府的三小姐。那就拜托舞衣姑娘了。”

莫府的三小姐…

舞衣蹙眉,却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英亲王府和莫府离得很近,她只知道莫府人丁单薄,多是小姐。似乎这三小姐…还是个嫡女。

这么一想,舞衣不禁更加的担忧和害怕。从一品大员家嫡女的身份去当王爷的继室,算是下嫁了。万一他们真有那方面的谋划,淑太妃不会拒绝的。她到时候就算从淑太妃那边也无从下手。

舞衣一直都知道严默在谋划什么东西,所以她刚刚在听到莫府的时候才会这么吃惊。可是她一直不信严默会那么做,毕竟他心里深深爱着的人是那个女子,又怎么可能为了达到目的去娶别的女人背叛她呢?可是她转念又一想,正是因为他爱她,所以为了她做什么都愿意不是么?

她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抓的她胸口发闷。直接喘不上气来。她真的不想自己深爱的男人即将要成为别人的丈夫!就算是别有目的也不行!要报仇有很多方法,为什么偏要用这一种!

“舞衣姑娘。伱怎么了?”李嬷嬷看着舞衣,见她抓着胸口直喘气,眼泪盈盈挂在羽睫上,似乎马上要垂落下来。

这是怎么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瞬就变成了这样?李嬷嬷很不解。不明白这个舞衣的情绪为何如此多变。刚刚还冲她冷脸,现在又似乎要哭了。

舞衣的胸口犹痛。她听到李嬷嬷的话,也只是自己的反应是失礼了。于是她连忙站起身,撇过头擦擦自己眼角的眼泪,对李嬷嬷道:“真是劳烦嬷嬷走一趟了,我送您出去吧!我一定会帮您把这封信转交给果儿,您就放心吧!”

舞衣又恢复了正常,这让李嬷嬷更加是一头雾水。不过她也不打算多想,把事情办好了才算正道。现在反正有舞衣会转交,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那二十两和发簪也算是拿的心安理得。

“行,那就麻烦舞衣姑娘了,我先回去了。”李嬷嬷由舞衣的带领下走出了后院。舞衣又找了名小厮将李嬷嬷送了出去,自己则匆匆回到了屋子里。

她迫不及待地要看那封信。要看那封信是不是真的写着什么让她惶恐让她害怕的内容。希望是她想多了,希望是她杞人忧天!

可是舞衣却不知道由于她的焦急,让自己犯下了一个大错。因为李嬷嬷在小厮的护送下出了听雪轩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刚来的严默。

“唉,多亏了这舞衣,否则婆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把信交给果儿。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大啊!有些人能够在台上极尽风光,有些人却只有做个狗眼看人低的跑堂!还说什么没有果儿这人,我看就是瞎了眼不识人罢了!”护送李嬷嬷的那个小厮恰巧是刚刚招待李嬷嬷的那个,所以李嬷嬷看到他,忍不住就出言挖苦讽刺了一番。

那小厮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被李嬷嬷那张嘴简直说的无地自容。他怎么知道听雪轩何时来了一个果儿?他的确听都没听说过!可是这些话他又不能解释给李嬷嬷听,否则不知道这牙尖嘴利的老太婆又会说出什么缺德的话来!

所以他回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是挺大的,有些人长得娇花照水惹人怜惜,就连说出口的话都温柔好听,有些人却人老珠黄,皮糙肉厚,说出来的更是尖酸刻薄,让人生厌。”

“伱!”李嬷嬷岂会不知道这臭小子说的是自己,立刻气不到一出来想要回骂过去,没想到就听到了一阵低沉严肃的声音。

“小多!来者是客,伱放肆了!”

