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喧闹全无,各个学子都一言不发的在那里磨墨书写,写的战战兢兢,非常认真。

当然有一个人另外,那就是大伙都关注的左伊同学。她知道自己的弱点,大部分人都等着她出丑。

说实话,对自己那一手瘦金体,也很没底。前世小练习了几年,可是也只是一时兴起,再到如今,也是近几月在易先生的每天折磨下,不辍笔,可是要比其他人好多少,真不敢说。

她唯一的优势就是新!瘦金体很新,此时写瘦金体的小赵皇帝还没有出生。否则现场哪一位不是临摹大家的书法长大的,一个个就差以假乱真了,说起来还真不好评判!而且书法这种东西,也讲究眼缘。看一眼就喜欢上的,甭管好坏,就是稀罕的很。可是有些字,就是入不了眼,写的再好,一句匠气太重,足以判死刑。

易文章是极其喜欢左伊的字的,他嘴里整天骂着这小儿怎么怎么滴,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不喜欢的人,他半年也不会提一句。

左承仕功利心较重,对自己女儿的字不置可否,但是他知道程公喜欢那字,心里隐隐的抱着一些期望!若能在此得到石钦差的认可,那对他的仕途之路是大有帮助。一时间居然比左伊还紧张。

沈括的字是极好的,但是易先生看不上,说是匠气很重,左伊看是很好的,人家专长是搞科学研究的,你还能指望他一边画奇怪的图形,一边再专研一个草书吗?完全就是不可能的嘛!

王安石的字,历史书上面没说,或许他的成就太多,人家来不及关注吧。总之是不能忽视的对手。

至于小胖,吴京,路人甲,左伊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先喝酒吧,说是一炷香内表演完毕,时间还很长!

左承仕看着众多学子,有的在磨墨,有的在酝酿养神,有的在交头接耳!还有一个居然在喝酒!而且该死的喝酒的那一位居然是自己的女儿!

他一下子受不了,女人家怎么可以喝酒!再看那个神情自若的喝酒小儿,容貌普通,一堆学子当中,他一点都不出众,可是自己此刻却不能忽视她,她喝酒的样子居然非常潇洒。那副神情,自己这个当年号称江左一郎的都有些自愧不如。

理智上,如果作为一个正常的父亲,他应该阻止这一切,伊儿毕竟是女儿,让她这样抛头露面,将来如何嫁人。可是他突然间发现,作为侄子的伊儿能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而且是欲罢不能。

左伊也看到老爹看过来了,她不知道老爹的极限在哪里,有时候爹是一个很复杂的称号,你说他不爱你吧,他很爱你,你说他爱你吧,他更爱他的事业!

石钦差也注意到了,众多学子都在专心书写,他那小友却在喝酒!单单是这份气度,就很对他胃口。

王安石在闭目养神中,当然他一睁眼就能看到对面那个喝酒的小儿,刚刚好是面对面,只觉得人生中要是能有这样一个朋友陪你一起喝酒是很美好的事。

眼看着一炷香快烧尽了,左伊还在喝。她的酒量顶好,以前追求过她的男子说:“左伊你是一个极有魅力的女孩,你是鸦片,不美丽,却会上瘾。”

她喝酒,脑海里想着,小赵皇帝当初每天轻佻的和蔡京这些官员们把朝廷整的乌烟瘴气,同时还要和高俅等一伙太监踢足球,然后还能每日笔耕不辍,天天练习书法,谁陪他老婆玩啊!莫非这家伙是个断背?

如果断背能写出这样一种字来,也是一种华丽的断背。看着眼前的一瓶酒空了,不远处的老爹脸黑了,正对面的安石同学已经开始写字了,沈括同学已经写完在对自己发呆了,左伊还想着是不是再拿一瓶。

这时候易先生这尊大佛移了过来,对着左伊拿酒杯的小手就是一下,这老师平日用戒尺用的超顺手,体罚学生丝毫不留情!

“小子,你今天要是来不及写,县学的地一个月你都包了。”易先生很野蛮很不给面子的发作了。喝酒,叫你喝酒!

惹的一众官员都摇头无语了,一干学子都笑了,左伊很郁闷,自己本来是想装一下风雅的,最后一刻了,准备开始写了,被这老头一巴掌无情的敲碎了,让她成了所有人的笑柄!装个风雅容易么?

