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能如五爷身上这般香气扑鼻?”我轻轻撇了撇嘴角,慢慢转回头去。

听声音他在我的左侧,我便将脸重又看向前面,眼睛仍旧直愣愣看向前方。

方才跟那些姐儿们厮缠,身上一股甜香。

“这似乎不是什么好话儿…”他乖觉地说。

我微微一乐,他这次倒是聪明了。

大概是嘴角勾了一下罢,竟被他发觉,立刻嚷嚷起来:“你笑了!果然不是什么好话是不是?”

哈,原来先前竟是诈我…我不由地想象他试探时候的表情,重又嫣然。

“笑笑笑,看样子你倒是不怕变成瞎子,五爷把你卖了!”有些愤愤地威胁着。

咳,既然已经破功,被他看出来,索性我也不再掩饰,笑微微问道:“白五爷难道还缺这点儿钱么?在下姿色平庸,粗手笨脚,怕是卖也卖不了多少钱的。”

“哼…”他一哼,说道,“你这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我又是一笑,手摸摸索索,摸到衣角,轻轻搓着,问道:“柳公子呢?”

自打我醒过来,就没有再听到柳藏川的声音,虽然不肯出声问,心中到底是七上八下,犹犹豫豫地想:我如今已经不是主审官员,追回柳藏川或者查明真相,已经不属于我的职责范围。这样想来,便更加不肯再问白玉堂。又因为是他害我如此,虽然说是没有办法的事,到底心头有些气恼他。

更可气的是,他居然在这客栈里偎红倚翠,好不热闹香艳,而我无法亲见,更是闷到暗伤,那气恼自然加倍。

此刻见他终于近身,便只当闲话无聊,他回答好,不回答我也不能怎样。

白玉堂说道:“他已经走了,怎样,你失望了么?”

“这有什么好失望的,天下本就无不散的宴席。”直直地看着前方,模模糊糊自然是看不到什么的,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并不高在响,“何况我跟他,也不算是什么亲近的好关系,早散了,早好。”

说完后,身边没有人应声。

我有些不太自在,咽了一口唾沫,慢慢转头想看看身边有没有人在,白玉堂神出鬼没,轻功必然是不错的,走路丝毫声音都不带,怪道他对展昭被封“御猫”而大大不满,他心底怕是嫉妒这个称呼的吧。走路不带声的,他才算是猫啊,呵。

“你的表情真是奇怪。”

正当我以为白五爷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之时,面对面,这声音无比清晰的响起。

我不防备,被惊了一跳,竟然怔住,直呆呆的,明明知道他就在对面,明明知道自己也正睁大了眼睛,可就是看不到,这种空虚的感觉,忽然令我惊慌。

“怎样…奇怪?”

手紧紧地握住了衣襟,压抑那阵突如其来的慌张感。

“不知道,似乎是有点伤感,又好像是轻松,可是现在…”

他欲言又止。

“现在…怎样?”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竟带了一点颤抖,不,不,不能这样,不能慌。

手指张开,用力地掐住大腿。

“没…没什么。”白玉堂回答。

我皱眉。

此次再无人声。

“白玉堂?”我忍不住出声唤。可是无人回答。

我慌忙转过头来,四处去瞧,可只是徒劳,哪里会瞧到有一星半点的周遭事物,别说是人了。

“走了…么?”黯然低头,无助地使劲掐着腿上的肉,吐了一口气,“可是…这是哪里,我想回去,怎么办?”

“这是好地方,无风无雨,你自管住就是了。”身边忽然又响,仿佛惊雷。

我真的被他惊死,身子猛地向旁边一侧,忘了人在床侧,失去倚靠,没有光明,虚空里就好像从万丈悬崖的吊桥上坠落,尖叫一声,形象全无地伸出手来胡乱挥舞。

一手伸出,牢牢握住了我挣扎的手。

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将我下落的势头拉住。

“啊,啊…”我惊魂未定,习惯性一叠声叫。

先前压抑的对于黑暗的恐惧跟绝望统统爆发,浑身乱颤,手被那大手握在掌中无法抽出无法动作,另一只手便摸摸索索爬过去,将那拯救我于虚空中的胳膊牢牢地攀住了。

死死不放,死也不放。

忘记他的另一只手兀自在我腰间,忘了自己此刻的姿势或者十分的尴尬,或许正依偎在这男子的怀中,也说不定…可是,失明是最好的屏障。

我看不到。

“没事,好啦…”

良久,良久,耳边是白玉堂轻声说。

怎样,是安慰?

