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桑随远。”冉颜抿了一口水,抬头看了一眼挂在最中央的大幅字,清俊飘逸,筋骨含而不露,自成一派。

冉颜说完,忽然觉得自己太冷漠了点,毕竟这间雅间是冉云生费了不少功夫才弄下来的,于是接口道:“屋里挂着谁的字画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这屋子是十哥花了心思弄来的。”

“阿颜真是会说话。”冉云生笑道,他顿了一下转而道:“桑先生的字千金难求,听说临江仙的老板得了桑先生的眼缘,才得到这幅字。”

冉云生真心觉得桑辰是个良人,他看出来冉颜对这门亲事并不上心,却也不好说太多劝言,所以只能抓住机会便说几句桑辰的好处,都是郎才女貌,娘子们不都是爱郎君的才华吗?

冉颜点点头,转眼看这热闹的街市,缓缓道:“自从我知道他的身世之后,便分析了一下他的心理。桑辰母亲自杀,父亲殉情,那个怀静师傅并不许他拜师,他心里有可能会觉得漂泊无依,因此下意识地想要找寻一个依靠,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现实中的,他在我身上寻求的怕只是一点安全感。因为他觉得我是个连死尸都敢剖的女人,必然不会如她母亲那般软弱。”

冉云生瞠目结舌地看着冉颜,他也知道桑辰的身世,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冉颜目光锁定在人群之中东蹿西跳的冉韵,笑了一下,道:“桑辰的纯粹和才华都是我所欣赏的,我愿意以别的方式保护他,成为他的支柱,却不愿意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去成全。”

冉颜是觉得冉云生可信,也是她亲近的人,所以才会直言自己的真实想法,免得下回他还努力地撮合,她知道自己并不是每次都有耐心听别人说同一件她已经决定的事情。

“阿颜的想法与许多长安的娘子一样。”冉云生道。

冉颜坐直身子,对冉云生道:“无论阿颜将来如何,十哥永远都是阿颜的十哥。”

冉云生面上绽开一抹温和的笑容,“那是自然。”

冉韵不知何时冲了上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两杯水才道:“阿兄、十七姐,你们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下面可热闹了,走走走!一起玩儿去。”

“阿韵,你十七姐这相貌在街道间行走不方便。”冉云生的长相,也很容易被人围观。

冉韵一瞪眼,“像我这么漂亮的小孩子都没有多少人注意,你们俩也就比我漂亮一点点,不会有事的。”

冉颜唇角微微一弯,冉韵真真是个奇特的孩子,不管是说话方式和想法都与别人迥异,但她尚且能被归结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而桑辰和刘青松便属于人类世界以外。

“走吧,走吧!要不,让晚绿下去给你俩买面具,万一走散了,再在临江仙会和不就成了?”冉韵一个人玩的尽兴,但是都是只看不买,带上冉颜和冉云生,她就有了钱袋。

冉云生看着冉韵贼贼的笑容,便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晚绿,下去买两张面具来。”冉颜吩咐完,转向冉云生道:“十哥,我们这样置身热闹之外岂不可惜,你这一离开苏州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不如下去玩个痛快。”

长安是比苏州热闹几十倍,可江南有江南的风韵,许多韵致的小物,长安不见得会有得卖。

冉云生也意动,“好。”

晚绿下楼一会儿,便将两张面具买了来,“这两张面具都是最丑的,老板说不好卖,奴婢想着方便认。”

冉云生随手取了一张戴上,晚绿将另外一张给冉颜戴上,冉颜道:“我便是不戴这么丑的面具,怕也不难认,街市上吊着手臂的娘子怕也没有几个。”

几人出了临江仙,立刻便感受到了人声鼎沸,气氛铺天盖地地将几人包围,若是说话时不大声在耳畔喊,几乎听不清对方说的是什么。

只有那些叫卖的摊主,声音特别有穿透力。

冉韵扯着冉颜的袖子道:“十七姐,我们姐妹相见,你不应该给我这个妹妹见面礼么?”

