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还未定,你不知,我向李隆基约战时,他都胆怯得不敢应声,还是他那小妹受激不过应了下来的。我看啊,李隆基府中根本就已经没有可斗之鸡,这次咱们是赢定了!”

李裹儿眼睛一亮,忽然嫣然一笑:“既是如此,我便算你立了一功。这买斗鸡的钱我便为你出,一会儿便叫人送去大人那里。还有,明日与李隆基的赌注也算我的!我要与他赌五百万钱…”

就是武崇训一惯大手大脚,可听到五百万钱却也不禁眼前一亮。可想想又觉有些不妥,“裹儿,我看李隆基未必拿得出五百万钱来与你作赌啊!”

李裹儿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只是笑道:“他若拿不出,欠债便是。我不在乎他先拖欠着的…”转目看着武崇训不解的表情,她淡淡道:“钱不是最重要的,我要赌的不是钱,而是一口气。”

挑起眉来,她唤过柳絮,取了一只小巧的描金漆匣,自内拈出一张金字红笺递于武华。“华奴可拿我的名刺前往五王宅,就说我同他作赌,除了那五百万钱外再加上李元那新买来的昆仑奴。若是敢赌便回了我的名刺,若是不敢,那明日的斗鸡就此作罢。”

武华接过名刺,心中暗道正好趁着此时前往邹府取钱。便也不多话,出了梁王府,打马直奔五王宅。

将近黄昏,路上皆是匆匆返家的行人。虽然长安城中白日里繁华似锦,可入夜宵禁后坊门紧闭,却是越夜越沉寂。只有深入坊中才能一窥几分不夜天。

武华赶至五王宅时,却恰逢李隆基出门送客。坐在马上,武华看着那与李隆基拱手作别的少年郎,不禁掀起眉来。跳下马,他大声喝道:“好个邹十郎!诳得某好苦。”

邹思明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李隆基却是极镇定地拱手一笑。坦然地道:“果然是巧,分别不过片刻,大郎竟也来我府上拜访。”

武华冲着邹思明哼了一声,虽然骄狂,却不敢对李隆基太过失礼。笑着还了一礼,他递上安乐郡主的名刺,道:“某来此,却是为郡主传一句话的。”

李隆基一笑,束手相让,“不管是说什么,且请里面坐吧!十郎,不如也再来喝一杯。”

邹思明略一迟疑,还是又一起跟了回去。

行至李隆基住处,在堂前却有王毛仲正教导那昆仑奴阿勒武艺。因阿勒不懂什么马步不马步的,一蹲下去就会出错,连吃了几鞭。李元却端了胡床坐在檐下,看得兴致勃勃。

看到李隆基走进来,她便跳起身,只是瞥到李斯身后的武华,原本还满是笑容的脸上现出几分疑惑。

李斯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便带了武华走进堂中。正待吩咐人送上酒菜,武华却是摆手拒道:“郡王不必多礼,我只是替郡主传话,说完就走。”顿了下,他便觉声道:“郡主言:她欲与郡王作赌五百万钱,只争明日胜负。”

李隆基微愕,沉默间神情颇有些古怪,“裹儿是寻我开心吗?不过一小小斗鸡,竟也来赌五百万钱?”

武华一笑,“郡主说郡王若是一时拿不出,也可先欠着。”

“欠?我李隆基可不是个喜欢欠人钱的人。”

武华闻言,只是笑。心里却暗道:你李隆基可是没少欠人钱吧?

“郡王到底赌是不赌?”

“赌!自然是要赌的!”一声断喝,说话的人却不是李隆基。被二人转目望定,邹思明有些不自在地偏了下头,却立刻沉声道:“我来为郡王出这笔钱就是。单只为郡王厚葬青风一事,这钱也值了。”

武华撇了撇嘴,暗道那只大将军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谁知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坑武崇训呢?

