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杜九言才来,对一切都不熟。

居然连关城门宵禁都不知道?跛子用下颌点了点城门的方向,“冬日酉时正,夏日酉时末,城门落锁。”

她不知道,杜九言揉了揉额头,“那今晚睡哪里,义庄?”

“去破庙吧。”跛子语气透着一丝戏谑,“说不定你的机缘就来了。”

也好!杜九言跟着跛子往东面走,破庙仍然残破,泥像倒在一边,里面各种气味混杂着。

四面林子刮着风发出啸叫,鬼哭狼嚎的动静。

轻车熟路,跛子在宝殿内寻了干燥的地方坐下,杜九言坐在他对面,拿出那块布头翻看着,良久过后她问跛子,“你们也没有户籍和度牒?”

“我们有。”黑暗中跛子看着她,其实她没有才是最奇怪的,毕竟她非宝庆人,这一路无论在哪里,都需要度牒。

有度牒也做乞丐?还真是一群有故事的人。

“瞧不起乞丐?”跛子打量着她。

杜九言将布条收好,找了个差不多的位置躺下来,懒洋洋地道:“你有故事,可惜我没酒,早点睡。”

黑暗中,跛子似乎笑了一下,笑声一闪而逝,杜九言没听到。

天为被地为床,睡梦中杜九言感觉有人接近,她立刻翻身而起,正要出手,就听到跛子道:“听脚步声是赖四!”

还真的来了!杜九言原地跃起,和跛子藏在倒地得佛像后面。

“找到那娘们的住处就行,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来人说话声越来越近,随即嘈杂的脚步声在宝殿内响起,窸窸窣窣似乎坐了下来。

赖四啐了一口,摸了摸额头,“后天一早城门开前,一把火烧了他们的院子,我们就去广西。”

早上人都在熟睡,放火容易得手。

“我去,”有一个年纪小的男孩道:“我断子绝孙都是这娘们害的,不亲手弄死他,我对不起我爹。”

杜九言愕然,她怎么不记得断了谁的子孙?

“狠!”跛子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刚才谁说下手太轻了,他作为旁观,昨天她下手一点不轻。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

“做完这件事我们去平乐当兵去,桂王正在招兵买马,一个兵五两银子。”赖四道。

就算事情败露,他们人到广西,也奈何不了他们。

“五个人?”杜九言看着跛子。

跛子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小气!”这个人很不够意思,吃她的喝她的,有架却不帮着一起打。给她等着,将来他倒了霉,她不但会袖手旁观,还会落井下石。

杜九言哼了一声,蹭得一下跃过佛像,飞起一脚踹在最近的人头上。

“啊!”那人嗷呜一声惨叫,倒地晕了。

“谁,谁偷袭。”赖四原地滚了个圈,逃到门口,等回身杜九言又放倒了两个。

“你祖宗!”杜九言道。

赖四不认识杜九言的脸,但这声音他死都不会忘记,顿时大喝,“你这个疯女人,居然在这里等着我们,老子和你拼了。”

他说着,扑了上来。

杜九言懒得和他废话,腾空,抬脚,砰的一声,一人的牙在月光下飞出的弧度,咯噔落地。

“嗷!”那人大呼一声,头砸在佛像上,血溅了跛子一身,他往后退了几步,嫌恶的用稻草擦了着。

只剩下赖四。

杜九言上前,赖四害怕地后退,看着面目森寒的杜九言,他直哆嗦,“九姑奶奶,九爷,饶命!”

“我问你。”杜九言一脚踩在他肩膀上,赖四砰的一声跪下,“昨晚可杀了一位少年?”

赖四吓的一抖,摇着头道:“什么少年,没有,我们昨晚没杀人。”

“青色棉布长褂,皮肤白净,一身酒气。”杜九言抬手一巴掌,喝道:“想!”

“想,我想!”赖四半边脸都麻了。

他哼哼唧唧的,点着头道:“是,是有这么个人。九、九爷,九姑奶奶,你认识他?”

“不认识。”杜九言话落,踩住赖四的头啪地一声压在地上,赖四一嘴啃底,求饶,“你、你不认识、你动我干什么。”

这个女人,他早晚弄死她!

“我替天行道。”杜九言揪着赖四的头发,“不过,我文明人,杀人偿命你去跟官府说去。”

“不要啊,”赖四大呼一声,杜九言啪的一掌,赖四头一歪死鱼一样躺在地上。

宝殿内安静下来,杜九言理了理衣服,回去睨着跛子,“不打架,捆人会吧?”

