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道:“我隐约听说有个你们府里的亲戚借助,就是他们?”

崔老夫人见太平好奇,便对卢夫人道:“你让他们过来参见公主殿下。”

当即家奴传命,很快叫了韦江韦洛到跟前,两女恭敬行礼,不敢贸然抬头。

太平将两女仔细打量了会儿,问韦江道:“是多大了?”

韦江道:“回殿下,十七。”

太平仔细打量韦江的脸,忽道:“你长得真好看,比先前的魏国夫人都好看呢。”

崔老夫人闻听,眉头不由一皱。

卢夫人心里也略微咯噔了一下,韦江却笑盈盈地回道:“多谢公主殿下夸赞。臣女汗颜。”

太平回头对卢夫人道:“两位夫人不必送了,横竖我是常来常往的,自己去就是,不用过于客套。”

卢夫人便对崔老夫人道:“我来送殿下就可以了,天色昏暗,老夫人眼神又不好,就不用劳动了。”

太平也如此说,又道:“前些日子我没来府里,一来是事多,二来,实在可惜师娘去的早,我怕来了触景生情,唉,如果师娘还在,今晚我就不走了,留在府里也好……这样的日子以后只怕就没有了。”

说了两句,未免伤感,太平道:“太夫人,我改日再来见您。”

韦江韦洛双双行礼,卢夫人便陪着太平出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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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太平上车回宫,一路上想到韦江韦洛,尤其是韦江的容貌神情。

身侧贴身的宫女道:“殿下,您大概没听说呢?方才那韦氏姊妹中的那位大小姐,听说崔府有意让她成为天官的继室呢。”

太平一惊:“你说的是真的?”

宫女道:“我只是偶尔听说,未必是真。”

“虽然韦江的确美貌过人,”太平皱眉想了片刻,道:“但我还是觉着师娘那样的人跟崔师傅更配一些。”

因说到韦江,又想起魏国夫人,太平不由掀起车帘,往外张望,夜色渐浓,外头的长街,屋宇,连绵不绝,灯火点点。

车过长街,太平一震,却见周国公府的门首浸在沉沉夜色之中,门首两点微光,遥遥地仿佛野兽的眼睛。

太平看了眼,蓦地记起那天的遭遇,吓得手一抖,忙将帘子垂落,回手按在胸前,怦怦心跳之中,手心按在一物上——正是阿弦曾给她的那“护身符”。

这连日来太平偶有惊心不安的时候,摸一摸这护身符,总会有安心凝神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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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太平车驾经过之时,周国公府之中,敏之斜躺在胡榻上,他的样貌比先前有些消瘦而憔悴,眼神看向某处,微微发直。

门口人影一晃,是侍女悄无声息走了进来,跪地奉上一个托盘,中间金盏之中放着一颗茶色药丸。

敏之并不去接,只低头看了半晌,才举手拈起。

药丸在掌心里微微晃动,又举起在眼底看了半晌,敏之才又从旁边拿了一盏金杯,杯中却是朱红色葡萄酒。

正一仰脖要将药吞了,却听有人道:“殿下。”

敏之停手,便见杨尚从外走了进来。

将药丸握在掌心里,敏之冷淡地看着杨尚,并不做声。

杨尚无视他冷然眼神,走到身前,将他右手中的酒杯举手拿走。

敏之才道:“你干什么?”

杨尚轻声道:“殿下不能再喝了。”

敏之道:“你管我?”

目光相对,杨尚道:“我当然知道我是管不了殿下的,但仍是有几句话要跟殿下说。”

敏之转开目光,淡淡道:“有什么话,快些说完。”

杨尚左右看看,终于在敏之旁边缓缓落座,道:“之前虽发生过许多事,但总算有惊无险,不管殿下是否做错了什么,宫中却并无动静,可见……二圣还是悯恤殿下的。”

敏之唇角起了一抹冷笑,却并不插嘴。

杨尚又道:“但是殿下,却更变本加厉地沉湎酒色,之前虽也无状,却也还做了许多令人称道之事,譬如在在弘文馆里编纂《三十六国春秋》一百卷,何其叫世人都为之震惊叹服?那时候满朝文武,无不以跟殿下结交为荣,为什么竟一步步……走到现在这种人心离散、门可罗雀的地步?”

敏之眼神微变,握着药丸的手微微发抖,却仍不做声。

杨尚双手一握,道:“我……先前的确是十分倾慕殿下,正如你所说,我喜欢你。”

敏之猛地转头。

杨尚垂头,眼中神色复杂:“可是是皇后看中了我,我自然只能全心竭力地当一个将来的合格太子妃,皇后的为人你是最清楚的,被她看中,再也没有第二条路走,我同殿下格外疏远,是为了我们彼此着想。但是你……”

杨尚苦笑:“为什么我们也会走到现在这种离心离德的地步?”