李嬷嬷和叫小多的小厮齐刷刷地抬头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只看到逆光中站着一个芝兰玉树般的男子,他身子挺拔欣长,虽因逆光而看不清楚长相,但正因为在逆光之下,使得他浑身镀上一层金光,让人感觉到他通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旁人无法比拟的高贵气势,好像生来便是高高在上的皇者,他们这些人只配臣服在他的脚下。

“主…”小多只说了一个字,便被男子的眼神震慑,很识相地闭嘴了。乖乖道:“公子说的是,是小的唐突了。”随后又对李嬷嬷道:“嬷嬷,实在不好意思,是小的狗眼看人低。还望您见谅。”

李嬷嬷着实是错愕不已,不明白这人到底是谁,又是什么样的来头,居然能在瞬间给人产生这样大的压迫感,让她这个见面大世面的老人都觉得此人的身份非比寻常。

男子上前一步,迈进了屋子,那张脸也就被人看的清清楚楚。平平淡淡的一张脸,虽然五官端正,眉目清晰,但是这样的一张脸着实只能称得上干净匀称。与他的气质实在很不相符。

李嬷嬷有片刻的失望,刚刚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这男子是听雪轩幕后的主子。正想跟他说果儿那封信的事,但此刻瞧见,觉得充其量不过是听雪轩的一位常客,而且身份应该还相当尊贵。否则这个势力的小厮不会那么软下话音。

“没事,以后记着带眼识人就好!婆子我可是莫府的管事嬷嬷。岂是伱一个小小跑堂可以随意侮辱的!”李嬷嬷不去看男子,将目光转移到小多身上。随便说了几句之后便大踏步的离开了。

小多被噎得不像话,气的脸色都青了。他看了看面前的男子,忍住抱怨,客客气气道:“公子还是老样子吗?”

男子点点头,俊朗的眉头因为李嬷嬷的一句莫府而皱了起来,他道:“今日不点戏曲,伱泡一壶雨前龙井来。”说完。便径自上了二楼包厢。

小多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端了茶上来。进了包厢,他的口气就变了,他恭恭敬敬地对严默道:“主子,您今日怎么来了?这大白天的。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男子抿唇,淡淡道:“觉得该来。便来了。”他今日心里一直有一个预感,总觉得莫云琬会来找他似的,所以特地来看了看。没想到竟还真给他遇上了,虽不是莫云琬本人,但这莫府的李嬷嬷,应是莫云琬派来的。

“刚刚跟伱发生口角的那个婆子是莫府的?”严默轻抿一口茶,沉声问道。

那小厮闻言,立刻没好气道:“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管她是不是,这种不来做生意却还来捣乱的我也不会给她好脸子!”

“捣乱?怎么回事?”严默的声音不由冷了下来,他听雪轩开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过敢生事的。

那小厮似乎找到了一个诉苦点,立刻霹雳巴拉,倒筒子一样说道:“谁知道这老太婆发什么神经,一来就说要找什么果儿姑娘!我连听都没听说过,还什么果儿姑娘,这老太婆老态龙钟,记性不好也就算了,我好心跟她说咱们听雪轩没有什么果儿姑娘,她偏偏不听,硬要觉得是我骗他,还要我放下手中照顾的客人帮她去找,我又不是闲的无聊,谁乐意啊,所以我就拒绝了!但后来也不知道这件事怎么被舞衣小姐发现了,她说她认识果儿,还把那婆子带去了后院一会儿,之后那婆子出来就挖苦讽刺我,我也是有苦难言才会那样说她!毕竟这什么果儿的,我真的不知道!主子,难道咱们听雪轩新来了什么叫果儿的吗?”

小多说的激动,却没有看到严默越来越复杂,越来越严肃的神色。

“舞衣在哪里?带我去找她!”看来真是莫云琬来找他了!可是这信却被舞衣截了去。她认识果儿?简直是笑话!

“啊?”小多正说的起劲,还指望严默可以因为这些话不要怪罪他刚刚对李嬷嬷无理,没想到严默居然说要去找舞衣小姐?为什么?