连一脸酷酷的王安石,左伊都觉得他嘴角抽抽了一下。

石钦差倒没有什么不爽,反而觉得这小友见面来就无法无天,难得见他吃瘪的样子,也挺有趣的。

没戏唱的左伊乖乖的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金鸡距笔,然后抬头看热闹的群众,都呆住了。搞毛啊!自己用一支两块钱的笔,这个小子用一支两千元的笔,怎么比?难怪这小子扭扭捏捏的在那里喝酒。

这支笔一出,官员们眼都热了。听闻程公去左府拜访,那不长眼的门房还拦在外面不让进,真不晓得左承仕这家伙最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程公那倔脾气的人,非但没有生气,还开心的把自己那宝贝的金鸡距笔送了出去。

此事也就作为一个谈资,此刻真看到这个场景,心里的感受又不一样了。果然是金鸡距笔,而且是程公送的那一支。

连石钦差都踮起小半边屁股眼热的瞅了瞅!

开始专心书写的左伊,也就不再左顾右盼了,不过没办法,托易先生洪福,还是那句抄了几百遍的班训,已经是深得其字里行间的精髓了。

随着厅内一炷香燃尽,那位儒雅的老者起身敲了一下面前的小磬,咚咚咚!三声响后,老者开口道:“时间到,各位请停笔!”

于是众多学子才纷纷停笔,虽然各个表情不同,但是却都小心翼翼的拿着手里的文稿恭敬的走到钦差大人面前,把稿子放到案上。

更有激动的,走到半路就被绊倒的,这也难怪,这个场面一个省的官员都在,而且还有京中来的钦差,不害怕也是不可能的。众人虽然嬉笑,但也没有说什么,就连钦差大人,脸色也是一副关怀的样子,又使众人觉得这位钦差人品不错。

胖子等人是早就写好了,也许是不抱什么期望,没啥压力,轻松的开始低声谈笑起来。

王安石同学交的也很晚,几乎是等左伊交了,才走上前的。两人颇有些亦步亦趋的感觉。

他一脸脸似笑非笑的,两人交卷回来,还调笑了一句:“左贤弟,谋定而后作,让人期待啊!”

如果有平底锅,左伊此刻一定随手抽一个出来,对着王安石的帅气脑袋猛敲,期待,待你妈的头!穿越到宋朝容易吗?到处都是什么家什么家的,比现代出门还紧张,现代出门一踩一个专家,至少那些专家都是注水的,而这里出门一踩一个文学家,政治家,科学家…搞毛啊!

左伊深刻的认识到,想要在这里诗书画一绝,还是不要想了,用用自己的小聪明,帮老爹谋个高官,做个衙内,再赚点小钱,才是好出路。

打定主意的她不再纠结了,安安心心的等结果,只要不被评为最差就好,爱咋地咋地!

然后就听到石钦差大喊一声!“好一个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拿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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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上架第一更,谢谢亲们支持。

第三十六章:嫡女生活

易先生大概觉得很丢人的同时也觉得自豪,自己天天让他罚抄,那小儿这八个字写的已经深得笔韵。

石钦差又讨了一大口酒,喝的脸不红,心不跳,气势稳当,好酒量。

这时候吴签判不知不觉又被挤到了一边,原本是他提议赐墨宝的,奈何马屁没有拍好,倒成全了对手。

一群人因为钦差大人这一声吼,都围了上来,左承仕这回大方的让别人挤进去,一脸微笑的朝着吴签判。

钦差大人的书法很好,大家有目共睹,但不是最关心的,大伙最关心的是钦差大人选中了谁的字。

听到“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在场的人除了钦差,其他人都知道,这是县学的题字。

可是一干已经有了秀才功名的学子们,就内伤了,说起年龄来,他们已经比县学的学生大了许多,虽然他们之间暗暗较劲,可是冷不丁,这个头筹居然被一个县学的学生拿走,让他们面子哪里摆!

胖子笑的看不见眼睛的跑到左伊身边道:“左兄你太有才了,天天被先生罚抄,居然抄出了水平,早知道我帮你抄了。”

大伙一看,又是那小子,钦差本就相识的,那还看什么啊!