跛子要敢说不会,她就连他一起捆了。

“没绳子。”跛子不急不忙的出来。

杜九言踢了一脚稻草给他,“草编。作为一个乞丐,编草绳是你基本的职业素养。”

“你就不会。”跛子席地而坐,依言编草绳,杜九言扫了他一眼,坐在他对面,悠悠的道:“我不是乞丐,此等职业素养,与我无关。”

跛子又笑了。

杜九言拿出那块布头,在赖四身上比了比,凝眉道:“只凭一块布头,不好定案,若能找到目击证人就好了。”

第15章 寻求出路

“这个你不用担心,”跛子将一根编好的草绳丢给她,“官府查案不利,但刑具却不错,他们进去不用一日,就会全招了。”

还有这样的操作?杜九言将赖四翻过来,反绑了手。

她动作不拖泥带水,绳结打的很利索,跛子多看了几眼,发现和他们的绑法不同。

两人合作,将赖四五个人捆结实,又用一条长绳穿起来,跟蚂蚱一样缠在佛像上。

“歇会儿吧。”跛子靠墙坐着,“离城门开还有两个时辰。”

杜九言坐在对面,闭眼休息,却毫无睡意,她索性将顾家己的度牒拿出来看着,跛子问道:“往后喊你顾家己?”

他们只知道她叫小九,却不知道她的本名。

“名字只是代号,无所谓。”杜九言拍了拍度牒,叠好放在怀里。

今晚没白忙活。

天亮,跛子进城报官,杜九言守着破庙等焦三来。因为是人命案,焦三来的极快,一进门看见杜九言就惊愕的道:“你…又是你。”

“三爷,”杜九言拱了拱手,“谢您就不用谢了,作为良民协助官府是本分。”

焦三认识赖四,指了指赖四的额头上的伤,“你打的?”

“为民除害。”杜九言笑眯眯的叉了叉手,“也是本分之一。”

焦三气的鼻翼煽动,啐道:“这几个无赖要是反告你打人,你小子就得吃牢饭。还为民除害,我看你先把自己除了。”

“律法这么周全?”杜九言发现,这一天多她虽只看到了冰山一角,可却发现大周的律法比她想象中的完善许多,一点都不蛮,“我这是见义勇为。”

是她对大周的律法有误解?

“见义勇为也要证人!多读书,别只会耍嘴皮子小聪明。”焦三挥着手让手下将赖四几个人拖走,“我做好事,介绍个先生给你?”

读书?杜九言还真想读书,“三爷能弄到律法的书吗?”

读懂律法,才能更好的运用的律法。

“读周律?怎么,你还想做讼师?”焦三往外走,杜九言跟在他后面,又是一惊,“讼师?”

她记得讼师在古代的社会地位极其低下,而且,所做的事情和现代的律师完全不同。

官府禁讼,所以讼师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帮人写状纸。

“你真要多读书,”焦三上下打量她,朝天拱了拱手,“咱们大周太祖皇帝就是讼师出身。西南讼师行会就在咱们新化城中,还是太祖皇帝亲自题写的牌匾,里有讼师百人,人才济济。”

太祖皇帝是讼师?杜九言此刻的惊喜不亚于死后重生。

“不过你嘛。”焦三摆了摆手,“讼师不是什么人都能做,你得有功名,至少生员往上。你想做讼师,再投胎吧。”

“要是你想做捕快,看你身手不错的份上,随时来找我。”焦三说着,带着人洋洋洒洒的走了。

杜九言根本没听他最后说的是什么,她脑子里转来转去的,都是惦记着“西南讼师行会”。

讼师,还有行会?

回到租住得院子里,大家都在门口等她。见着她身影,小萝卜立刻飞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娘,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啊。”

“没事。”杜九言摸了摸小萝卜的头,“昨晚睡的怎么样。”

小萝卜拱啊拱的,像只小狗,“娘不在,我睡不着。”

“一会儿咱们补觉。”杜九言说完,去找陈朗,“先生,西南讼师行会,你可了解?”

陈朗惊讶的道:“西南讼师行会,包括西南讼行,西南讼师官学,西南讼师行会三部分,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你要做讼师?”银手凑过来,一脸好奇,“讼师可不好做,上个月就有个讼师被人暗杀了。”

她就算是被暗杀的!杜九言凝眉道:“各行有各行的阴暗,不能因为有阴暗,就放弃所有的阳光。做人要客观!”

“那你也做不了啊。”银手道:“讼师比状元还难考,就算你进了官学,也难考到讼师资格证。”

西南讼师行会,是太祖皇帝扶持创办的,迄今已有两百余年。如今的西南讼师行会仅次于燕京讼师行会,是仅有的两家被太祖皇帝扶持过的行会。

“先入行会?不能直接考讼师证?”杜九言问道。

“倒也不是。大周有许多讼行,每个讼行每年都能推荐一人入官学考核,若能通过便发放讼师资格证。当然,如果能入西南行会中的官学堂学习,那是最好不过。里面有全大周最好的讼师教学,官学的弟子每年考过的人数亦是最多,在大周各地,也是最有份量的官学之一。”

“如果你能入官学学习,考核过后,无论是留在行会做讼师,还是出来另立门户,都要被人另眼相看。”陈朗道。

杜九言点头,这就是名校和野鸡大学的区别。

“不过,状元好考,讼门高。”陈朗笑了笑,“行会易进,证难考啊,你真想做讼师?”

