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道士笑了一下,道:“杀了爹,他还有娘啊。”

爹死了,那么财产就是母亲来分配了。

“这样说也合理,一是泄愤,而是为了财产。”桂王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应该请了杀手。因为从焦三进门后不一会儿,他就一直在院外说话,直到他说他要进宴席室敬酒,才发现出了事。”

“而且,那刀山高远办不到。”乔墨道。

桂王拍了桌子,道:“行了,把高远扣着,审他!”

“你怎么不说话?”桂王看着杜九言,他发现只要她不说话,就一定是对这件事存在质疑。

杜九言道:“如果是高远,那么就是他和高德荣一起合谋,打算将三爷毒倒,毒倒三爷干什么?”

“我不知道。”焦三道:“我发誓我没有讹诈也没有威胁,我就是过去要钱的,他给我一千两我不满意,所以我和他吵架了。”

“但他走了半年多,我们都没有接触过,何至于一回来就想杀我、害我。”焦三道:“我承认七年前,我是做了点手脚,可是都过了七年了,这其中他气愤了多少次,为什么偏偏现在杀我?”

“是啊,为什么偏偏现在要杀你害你呢?”杜九言若有所思,“这个问题不解开,就很奇怪。”

桂王一拍桌子,道:“审高远。”

杜九言没有反对,“问一问也好。”

西南中,郑因去找付怀瑾,“…杜九言将高远带回去了。”

“为什么带高远,难道她怀疑是高远杀了高德荣?”付怀瑾问道。

郑因点头,“是这样。”

“她为了给焦三辩讼,不遗余力啊。”付怀瑾不急不忙地道:“你和高家人说一声,只要高远无辜,我们一定会将人救出来的。”

郑因应是转道出来,他的书童在门口等他,低声说了一句,他微露惊讶从角门出去。

就看到杜九言靠在巷尾在等他,杜九言和他拱手,含笑道:“郑先生,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何事?”郑因露出戒备之色。

杜九言道:“一件有趣的事!”

其后几日,各自查证,衙门审问高远。

高远在牢中大喊冤枉,却不肯承认,但第四天的时候,高府别院的一个小丫头招了,蛙子请桂王和杜九言过去。

小丫头就是那天抱猫的丫头,名叫彩香,今年十六岁,吓的一迭声的哭,凄凄惨惨地道:“那天下午二爷换了衣服。”

“他原本穿的是一件湖蓝的长褂,后来我再看他的时候,他就换了一件深蓝的长褂。我、我就猜二爷有什么原因,让他非换衣服。”

所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搜过别院吗?”桂王问蛙子。

蛙子点头,“搜过,还特意看过衣服,没发现别特比之处。”

“那就再去一次。”桂王看着彩香,“确定是湖蓝的长褂?”

彩香点头,回头看着跟着她一起的婆子,“那天上午二爷是不是穿的湖蓝的褂子?他常穿的那件。”

“是!”婆子点着头,“我还说二爷这颜色太浅了,穿着干活弄脏了就洗不出来了。”

桂王吩咐蛙子去找。

“我也去吧。”杜九言道。

桂王正要说话,顾青山匆匆而来,拱手道:“爷,宁王来了!”

“宁王,他来干什么?”桂王蹙眉,他都快记不得宁王长什么样了。

杜九言看向跛子。

“看他干什么,不知道是谁你问我啊。”桂王拉着她出来,低声道:“宁王,就是韩太妃的儿子,我的庶兄之一。”

杜九言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这个宁王,和你以及圣上谁年纪大?”

“我有两位庶兄,武昌的宁王和在江西吉安的怀王,他们一个比我哥大,一个比我哥小。宁王的生母韩太妃和怀王的生母王太妃都还在世。”桂王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有。”杜九言没怎么关注这些,所以乍一听湖广还有宁王的时候,有些惊讶,“湖广是宁王的封地?”

桂王白了他一眼,“他脸大呢。武昌是他的封地。”

“还有一个问题,”杜九言举手道:“你爹…先帝的逻辑不对啊,为什么允许庶出的儿子比嫡子早出生?”