一时间众人纷纷觉得不公道,都伸着脖子想讨个说法。

可是真的伸头去看,却开不了口,这些学子平日临摹帖子,能临摹的九分像就是不错的,可是真要能自成一派却是不容易的。

左伊第一次写的还是很幼稚,可是经过易先生这么久的打磨,不仅恢复了前世的水准,已经能把瘦金体的华丽很好的展示出来。这时候就算小赵皇帝过来,也会捧着这几个字,喊妙妙妙的。

易先生板着脸不说话,手却不由自主的摸着那下巴上的一点翘翘的小胡子,左轶这小子还算争脸,不枉他整天和程公叨念。

石钦差虽然喝酒喝多了,但是他是最明白那种被吹黑哨的感觉,看到学子们颇有不满,他也不生气,叫左右官员亲自把那八个字拿好!

这时候,几乎在场的学子都能看到那小儿写的八个字。一下子议论声少了一些,更有一些学子就在现场拿着笔就开始如痴如醉的临摹。

王安石看着那字一言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

吴签判此刻觉得自己搬起一个好大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疼,全身都疼。他的知州的位置啊…

看到众人的表情,钦差大人才满意的问道:“有哪一位学子可以出来评评这字,有哪一位学子敢说自己写的比这个好?”

众人皆俯身称不敢!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冒了出来。

“钦差大人,学生王安石愿意。”王安石同学睁着他的单眼皮淡淡的走出来。部分秀才们,心里都幸灾乐祸,同为秀才,可是王秀才却总是不太搭理他们,且他的记忆力极好,学什么都快,字也不错,如果自己不能和那小儿争一二,挑这个姓王的斗一斗倒是更好看。

仿佛不知道他人想什么,在钦差大人点头示意下,他开口说道:“如不出所料,此字结体笔势取承黄庭坚大字楷书。用笔挺拔俊朗,飘逸犀利,瘦直挺拔,横划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不仅有秀丽之美,还带着一股贵气。”

说完朝着左伊眨了一下眼,把她给惊到了。

“好一个秀丽之美,好一股贵气!”钦差大人高兴的很,亲自拿了一个酒杯给王安石倒酒!看的一干人等又一阵脸红。刚刚想看是非的人,这会子就在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跳出来夸奖一番。

果然钦差大人很喜欢安石同学的评价,想到当初自己,若是要有人能够如此公正场合为他说一句话,何至如此!如今虽官至尚书郎,却还是名不正言不顺,更有甚着,一些臣子评价他说是,喝酒聊天弄臣而已。

连带着看安石同学也顺眼起来,赶紧叫人拿来他的字,一看,更加欢喜。“不错,小友的字胜在新奇,安石的字更为踏实。”石钦差是真的很开心,不顾众人的惊讶,把王安石和左伊拉到身边一边一个的坐好!

一时间风光无限,一些官员们心底对钦差大人的评价又多了一些东西,看似粗狂不通人情,却是做事很地道,知道今天这个场合提县学学子中一人不能服众,又拉了一个有功名的学子,一下子收服了两人,名声也到了。

若干年后,石曼卿诗集回忆录上写着,初遇安石,其心坦荡,仪表堂堂。

那时候的安石,归于国宰,不少反王派都落马,唯独石曼卿这个坚定的反王派却老有所终,官位超然,得益于那一天,更得益于他的小友。

王安石老爹是州府下一个县城的小官,托儿子的福,此刻在接风队伍中排的靠前了一点。此刻看到儿子因为左承仕侄子得到钦差的赏识,心里高兴异常。他对自己上次拜访左家,心中耿耿于怀,对那块青花子石砚,甚是惦记,此刻终于觉得物有所值。

待到曲终人散,王老头本想带着儿子离开,没有想到,炙手可乐的左同知却留下了他,说是请上府中一叙,况且天色已黑,不便再赶路。

左同知这一挽留,感动了王老头。众人都记着巴结钦差大人,不想左同知居然还惦记着自己,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实左承仕有他的算盘,这个王县丞虽然没有啥前途了,但是他儿子可是正经的得钦差大人赏识,定要交好的。别人看他的侄子都被钦差称为小友,应该翘辫子才对,对他的谦虚实在是大为钦佩。