“是!”杜九言看着银手,“帮我弄本《周律》。”

行不行,试了才知道。她要是饱读诗书,还能去做个教书先生,她要是心思灵巧亦能去做个绣娘,可惜,这些她都不会。

没事做总不能饿肚子,她还要养儿子呢。

“偷《周律》?”闹儿惊愕地道:“九姐姐,你真想去做讼师?女人不能上公堂的。”

“我女扮男装。”杜九言眉梢一挑,满面英气。

跛子跺着步子过来,低声道:“律例厚如砖,寻常人读完就要一年,若要读通至少三年,你可以?”

“先读了再说。”杜九言摆了摆手,“做事不要瞻前顾后!”

跛子无奈,不是他瞻前顾后,是有的人冲动行事。

“我给你偷一本出来,就去西南行会里偷。”银手低声道。

杜九言冲着他竖起个大拇指,“侠盗!请受在下一拜!”

“客气,客气!”银手得意的抱拳,“今晚等我的好消息。”

陈朗听不下去,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先别把事情想太圆满,免得失望。”

“我现在就去办户籍,”杜九言挥了挥手里的东西,“先做一个有身份的人,再去做有身份的事。”

第16章 邵阳杜氏

杜九言径直去德庆楼。

伙计见着她热情的迎了过来,“恩人,昨天我怕得厉害,也没有问您贵姓,怎么称呼您。”

“姓什么一会儿再说,”杜九言挑了挑眉,“等我先去找掌柜。”

伙计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掌柜在后面。”话落引着她去后院,董掌柜正在后院喝茶,看到杜九言过来,满脸惊讶,“这么快就找到东西了,你速度真够快。”

“不敢拖沓。”杜九言拱手,将顾家己的度牒递过去,董掌柜接过来看着,满意的道:“运气不错,这度牒上的人年纪不但和你差不多,而且还有功名在身,你赚大了。”

就在昨晚,杜九言没觉得什么,但自从知道讼师这个行当要功名才能考,她也感觉运气不错。

“你等我下。”董掌柜将度牒还给她,起身去了一趟房里,出来时递给她一顶黑边帷帽,“去了你不要露脸出声,问什么你用写的。”

杜九言挑眉。

“这是这行的规矩。要是见面认出来,这事办的就毫无意义了。”董掌柜从小门出去,杜九言戴着帽子跟在后面。

七弯八拐,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门。

“知道这是哪里吗?”董掌柜敲门,忽然转头看她,杜九言左右打量了一番,笃定的道:“衙门。”

“你小子神了啊,”掌柜惊奇不已,“够机灵!”

杜九言呵呵笑了一下。这还神吗?她想不出来除了衙门还有哪里能办户籍。

门打开,一个矮个子老头冲着他们招手,董掌柜大步进去,杜九言隔着纱帘打量着四周。

衙门后面拖着的四合院,灰墙红瓦冷冷清清。

“在里面,去吧。”老头将他们引到一间院子前就走了,掌柜直接进了房间。房内光线还算亮堂,联排的书架上放着一卷卷的卷宗,临窗的位置摆着桌子,窗户上糊着红纸,一个枯瘦的老头缩在桌子后面写着字。

老头穿着公门灰袍服,应该是衙门里的刀笔吏,属杂役流。

“钱!”刀笔吏直接了当的伸手。

董掌柜早就准备好了,放了一锭二两的银子。

“二两银办二两银的事,”刀笔吏浑浊的目光投向杜九言,“度牒拿来。”

杜九言递过去。

“还是个生员,运气不错。”刀笔吏手法很娴熟,开户籍,添住地时让杜九言将住址写出来,最后题名时,杜九言忽然将他的笔按住。

刀笔吏眼睛一眯看着杜九言,“想改名?”

杜九言点头。

“那就是三两的事,”刀笔吏伸出枯瘦的手,杜九言看向董掌柜。董掌柜又笑呵呵的递了一锭银,不多不少,显然是早有准备。

刀笔吏将钱塞进荷包,干哑的声音问道:“改什么?”

杜九言提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杜九言。

“名字不错,”刀笔吏没停留,将名字写上,顿了顿,“三两银办三两的事,户籍上可还想加什么人?”