嘴上却大赞邹思明果然仗义:“十郎这样重情义,日后我有急难求你仗义疏财,你可一定要爽快些才是…”说着,话锋一转,“对了,除了钱外,郡主还说要赌一人。”

目光向外一扫,他笑盈盈地道:“就是那黑如炭头的昆仑奴。郡主说你若应了,明天就赌这一场大的,若是不应,她也不强求。”

“那昆仑奴?”李隆基沉吟着望向堂下,却是有些犹豫。

“郡王!”邹思明低唤一声,却是有些急切。之日之后,他便要将身家性命投在这位郡王身上。若此事不成,他又如何一表忠心?

李隆基摆了摆手,却没有如他所愿立刻答应。反是平声道:“那昆仑奴却不是我作得了主的…”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却有一道清朗的女声接道:“我来作主!你回去同裹儿姐姐说,这场赌局我们接下了!”武华闻声去。夕阳斜映,堂前檐下,半暗半明里,小小少女眸光清冷,神色淡然。声音却是斩钉截铁的坚决:“明日午后,斗鸡坊一决高下!”

PS:胡床: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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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都日暮 第十五章 助威

大战在即,邹思明压不下满腔兴奋。昨夜留宿五王宅,与李隆基彻夜长谈,虽然有些疲惫,可精神却很是亢奋。尤其是看到临淄郡王神采飞扬的英姿时,更觉自己没有选错。

如今束手随在李氏兄妹身后,邹思明俨然已是以家臣自居,再无昨日在斗鸡坊中风流倜傥,呼朋唤友的洒脱随意。

一行人刚从刚出五王宅,迎面便有一骑自坊街上飞驶而来。离得还行,便大声喝道:“三郎表哥,你莫不是瞧不起我?这么大的事情竟不与我说!”

李斯看看一脸怒色的薛崇简,只笑道:“二郎生的什么气?我不是一早就打发人去请你观战了吗?”

薛崇简跳下马来,恼道:“表哥欺我,你明知我不是说这件事。难道你我兄弟只可相揩作乐,却不可共患难吗?”

李隆基目光一闪,竟是敛去笑意,正色向薛崇简施礼道:“愚兄知错,二郎教训得是。”

见李隆基如此情状,薛崇简一腔火气立刻散了。挠着头咧嘴笑道:“只要三郎哥哥以后莫要再忘了我就是。”

正说话间,李守礼等人却已自府中大步而出。一见到薛崇简,李守礼便笑着揽着他的肩膀笑道:“小薛来得正好!咱们兄弟今日一起去为三郎助威。”

薛崇简一看,不禁乐了。看来今日着实热闹,五王宅里竟是全府出动,就连一向深居简出的二郎李成仪和五郎李隆业都齐齐上阵。五王宅中五个郡王外加一个被贬作庶人的权宜之计,声势何止浩荡?

扬眉大笑,他一挥手中马鞭:“正该去助威!如此盛事,岂能少了你我兄弟?!”又往李元身边凑近,笑道:“元元,你若是怕了,便躲在表哥身后便是。”

李元瞥他一眼,只是笑而不答。一旁李仪却是捂着嘴笑道:“二郎表哥不知,昨日均无便已经去过斗鸡坊了。”

薛崇简“啊”了一声,打量着李元身上的襕衫,忽然便解下腰上佩着的七件饰,又弯下腰去亲自系于李元腰间。退后一步看看才笑道:“这才似个门阀贵公子嘛!”

李元眨了眨眼,虽然没有说话,却对着薛崇简灿然一笑。

看着薛崇简笑眯眯地摸了下李元的头转过去和几位兄长笑谈风生,李仪目光微瞬,虽有一丝黯然,更多的却是兴奋。

悄悄拉过李元,她压低了声音笑道:“薛家表哥喜欢你。”

李元怔了下,才意识到自家姐姐所说的这个“喜欢”大有文章,目光望向仰头朗声大笑的薛崇简。凝目相视数秒,她便掩面偷笑:“姐姐又来浑说。谁说薛家表哥中意我呢?我看他不过是把我当成亲妹子来疼罢了。”

“谁说的?他自有亲妹子,把你当成什么妹子呢?”

