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彦泽咧嘴,“黄诚我知道,武将家族出身,据说射得一手好弓箭。花荣嘛,据说也很厉害,但今年早些时候才入学,不太清楚。”

高铭伸出一根手指,笃定的道:“我敢打赌,还是花荣更厉害。”

慕容彦泽呵呵一笑,“你不是刚整治过花荣么,怎么这次又站到他这一边了?”

“我跟你讲,你消息该更新了,我和花荣的所谓仇怨是误会。”高铭发现慕容彦泽挺爱跟他抬杠,“再者,我这人,历来只站在真理这边,帮理不帮亲。”

慕容彦泽听罢,看着高铭怔怔的道:“你说这些话不脸红吗?”

“我说的实话,我红个屁!就是花荣更厉害!”

这一嚷嚷,声音有点大,花荣又回头看向高铭,这次眉头紧锁,一副迷惑不得其解的模样。

慕容彦泽正好闲得慌,笑道:“我说比赛是黄诚赢。这样吧,咱们打赌,我赌一百贯。”

“那好,我买一百倍,不,二百倍花荣赢。”

一百倍不足以表达他对花荣的信任,二百倍勉强。

慕容彦泽不由得一怔,一百贯只是小打小闹,但二百倍赔率就变成了两万贯,“你来真的?”

高铭斜眼笑道:“你不敢?还是你认为我不会算数?两万贯,没错吧。”

晁盖他们劫的生辰纲是十万贯,对他们来说是一笔泼天的财富。

他和慕容彦泽打赌的数额,也就是生辰纲的五分之一。

但,要是花荣不给力输了,他零花钱都得赔光。

他折扇一打,淡定的看着慕容彦泽,心想,哼,你敢接受吗?

慕容彦泽上下打量高铭,“我要是赢了,你付不出钱怎么办?”

“你不担心你自己?别嘴硬了,你到底敢不敢?”

慕容彦泽眼睛眨了眨,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扇动,展颜一笑,“好啊,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高铭“淡定”的微笑,“那好。”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句话放在高铭和慕容彦泽身上也合适。

又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俩话音刚落,立刻传播开去,周围人便窃窃私语,很快,围观群众都知道高衙内和慕容贵妃的弟弟赌两万贯,各押花荣和黄诚。

围观群众表示学不来,真是纨绔子弟们的做派。

最惊奇的是,高衙内押的居然是花荣胜。

大家都看不懂高衙内这是什么操作。

就在高铭和慕容彦泽打赌的时候,花荣跟黄诚已经准备就绪,各自就位。

高铭气定神闲的摇着扇子,他堵花荣赢,自然目光都在他身上,这会恨不得化身拉拉队替他摇旗呐喊。

就见花荣屏气凝神,拉满弓弦,双目炯然直视前方。

而黄诚也是同样动作,表情严肃。

几乎同时,两人齐齐放手。

就见花荣弓开秋月分明,雕翎箭发迸寒星,一箭直冲前方。

围观群众,立刻都伸长了脖子去望,但百步之外看一条绒线,对视力极大挑战,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高铭确实看到花荣放箭了,却没看到绒线射中了什么。

心悬到了嗓子眼。

这时候,有个裁判似的学生跑到了百步外挂绒线的地方,大声喊道:“花荣的箭头有绒线,他射中了,黄诚的绒线还搁这儿绷着,射偏了。”

众人听罢结果,都称赞,“还是花荣厉害,将门世家不是说假的。”

高铭一听,顿时“得意忘形”的哈哈大笑,“我说什么了,不愧是小李广花荣!”

就属他嗓门大,压过了其他人的声音,加之他站在最前面,声音广播的范围很远。

听到的人,瞬间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绰号正配花荣。

输了比试的黄诚,虽然表面上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但被人压一头,其实哪那么容易平复的。

心里正煎熬难受,猛地听了高衙内这么一句话,当即笑着对花荣“打趣”道:“高衙内给你起的这个绰号不错,小李广花荣,呵呵,呵呵。”

最后两个呵呵,笑得阴阳怪气。

本来小李广这个绰号是很好的,但从高衙内嘴里说出来,就没那么好美好了。

花荣的表情顿时没了赢箭的喜悦,拿着弓箭转身就走。

他的几个朋友立刻迎上来,恭贺道:“射得漂亮,射绒绦这样的手段,这天下怕是只有你能做到了。”