我眨眨眼,只感觉那握在我腰间已经微微温热的手缓缓地退去了,我亦感觉那牢牢握着我手的大手慢慢松开。

可是我不愿意松手。

但是我必须松手。

咬了咬唇,将自己的手从那手臂上离开,我不要做藤缠树,怎地竟忘了?先前还笑,他身边那些女子云云,他的身上还带着她们身上的脂粉香气,我却当他是救命稻草般牢牢扳住,可恶。

讪讪地垂下头,凭着直觉扭开脸去,低声说道:“抱歉…我…一时失态。”

本以为他会出言讥讽,先前笑我哭的跟娘儿似的,我跟他又不对脾气,他怎会放过这嘲笑我的大好机会?

不料,并无。

我等待许久,才听他说道:“没什么,等会儿我再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应该是有办法的。”

原来他竟然有心,要替我医治眼睛。

心头微微地泛起一股异样,旋即狠狠压下。

他是害我的罪魁祸首,劫持我来此不知是何用意,怎么竟对这来历不明心怀叵测的人心生感激?

“请问…”重咬了咬唇,“你劫我来此,到底是何用意?”

“不久你就知道了。”

那声音朗朗地回答。

我猛地抬头看向前方,晕了,这一次,声音却不是在我身边了,而是隔得好远。

我顿觉郁闷。

看不到便是有这种麻烦,任凭他人在身边或者远在水中央,忽远忽近掌控自如,我都无从察觉,只有他发声之后,才能反应,想必表情定然是呆得,一点一点的呆汇聚起来,都落他的眼底,只是他自始至终未曾出言嘲讽,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正想追问。

“五爷,让奴家等的好辛苦…”莺声燕语,顿时又起。

眼睛看不到,想象更丰富,脸红红的美娇娘,眉眼含春的招呼英姿飒爽的少年侠客。

那人潇洒写意地长笑一声:“这不是回来了么?”

好好好,我满腹的疑问化作乌有,我果然是呆,这还听不明白了,竟然还去追问他,圣人云:“吾未见好色如好德者也”,或者,“知好色而慕少艾”,这位白五爷名满天下的风流,找一二美娇娘挥霍青春也是常事,忽然想到我所接的那案子,采花贼?采花对他这样的人儿来说,究竟是下品了些,不过看他这浪荡个性,若是有什么喜欢追求极端刺激的变态嗜好之类,也…也不一定的!

呆坐在床边,天马行空想了一会儿,内心恨恨地想:“展昭展昭,你现在在哪里,速速来到这里,将这可恶的老鼠捉个现行!”

55 摸摸摸你摸哪呢

更新时间2010-3-31 16:37:43字数:3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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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忽然下了起来,屋子里越发冷,看不到东西,感觉就越发灵敏,坐不住得时候,在屋内摸摸索索,不甘寂寞。

白玉堂请了几个大夫来看,然而,除了每天要喝的药会加倍多,其他的,却并无变更,我看人的时候,依旧会看到一幅很是抽象的画。那还得在光十分强烈的状况下。若是夜晚,则黑漆漆一片,就算是光明雪白如白玉堂者站在面前,也只得完全黑暗世界。

喝了两天苦药,我已经撑不住,起初还捏着鼻子不管不顾,只想要眼睛复明付出再多艰辛都可,两天之后,却只觉得手脚发软浑身发飘,眼睛看不到自然不知自己是何模样,却也知道不对,饭食都吃不下,动辄便想吐,从舌尖到舌根,从头顶到脚尖,都透着一股中药特有的苦味儿。

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神奇的试验品。在喝了那么多种类的药之后居然还安然无恙苟延残喘,已经是个奇迹。

最后白玉堂也不敢再请大夫前来了,恐怕是也看出了不对。

这日冷风嗖嗖,我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似是在找白玉堂,不一会儿他出来了,两个人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我下了床摸到门边上,依稀听那边说:“大爷是想要五爷回去,并没有别的意思。”

白玉堂说道:“我说做完了这件事情自然就回去了,怎么总是为难我?罢了,不用你了,你回去吧,我自己会处理的。”

陌生的声音说:“五爷不要冲动,我听说开封府的展昭现在四处在寻五爷呢。”

白玉堂便笑:“要的就是他来找我,我还怕他找不到呢。”

“那南侠名满天下,大爷的意思是能不招惹救不招惹,当然,这并不是说咱们怕了他的意思。”

“哼,怎么不是?你少替他们说话,先前的事情,大哥不是还怪着我么?”