“他那两个妹子…”虽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李仪却是“唉”的一声,扬起眉来,一时也有些拿不准。

因姑母太平两嫁,除了与亡夫薛邵所生两子外,又与现任丈夫武攸暨生了两男两女。只是,在公主府中,姓薛的无疑比姓武的更加受宠。都说姑母宠爱二郎表哥,只因他长得象死去的父亲。若真是如此,那薛姑父倒是长得英俊。

她坐在车上,一路胡思乱想。待车子进了平康坊,听得车外丝竹缭绕之声,不禁撩帘相望。虽然长安城中建筑以平、阔为主,少有高楼。可平康坊靠东北临近崇仁坊的坊街两旁却多是两层小楼。

此时尚算安静,一旦入夜,这些临近“进奏院”的小楼露台之上便会聚集无数浓妆艳抹的艳妓。

彩灯眩目,香风袭人,丝竹盈耳,美人悦目,娇语呢喃声里,沉醉温柔。虽然坊门紧闭,可平康坊内却俨然一个永不夜的脂粉风流乡。

倚在车窗前,李仪笑盈盈地看着李守礼与那些于门前檐下调弦弄琴的乐伎说笑,不禁笑道:“堂兄好生无趣,没得半风风雅情致。四郎、四郎,你还不吟首诗来去去他的俗气!”

李隆范闻声大笑,抛下几文钱与那沿街叫卖的卖花女,拈了一簇金桂插于发鬓,果然笑着吟道:“紫陌尘嚣喧,康坊丝竹静。莫道不销魂,声声俱是情…”

他方吟罢,已有女伎笑着拨弦吟唱:“莫道不销魂,声声俱是情…”

李守礼大笑:“好一个声声俱是情,到底四郎比为兄为勾人心…”

李隆范挑眉,却是笑应了,也不谦让,又惹来李守礼笑骂。

笑语不绝中,已近了斗鸡坊门前。却也是巧,恰与坊街对面驶来的大队人马向住。两相一看,都笑了:敢情,来助威的可不只他们几兄弟。

武崇训仰着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可在他身边的两个青年却是笑容可掬地抱拳而笑:“三郎请了,诸位表哥有礼了。”

目光微闪,李隆基等人笑着还礼,却是谦让道:“武兄先请。”

斗鸡坊外早有小厮机灵地报入门去。便有管事陪着坊主迎出门来。

那胖胖的坊主团团一礼,笑道:“几位郡王、郡主、郡马,某这厢有礼了。”这张姓坊主虽然笑容可掬,可眉宇间另有一丝傲意。

看他不卑不亢的神态,李隆基倒是想起一件事来。都说这斗鸡坊身后站的是张氏兄弟,虽未知真假,可观这张坊主,身后倒确有倚仗。虽然风气全然,唐周年间阶级不显森严,可象这样面对十数位皇亲国戚而面不改色的到底少见。

笑着说些场面话,自有管带殷勤上前款待。门前小厮接了线绳自与拴马,坐在车上的女眷也都施施然步下车来。

不知是不是想要当着李裹儿的面前显显威风,武崇训看着李元竟是嘿嘿一笑,戏谑道:“小妹子今日怎么不乘车了?若是再哭出来岂不让人全看了去?”

李元一笑,似乎颇有几分羞意。李仪却已大声道:“一会儿姐夫莫要哭鼻子才好!”

声音过高,不远处正与李裹儿说笑的两个青年男子便转头看来。其中一个生得一双桃花眼的俊逸青年还笑道:“二郎哥哥莫要让妹妹们笑话了!”