此事他不提,杜九言也会提。

“儿子!”杜九言写在纸上,“四岁,杜…”

杜什么?她目光一扫,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折射成红色的光,斑驳的落地上,像一片片红色的鳞片。

“杜红麟!”杜九言在纸上写上三个大字。

刀笔吏又看了她一眼,呵呵一笑,将小萝卜的名字添上,晾在一边等墨干,又随手起笔写了一张度牒,吹了吹,两样折放在一起递给董掌柜,“三两银的事办完了,如果再有要求,另付钱。”

“多谢!”董掌柜接过来,两人出门而去。刀笔吏则颤颤巍巍的找出一本户籍册,在上面添上杜九言和杜红麟的名字。

原镇远府清溪县顾家村人,顺天四年清溪县生员杜九言,年十九,其子杜红麟四岁,随父落于宝庆府邵阳县。

德庆楼后院,董掌柜将户籍文书和度牒一并交给杜九言,“杜小哥,往后有什么打算?”

“暂时还没有。”杜九言双手接过,“身无长物,不然我给掌柜免费用工三个月?”

掌柜哈哈一笑,摆手道:“你如今乃是生员,我这庙小,不敢用。”

“这么说,也不一定是运气好了?”杜九言苦眉,成了生员秀才她连伙计都做不了了?这不是断她财路吗。

董掌柜眉梢一扬,低下声来,“看问题要多面,你说好,自然就是好,你说不好那这运气就是狗屎。”

“掌柜言之有理。那我这就是走了狗屎运。”她说着,取了银子出来还给掌柜,“好运一起分享了,祝掌柜财运亨通,客似云来。”

董掌柜没有客气,收了银子笑道:“同福,同福!”

“那我就告辞了,往后掌柜有事可去鸡毛巷杜宅找我。”杜九言拱了拱手,董掌柜送她出去,“找不找你,这要看你往后是发达还是落魄。但有一言提醒,一个生员,好歹也是读过四书的。”

杜九言哈哈大笑,“看来,这辈子我只能止步于此了。”

她说着,一脚踏出客栈大步离开,心情轻松脚步轻快,很快回了家里。

令她惊诧的是,所有人都没有出去,吊嗓子,练拳,做饭…各人做各人的事,院子里一片祥和安静,只有隔壁院里孩童地啼哭声。

“九姐姐。”闹儿迎上来,“办成了吗?”

大家都停了活,紧张地看着她。

杜九言笑而不语,将户籍和度牒拍在桌子上,大家都涌了过来,陈朗高兴地道:“杜九言,这是你的名字?”

“是,在下杜九言见过各位。”杜九言一一拱手。

闹儿和花子也跟着拱手,笑嘻嘻的道:“九言姐姐好。”

“叫哥,不能露陷了。”杜九言坐下来,神情悠哉的喝着茶,小萝卜挤上来,拉着陈朗,“先生,上面有没有我的名字,小萝卜,您看看。”

陈朗摇了摇头,“没有小萝卜的名字。”

“没有我?”小萝卜顿时委屈的瘪着嘴,“娘啊,为什么不写上我的名字,你不要我了吗。”

杜九言敲他的脑袋,“多读书。”

小萝卜红着眼睛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一边陈朗噗嗤一笑,道:“没有小萝卜的名字,但有另外一个名字,你想不想听?”

“什么名字,什么名字。”小萝卜激动地往里头钻,“先生念给我听听。”

陈朗道:“杜红麟。这名字不错。”

“杜红麟啊!真好听。”小萝卜手舞足蹈,哈哈笑着,鼻涕被吹出个好大的泡泡,他一头往杜九言的怀里扎,“娘,你真好。”

“诶?”杜九言抵着他的脑袋,嫌弃的道:“鼻涕擦干净!”

小萝卜也不嫌弃,咻的一吸,抓着户籍就跳了起来,“我有名字喽,我有名字喽!”

“怎么会给小萝卜取这个名字?”跛子在她对面问道,杜九言放了茶盅,回道:“福灵心至,缘分。”

跛子看了她一眼,晃晃悠悠地走了。

“娘。”小萝卜扑过来,“不对,爹,你为什么叫杜九言啊。”

第17章 过目不忘(母亲节加更)

杜九言想了想,认真地道:“因为你爹我说话一言九鼎!”

“咦?”小萝卜一脸奇怪,“为什么不叫杜九鼎。”

陈朗和银手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鼎多重。”杜九言蹙眉道:“你扛得动吗。扛不动等我老了你怎么养我。”

小萝卜蹙眉,觉得自己被耍了,于是回避这个问题。在杜九言怀里拱啊拱的,将刚刚没有擦掉的鼻涕,成功的擦掉了,“爹,咱们有家了。”

杜九言提着他的衣领,冷飕飕地道:“小孩,衣服归你洗。”

“我洗就我洗,”小萝卜抱着她又蹭了好几次,“反正都是我洗,那索性擦干净点。”

杜九言嫌弃的把他的脸挤成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