不过小多虽然疑惑,但是也没有多问,立刻道:“舞衣小姐就在后院自己的屋子里呆着,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舞衣手里紧紧捏着一封信,她的眸光幽暗阴沉,好似冬日尚未结冰的湖面,看似平静无波,里面却噙着蚀骨的寒意,嘴角有一抹几不可查的诡异微笑,让看的不禁心生战栗。这样一个绝代风华的女子却突然出现这样令人不寒而栗的表情,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天大天大的事。

严默到打舞衣房间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却没有被舞衣诡异的表情吓到,只是瞧见她手里捏着的那封信,眉头紧蹙,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不经人的允许,擅自查看他人的信件,什么时候我教过伱这些?”严默的声音冰冷而严厉,甚至比舞衣的神色还多了份料峭寒意。

舞衣根本没有料到严默这个时候会过来,她的心重重一抖,下意识地就想把这封信藏起来,然而却已经无济于事。她慌乱不知所措,然而越发极致的慌乱反而让她冷静了下来。对,她在慌什么?她有什么好慌乱好害怕的?她根本就没有做错事,真正做错事的是严默!该心慌的也是他!

这么想着,舞衣便捏紧信,唇边溢出抹微笑转身去看严默,她笑容妩媚惑人,是个男人几乎是会被这样的表情所迷惑。

“严哥哥,伱怎么会来?”她声音甜糯软人,带着淡淡魅惑的上扬语调,听的人骨头都要酥了。

然而严默却没有,他的眸光依旧森冷如冰,根本不理会舞衣说的话,径自朝前踏了一步,在舞衣面前站定,面无表情道:“把信给我。”他的声音听起来好似镇定平静,但是舞衣却从里面听出了毋庸置疑的反驳,也听出了其中压抑的怒火。

看来这封信真的对他很重要!舞衣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没有多少表情,她依旧笑得迷人道:“什么信?舞衣不知道拿了严哥哥什么信?”她本就没有拿他的信,这封信是别人说要交给果儿的,关严默什么事!

严默的脸色因为舞衣的这句话瞬间阴沉了三分,他盯着舞衣手里捏着的那封信看,一字一句道:“伱手里拿着的那封信,给我。”

舞衣的心重重一跳,她知道严默是真的生气了,她有些害怕。但是她还是不想把这封信交出去,凭什么她要交出去?凭什么她要让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去抢她的男人?!严默从来没有对她生过气,不管她做了什么样的错事他都没有生过她的气!所以这一次,她就算不把信交出去,严默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她笃定在严默的心里,她还是占有很重很重的分量的,总比这个一开口就说愿意嫁给严默的不要脸的女人重要多了!

所以舞衣稳住自己害怕的心神,捏着信往后退了两步,离得那个压迫人心,让她喘不过气来的人远一些。

“这封信是给我的,为什么我要交给伱?严哥哥刚刚不是还说不能擅自看他人的信件吗?伱这就是什么理?”舞衣压抑着颤抖的语调,装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严默对舞衣已经一再容忍,他不想对她生气,因为他答应过某个人要好好照顾舞衣,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冲她发过脾气,就算有时候她的举动的确让他震怒,但是他依旧不曾冲她发过火。毕竟她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有些时候钻进了牛角尖,心里想不开也是有的,他都已经那么冷冰冰地对她,实在没必要再冲她发火,给她难堪。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夜探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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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对她的忍让造成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明明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干涉他的事情,她居然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忍耐力!这一次甚至还要扣住了他的信!虽然他不知道信中的内容是什么,但是莫云琬既然托人转交给他,就证明事情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万一不及时处理,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大事!到时候不说莫云琬会倒霉,说不定连带着他的计划也会一并的功亏一篑!

他不能再让舞衣仗着自己的身份一再地为所欲为,甚至干涉起了他的生活!

严默思及此,眸光越发的深邃幽暗,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可越是这样,才越是让人感到害怕。

舞衣被严默的表情吓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可是手里仍是紧紧地捏着信,没有一丝一毫要把它交出去的意思。

“舞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信给我,否则这听雪轩你就不要再呆下去了!英亲王府也不会再欢迎你!我会为你重新安排一个住处,甚至是远离京都,那样我想你会更安全!”严默的声音好似结了冰的湖水,冷得让人直打寒颤。

舞衣的身子重重一颤,腿一软,差点就要栽倒在地。她的表情极尽惊恐,脸上除却了慌乱还是慌乱!