岂不知,侄子本就是莫须有的人,此子乃是花木兰。左承仕再骄傲,这一点还是记得的。于是有意放□段和王安石父子交好。

王安石一路和左伊并排走的非常尴尬,前面就是老爹的后脑勺,左伊可不敢折腾了,刚刚喝酒的事他还没有找自己算账,所以一路一句不言语,希望老爹看在有客人的份上,不计较了。

事实上,左承仕的想法恰恰相反,他有意把空间让给伊儿。以他多年识人的样子,这个王安石非池中之物,第一次愿意接待他父子也是因为此子。开始他就想把自己女儿拿出来遛遛,如果有合意的,那就更好了,如此也是一种投资。

但是看伊儿和他居然一句都不言语,左承仕有些失望。

王安石在家父面前是不会吭声的,一来眼前毕竟是老爹的上峰,二来,对左轶和他叔父的关系如何也不太好确定,但是看左轶一身衣服并不华丽,可想而知关系亲疏,也不想贸然开口。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语,眼神倒是时不时的对碰,带着探究的神色。

一到家,左伊就赶紧溜回自己院子。

左家却热闹起来。上次王安石父子来的时候,因为穿的比较普通,又据说是下级拜访,并没有引起左家两个姨娘的注意,可是这次不一样了。

那次那个青花子石砚,证明了他们的财力。且听说这个王安石隐隐有泉州才子之首的称号,前途更是不可限量。绝对的潜力股!这个时候不好好投资,等到了京中,考上进士,那时京中多少待字闺中的小姐,早就抢了,定是轮不到她们了。

所以左承仕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又开始打扮见客了。

经过几次交锋,原本互不待见的两人难得的走到了一起,有句话说,有共同的敌人,那么我们就是朋友。

“大姐,你说我这件淡青色交领襦衣搭配粉红纱帛可好。”左天天比划着那块纱帛蹙着眉头问道。

“不错,色泽淡雅清新,更能衬托妹妹的美貌。”左明珠站在一边淡淡的说道。她一身镶珠小簇团花长裙,略显厚重,但是配她那张大气端庄的脸,却不失味道。

左天天一脸羡慕的看着左明珠这一身长裙,比她的好看大气多了,虽然老娘管家,可是她却没有多余的钱置办这么华丽的裙子。不像柳姨娘,嫁妆丰厚,小金库颇丰,给女儿买的都是最好的,一点不输那些京城女子。

心里妒忌,但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左天天高兴的披着纱帛,亲热的挽着大姐的手,准备出去见客。

“二妹,不用急,凭你这样的容貌,那王家小儿还不是手到擒来。”左明珠虽然心里不屑,嘴上却笑着打趣道。

她虽然对王家父子态度略有所改,不像上次那样的冷淡,但是也并不热络,眼下对一个县丞的儿子,心高气傲的左明珠并没有放在心上。

两位美女娉婷的出现了,王安石同学还是如上次一样,见礼之后就目不斜视,端坐在一边。

左天天非常纠结,这位姓王的公子,说起来爹爹还是他爹爹的上峰,他居然一点讨好的样子都没有,而且自己这个容貌,寻常人见了都会多看两眼,他居然目不斜视。

左明珠本是高傲的人,寻常人见她都会为驻足,她身上确实有一种良好的气质,再加上容貌端庄,非常符合这个时代贵人的审美观,只是这个姓王的小子居然看都不看她一眼,挑起了她的好胜心。

殊不知,历史上的小王同学思考事情的时候,是非常专注的,据说面前摆一盘鱼食,他都能顺手当菜吃了。

他并不讨厌美貌女子,可是讨厌麻烦,在和爹爹到他上峰家作客,王安石并没有自恋到那种以为走到哪就散发出让人爱上的气质。

相比起来他对上次那个容貌普通的左家嫡女,更好奇,可惜貌似左同知没有让她出来见客的打算。

上次见她也是一身素裙,穿的衣服居然和身边的丫鬟差不多,当时觉得奇怪,回去后略微一打听,才知道,所谓嫡女,娘亲不在也许过的并不好。这种事情,大家庭很常见,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可是想起那拿起青花子石砚侃侃而叙的女子,那把手伸进别人茶杯恣意的女子,不知道会在这个华丽的庭院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上架第二更,谢谢亲们支持。