“倒是我疏忽了,阿韵有想要的东西吗?”冉颜道。

“方才我瞧见有个地方在卖玉雕,玉虽然不怎么样,但雕工倒是不错,如果你有心送,我就勉为其难地要那个吧。”冉韵老成且又严肃地说出这一番话。

冉颜微微一笑,“好。”

“这还刚刚下楼,你狐狸尾巴就露出了出来,阿韵,你也太迫不及待了吧?”冉云生满是无奈,一边帮冉颜挡着人,一遍低头轻斥冉韵。

冉韵扁扁嘴,“有你这样胳膊肘乱拐的么?世间所有妹妹都是好妹妹,就可怜的阿韵,明明就是嫡亲嫡亲的,却被视如粪土…”

“好吧,你还看上了什么东西。”冉云生直截了当地道。

“元福楼有几套新出的首饰不错,就勉为其难地要那些吧。”冉韵瞥了冉云生一眼,见他一脸的不赞同,立刻道:“元福楼虽好,比起长安的许多首饰店还是差了许多,但那些玉都堪称极品,我打算买来找个长安的师傅修饰一下,放在我们家首饰店卖,赚了钱,分你两成,你看,你送了我一个人情,还收回不少成本,是不是很合算?”

冉云生点点头,“这笔账算得漂亮,可是,为兄有件事情想不明白,我卖你的这个人情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冉韵抚着额头,叹道:“阿耶的家产交在阿兄的手里真是前程堪忧啊!看看妹妹这张脸。”

冉韵托起自己的小脸,“现在是个小孩子都已经有几分颜色了,都说女大十八变,看阿兄你的长相,便可以想见我将来长相不错,虽然商贾的身份低了点,但可以和巨贾家联姻,也可以给权贵做贵妾,你说卖我一个人情有什么好处?”

冉颜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只到自己肩膀的小女孩,她说自己长相的时候并未有自傲,而是认认真真地衡量其价值,简直是披着纯真外表的市侩老手,干什么事情都带着利弊衡量,比冉云生更像是商人。

“阿韵!”冉云生似乎真的有些恼了,“以后不许你这么说,也不许这么想,玩笑也不可以。什么联姻、贵妾,你想都别想,好好挑个合心意的人。”

冉韵耷拉着脑袋,缓缓点头。

冉颜拽了拽冉云生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太较真。冉韵似乎是属于智商高,情商某些方面低的孩子,现在还未曾到少女怀春的时候,一旦有了这方面的想法,冉颜相信不会有女子自愿拿自己的幸福去儿戏。

冉云生也觉得自己太过在意,刚要说话抚慰几句,却发现前面的路被人堵住了。

道路被围得水泄不通,冉韵也顾不上装低落,头一个迅速奋力地扒开人群,扯了半晌,却只往前挪了两三步,着急地扯着一个中年郎君,“请问,大家在看什么?”

那中年人本来被又扒又扯得心中十分不快,但低头却瞧见冉韵一张娇俏的小脸,以及一双水汪汪满是期待的眼睛,顿时什么火气都消了下去,笑着答道:“是在赌石呢!”

赌石,就是将许多毛石放在一起,有些就只是石头,而有些切开后会含有玉、宝石、翡翠等等,运气好的话,能以极低的价格买到含有极品玉的毛石,运气背,也有可能花大价钱买下一块石头。

冉韵点点头,心中越发兴奋,她特别喜欢这种以小搏大的事儿,虽然她不太懂石头,但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冉颜也饶有兴趣地踮起脚尖,朝人群当中看去。

仿佛还没有开始,十余个高凳上都放了东西,用红绸蒙上,看来就是所谓的毛石了。

冉云生观望了一下,发现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大都是围过来看热闹,能赌得起石的只在少数。便令小厮掏出一贯钱,在前面领路,但凡给他们让路的人都发十钱。

十钱能买不少粮食啊!不过是稍稍挪个脚罢了,而且这赌石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冉颜等人一路顺畅地到了最前面。

第145章 赌石(2)

冉韵有点肉痛,但看着面前一尊尊被红绸盖上的石头,一会儿便兴奋得把一贯钱的事情忘到脑后,满脸激动地等着那摊主开始。

“诸位,今日出的所有毛石都有玉,只有大小好坏之分,因此底价是两贯钱,每块石头价高者得,今日只售十五枚,我们保证里面绝对有极品玉,为保诚信,结束之后,我们会将所有石头切开示众。但如果买主不愿切,那我们也没办法了。”摊主扬声说道,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接下来,就看大家的眼力和运气了!”

