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的故事,她几乎不敢脑补,否则会天马行空,难以收场。

“玉杵也是寻常的玉杵,”单德全用脚踢了踢,“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价值。”

杜九言摇头,“至少,为我们上午确认的方向添了一个佐证。”

后院,一个妾室。

或被家中“姐妹”嫉妒虐待,或被丈夫变态性虐。

“京中,也没有这样的男子?”杜九言看着单德全,“纳了一堆的妾,但是家中的人却不多。后院女子更迭很快。”

单德全目光动了动,道:“如果到了这个地步,想必家世不错。这样的人家,有这种丑事,通常都是上下封口不让人传出消息。”

“我们、都不知道。”单德全道。

杜九言看了他一眼,颔首道:“没关系,还有九天继续排查就行。”

大家将尸骨收拾好放回去,单德全将玉杵收起来带回衙门。

杜九言带着十个人踏着夜色回到王府,大家都在花厅等他们。大家回去洗换了衣服,一个个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过来,箫磬一边走一边闻着味儿,“我身上是不是还有气味,段师兄你闻闻。”

段应闻了一下,摇头道:“没什么味道,是你自己的错觉而已。一会儿睡前点个熏香就好了。”

“好,”箫磬说完看到了杜九言,“先生,您不洗洗吗?”

杜九言只换了个衣服,没有洗澡。

“有点累,睡前再洗。”他指了指对面,十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来,桂王问道:“下午验尸,有什么收获?”

小萝卜和花子闹儿在后院玩儿,所以杜九言没有顾忌地将发现告诉了大家。

桂王愕然,好半天问道,“玉、玉的质量怎么样?”

“还不错,比手镯的质地好很多。”杜九言道:“在房事上不但是个老手,还是个有着极端要求的人。”

“如果排除意外仇杀外,那么,此女子的夫君,有妻有子且妾室颇多。”

傅元吾问道:“是因为手法很不常规?”

“是因为不珍惜。一般人家夫人妾室有了身孕,不说小心捧着,但必定不会这样苛待。”

杜九言看向桂王,“京城可有这样的纨绔?”

桂王道:“很多!不过,你要想一个一个盘查,也不麻烦。”

“不用一个一个盘查。此人容貌姣好,风趣幽默,很得女子欢心。家世好,很受家中长辈的宠爱,总之若不看他对女子的态度,应该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缘很好的人。”

桂王脑子转了一圈,“还真几个这样的人。”

第375章 三更

“还有别的线索吗?”桂王问道。

她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了。”

“查起来,有些难度。”桂王道:“事情已过去一年,当时女子出事的时候,没有人来认领举报,现在再翻查,那些知道的人,更加会三缄其口。”

“另,内宅阴私,这样的府邸家中下人必然是一批一批的更迭,一年前服侍的人,和今日服侍的人,可能已换过两批。”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或许,会一无所获。”桂王道。

杜九言明白桂王的意思,道:“没关系,只要确定几个人,我们就慢慢查证。”

“今天才第一天,所得到的收获,远远大于我们的想象。”

“所以,我们现在只要紧紧抓着几条线索,我感觉,一定会有收获。”

跛子咳嗽了一声,“时间你说的不对。什么时候结束,取决你的对手什么时候结案。”

“我忘了比赛这事儿了。”杜九言扯了扯嘴角,“行吧,明天抓紧时间,不能总想着十天。”

大家很紧张。

“王爷,这些人好查吗?”杜九言看着桂王。

“你查不好查,我查就很方便。”桂王道:“此事你交给我,明日我亲自去办这件事。”

杜九言拱手,“多谢王爷了。”

桂王摆了摆手。

“都回去休息吧,被胡思乱想,养足精神明天继续战斗。”杜九言道。

大家应是,结伴回去睡觉。

“我感觉不要辩讼,我们在这里,就是拖先生的后退,一点用都没有。”傅元吾咕哝道。

“先生在培养我们,就算我们起不到什么作用,帮不上先生的忙,但只要我们认真学习,从中能得到经验也是可以的。不枉费先生带着我们走一趟。”宴通道。

宴通开解,傅元吾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拱手道:“宴师兄说的对,如果不能帮忙,我们就认真学习。”

大家都附和着,说着话各自回房休息。

“那我们也去休息了,”周肖道:“你不要太紧张,总会有线索的。”

杜九言颔首,左右看看,“蔡卓如呢?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可能还要过几天。”钱道安道。

蔡卓如做事有分寸,他说他来京城开饭馆,定然是有几分把握的。这次来京城,应该也是因为和朋友通气了,才来的。

“休息吧,我也回去睡了。”杜九言打了个哈欠,周肖几人走了,她问跛子,“你今天有收获吗?”