律法中,还有对嫡庶的条例。

“你到底有没有考过功名。”桂王啪叽一下,打了杜九言的头,“我父皇娶过两任皇后,我娘是第二任。”

杜九言白他一眼,“我不关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不是很正常的吗?有什么了不起。”

“皇家无小事,你去大街上问问,谁不知道这些事?”桂王一脸鄙夷,抱臂道:“还有什么问题,一起问了。放着我在,居然还去问别人。”

杜九言无语,咳嗽了一声,“这位宁王为什么来邵阳,他知道你在邵阳做县令?”

“可能!”桂王道。

“你记得问他,为什么来邵阳,谁告诉他你在邵阳的。”

桂王点头。

“你…成亲的时候,他去喝喜酒了吗?”杜九言问道。

“去了吧,反正我没注意。”桂王道:“按道理他是要去的。”

也不用他接待谁,他只要负责成亲就好了。

“知道了,你速速去接待你的宁王吧,按例,你一个县令得跪迎十里。”

桂王冷笑,“我跪,他要敢站着,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说着往前院去,宁王已经在衙堂内等着,他清澈从简没有讲排场,所以没有引起轰动。

“老四。”宁王今年三十三岁,个子很高养的白胖,看见戴着面皮的桂王进来,顿时激动地迎了过去,“四弟!”

桂王推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反正就是有人告诉我的。离的这么近,我就想来看看你。更何况,你还在做县令,我一时好奇就来了。”宁王道:“四弟,你最近好不好,戴的这什么玩意,太丑了。”

“那给我带礼了没有?”桂王朝后面看了看。

宁王哈哈笑了起来,搭着桂王的肩膀,“还和以前一样。你放心,不带礼我敢来看你吗?”

“那倒是。”桂王和他对面坐下来,“你一个人来的,大嫂呢?”

宁王捂着嘴咯咯地笑,“肚子四个月,出不来!”

“真能生,小心我哥忌惮你能生,把你给削了。”桂王道。

宁王嘴角一抖,嘿嘿笑着道:“圣上不会的。再说,我老老实实的什么都没有,就多生几个孩子,还不许啊。”

“你生生,跟猪一样。”桂王道。

“你就嫉妒我。”宁王捶他的肩膀,“你要嫉妒你赶紧再娶继室啊,前面那个肯定死了。”

桂王道:“谁知道的死的活的,女人就是麻烦,没兴趣!”

宁王低声道:“那是你不知道女人的滋味,知道了你就有兴趣了。”

桂王看着他,眉梢一挑,“你知道男人的滋味吗?”

“噗!”宁王一口茶喷出来,面红耳赤地看着他,“你…你跟谁学的,这话都能说的出来,你可千万不要在母后面前露出这一句。”

说着四处看看,蹙眉道:“顾青山他们呢,到底怎么护你的。让你什么朋友都结交。”

“顾青山。”宁王呵斥了一句,顾青山进来,宁王怒道:“你们爷都交什么朋友了,你们跟着他护着他,他交朋友你们不把关点?”

顾青山拱手要解释,桂王挥手让他下去,“你事真多,我就问你一句,你哪来的这么多话。”

“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桂王白他一眼。

宁王心疼地看着桂王,“你自小就是我们手心长大的,什么好东西都给你留着。你现在就缺个女人,要不、要不我给寻几个漂亮的来好不好?”

“你要是不嫌弃,去大哥府里挑也行,只要你喜欢,除了你嫂子以外,我都给你。”

桂王睨他一眼,“不要人,要钱。钱有吗?”

“没有!”宁王摇头。

兄弟二人聊天,杜九言去了,和跛子带着两个小捕快去了,高家别院。

高远的卧室在最西面一间,几个人将房间里搜了一遍,又将别的房间看了一遍。

并没有找到湖蓝的衣服。

“那天高远在干什么?”跛子问道。

杜九言扬眉,到院子里看着一簇簇的牡丹,她在墙角找来花锄,跛子接过去翻开了土,不过挖了十几下就看到一件衣服露出来。

湖蓝色。

跛子和杜九言对视一眼,抖开上面的泥土,皱巴巴的衣服的胸襟和衣袖上,都有近距离喷溅的血点。

“审高远吧。”跛子道。

杜九言微微颔首。

第283章 一如既往

高远本来是坐着的,当看到衣服蹭的一下站起来,一脸惊恐地道:“我的衣服?不可能!”