铜锣咣啷一声敲响。

冉颜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比刘青松还干瘦的摊主,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冉颜不知道拍卖行业什么年代形成,但唐朝商人为了赚钱,已经使用了竞价的方式。

十余个小厮一起扯掉红绸,露出石头的真容。从外表看上去,都与普通石头无异。大多数人都是不懂行的,这让跃跃欲试之人忽然顿步。

“毛石五个一组进行猜价,若是没有人高出您猜的价钱,便要以您猜的价格购下这块毛石。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请身上没揣足钱的、无心购石的郎君娘子莫要出价,否则咱们只好官府见了。”摊主说罢,令人将第一组出售的石头摆放到最前面搭好的木台上。

五块石头只在色泽和形状上有细微的差别,在场似乎也没有多少懂行之人,有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似乎跃跃欲试。

约莫过了五息,其中一个青衣华服的年轻男子用折扇指着最右边的石头,“我出两贯,就要那个。”

有人看见他那么笃定的模样,立刻跟着叫价,“我出两贯五十钱!”

那位摊主笑盈盈地看向人群,“这位郎君出价两贯五十钱,还有人更高吗?”

“我出四贯。”第一次叫价的青衣郎君再次狠狠加价。

方才那些跃跃欲试的郎君一见他加价如此之多,不禁也都开始纷纷叫价。

最终这块石头以二十贯被那位青衣郎君得了去。

摊主立刻走了过来,拱手道:“这位郎君贵姓?”

“免贵姓杨。”青衣郎君还礼回道。

只有七八品的官职才能服青衣,众人一见他的服饰,便心中了然。

“先恭喜杨郎君购得这块毛石…”摊主面上堆着和善的笑容,话说了一半,却被杨郎君抬手止住,“先别急着恭喜,我花这二十贯值不值还不知道呢!”

“杨郎君的意思是…切开?”摊主问道。

“切开吧。”杨郎君道。

摊主转过身,让两名切石的师傅拿上工具,就在木台的旁边切石头。

切含玉的毛石可不能随随便便一刀下去,或者随便砸开就好,所以切得并不快,周围围拢的人根本没有心思再猜,纷纷伸长脖子观看。

摊主见一时半会不能继续,便笑道:“看来大家对杨郎君购得的毛石都很感兴趣,那就先暂停片刻,容大伙看个尽兴。”

因多数人看得专注,叫好声稀稀拉拉。

约莫过了半刻,石头已经被打磨得只剩下拳头大小,在切开的残石中偶而也能看见翠色,也有发现一两块拇指指甲大小的翠玉。切石的师傅说,这两粒玉的个头不大,成色却很不错,至少值五六贯。

周围之人纷纷恭喜杨郎君。

摊主看见气氛又活起来,便继续开始猜石。

众人发觉只要把握好一个度,许是有利可图,遂这一次的竞猜比上次要热闹许多,一些家境不错的良民也都纷纷开始出价,反正猜又不要付钱。但价钱一旦高过五贯,猜价的人便越来越少。

很快第二块毛石也被人以六贯的价格购得,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

冉韵跃跃欲试,扯住冉云生的手臂,“十哥,不如咱们也买一块吧!”