“不,我不要!我要留在京都,我要留在你身边!”舞衣猛地上前抓住严默的手臂,哀声央求道:“求求你不要赶我走,除了你,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我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不想跟姐姐一样…”

“够了!”严默的眉心突突发跳,在听到舞衣说姐姐二字时,眸中全是盛怒。他狠狠一把甩开舞衣。愤怒道:“我说过以后不准再提从前的事!你要是想死就尽管说!”

严默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原因就是舞衣不小心说到了从前。是啊,从前的那些事没有人再愿意提及,那是他们每个人心中永远都无法磨灭的痛。而其中。对严默造成的伤害才是最大的,舞衣深深地知道这一点。

可是她虽然知道,还是被严默的吼声弄得满是委屈。这么多年了,严默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狠话,骂过她半个字!可是今日他不仅说要把她送走,还冲她这么大发脾气!这让怎么能够接受?!

虽然严默对她的怒火是因为她不小心说到了从前的事,但是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这封信!所以说这一切还是这封信害的!是莫府那个不要脸的三小姐害的!

莫云琬…莫云琬…

原来你叫莫云琬!你想进英亲王的门?!简直是妄想!我舞衣绝对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舞衣的眸光暗了暗。里面也蕴含着浓浓的怒火和恨意。她突然不再惧怕严默,而是猛地抬起头对着严默冷冷道:“为什么不准我提?我又不是在人前提,现在这个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为什么我不能说?!你是不是因为移情别恋了,才不想我提到姐姐!因为这样你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背叛她了!”

“你放肆!”严默的眼中全是滔天的怒意,他恨不能一巴掌打上舞衣的脸,但是他忍了又忍,双拳不断地松开握紧。才缓释了自己蓬勃而出的怒意。

然而舞衣却毫无识相,她想要严默生气,她想要彻底激怒严默!凭什么严默可以这样轻描淡写地就去娶另外一个女人!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去娶得。她都不能接受!

“我哪里放肆了?我又怎么放肆了!大姐夫!你不要拿你当王爷的架势跟我说话!”舞衣不顾形象地冲着严默怒吼,她心里实在是太气,曾经被她遗忘在角落的称呼也被她拿了出来。对啊!严默是谁,严默是她的大姐曾经的丈夫,是她们陈家以前的姑爷!

“我大姐姐为了你受尽了委屈,受尽了折磨,最后那样孤零零的死去了,甚至还害的陈家家破人亡!大姐夫,你觉得你对得起大姐姐吗?不要以为救下了我就表示你对得起大姐对得起陈家!有生之年,只要你敢娶亲生子。大姐的在天之灵就一辈子不得安稳!”

“啪”地一声巨响在屋子里响起,舞衣的话音瞬间被截断,她的心重重一抖,脚步踉跄往后退了两步,一个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她看着自己身边被拍的粉碎的红木桌,只觉得脸颊处隐隐作痛。如果她没有猜错。刚刚严默那一掌是想冲她的脸打来的,不过关键时刻却转了方向,拍向了自己身边的红木桌。

晶莹的泪珠不消片刻就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她哪里说错了半句?她说的全是对的!只不过是因为戳中了他的痛处,所以他便这样对待她!

严默看着梨花带雨,眼泪滚滚而落的舞衣,心中全是滔天的愤怒!他的胸口被气的起伏不定,好似有针芒戳在他的心里,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剧烈得疼痛。

舞衣的话让他一下子想起了从前,想起了那个眉眼精致,温婉柔雅的绝色女子。她是他的妻子,虽然成亲之时并没有什么感情,一切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但是娶了就是娶了,他对她有责任,只要娶了她,她就一辈子是他严默的妻子,他就要一辈子好好照顾她。

虽然他开始因为陈家女超凡脱俗的绝色之姿产生过几分不满,但凡漂亮的女人都不是能安心过日子的,他从小在皇宫就深有体会,因此很是担心。但是成亲之后的相处,她的温柔体贴,她的善解人意,她的知书达礼没有一样不感动着他,再加上那时候年少轻狂,怎么能经得住美貌的诱惑,所以他渐渐地也更想好好疼爱这个妻子。可是谁知道…谁知道后来却出了那样的事!