跛子道:“燕京抽到的案件也不简单。去年八月十一,后街的羊皮巷最后一户刘秀才家中,父子二人在家中被杀,刘秀才身中两刀,他三岁的儿子胸口一刀,现场非常惨烈。发现且报官的人,是刘秀才父母。他的父母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相距十几步的脚程。”

杜九言明白,有的人家嫌一个院子小,就会把左右隔壁都买下来,但又不想把中间的一堵墙都拆了变成一户,就会在围墙上开一道门。

门关上就是两户,门开着就是一户。

父母和儿子倒是少见,但亲兄弟之间很常见,既能来往又不会互相干涉。

“父子死了,那妻子呢?”杜九言问道。

“其妻康氏在第四天早上,被一个乞丐在相距刘家七条巷子的一口枯井里发现。经过仵作验证,死的时间应该八月十三夜里。”

“这倒是奇怪。丈夫和儿子在家中被杀,妻子下落不明。但四天后,又在枯井被发现尸体。”杜九言凝眉道:“倒像是妻子被人掳走的样子,现场可留下线索。”

“一个带血的脚印,据说脚印很清晰,衙门拓下来了。还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就是杀人的刀,是带着锯齿的,不像是平日杀人用,倒像是个摆设。”

“这种刀不常见,如果能确定,应该不难查。”桂王道:“申道儒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查证?”

跛子摇头,“似乎当时单德全就查过,但京中的铁匠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刀。”

“申道儒今天都做了什么?”杜九言道:“他有收获吗?”

跛子回道:“他从刘府,往枯井的方向走,带着人走了十二遍,将每一种可能的路线走试了一遍。”

这么认真啊,杜九言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对申道儒高看了几分,“是推算出来,妻子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

“那倒没有,但是我看他在几家院子外面徘徊,约莫是觉得这几间有可疑之处。”跛子道。

杜九言暗暗吃惊,申道儒的速度还真的快啊。

这么看来,可能十天用不到,对面的案件就能告破了。

“那我们还真要抓紧了,”杜九言揉了揉脸,叹道:“睡觉睡觉,明天打起精神。”

跛子颔首,“明天我还会去跟着她们,有进展我会去找你。”

“你小心一些不要被人发现。毕竟我们不熟悉,谁的底细和实力都不清楚,不能轻视任何人。”杜九言叮嘱道。

跛子颔首,“你也小心,这个案件从吴文钧的态度来看,很有可能另渔鸥乾坤。”

杜九言也这么觉得,凝眉道:“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担心后面如何也没有用。”

“嗯。”跛子应是,和桂王行礼便走了。

杜九言叹气。

“你们聊的很有默契啊,”桂王不高兴,杜九言咦了一声,道:“我和王爷你聊起来也很有默契啊。”

“我看不如他,”桂王问道:“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杜九言回道:“也不算很早,总归比认识你要早一点的。”

桂王不屑,“认识早有什么用,你和你家的毛驴认识的时间也久,可你也不会把毛驴当朋友。”

“我家没驴,”杜九言撇着桂王,“我家有个骡子。”

桂王哼了一声,随即笑了起来,颠颠地跟着上来,“这么说,我是你家人喽?”

“王爷,您要发挥一点作为王爷的作用啊。”杜九言转换话题,“不要成天吃吃喝喝占便宜,这样我会轻视你的。”

桂王道:“没事。你看问题很客观。”

杜九言掐指算了算,桂王问道:“算你红鸾星动?”

“算你我八字相克。”杜九言道:“王爷啊,我现在被你克的头晕,我需要去休息了,再会!”