冉颜抬眼看了台上一眼,恰好瞥见摊主看过来的眼神。

“好,你看好哪一块便买吧。”冉云生了解自己这个妹妹,她绝对不会花大价钱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

这时,第一组的毛石已经售完,约莫卖了七十贯钱。

台上紧接着上了第二组。

“诸位…”摊主登上台,刚刚准备说话,突然被那边正在切石师傅的惊叫声打断。

“恭喜杨郎君!恭喜恭喜!”那位切石师傅捧着一只鸽子蛋大小的翠玉交给杨郎君,叹道:“这么大,成色又如此之好的翠玉,杨郎君这二十贯花的可不冤枉啊!您便是拿着这块未经雕琢的毛玉去首饰店卖,约莫也能卖个四十贯再加上这两块小一些的,真真的赚大了。”

杨郎君这时脸上才浮上喜色,拱手向周围道谢的人回礼。

“杨郎君运气真是不错!”摊主赞了一句,而后宣布第二轮开始。

冉韵也参与其中,与人竞价自己看中的石头。开始与她竞价的是那位杨郎君,也许大家觉得他是行家,所以便跟风竞价,一眨眼,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身价已经猛增到二十贯。

不知冉韵是怎么想的,与那人较上劲了,竟然还想往上加价,冉颜悄悄拉住她,垂头道:“再加可就要亏钱了。”

一听说亏钱,冉韵顿时敛住心思,瞪了那青衣杨郎君一眼,恨恨作罢。

第二组的毛石,也很快便售完,冉韵以六贯的价格买下了第二组的最后一块毛石。

人群中气氛高涨,很多人已经没有多少理智而言。

赌博会令人疯狂也不奇怪。猜石,其实也就是赌石,是一种赌博性质的东西,即便是行家也只能猜测某块石头里会有璞玉,至于大小、质地,则很难把握,所以对于行家来说,这样的活动也具有一定的风险性。

第二组售完,台上又上了一组,这一组的毛石比上两组大三四倍,宛如一座座小型的假山。这五尊毛石是新抬出来的,并不在方才展示之中。

很快杨郎君的第二块石头又被剖开,又是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璞玉,这一块的成色没有上次好,但比他购买的价格又是赚一笔。

紧接着,也有两三人开出了成色不等的璞玉。

“看来今日这批毛石实在不错!”摊主扬声,成功地吸引了快要接近失控的人群,“诸位,诸位,台上这五块毛玉,据在下店中有经验的师傅推测,可能会有极品蓝田玉。”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许多小摊贩也都凑了过来。

“本来,这块巨型玉石是不打算拿出来猜价的。但见大家兴致高涨,便就抬了出来。不过,小店也不能太亏本,想竞猜这一组毛石的贵客,须得交纳二十贯的竞猜费。毛石的底价依旧是两贯,可以不猜同一块毛石,但依旧是价高者有资格拿到自己想要的毛石。”摊主满脸笑容地道:“不过,这一批毛石只出售两块请诸位不要错过机会。”

底下一片哗然,极品蓝田玉啊!这么大块的毛石,若是能开出一块拳头大的蓝田玉,也价值百贯了。

不过要交二十贯的竞猜费,这明显地把门槛提高了许多,但凡有三四个人参加,摊主也能收回成本。

不过于个人来说,可能还有不小的盈利空间。

台下许多商人一眼便看透了这个局,因此绝不会拿自己的血汗钱打水漂。

其余人也都在犹豫,毕竟二十贯啊!如果竞不过人家,这二十贯就有去无回了。

“在下也不会让诸位白出这二十贯,这五块毛石特许诸位近前观看。”摊主看久久无人回应,有些着急。

赌,这种活动最忌中间冷场,冷场之后会有很多人的头脑回复冷静,若是再想把气氛炒热就难得多了。

摊主此话一出,那位连开了两块玉的杨郎君竟然又报名了。一时间,人群当中有些骚动,有几个锦衣华服的郎君也跟风报名。

这些人一看便知道是出身高贵、家中资产丰厚的子弟,多半也都是为了玩。

“十哥,苏州城有姓杨的官员,家中颇有资财的么?”冉颜压低声音问道。

冉云生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姓杨的倒是有两个,不过他们应当没有深厚的家族背景。”

冉颜目光落在那位杨郎君身上,仔细打量一遍,忽然道:“十哥,稍后帮我付钱吧。”

还不等冉云生反应过来,冉颜已然朝台上走去。

冉韵瞪着眼睛,满脸怒气,最后只哼哼道:“看在她是未来崔氏夫人的份上,这回便当送人情了。”