韶华初见,迷奢江湖年。转眼浮罅轮换,玉颜独不见。这种痛苦谁又能够承受?!

严默的嘴角满满是苦涩之意,胸口更像是灌入了一口冰凉的苦茶,让他被凉的浑身冰寒的时候也泛起了丝丝的苦意。让自己的妻子身陷那样的境地。他不配做一个丈夫,甚至不配做一个男人!

年少时轻狂渐渐退散,就在那一夜间他便懂得了隐忍和收敛。他发誓要为她报仇,不管用尽任何的方法。

“阿媛。你不会懂得…”严默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对着舞衣轻轻开口。

他唤她以前的乳名,这让舞衣的心中又酸又涩。她当舞衣这么久,阿媛这个名字,早就被她遗忘在了角落里。她现在是名动京城的优伶舞衣,而不是陈家长房的么女陈玉媛。

舞衣紧紧咬着嘴唇,她听不懂严默的话。什么叫她不懂。她懂,她全都懂!淑太妃要做什么,寒玉要做什么,他要做什么她全都懂!只是她不想,她不要,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一世不好么?何苦要让自己受尽磨难和委屈?

“我的确不懂,我也不想要懂!我只知道现在很好,我现在很快乐!”舞衣撑着地上爬起身。当了严默的面,将手里捏着那封信瞬间撕了个粉碎。

“大姐夫,就算你是为了大姐。你也不能那么做!”舞衣抬手抹干净自己脸颊上的泪水,倔强地对着严默说道。

“你!”严默看着舞衣的举动,胸口一滞,情绪都被她噎住了。舞衣执念太深,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她才好!

以前他对阿媛一直是呵护有加。从他成为阿媛姐夫的几年里,一直听玉帛说过自己的胞妹,那眼神都是带着微微的光亮,可以想象玉帛对阿媛的喜爱。所以他也对阿媛好,只是没想到这份好却让阿媛产生了那样的心思,甚至在一次醉酒后要求玉帛纳她为妾。玉帛也是。要不是他及时发现阻止,说不定阿媛就真要成了他的妾室。从这一件事以后,他心里对阿媛就产生了抵触之心,表面虽依旧客气,可是却在慢慢疏离她。要不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想他应该再不会跟阿媛单独说话。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对后来的舞衣冷面相对,以为这样可以断了她的心思。哪里想到她居然还是这么的执迷不悟。今日之事,她会有这般激烈的表现,哪里是为了玉帛,还不是因为她不能接受自己要娶别人!倘若他说要娶的人是她,她还会说出这样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来吗?!

不过严默虽然心中清楚,但却不想点破。不管怎么样,舞衣都是女子,她有自己的尊严。只是舞衣不能再这么执着下去,他必须想个方法彻底断了她的心思。

“你以为你把信撕了就可以了吗?我要是想做一件事你认为有谁可以阻止?”严默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对舞衣道:“玉帛的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你这般?又会怎么想?你心里的心思旁人不知,但是你自己却清清楚楚。”

舞衣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难看,嘴唇都瑟瑟发抖。她的心思?她的心思要是被大姐知道了,大姐的在天之灵又会不会安稳?以前她从未想过这些,这次冷不丁被严默提出来,她只觉得浑身上下蚀骨的寒冷。

严默说完,便再也不理会舞衣变得苍白的脸色,拂袖走出了屋子。他刚刚所言不过是吓唬舞衣的,玉帛对她的心思早就了如指掌,就算没有那次醉酒后说的话,玉帛也早就聪明的察觉出来了,否则又怎么会听到她说那些,一点也不吃惊,反而还想答应了下来呢?这肯定是经过了她的深思熟虑的。

而他现在却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刚刚没有看到莫云琬写给他的信,也不知道她具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那就只能亲自走一趟了!