第三十七章:为我作诗

从女扮男装开始,左伊就非常注意身体锻炼。如果长的足够美,做一个病西施也是很不错的出路。

但是如果容貌一般,每日精神气再蔫蔫的,那就如一朵不新鲜的韭菜花,怎么看都不爽。

所以清早并有像两个姐姐那样开始把时间花在化妆打扮上,就她现在的样子,化妆也没有用,连身边的丫鬟都不如。乖乖的起来晨练比较靠谱。

而且现在的左府并没有其他人家那样,规矩森严,每日不用早晚请安,倒是免了许多麻烦。这也是内宅没有镇得住的人的缘故。

左伊开始早上起来歪歪扭扭的打太极拳的时候,常被一干丫鬟婆子们围观,连两个姐姐都好奇过来看热闹过!后来发现她只是在那里装模作样的打一套拳法,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嘴里还练练有词的“一个西瓜切两半…”。

把她们逗死了,这丑丫头不知道要整什么花样!不过看几天新鲜劲过去了,大伙就见怪不怪了。

只有丫鬟清雅常常盯着小姐的身影若有所思的看着,却也没有说什么。

虽然不喜欢早起,可是坚持几个月下来,别人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左伊自己却是能感受到的。

自己刚来的时候,身体受寒,病歪歪的,现在却跑跑跳跳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古代空气好的缘故,每次打完一套太极拳就会出好多汗,但是脸上的皮肤却是在一天天变好。

她没有嚷嚷,在这种家中走个路随便都能踩到一个美女的环境下,皮肤好点,实在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只是自己拿着镜子比照着。

托老爹的关系,泉州靠海,居然真的弄到了一小面海外舶来的镜子,左伊常常带在身边。就这面镜子,还惹那两位漂亮姐姐大不高兴,二姐左天天更是当面冷言冷语的嘲笑道:“怎么照都是丑女,别费心了。”

天比较冷了,左伊还是起的很早,下人们都摸清楚小姐的习惯了,也没有特别伺候,左伊打完了一套拳,没事又坐在园子里的石桌上,打开折叠的小镜子,细细的看着自己这张脸。其实也不太难看,虽没有大姐的贵气,没有二姐的娇气,但是挺秀气的。

岂不知,在自己对镜相照的时候,背后走来了一个人。

王安石同学素有早起散步的习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园林一角。他本想马上回避的,可是却看到那个单薄的背影坐在那,感觉在发呆。

看着这满园冬景,颇有一种萧条的感觉,一如那光秃秃的树枝下的背影,簌簌发冷。这样的天气,连王安石都觉得冷的很,张口就能呵出一团白气。

他印象中的女子,大多娇柔甜美,可是眼前这位,却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孤独感,让人莫名的想上前关心她、亲近她。

可是毕竟是男女有别,而且这里是左同知的府邸。

他已经认出了这一身白裙的女孩,上次见时,只是一身素色罗裙,再次见面,却只剩一抹洗旧的白。想起昨日见到左家另外两个小姐的花团锦簇之色彩,可想而知,她的日子有多么艰难。

想马上离开,又迈不出脚,想说话,又贸然开不了口。

而左伊这边照镜子,从镜子里面已经看到不远处那踌躇的王安石,不知道他进一步退两步是什么意思。但是自己却不敢转头,这时候是女装,女生打扮,这么近的距离一定会被认出来的。

只好装作不知道了。

王安石也发现前面的女孩,貌似肩膀动了动,背脊挺直了,貌似发现了他,只是不好开口罢了。

他只得咳嗽了一声,对着左小姐的的背影行礼道:“小生王安石,不小心路过此地,打扰做左小姐了。”

左伊还是没有回头,但是必须说话,特意用了早上慵懒的声音答道:“无事,小女子习惯早起,倒是打扰公子了,只是此处毕竟园深,公子还请移步。”

她这一说,王安石不好意思呆了。只是这冬日都要早起,且身边也无丫鬟照顾,更让他觉得自己猜测不错。再加上那柔柔的声音,像魔咒一般,他只觉得自己心里留下了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是同情?心疼?还是其他,他也说不上来,可是觉得就这样走了,兴许以后都么有机会说话了,抬头看了看左右,满园枯枝,绿意不再,那墙角却还有几支梅花,开的甚好!