“在你家别院的花园中拿到的。”跛子道:“你家的丫鬟已经认了,这件事就是你的。”

高远道:“衣服确实是我的,但是…但是我不知道这血迹是什么,我、我也没有杀我父亲。”

“那天,除了焦三外,就只有你有杀人的时间和动机。”跛子道:“从在鱼上下毒,到进房杀人,只有你有时间和机会。”

高远摇头,“不,我换衣服是因为我衣服上有泥点子,不是因为我杀人,你们…你们诬陷我。”

“杜九言,是不是你?”高远指着杜九言,“你为了救焦三,所以陷害我。”

杜九言摇头,“并没有,也没有必要。”

“呵呵,”高远道:“身为一个讼师,你居然如此,实在太令人不齿。枉我早前还对你推崇,觉得你是个好讼师,现在,我收回以前的话。”

“杜九言,我看不起你。”

杜九言耸肩,“无所谓!”

“公堂见吧。”高远拂袖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问什么我都不会回答。劳驾,我要见我的讼师!”

跛子微微颔首,道:“我会通知西南。”

杜九言出了牢房,打了哈欠,道:“行了,你去和三爷说一声这边的情况,让他睡个好觉吧。”

“好!”跛子道:“你也休息吧,连着忙碌了好几天。”

杜九言点头,往县衙外面去,就看到在前面,两个高个男人勾肩搭背地走着,右边的高高胖胖,走路的时候屁股上的肉都在颠,左边的则是瘦瘦的,略高点。

杜九言不用辨认,也知道前面走的是谁。

她还以为桂王和宁王关系不好,没想到居然好到这个程度。

关系好还不待见?

“你不是很熟悉的吗。”宁王道:“现在湖广人没有不知道杜九言的,你让我见一见,听说又年轻又俊俏啊。”

桂王糊弄地道:“一个讼师而已,有什么可见的。赶紧去吃饭,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我才来,好歹住几天,也让我看看你升堂的样子。”宁王道:“王爷当县令,这亘古没有的事。”

桂王道:“行吧,到时候上堂你在旁边看着吧。正好这个案子杜九言是讼师。”

“这还差不多。”宁王负手走在前面,问道:“去哪里吃饭?”

桂王道:“德庆楼。说好了我没钱,你请客。”

“行。”宁王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时候让你花钱过?”

“吃完饭去哪里?”宁王问道。

桂王皱眉,“睡觉!不然呢,陪你看星星?”

“邵阳有个花楼,”宁王道:“去看看。”

桂王嗤之以鼻,“你想想,让我娘知道你带我去花楼,你活不活得成!”

宁王缩了一下肩膀,“你别说不就成了。”

“我会说。”桂王道:“我算厚道的,否则我先去了,然后让我娘来打断你的腿。”

宁王拦着他的肩膀,道:“你不会说,从小你就喜欢这样,我还不了解你。”

“拿钱封口。”桂王道。

宁王哈哈大笑,“我就猜到你后面这句话等着!”

“五百两要吗?”宁王道。

“什么肉都是肉,我要!”桂王道。

宁王摇着头,拿了五百两银票给他,“回去不要放床底下藏着,回头给老鼠咬了。”

“不会。我花费大。”桂王很坦然塞荷包里。

“小气!”杜九言躲去了巷子里,选了远路抄了两条巷子,又回了邵安街上,在路边买了两盒几个孩子喜欢吃的糕点,不急不慢地回去。

“杜先生,”迎面过来一人,牵着马,似乎刚从南门进来,杜九言拱手道:“常师傅,你这是出门了?”

常山笑着应是,“有个朋友来,我刚送他离开。杜先生,我能去见焦三吗?”