武崇训抬头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拂袖而去。那桃花眼便冲李仪微微一笑。

李仪回了一笑,转过头却是一脸冷然:“没得这般晦气,竟是见着那家的人。”

这两个青年,却也是武氏子弟。其中那个桃花眼名唤武延秀,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却是永泰郡主之夫武延基。这两人,比起傲慢自大的武崇训自是可亲有礼。可李仪两姐妹却厌之如蛇蝎。不为别的,只因二人之父正是早几年死去的延安郡王武承嗣。也就是当年亲自主持杀戳李氏宗亲,又指使户婢团儿诬陷两姐妹生母行巫盅之术之人。

兄妹三人,常恨武承嗣早死,不能亲报杀母之仇,自然对其子无甚好感。只是这会儿李元却没有细听姐姐的抱怨。目光所及,她只见那武延秀冲着李仪微笑之时,眼角却是瞥向身边的李裹儿。而李裹儿斜眼扫去,却是贝齿噬唇,眼神娇媚似怨似嗔,原本白皙的面容竟也似染上一层彤云。

皱起眉,她心里只觉说不出的怪异。就在此时,李隆范却是退后几步,伴在二人身边,低声吩咐:“阿仪莫要与那武延秀说笑,小心他留了意,向大家求了你去。她可是恨不得把李家女儿都嫁了武氏子弟的。”

李仪闻言,立时涨红了脸,竟立刻赌咒道:“我便是度作女冠,也不嫁与姓武的!”

李隆范一愣,还未回应,李元已笑道:“做女冠好!姐姐若要做女冠,我陪你一起。红尘世外,逍遥无拘,岂不快活?”

“快莫要胡说了!”李隆范喝斥一声,恼道:“好好的做什么女冠?还要不要嫁人了!”

“嫁人又有什么好的?怎比得做个女冠漫游天下来得自在!”李元双目晶亮,竟是颇有几分认真:“四郎哥哥,你也做道士好了,到时你我同游天下,看山看水看才子,结交满天下,把那些珍贵诗画书卷都收入府中,岂不美哉?”

李隆范苦起脸,忍了又忍,还是性不住性子,一边转身一边笑道:“你自去做女冠便是,为兄还要娶妻生子,五王宅里赏画作诗弹弹琵琶,好好做我的富贵闲人。”

看李隆范脚步不停地往前,李元挑眉低喃:“谁说道士便不富贵?岂不闻炼金食玉之说?”眼角一瞥,她忽又笑道:“王郎哥哥,你可要与我去?”

一向腼腆的李隆业摸摸头,但笑不语。倒是李仪撑不住拉了李元娇语笑嗔。被她说了几句,李元总算是不再说什么女冠的事情。李仪只当她是忘了,却不知李元在心里暗自盘算:若有朝一日,她度作女冠,也一定要做天下最富有的女冠。家有万贯,身边侍从相随,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

想着,她不觉回头看去。却见一直随在身后的下人群里,阿勒沉着脸,一张黑脸上满是煞气,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看到他的神情,李元不禁皱了下眉,垂下眼帘,却不曾唤来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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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都日暮 第十六章 下注

李元默默地随着众人穿过大堂,直入斗鸡坊内堂。

虽是大盛事,可因争斗双方身份都尊贵非常,所以今日斗鸡坊中反不象昨日一样人满为患。除了赌局双方外,内堂中再无旁人,就是聚在外面大堂盯着木牌,密切关注内堂里一举一动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有身家的。

因铜钱过重,故尔双方都换了同等的银两。饶是如此,五千两白银仍足足几大木箱。

双方坐定,便有斗鸡坊管事开箱验清数目,就连作为赌资之一的阿勒也被那管事细细验过,与那几箱银子置于一处。又写下赌约双方签字画押,这才请出双方斗鸡。

乌羽甫一亮相,那武崇训立刻去揉眼睛。“李三郎,你就要用这只鸡与我作赌?”见李隆基点头,他不禁拍着案几大笑失声:“李三郎,你莫不是疯了?竟拿一只老母鸡来与我斗!呵,呵…老母鸡!老母鸡…”

连叫数声,却被四周的沉寂惊醒,看着两个堂兄弟看白痴一样的眼神还有李裹儿含着煞气的脸色,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一声轻咳,坐正了身子。可心里却仍认为这只乌羽根本就是李隆基已无计可施而搞出来的把戏。