其中一个笑道:“小李广花荣,这名头好,明天怕是就要一传十十传百叫开了,且看京中谁人不认得你这个神箭手。”

花荣面无表情的道:“我不喜欢,别再这样叫我。”

他朝这个绰号的赠送人高铭处看了眼,见他正一脸高兴的摇着扇子朝这边望。

两人不巧来了个四目相对。

花荣立刻蹙眉,刚要将目光移开,却见高衙内竟然朝他这边走来。

花荣这边的人,瞬间都绷紧了心弦,毕竟不知道高衙内葫芦里卖什么药。

高铭几步窜到跟前,不慌不忙的打了个招呼,“幸会幸会,我姓高,叫高铭。”

不等花荣一行人说什么,慕容彦泽溜过来,道:“我觉得你不用介绍,他们应该都认识你。”

高铭不客气的朝慕容彦泽摆了摆手,“一边去,别打岔。”

慕容彦泽才不会走,但起码嘴闭上了,饶有兴致看高铭“表演”。

高铭走近了再打量花荣,见比远处看时更精致,心里不由得想,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好好一个我大宋将门功臣之后,怎么就落草为寇做了贼呢。

正惋惜着,就听花荣冷冷的道:“不知衙内又有何赐教?”

“又”字用得很好,间接控诉了上次的赐教。

高铭都听出来了,真诚的道:“我来找你,正是为了解释上次的误会。上次真的是误会,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抱歉抱歉。要不这样,就当给你庆贺,去酒楼小聚一下,咱们把话说开,你看如何?”

高铭之所以这么真诚,完全是因为按照原著,他老爹高俅有朝一日要被抓上梁上。

万一到时候没防住,花荣还是上了梁山,因为被抓进大牢的事记恨高俅,不给高俅好果子吃就糟了。

高铭原本以为他舍下脸来,花荣作为一个在武将口混的人,怎么也得他这个太尉之子一点面子,毕竟高俅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没想到花荣油盐不进,语气没半点缓和,“衙内不必如此,我早已忘记此事,衙内就不必破费了。还有功课要做,就此告辞。”

一点不给面子,说完,当真转头就走,留给高衙内一个背影。

高铭无奈的挑眉,请客都没人吃。

也好,省钱了。

这时候花荣身边有一个人,看准时机,悄悄回到高铭跟前,先拱手作揖,才解释道:“希望衙内不要跟花荣计较,他最近家中有事,可能心情不太好,才会这般。”

怎么说呢,虽然外界都传高衙内如何云云,但刚才一接触,似乎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坏,或许是个能讲通情理的人。

高铭好奇的道:“他家中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他之前被抓捕下狱……原本有门亲事……女方父亲觉得他得罪了太尉府,已经将婚约撤回,所以……”花荣这位朋友露出苦笑。

高铭语塞,这事闹的,把花荣媳妇折腾没了。

可高铭也没办法,难不成赔花荣个媳妇么。

第7章

慕容彦泽凑上来道:“因为你被退婚,我要是花荣,没假装失手一箭射死你,已经是好脾气了。”

花荣的朋友忙道:“慕容公子,此话言重,花荣绝不会如此。他也不曾记恨衙内,这个我敢保证,从未听他说过任何衙内的不是。他只想跟祖父辈一般,做个于国有用的武人,替国效力。”

高铭忙道:“我懂我懂,花荣是功臣良将之后,国之栋梁,我爹是爱才之人,绝不会为难。前几日的事情,真的是误会,我也是诚心道歉。今日听到因为我们的鲁莽,让花荣遭遇了如此变故,实在心中愧疚。他现在有抵触情绪,我改日再登门道歉,希望你转达,在此谢过。”

一番话说下来,花荣的朋友和慕容彦泽,无不惊愕。

这也太有礼貌了,而且看着很诚恳啊,完全不像装的。

花荣的朋友谨慎的道:“衙内放心,一定转达。”