云琬这边等到李嬷嬷的消息,说信已经送了出去,这不禁让她大松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去。

“小姐,这下你可放心了吧?一直等到现在,连晚膳都没吃,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哪知道那李嬷嬷根本是忘了禀告,要不是墨月姐姐亲自去走一趟问明情况,我看小姐您今晚怕是都睡不着了。”秋碧端了只红木描金的食盒,从外面进来就说了起来。

墨月正在帮云琬布菜,因为怕引人怀疑,她们并没有去吃饭的东次间吃。而是在云琬的卧室就餐。此刻她听见秋碧的话,也不由停止手上的动作,笑着摇头道:“不就是劳烦你帮小姐跑一趟拿了几块糕点,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废话!”她们晚上只熬了些南瓜薄粥。怕云琬吃不饱,特地让秋碧去大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

秋碧嘟着嘴巴,走到墨月面前,顺手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墨月,道:“大厨房今晚的糕点是桂花糕,小姐不爱吃,我本想随便拿几块。但是那些人知晓了是三小姐要吃杏仁露和玫瑰糕,特地重新做的。”

云琬正卧坐在床榻上,此刻听见秋碧的话,不由挑了挑眉毛,道:“以前怎么不见她们这般?这大厨房的管事不是大姨娘的人吗?你们快将这糕点撤下去,我怕有毒。到时候万一真中了毒可亏了!”虽然云琬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还是为大厨房的做法感到诧异。

就连墨月也是十分的不解,她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厨房向来都不会给咱们单独开小灶的。”

“嗤~”秋碧反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还不是看咱们小姐快不行了,怕咱们小姐将来去了阴曹地府会找到她们,特地现在显摆显摆自己的好心。让小姐能感念她们的恩德!”秋碧不似墨月,她有什么不满都会直接说出来,不太懂得顾及旁人心里的感受。

墨月闻言,连忙一脚踢上了秋碧,竖着眉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秋碧被墨月踢得一怔,才知道自己是多嘴了。于是连忙噤声,不料却听到云琬冰冷的声音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你听谁说的?谁跟你说我要死了所以要对我好一点?”秋碧既然听到了,她基本可以肯定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要让病重的她雪上加霜,最好直接气死才好。

秋碧被云琬阴沉的样子吓到。她不敢实情告诉云琬,但是她太了解自家小姐,云琬既然问出来,就由不得她不说。

她支支吾吾了片刻,才道:“是大厨房的汤婆子她们说的,那时候她们在里面帮小姐做糕点。好心让奴婢出去等,奴婢在门口时听到她们几个婆子在里面说的。当时奴婢气坏了,想跑过去骂她们,可是又怕被她们知道奴婢偷听,所以奴婢才没说。”

云琬的眉心突突发跳,秋碧这么说,她就更加可以肯定那些人是故意的!不过那些老太婆哪可能这么聪明,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肯定是受人指使!这种对将死之人极尽好心,将来要他们的亡灵对其感恩戴德的行为,除了莫云姗,她还真想不出有其他人能想到这个缺德的主意。

哼,云琬冷笑一声。莫云姗,没想到你还是不安份呐!想要我气死?门儿都没有!我莫云琬会那么容易被你气着吗?你且放心,我莫云琬离死还早着呢,起码得要你先死才行。

所以就在墨月和秋碧在心里暗叫不好,以为云琬会发怒的时候。却看到云琬粲然一笑,好似没有听到秋碧的那些话,神色轻松如常道:“把晚膳端过来吧,我要吃了。该死的李嬷嬷,让我肚子饿到了现在,刚刚还觉得没什么,现在闻着这香味,肚子都咕咕直叫了。”

墨月和秋碧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云琬到底想的什么心思。但是云琬既然不生气,她们也乐得自在,否则小姐生起气来,那气压低的,整个方圆十里之外只会被她的低气压控制,让她感到压抑和难受。