说着,步子加快,一溜烟进了正院,拉着小萝卜回房,栓了门栓。

“闹儿和花子,你们也快回去休息,我带着小萝卜睡觉了。”杜九言道。

花子和闹儿应是,回自己院子去了。

桂王站在罩院门外,看着房间内亮着的光,笑了起来,招呼谢桦,“给杜先生送热水去,多烧点,水里放点花瓣,房间里点个香薰。”

“是!”谢桦应是,吩咐人去做。

桂王回自己房间去,顾青山跟着桂王去了书房,关上门顾青山回道:“爷,承德侯的世子爷要请您吃饭,说大家就等着您回京聚一聚,问您哪天有空。”

桂王道:“告诉他们我明天有空,在天香楼摆桌大的。”

“还有,多喊点人,能叫得上名字的,都喊来。”桂王道。

顾青山应是而去。

桂王翻开书随意看了几眼,就丢在一边,韩当从门外进来,回道:“爷,吴文钧今天审了田卯,将工部的邱侍郎与都察院的金御史都抓了。”

“今晚连夜在审。”

这两个人在田卯的供词里,抓起来审问彻查是应该的。但是吴文钧办事也是不爽利,昨天就应该下手了。

“盯紧了,看他如何操作。”桂王道:“鲁章之那边依旧没有动静吗?”

韩当摇头。

“难道鲁章之这边真有人被牵连了?”桂王敲着桌子。他虽不在朝中,但是朝中人际关系他还是知道的,“不着急,看吴文钧接下来做什么。”

两个三品小官可没有这个嘴吞下三十万两。

这个藤上多少瓜,让他很好奇。

第二日,大家各自忙事,杜九言带着宴通十个人出门,跛子去跟着申道儒,桂王睡到中午起来换了衣服,优哉游哉地去了天香楼。

承德侯的世子季林迎在门口,老远就喊道:“王爷,我可是等你多时了。”

承德侯府的太夫人是安国公的妹妹,所以季林要喊安国公一声舅公。

如今的承德侯府,虽不如安国公门第高,但实际上侯府却已经传了六代人,是如今京城为数不多承袭六代的爵位之一。

季林的姑姑,是先帝身边得宠的妃子,且生了一位皇子,比赵煜小一岁,封地在九江封号九江王。

季林是承德侯的嫡长子,自小在宫中长大,和赵煜还有桂王一起玩到大。

他还有一位小妹,是承德侯的老来幺女,名叫季玉,生的貌美纤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京中闺秀中很有名气。

此番,太后娘娘要给桂王再娶王妃,心中定的就是季玉。

一来,是因为季秦两府的关系,二则是太后想要平衡朝中势力,为桂王寻求一柄保护伞。

以后,只要安国公在,安国公府在,桂王就一定会安然无恙。

桂王打量了一眼季林。季林和赵煜年纪差不多,所以小时候他和季林玩的不多。季林生的还不错,容貌和季太妃有点相,很清秀出众。

当然,和他没有办法相比的。

“你让我喊这么多人来,不会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吧?”季林和桂王边走边道:“我可是听说了,太后娘娘要将九烟定成亡人了。”

“九烟那丫头也是福薄,好好的王府不待,非要跑出去。你说她京城都没有出去过,她出去不就是个死。”季林道。

“你见过秦九烟?”桂王问道。

“她是我的表妹,我怎么会没有见过。你不会没见过你的王妃吧?”季林道。

第376章 四更

“没有!”桂王道。

季林一副吃惊的表情,“不对啊,你们不是…”说着挨着桂王的耳边,“不是洞房了吗?”

说着,暧昧一笑。

“夜黑风高,看不见脸。”桂王道:“有什么稀奇的。”

季林愕然,“那挑盖头的时候呢,你总能看上一眼吧。”

“你把脸刷的跟墙一样,我也认不出你。”桂王道。

季林哈哈大笑,道:“那到也是,我当时成亲的时候,也没看出来我家夫人生的什么模样。”

“不过吧,等晚上回去洞房的时候,她洗刷干净了,我就看清楚了。”季林道:“对,我想起来你成亲那天是不是喝醉了?”

“我记得,你出去了一趟,我们找了你老半天,都快半夜了,你才回来,一个劲儿的喝酒。”季林一脸深意地道:“你说,你当时是不是去见外头的人了?”

“我外面养人,需要偷偷摸摸见?”桂王白他一眼,“你当我和你一样!”

季林吓了一跳,忙摆着手,“不能乱说,我外头可一个人没养。我家那个可是母老虎,要是让她听到了风声,我回去可就没安生日子过了。”

桂王不屑,指了指楼上,“喝酒去,懒得听你家里的事。”

“说起来,广西好玩吗?”季林道:“我可是听说,你第二天走了以后就出海了,海上好玩吗?”