再看一袭白裙的左小姐,王安石朗朗念道:“墙角数枝梅,临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味有暗香来。”

说完转身就走,竟不在有一丝留念,也没有再回头。他知道,聪慧如左小姐,对自己的话一定能明白。心里只觉得自己做了巨大的决定,好似一下子成长了一般。

左伊却在那里石化了,在现代,一帅哥拿着吉他为你唱歌是很浪漫的,可是王安石同学这是在为她作诗吗?

卖糕的!在中国读过书的人都知道这首诗。居然,居然是王安石当着她的面创作的,太,太牛叉了!

她这算是见证历史么?看着远远消失的背影,左伊赶紧跑回自己屋里,要把它写下来,一定要写下来,虽然这首诗自己小时候就会背,可是和这时候那是完全不同的意境。

左伊太兴奋了,以至于忽略了王安石同学为毛在这样的场合,在她的身边作了一首这样的诗的深意。

写完她就丢在了自己的书房晾干,准备珍藏起来。

那边左承仕已经在招呼王家父子用早膳了。昨日王安石没有搭理左明珠,号称泉州明珠的她彻底的被挑起了显美的**,一大早就起来打扮自己了。

金珠插鬓,配饰叮当,大眼浓眉,一点朱红唇,除了美丽还是美丽,一种望而失神的美。

左天天还和平日一般打扮,可是耐不住,大姐不知道今天抽什么风,居然打扮的如此华丽,生生把她一身娇色比淡了。

面上无表情,心里却恨上了大姐,不是说你对人家不感兴趣么,不感兴趣还打扮的这么隆重,口是心非的女人。

王安石心里还热热的,早上那枯树枝下的白色,竟然和那梅花重叠了,心思里全是那模模糊糊的温婉倩影,灼灼而淡远。

看着眼前的左家大小姐,穿金戴银,容貌艳丽,姿色动人,气质也甚傲,王安石呆呆的看着,却透过这一身华丽看到了那园林里的淡雅!

而左明珠却误会了,看着王安石盯着自己发呆,心里笑道:不过如此。

而左天天却眼红的不行,一顿饭吃的甚是不好。

王安石气质甚佳的吃完了饭,还是没有见到那女子,心里略略的有一些失望,却不好贸然开口。

左承仕对和王家父子的此次相交还是极其满意的,但看王安石失神的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心中觉得得意,又觉得有些不妥。

在容貌上,大女儿明珠最像自己,行为举止也颇有大家风范,但是就眼前的王家父子,怕是爱妾倾倾看不上,要是她和自己闹,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幸好,王家父子并没有提什么结亲之类的话,左承仕虽看好王安石,目前却还舍不得这么大的投资,如果他看上二女儿天天,说不定就爽快的答应了。这时候,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女伊儿,只是对外说受了风寒,不便见客。

此时昨日为钦差接风洗尘的事已经传了出来,大街小巷都知道了左府写的一手好字的十岁小儿,同知侄子,并且钦差大人都尊称为小友!

更有人把上次王氏酒楼的喝酒的事结合起来,这个叫左轶的小儿被传扬的神乎奇乎!

当然能被这样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钦差大人看重。

王氏酒楼的老板,也听到传闻了,这时候的他心里一阵侥幸。如果说人生第一次重大转折,是一个选择题,那么他无疑是做满分的那一个。现在才知道,那三个小孩,一个是同知侄子,一个是知州公子,一个是主簿公子。哪一个自己都不能得罪。

不少同行,对王氏酒楼的状元酒颇为眼红,但是奈何,状元酒的一成干股,是那三尊大佛的,别家想动,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重量,一时间王氏酒楼生意红火无比。连王老板都想着,有机会叫左少爷给自己提个字!挂在酒楼上,一定风光无限,那是钦差大人都说好的字。

送走王家父子,爱妾柳倾倾和张婉儿居然同时出现了。

左承仕是春风得意,一手一个美妾揽到怀里,惹的两个姨娘脸红娇俏的,他也不在意。

“说,两人一起来找老爷,打什么注意?”左承仕心情大好,浑不在意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