此时,有博士过来喊大家回去上课,围观的人就此散了。

花荣的朋友,高铭和慕容彦泽也各自散去。

当然,高铭和慕容彦泽可没忘记他们是出来逃课的,趁博士不注意,一拐弯,溜到了一个避人的高墙后。

慕容彦泽看来也是个逃课老手,见高铭找不到翻墙的地点,十分娴熟的道:“跟我来吧。”

高铭跟着他,果然没用多久就找到了一处稍矮的墙,一跳就翻了上去。

慕容彦泽站在墙下,看着身手灵敏的高铭,突然笑开了。

“笑什么啊你,还不赶紧上来,一会被人看到了。”

慕容彦泽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看你病怏怏的,想不到身手却不错。”

“告诉你,衙内我做什么都进百分百的努力,逃课也不例外。另外我提醒你,我现在可是你债主,你两万贯钱什么时候还?”

被讨债,慕容彦泽不笑了,“你之前说,有个好玩的新主意还没跟我说呢。没准你说了,我就有钱给你了。”

高铭现在揣着这个点子也不能下蛋,“这样吧,我饿了,你做东,我到酒店说给你听。”

慕容彦泽大概觉得欠了高铭一笔巨款,请客吃饭倒也不算什么,答应的很痛快,“好吧。”

两人真就往繁华的正街去了,找了家牌面上档次的酒家走了进去。

高铭叫来小二,问了招牌菜后,点了自己爱吃的,先喝了一口酒,只觉得这年代的酒淡而无味。

还没蒸馏技术的年代,无论是度数还是口感都差后世太远了。

看来人的口味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不假。

高铭放下酒盅,说正题,“我所谓的点子,其实也简单,就是办个花式蹴鞠大赛。”

“蹴鞠我懂,花式是什么?”慕容彦泽发问。

高铭穿越来之后对他爹的傍身技能蹴鞠进行过一番研究,马上解释道:“就是白打。”

所谓白打,就是以除了手之外的身体部位接触球,不使球落地,在这个过程中表演各种动作。

和后世的花式足球如出一辙。

“……花式的叫法的确比白打听着吸引人。”慕容彦泽有点失望的道:“唉,我还当是什么,原来只是这样。东京城内,会玩白打的人何其多,也组织了大小社团,偶尔也进行切磋,虽然不十分热闹,也有捧场的,没想看的话,隔三差五就能碰到。”

高铭哼笑道:“可我组织的这场比赛不一样,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赢了的人有一万贯的‘球彩’。”

所谓球彩就是奖金,社团间的比试也有奖金,只是数额不大,吸引不了多少人。

慕容彦泽听出高铭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出?我真没那么多钱。不过,要是球彩当真是一万贯钱,保准报名的人排到城门外去,全国的人要是都要奔赴东京了。”

“芝麻大小的球彩好意思拿出手么,要玩就玩大的。况且之前的比赛只在社团间进行,并不和外界比试。我跟你说,只有百姓的,才是未来的,在社团内部封闭玩没前途,我这也是为咱们大宋的蹴鞠事业选拔人才,添砖加瓦。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慕容虽然也见多识广,但还是被高铭的一套套说辞弄得有点心活。

高铭忽悠见效,抱着肩膀盯着对方,“你直说,你能出多少?”

慕容彦泽想了想,“要是一次性的话……一万五千贯不能再多了。”

高铭拍着慕容彦泽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肯出这么多贯,说明你也算有诚心,剩下的钱就算了,一笔勾销。”

对方是贵妃的弟弟,高铭也不敢太较真。

而在慕容彦泽看来,对方是太尉的儿子,也不是好招惹的主儿,赌输了一毛不拔肯定是不可能的。

根据双方的身份,各退一步比较合理。

慕容彦泽道:“就像你说的,东京这些个社团太封闭,打法都看腻了,是时候在全国招募能人了。诶,你别说,我已经有点期待了。”

高铭便把刚才在课堂上琢磨出来的细节都跟慕容彦泽说了。

从如何选择场地到如何打造看台和阶梯式座椅,说到细节处,还朝小二要了笔墨,现场画起了草图。

待把细节都敲定了,高铭倍感兴奋,一指空酒杯,大言不惭的的道:“来,给哥哥满上。”

水浒世界里,有一个很引人注目的点,就是好汉们不论何等岁数何等健硕的体型,见到宋江都是哥哥长哥哥短的。

毕竟宋江是这帮好汉里岁数比较大的,甚至还有个别好汉不足二十岁,比如花荣,才十九岁。

高铭一时得意,如此说道。

慕容彦泽不急不慌的道:“排辈我没意见,不过我是正月初一生的,咱俩是同一年生的,你不可能大过我。”

高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旁敲侧击丫鬟问过高衙内的生辰,在六月。

比慕容彦泽小。

见高铭式微,慕容彦泽来兴头了,一拍桌子,“快,叫慕容哥哥!”