“那采花贼胆大包天,敢冒五爷的名号,大爷跟诸位爷都很是生气,已经在着手查询那人了…不过,这个人明知道咱们不好惹,却还这么招摇,恐怕也不是个易于之辈,大爷还说,他单单挑了五爷来陷害,恐怕还是跟五爷有什么过节的,五爷已经要打起精神来应付,所以大爷不主张五爷在这个时候惹怒南侠,到时候腹背受敌,恐怕不美。”

“你少罗嗦,就算他们一起上又怎么样?别说些五爷不爱听的,你只管将上次跟你说的事办妥了,不然的话就别在我眼前晃,回陷空岛去吧。”

“五爷想请钟先生来此地,是有点麻烦的…”

“呸!”

“五爷息怒,又不是钟先生那人,有名的心高气傲,寻常人去找他就诊他还挑三拣四的呢,他就一直没出过他那碧云山,五爷要他连夜赶路来这里,恐怕他是不愿的,当然,我会尽力让他老人家来的。”

“别说些没用的,赶紧去吧,人弄不回来,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五爷…”

“滚!”

而后,脚步声响起,匆匆远去。

我伸手摸着墙壁,试图返回,怕白玉堂忽然进来,走的急了,腰间一痛,“彭”的一声,人撞上了桌子,慌得倒退一步,后面却又撞上了什么东西。

硬硬的,又不是墙壁桌子或者地面之类的感觉,我回手摸上,摸了两下,感觉到那丝绸布料顺滑柔软之下的一点温热,咽了一口吐沫的当儿,手指向上,摸上了那滑如绸缎嫩如豆腐手感很好的…还和暖如玉…

“喂,摸哪呢!”那人忽然发声。

我手指之下所按着的地方,微微地一动,有什么颤颤的,随着他的话音响起。

啊…我这才明了,这一顿乱摸,自他的胸口向上,我是摸上了白玉堂的颈间。

那一点火,从胸中燃烧,呼啦啦地蔓延整张脸,而后浑身发热,比穿厚厚的棉衣都有效。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收了手,诚恳道歉。

“哼…都是大男人,婆婆妈妈做什么,”那个人闷哼一声,坦然说道,“不过,你要是故意的,五爷还不乐意呢,早一脚踹飞你出去了,还等你吃五爷豆腐么?”

我越发窘迫,试着后退一步,好离开他远一点,手摸上了桌子边,心才安定了一下,忽然听他说:“后面是凳子,坐吧。”

我呆了呆,原先我是从那边过来的,应是没有凳子的,难道他是骗我,报我刚刚摸他之仇么?茫然迟疑的向后摸了摸,果然有摸到一张凳子,这心头发怔,却也慢慢地坐下。

“白少侠,我刚刚,有听到你跟人讲话。”

“嗯…”

“你…将我困在此地,难道是想引展大人前来吗?”

“是又怎么样?”

“这…”我叹一口气,“白少侠你为何如此?”

“你这昏官还问我,你跟展昭两个,狼狈为奸,陷害五爷我是采花贼,还画了五爷的样子,到处张贴,五爷怎能善罢甘休?”

我张口结舌:“白少侠,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情,当时必须要请白少侠协助调查啊。”

“你们这样做,跟那采花贼有什么区别?这不是坐实了五爷是采花贼的名儿么?”

我哭笑不得,他虽然是一片歪理,而我也是并无做错,然而站在他的角度上想,的确也对他的名声不好,官府的榜文出了,大家自然会对他多有非议。

可是事情怎能两全?所谓各为其主,各自为谋,十全十美那是不太可能的。

我咽下想同他激烈辩论之气,问道:“那…白少侠想拿我怎样?”

他忽然沉默。

我等不到,疑心他又施展轻功离去,于是又问:“白少侠?”