两人说着上了楼,桂王随便回了一句,“还不错,很刺激。”

“怎么个刺激法。”季林一脸好奇和向往,两人进了天香楼最大的雅间,里面已经有十四五个年纪差不多的男子候着了,本来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但桂王一进去,大家都安静下来。

“叩见王爷。”都是京中世家子弟,就算和桂王关系不亲近的,可也都是一起玩过的。

桂王在人群中看了一遍,微微颔首,道:“都起来吧,难得一见不用拘礼。”

大家就都起来,一众人围着上来要说话,季林摆手,“都别急,我方才问了王爷个问题,王爷还没有回答我呢。”

“王爷,和我们大家伙儿说说,海上有意思吗?”

“还行,日出日落,除了水就是水。不起风的时候,风平浪静,海面如镜美不胜收,起风的时候,狂风暴雨危机四伏。”桂王轻飘飘地道:“走一趟海,也算是九死一生经历过了。”

“我也听说过的,海里特别的危险。说是一起风,浪卷起来有房顶那么高,啪地一声打下来,小船吞了不说,还能打的四分五裂。”蒋正明道。

大家听的惊奇。

“王爷可真是厉害,说出海就出海了。这要是我,站在海边就吓的腿软了。”施仲哲道。

“你就是软脚虾。”沈金东道。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子路,你怎么不说话。桂王没回来的时候,我还听你念叨了几次了,现在人回来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韩子路笑了笑,冲着桂王拱了拱手,“没事就好。”

韩子路今年二十三岁,是靖宁侯府的三爷,如今挂了个闲置,主要处理府中庶务。靖宁侯是太后娘娘的娘家,所以,韩子路和桂王是嫡亲的表兄弟。

桂王成亲前,和韩子路同进同出关系很不错。

但是成亲的第二天桂王谁都没有招呼就离开以后,桂王没有给任何人写过信联络过,就算是韩子路也不例外。

除此以外,这五年他回来过两次,但是却从没有主动联系过韩子路。

就算是这次聚会,也是季林请的。

“嗯。”桂王随意应了一句,和各位扫着胳膊,“坐吧!”

在他坐下后,大家依次坐下来。

“说起来,我觉得你变了很多。”季林看着桂王,“你到底怎么了?大家都是兄弟,你和我们说说,如果有难处,我们帮你一起解决。”

桂王喝了口酒,道:“就是不想成亲,烦!”

季林嘴角的笑容一僵,大家的目光也刷地一下投向了他。

毕竟,秦九烟是季林的表妹,而且,外传桂王即将娶的续弦还是季林的小妹。

桂王这一句烦,顿时让季林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难堪。

“成亲都烦的,”韩子路笑着道:“我当时成亲的时候,也是觉得很绝望,想想以后处处都有个人管着,就浑身不痛快。”

季林也跟着笑了起来,点着头,“对,所以今天为了成亲的事,我们得多喝一杯。”

小厮将酒菜上来,大家你一杯我一杯,轮番过来敬酒。

桂王无所谓,一一喝了,扬眉看着众人,“在座各位,都成亲了?”

“都成亲了啊,咱们可是一起长大,都这个年纪了,就算自己不想,家里也得催啊。”

众人哈哈笑了。

“这一成亲,成天对着一个女人,无趣。”桂王摇头道:“纳妾没有?”

众人又呵呵笑了起来,有人道:“妾肯定是要纳的,可是妾也是女人,再漂亮看久了还是烦。”

“季林和子路没有。”有人道:“子路和韩三夫人如胶似漆,季林嘛…”

季林假意瞪了一眼说话的人,随即自己也笑了起来,“行了行了,我怕我夫人行了吧。”

“那个河东狮,实在是一言难尽啊。”季林摇着头,一脸的无奈。

桂王就打量着其他人。

“喝酒,”桂王道。

大家又喝了一轮,有人已经扛不住开始说胡话,气氛就更加热闹了起来。

“这次贪污案,是王爷您从邵阳带回来的。这里头,到底什么个情况?”

说话的人不知醉了没醉,但这问题,却问的很敏感。

“能有什么情况,就是工部的漕官田卯,前后两年共贪了五十万量水利银。”桂王道:“吴文钧不是抓人了吗,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至于,”桂王敲了敲桌子,“他要怎么查,能查到谁那就和我无关了。我就一个闲人,朝中的事我可管不着。”

大家神色各异,谁也猜不到对方的想法,又嘻嘻哈哈开始喝酒。

杜九言今天没有进展,下午早早回来,补了一觉后,桂王回来了。

由两个人扶着,摇摇摆摆的进门。

“哎呦我的王爷,”谢桦上前扶着桂王,“这怎么醉成这样了。”说着,回头吩咐內侍,“还让厨房煮醒酒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