“那小姐先喝些粥吧,奴婢刚刚热好的,还烫嘴呢!”墨月嘻嘻一笑,很快地扯了下还在愣神的秋碧,端着碗坐到了云琬的床前。

秋碧也捧着糕点立在一旁,随侍云琬。

云琬吃完晚膳,见天色已晚,就让墨月去把院子落钥,不让外人有机会进来。自己则起身下床,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消食。虽说这些糕点是存着气她的心思做的,但是手艺不错,她不想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所以一不小心吃多了。

消完食之后,云琬洗漱完毕便上床准备歇息了。今日是墨月守夜,云琬依照习惯,还是让她去了外间守夜。

躺在温暖厚实的被子里,云琬觉得暖呼呼的,虽然最近这几天一直都躺在床上休息,但不知道是不是睡多了的缘故,云琬反而越发地累了,不一会儿便沾着枕头昏昏欲睡了。

而此时的琬院,夜深人静,没有人发生一丝异样。突然从院墙外翻进了一个人,直入堂屋,随后绕过已经沉沉睡熟的墨月,进入了云琬所在的卧房。

那人的脚步很轻很软,落地无声,一看就是练过武的。他径自走到云琬的床榻前,敛眉看着床上睡熟的女子。

云琬睡觉一向乖巧,基本睡前是什么姿势,第二天醒来之后还是什么姿势。此刻她闭着眼睛,掩住了平常如星光璀璨的耀人眼眸,但却显得纤浓羽睫越发的浓密蜷曲,好似一把羽扇,安静地立在那里。

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月光照在云琬的白皙无暇的脸上,衬得她晶莹如玉的小脸剔透闪亮,肤质比玉石还要细腻三分。

樱桃小嘴轻抿,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唇色不如往常的嫣红水润,而是略带些苍白,有些淡淡的粉红,不过这样倒让她看上去颇为乖巧可爱。

床案边的男子不自觉地扬唇一笑,想着若是自己今后的枕边人能有如此可爱的睡颜,倒也颇为赏心悦目。云琬平时醒着的时候,给他的感觉太过生硬刺人,偶尔被他说的局促,却总喜欢佯装怒火,虽可爱,却不乖巧。此刻瞧见,倒真真算是对得起她一张如此柔美的脸蛋了。

“想不到睡着的时候看着惹人喜欢多了…”男子叹了口气,微摇着头,好笑地说道。他的声音虽然轻缓柔软,却还是被睡意浅淡的云琬听到了。

云琬无意识地皱皱眉头,又“吧唧”了一下嘴巴,像是在责怪有人扰她清梦。她翻了个身,直接将身子侧向了严默那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嫌热,原本还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被她扯开了去,胸前那抹柔软就若隐若现地显露出来,如玉瓷般白皙细腻的皮肤明晃晃地刺着男子的眼睛。

严默的呼吸一滞,几乎是下意识地偏开头去,摆出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可是转念却又一想,他是来找莫云琬有事的,要是莫云琬一直都不动摆着这幅姿势,难不成他还要这样等到天明?

反正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莫云琬又是睡熟的,这件事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么想着,严默便敛了敛心神,重新将头转向睡熟的云琬。

云琬此刻浑然不知,依旧自顾自地睡得香甜,只是胸前的那一方柔软因为她此起彼伏的呼吸越发地裸|露出来。她眼睫微颤,云髻蓬松,酥胸半露,肌肤更是粉嫩剔透,向来清丽雅致的她竟难得给了人一种浑然天成的魅惑娇媚,让人看得连筋骨都要软掉。

严默虽对女色没甚爱好,但此刻难得瞧见云琬的这般模样,也不觉得顿了顿呼吸,心口又麻又痒,好似有人在用东西挠他的脚心,从脚底一直战栗到心底。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然而严默不过是晃神片刻,便收敛了自己没由来的思绪,倾身上前帮云琬把被子拉上前,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

云琬的呼吸均匀柔和,严默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变得轻缓柔和起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差点失身

正帮云琬掖好被角,原本熟睡中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睛,像是半梦半醒,眸中还透着迷离的娇慵,有些困惑又有些懵懂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严默却被云琬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镇定如他也猛地直起身子,颇为震惊地看着云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