“叫你个鬼,我吃好了,后会有期。”高铭说完,当真离席潜逃。

慕容彦泽一个没抓住,叫高铭给溜出了门。

他也没追,只留在桌边笑。

——

高铭能不能出人头地,混个一官半职,有三个因素,第一是他爹够不够给力,第二是他自己够不够有出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今圣上能不能瞧得上他。

就凭他的臭名声,皇上那关怕是过不了,到时候再被人进几句“谗言”,就算有国子监出身,恐怕也是凉凉的命。

所以他要直接对皇帝动心思,筹办蹴鞠大赛,真实目的就是迎合皇帝,去皇帝那里刷好感。

现在合伙人有了,启动资金也有了,开局很顺利。

高铭一进太尉府,正心情好的飘着走,猛地撞见他爹,他喜气洋洋的打招呼,“爹。”

可高俅一见他就双目圆瞪,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你!”

高铭不明所以,“爹,您怎么了?”

接着就听着高俅吼道:“你不应该在国子监吗?”

高铭这才想起自己是逃课回来的,当即转身撒腿就跑。

高俅在后面骂道:“小畜生,信誓旦旦说要读书的是你,第一天就逃学的也是你!”

高铭不甘示弱,一边躲一边道:“您不该在处理政务么,怎么也在府内逛游?”

高俅气道:“我处置完公务,正要进宫禀奏,碰巧遇见你而已。”

说完,一想不对,自己才是老子,为什么要向儿子解释?!

于是更气了。

这时老都管上前,对高俅道:“太尉,轿子准备好了。”

高俅也知道进宫要紧,没空跟儿子计较。

高铭最近的主要成就:气爹。

他暂时躲在一旁,目送高俅离开出门,大摇大摆的回了自己的院落。

一口热茶还没喝完,老都管便来找他,“衙内,陆谦来了。”

高铭险些忘了这个人,“他来做什么?我不是吩咐他好生照顾富安么。”

“他口口声声称有要事禀告,我看怕是有要紧的事。”

高铭犹豫了片刻,起身去前厅见陆谦。

陆谦一见面,便小心翼翼的道:“衙内,董超薛霸办事不利,没有结果林冲。”

还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事,高铭不耐烦的道:“没结果便没结果,一个小小的林冲罢了,随他去吧,衙内我如今有的事情要忙,再拿他烦我,有你好看!”

陆谦不死心,“可这林冲心胸狭隘,就怕他记恨衙内,如果不结果他,以后怕对您不利。”

高铭算是发现了,有些人不把话说明白,他以为你好糊弄。

“哼,究竟是对我不利,还是对你不利?”高铭冷笑道:“借刀杀人这招玩到我头上来了,你也不怕明天没的玩。”

陆谦被看穿,脸色霎时惨白,仿佛放干了血一般,但登时又猛地红到耳根,腿脚一软,跪到地上,“衙内哪里话,小人绝没这个心思。”

“林冲的事就此作罢,谁要是再提起,我要他好看!”说罢,拂袖而去。

高衙内,以前也是这样聪敏冷酷的人吗?

陆谦颓然的望着高衙内的背影,半晌起不来。

第8章

高铭回到自个屋里,继续喝刚才那杯暖茶。

原著里,这会高衙内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高俅被富安和陆谦说动,以为是林冲不死,林娘子依然有盼头,不肯就范自己的儿子,才命人结果林冲。

如今高衙内生龙活虎还能逃课,高俅日理万机,应该也懒得理林冲。

稍晚时候,高俅回到了府中,一问才知道儿子已经吃了东西睡下了,总有万般的怒气,也没打扰儿子休憩,白天逃课的事暂时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