杜九言打量了他一眼,颔首道:“可以,都是自己人,见一下问题不大。”

“好。”常山道:“那我走了。”

杜九言颔首,拍了拍他的马,“马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常山牵着往前走,马儿甩了甩蹄子,一人一马走远。

杜九言晃晃悠悠地回家去了。

“爹啊,”小萝卜飞奔出来,“今天有人急递铺的伯伯给我送了一个箱子来。”

杜九言被小萝卜拉着回到正堂里,是一只很精致的红木小箱子,小萝卜上抱起来晃了晃,“里面有东西。”

“什么时候送来的,没有说是谁送的吗?”杜九言也听了一下,觉得奇怪。

小萝卜道:“是京城来的,我猜测是大白牙送来的。”

“钥匙在这里。”小萝卜拿出钥匙来,“我想等你回来一起看。”

他说着凑上去将箱子打开,里面有一个千里眼,一个七巧板一个九连环还有两个小萝卜没见过的奇巧玩具,他将玩具拨弄开,拿出最底下的一份信递给杜九言。

杜九言拆开,从里面滑出一叠的纸。

五张一千两的银票,外加两张信纸。

一张是小萝卜亲启,问他有没有想她,过的好不好,给他的钱是给她买糖吃的,到时候买了什么要写信告诉她。

另外一封是给她的,问她桂王在邵阳做什么,有没有胡闹,希望她带他好好改造,督促叮嘱他不要胡闹,如果他有不对的地方,一定要及时提醒帮助更正,实在管不了,可以写信给她。

两封信的末尾都压着一枚位高权重的私章。

“谁来的信?”小萝卜一脸好奇。

杜九言留了自己的信,剩下的一股脑的递给他,“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小萝卜看到了银票,顿时一脸惊喜,忙和花子闹儿凑在一起看信,三个人都惊叫了起来,小萝卜道:“爹啊,太后娘娘赏赐我五千两买糖吃。”

“嗯。去买糖吧。”杜九言摸了摸鼻子,难道血缘就这么神奇?

骨肉之间是有敢应的?

还好,小萝卜和桂王之间没有敢应,否则她就完了。

“爹啊,这钱我能要吗?”小萝卜攥着银票,忐忑谨慎地问道。

杜九言点头,“太后娘娘的赏赐,当然能要。”

“好唉!”小萝卜道:“我又有钱了!”

杜九言叹气,看着陈朗道:“先生,有吃的吗,我饿。”

心空所以胃空,她要吃东西安慰自己。

小萝卜兴奋到半夜才睡,想着要编什么样的信,告诉太后他都买了什么,以免太后发现他其实没有花用钱会生气。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杜九言已经不在了。

“我爹呢?”小萝卜早早起来,问院子里洗漱的跛子。

“出去了?”跛子凝眉看着陈朗,“没说什么事吗?”

陈朗摇头,“没说,抓了两块饼就走了。”

跛子去了衙门,和郑因擦肩而过,两人微微颔首,郑因回到西南,付怀瑾在房里等他,问道:“用刑了吗?”

“用了夹棍。”郑因不奇怪,据说王爷最喜欢用的刑就是夹棍。

付怀瑾道:“都有什么证据,证明高远是凶手?”

“一件血衣,还有高家分家产的杀人动机。”

付怀瑾微微颔首,和郑因道:“你去查证高远的事,务必要弄清楚。”

“是!”郑因要出去,忽然又想起来,问道:“会长,要不要催王爷将升堂的时间定下来?”

付怀瑾道:“你先查证,有了把握再去催王爷。”

郑因应是出门而去。

付怀瑾回头看着挂在身后的字画,眉头挑了挑,嘴角露笑。

第二日,郑因去催升堂,下午县衙发了公文,定了三日后五月初四升堂。

隔日,杜九言在衙门外碰见了郑因,他含笑道:“会长说,这是第二局!”

“这么快啊,当初可是一年之期,这才两个月不到。”杜九言道。

郑因道:“时间不过是个限定,现在正好有案子,那自然是要比一比的。”又道:“杜先生打算辩无罪?”

杜九言很自信地点头,“是啊,无罪!”

“那若不是无罪,杜先生边输了了。”郑因道:“这有些冒险啊。”

杜九言含笑道:“没事,输了一次还有一次机会。输赢是常事,平常心即可。”

郑因一笑而过,拱手告辞。

五月初四,天朗气清,早晨微凉小萝卜打了个喷嚏跟在杜九言身后,一脸担忧地道:“爹啊,您要努力啊,千万不能输,一次解决了这个赌局。”

“我尽力吧。”杜九言道:“今天的鞭炮定了没有啊?”

小萝卜点头,“早就定了,按照您的要求,定了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