“五爷现在还没想到怎样,你这昏官,初来乍到,毫无见识,误解了五爷也不足为奇,最可气的是那展昭,我们曾彼此交手,若是别人说他是采花贼,我必定是嗤之以鼻的,将心比心,他应该也知道五爷是被冤枉的,但是他居然还画出五爷的影像来,如此为虎作伥,实在是可恶,五爷定要教训教训他。”

白玉堂气鼓鼓地说道。

“白少侠,我先前说过,展大人其实也并不信白少侠是采花贼,只不过…官府的规矩,无法避免。”

“你少替他掩饰,五爷怀疑,展昭他是打不过五爷,所以用这种下作的方法,败坏五爷的名儿!”

啊…啊,他居然以为展昭是用曲线迂回的方法来打倒他,我晕死了。

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动,要是劝说白玉堂放弃同展昭的争斗之心,恐怕他不会乖乖就范,他就好像是个叛逆期的青少年,让他往南他就偏要背道而驰…

“白少侠,前两天,我看你跟诸多女子相处的…不错。”

“怎样?”他问,话语中透出一股洋洋自得,“可惜你眼睛不好,不然的话…”忽然打住。

哼,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去的…想必他也是刚想起来我跟他之间的立场是敌对的。

“不知那些女子,是什么人?”我问。

“她们…都是青楼的花魁,个个国色天香,貌美如花,怎么,羡慕么。”

“咳…白少侠,你跟她们的交情不错吧?”

“不错,怎样?你莫非是想眼睛好了之后去光顾她们?没想到你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却这样好色!”有些恍然大悟,还有些气愤的表示。

“咳咳…白少侠,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狐疑的问。

“白少侠,其实,在下先前查阅采花贼的案子之时,曾经细细的调查比对过那些卷宗案例。”

“那又怎样?”

“嗯…在下发现,那采花贼所选择的作案对象,有几个共性。”

“共性?什么共性?”

“那采花贼所选择的作案对象,有大家千金,有官家小姐,也有小家碧玉,穷苦人家的女孩,可见他并不会选择出身,但是被他选中的人,也有几个共同点,第一,就好像是白少侠刚刚所说的——国色天香,貌美如花,第二,都是…处子,第三,名声远播,往往是大家有口皆碑的美人。”

“这是什么意思?”仍然不明白。

我想了想,说:“要赢过展昭,不一定非要跟他动手,白少侠既然以为展昭是居心叵测想让白少侠名声扫地,那最好的办法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觉得,假如有另外一个办法,可以让展昭颜面扫地的话…”

白玉堂稍微沉默,才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颜面扫地?你是说…让五爷找出真正的采花贼是谁?”

果然是孺子可教啊,这一番豁然开朗,真让人喜极而泣…

“白少侠说的太对了,以白少侠的才智,要‘引出’那采花贼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以白少侠的能耐,要擒住他恐怕也不是难事,假如白少侠将真正的采花贼擒住,第一,会让展昭无言以对颜面扫地,第二,连展昭都捉拿不住的采花贼被白少侠擒住,天下之人,也很容易看出谁高谁低,谁更胜一筹…更何况,那采花贼罪大恶极,祸害乡里,若是早让他自由一日,百姓就多受一日惊吓,白少侠的名声就多受损一日,假如白少侠能够尽快为民除害的话…”

沉吟不语,等他消化我所说的话。

心头其实有点不安:展大人,对不住了…我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日后脱身,会向你道歉的,你那么仁慈而宽宏大量,应该不会责怪我在这非常时期,说两句你的坏话吧…

白玉堂不语,我知道他在深思,心头一时之间只担心他想不到要如何引那采花贼出现,我先前铺垫了那么多,他…应该会联想到该怎么做把?

假如是展昭,我才不会这样山路十八弯,我会直接说要怎样做才最有效,展昭是至诚君子,他若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一定会表示赞同,绝对不会不好意思或者推脱。但是对白玉堂这种孩子,你还就不能直接就告诉他怎么做,那样他反而会不屑一顾,以为自己会想到更好的,更加上这人心气太高,定然不会对我言听计从的,所以不如絮絮善诱,点来点去,到最后让他自己想通了的话,他会以为是他自己的能耐想到的法子,那样他才会高高兴兴心满意足的认真去做。

果然,紧张的一段等待之后,我听到白玉堂哈哈大笑:“五爷想到法子了!”

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面露微笑。

却听到耳边白玉堂说:“你笑什么?”

我急忙又咳嗽一声,说道:“我在替五爷欢喜,不知五爷想到什么好法子?”一边作出认真倾听的表情来。

“五爷偏不告诉你,你等着瞧吧。”他骄傲地说。

我内心暗笑,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敬候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