连冉颜,一共有五个人参加。

台上其余人看见上来一个戴面具的娘子,心中均不以为然,心想多半是哪个世家的小娘子跑来玩闹,他们也很有风度地让冉颜先猜。

冉颜从左到右,把毛石一一仔细摸了一遍,余光却若有若无地留意着周围人的神情。

等其他人看好之后,摊主宣布开始竞价,底价是两贯。

杨郎君很快便选好了,其余几个人也自然是跟着他来。

冉颜徘徊在两块毛石之间,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最终选了最中央那块看起来最为巨大的毛石。

“这位娘子一看就是没什么经验啊。”杨郎君低声嘀咕道。

台上的几个人,包括冉颜和摊主都听的一清二楚。台下众人看见情形,均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站立在中间毛石前半步不移的一袭紫衣。明明很有经验的杨郎君已经选了别的,为什么她还固执地选另外一块呢?

第146章 蓝田日暖玉生烟

“娘子确定选这块毛石吗?”摊主问道。

冉韵在下面着急地喊道:“十七姐,不如和杨郎君猜同一个吧?大家都猜同一个呢!”

冉颜目光直视摊主,肯定道:“确定。”

摊主顿了一下,道:“那么开始猜价,不同的石头,价高者有权购得。”

按照摊主的意思,参与之人可以选择不同的石头,但是一起猜价,谁出的价钱高,谁就可以购得中意的毛石。

“两贯五百钱。”他们依旧让娘子先开始。

“三贯。”杨郎君加价。

其余郎君一律跟着往上加价五百钱,等所有人都结束之后,价格已经飙升到四贯五百钱。这样的猜价不比拍卖,拍卖可以暂时不出价,依旧保留资格,而猜价并没有这个规则,如果不想弃权的话就必须要参与猜价。

“二十贯!”杨郎君猛然从十八贯叫到了二十贯。

冉颜稍稍动了动脚,众人都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不想却似乎只是活动一下筋骨,微微朝杨郎君偏了偏头,很快便又转回去。因着她整张脸都遮在面具后,没有人发觉她对杨郎君说了话。

“二十一贯。”冉颜面具后的唇角弯起。

这一次杨郎君迟疑了许久,才缓缓道:“二十一贯五百钱。”

其余人也都跟着继续往上加,只是有心人发觉,杨郎君这次加价不似之前那般大手笔。

又过一轮,价格已经升到四十贯。

而杨郎君已经开始停止叫价,主动退出了这一回。其余几个人都是觉着杨郎君是行家,所以才跟着一起猜这块毛石,一见杨郎君退出,都纷纷怀疑是不是杨郎君发现这块石头有什么不对才放弃。

这次猜价会售出两块毛石,这次不行,还有两次机会啊!有两个人也立刻跟着放弃第一回猜价。

剩下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华服郎君同冉颜叫了几次价,他每次加价五百钱,冉颜则淡定地加上五贯。如此反复三次,台下众人一片寂静地盯着这个生猛的娘子,而对手终于汗流浃背地败下阵来,弃权了。

冉颜淡淡一笑,看向摊主鬓边渗出的一层薄汗,轻声道:“秋高气爽,摊主怎么好像很热?”

摊主笑着压低声音道:“娘子说笑了,这块毛石需要切吗?实不相瞒,这块毛石不错,万一切开被人盯上…”

“您不必担忧,我的四五十个护卫,若是还护不住一块玉璞,要他们做何用?反倒是这毛石,若不切开了,回头我哪里还认得它?”冉颜不紧不慢地道。

天底下的石头很多都长得差不多,若是一块毛石被人掉换,到时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您说呢?”冉颜见摊主神色僵了一下,不由反问道。

摊主听冉颜这么说,心知她肯定家世显赫,他不仅仅收回了成本,也赚了不少钱,遂收起了别样心思,瘦削的脸上立刻堆起笑,“您说的对!切石的师傅就在那边…在下这就令人抬过去。”

摊主向后一挥手,两名壮汉立刻过来,将这尊毛石搬过去切石师傅那里。

冉韵和冉云生也跟了过去,冉韵悄悄凑近冉颜,“你确定这块石头里有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