“张坊主,这次的盘口不会还是一赔二吧?我看就这只…呃,乌羽,一赔十都算少的。”

那张坊主只是笑,几个细细验看过双方斗鸡的管事却已起身宣布道:“本次外盘盘口:大将军一赔一;乌羽一赔五…”

象这样的外盘盘口,主事者向来慎重,可这次开出一赔五的盘口,自然也是极不看好黑羽了。

盘口一宣布出去,外面大堂等着的赌客便一片哗然:“莫非临淄郡王竟真是没法子了?怎么竟拿了一只母鸡来斗?这什么时候母鸡也能出赛了?”大摇其头者,这重注自然是不会下到乌羽身上了。

武崇训摇头晃脑地笑道:“我看恐怕没人会下注在你这只乌羽上了!真是好笑,恐怕这斗鸡坊都从未有过这样的…”

他的嘲笑声未尽,却突有一人朗声道:“我压乌羽一万钱。”众人抬眼看去,却是李元。脸色绯红,李元低喃道:“我、我的闲钱不多了…”

看她神情,武崇训笑得归结为是开怀,已认定自己必是大胜。李隆基温柔地望着李元,却不曾开口劝说。反是李成器笑道:“元元快收起你的钱,大哥来压乌羽便是。”说着,已转向管事道:“我就压乌羽五十万钱吧!”

他一开口,李氏兄弟便纷纷响应,多则四十万,少则十万,却都是或多或少押了些。

看着李元要在票据上画押,薛崇简浓眉一挑,一前一把抓住李元的手:“你那么点钱还是留着吧!我压乌羽百万钱…”最后这句却是对着那管事说的。

他只顾对那管事发号施令,却没有留意到身后瞪着他的李元怪异眼神。

“咳…”一声轻咳,李元淡淡道:“表哥,你压的是你的,我自压我的。”虽然仍然不能完全确认乌羽会象上次一样完胜大将军,可是一场已经有七成胜算的赌局她仍不下注,那就真是错失良机了。还记得三郎哥哥曾经说过不曾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完全十成十的把握。而人生,其实不过就是一场又一场的冒险,只有肯冒险的人,才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薛崇简回过头望着李元,却不晓得她那些小心思。只是温然道:“放心好了,若是真赢了,表哥与你分红便是。”

掀眉,李元的目光一亮,看着薛崇简笑问:“表哥真的要与我分红?”

薛崇简闻言一笑:“自然,我便分你三成,这岂不是要比你压万钱合算得多?”

李元挑眉,终于脸上多了些笑模样:“口说无凭,立字为据。”说着,竟真的唤过那管事写了契约捧到薛崇简面前让他画押。薛崇简也不推辞,一面提笔一面笑嗔:“表哥答应你了难道还会少了你不成?”

李元笑而不答,收好那契约却又转向那管事:“我要压乌羽万钱,你还不快与我结具!”

“元元!”薛崇简一声大喝,脸色已经变了。李元却是对着他笑道:“我知二郎表哥疼我。可我哥哥与人作赌,我怎么能不为他一助声威呢?”

不知是因为李元说得有理,还是因为她那一句知冷知热的感激话,薛崇简面上一热,竟是有些脸红。可是,却终于不再反对,在李仪捂嘴偷笑时,安静地坐在了李元身边。

很快,在厅里的人们就都下好了注。李隆基这边固然是有人下注助威,武崇训那头也是不泛人手。虽然今日来的武氏兄弟不多,可出手却是大方。稍息片刻,外围也截止了下注。

有人匆匆而入,附在张坊主耳边低语数句。不知是听了什么,张坊主掀起眉来,脸上现出一丝说不清的笑容。挥手打发了那管事,他站起身来笑道:“今日赌局实是长安一大盛事,开斗鸡坊这么久,象今日这样的豪赌实属少见。不只是两位贵人,便是外盘赌金也已超过千万…老朽能亲自主持此盛事,实在是荣幸之至。”

听到外盘赌金竟然也达到千万,武崇训微微一怔,第一个看的就是李裹儿。“裹儿,你莫非…”

李裹儿挑眉瞥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心情竟似有些不好。“我什么?那些个小钱我还看不在眼里…没见过钱似的乡气…”

武崇训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忍下。转目看看似笑非笑的堂兄弟,强自勾起嘴角笑了笑。心中暗自思忖:难道除了我竟还有人压了巨资不成?也不奇怪!大将军乃是出了名的斗鸡王,看好它的人多些也不奇怪。

心里正想着,却突听那张坊主转向李隆基笑道:“看来郡王之威深入人心,竟有那么多人压乌羽,真是让人意外。”说着话,竟是眨了下眼,笑容里也颇有几分深意。

武崇训一怔,看着李隆基皱起眉来:“张坊主,外盘下的赌注到底是如何,可否与我等说上一说。”

张坊主抿唇一笑,平声婉拒:“真是对不住了,郡马,这外围具体的数目还真不好向各位透露。不过…”看看李隆基,他笑着说道:“现在看来,乌羽定到一赔五的盘口实在是本坊管事看走眼了。”

听到张坊主这一句话,武崇训立刻变了脸色。虽然他在京中贵戚纨绔中也算是不学无术的了,可钱财上却也有些精明,又如何听不出这外盘的赌局并不象他所想一样呢?

难道…抬眼看看李隆基,又凶横地瞥了一眼坐得稍远的邹思明。心中暗自嘀咕:莫非老子竟是上了他们的恶当不成?

心中这样一想,他便有些拿不准,又生出些许退意。只是他才转过头去看李裹儿,李裹儿已经皱起眉低喝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若临阵退缩,岂不要叫人笑死!武崇训,你之前可是和我发誓一定会赢了李隆基的!”

“不管怎样,今日非让薛、李二人在我面前丢了面子!”阴沉着脸色,她抬眼看着不远处的那昆仑少年,咬牙道:“待那小奴到手,我就当着李元的面打杀了,看她还管不管与我作对!”

武崇训被她毫不留面子的喝斥,脸色也是难看,自在一旁气恨。反是坐在另一边的武延秀看看李裹儿,又瞥了眼武崇训,柔声笑道:“何况生气呢?不过是一个还没长成的小女娃,为了她生气损了这倾城倾国的容颜何其不值?!”

这样的话说得却是过于轻调,李裹儿也不知是不是生气了,竟是冷哼一声,挑眉睨着他沉声道:“我算什么倾城倾国?比起来,大概四郎还觉得李仪那小妮子更显清新脱俗吧?”

看武延秀抿唇浅笑,却是不显恼意,她又冷笑道:“你也不用急,李仪也快及笄了,到时候你去求皇祖母,还不是立刻就能把那小美人娶回去了!”

武延秀勾起嘴角,笑得极是暧昧,眼角一瞥,看到武崇训已经站起身往场中走去,便歪了下身子,倾近李裹儿悄声道:“你莫不是吃醋了?”

好似被针刺到一样,李裹儿眼角一瞥,掩嘴低笑:“你当我是什么人?会为你吃醋!真是笑话…”

武延秀也不着恼,只笑道:“你虽不吃醋,我却是吃醋了!”说着话,手已自袖底轻轻拈了下李裹儿的手,指尖轻轻搔着李裹儿的掌心,他悄声道:“难道崇训比我好吗?”

被他这样暧昧的抚弄,李裹儿身子一软,瞥向他的目光便满是春意。正待说话,武延基却是一声低咳。心中一震,她忙收回目光便要把手挣开。不想武延秀竟是不撒手,任李裹儿往回挣了两次,却只是噙着笑目视前方,虽然没有看李裹儿,可眼角却分明流露出一丝情意。

李裹儿垂下眉静默片刻,也不再往外挣,掩在袖中的手却是悄悄握紧了武延秀的指尖。抬起头,望着场中武崇训的目光却仍是没有丝毫异色…

在一旁的武延基微微皱眉,瞥了一眼自家兄弟,却到底还是保持了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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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都日暮 第十七章 血战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