敏之喉头动了动,终于说道:“我知道你是恨我误了你,我知道你也巴不得离开我……也好,我可以成全你。你若要和离,我即刻答应,放你自由,以后男婚女嫁,再不相干。如何?”

杨尚颇为意外。

敏之忽地身心疲倦:“你的话说完了?可以走了。”

杨尚缓缓起身,却并不离开。

敏之道:“你还想怎么样?这不是你最想要的么?”

杨尚道:“这,不是我最想要的。”

敏之冷笑:“那你到底想如何?提你的条件就是了。”

杨尚抬头道:“我想要殿下振作起来,想要你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周国公殿下,让众人仰慕,士子们争相结交的周国公殿下。”

“呵……”敏之不仅笑了出声,“你这是怎么了?忽然间为我着想起来?”

杨尚淡淡道:“我不仅仅是为了殿下着想,还是为了我自己……以及,我们没出世的孩儿着想。”

敏之原本是不屑一顾的神情,听到最后一句,双眸微睁,满面惊疑:“你……说什么?”

“是,”杨尚转头看向他,沉静说道:“我有身孕了。”

敏之无法回答,手却不由自主松开,那药丸从掌中滑落,骨碌碌不知滚到哪个角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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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阿弦一路就像是漏网之鱼惊弓之鸟,头也不回地往平康坊回窜。

因天冷,路上行人比夏日要少许多,疾走间觉着秋风更急,风中似乎有些淡淡地血腥气,阿弦起初并未留意,又走了片刻,才察觉那味道已经越来越浓。

猛然止步,阿弦转头四看,身上迅速发冷。

今日是京兆府秋决的日子,中午才在市口斩首了十三名凶顽囚犯。

中午阿弦听说这消息的时候,心里还想要休班后一定要避开这条路,只是先前着急走开,心思烦乱,竟然忘记了。

暗叫要糟,阿弦环顾周遭,目光所及,却见在行走的路人之中,有许多幽魅诡异的影子,双脚无根,随风飘摇。

而且……尽数无头。

自从带过窥基给的护身符、后从崔府出来后,阿弦再没看过这样“刺激”的场景。

她站在原地,目光有些慌乱,可在她打量群鬼的时候,死囚们的阴魂也发现了她,摇摇晃晃地都向着她的方向而来。

阿弦先是后退一步,却又止步,身后同样有一股刺骨的阴冷袭来。

“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鬼魂们虽无头,声音从腔子里冒出来。

这些新死的恶鬼不比那些有冤屈要诉的鬼魂,毫无理智可言,且又极为凶戾,所以很难对付。

阿弦喝道:“别过来!”

她咬着下唇,正在拼命镇定想法儿,却没提防身后有一人经过,因天黑赶路,一不小心竟狠狠地撞在她的肩头。

阿弦被撞得踉跄往前,正同前方的一个鬼魂撞在一起,刹那间,身上仿佛有一层冰水蔓过,呼吸也在瞬间窒息。

“不……”极快地,手足身躯都有些麻痹不能动,就好像是才撞上了蜘蛛网的小小虫豸,被粘在蛛丝之上。

阿弦竭力挣扎中,忽然有几句话浮现脑中,不由念道:“身超物外,迥出常伦。大道玉皇,共居灵境……”

这是《存神炼气铭》里的句子,眼前同时浮现崔晔手书的那些字迹,阿弦觉着眼中酸酸涩涩地,不由自主地湿了眼眶。

“圣贤集会,弘演至真。造化通灵,物无不达……”咬牙切齿说罢,似清醒了几分,正要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身侧一鬼却又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

心头虽热,身上冷绝,冷热交加,几乎激发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神智已迅速模糊,双眸睁开复又闭上。

就像是黄书吏曾跟她说过的,对于鬼魂而言,她就像是那种“美食”一样,而且是饿极之人眼中的美食。

此时的情形,便正应了这句了。

周围群鬼见状,一个个都迅速围了上来,鬼影重重,已经无力可逃,无处可逃,天地虽大,她却被困在这样狭小的、常人眼中甚至连看也看不见的困境之中。

眨了眨眼,将要倒地的瞬间,有一只手从后探来,将阿弦的肩头用力一握,复张开双臂,抱在怀中。

似乎千万个尖锐而绝望的呼啸在阿弦耳畔响起,那些原本还穷凶极恶仿佛要“分食”她的鬼魂们,都在一霎时魂飞魄散,灰杨烟灭,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阿弦往后倒下,双眼所见,是崔晔宛若星光的目光,但她来不及细看,就被他一手按头,紧紧地抱在怀中。

第188章 填满

崔晔选在今日去户部“拜会”许圉师, 其实并非偶然。

市口秋诀之事他是知晓的,只怕阿弦不知道,那孩子冒冒失失仍旧经过, 只怕会受些惊吓。

谁知两人在轿子里“一言不合”, 闹得他瞬间也忘了此事。

直到阿弦去后,才又想起来。

但他并不想显得自己过于……万一阿弦无碍,或者早有提防,他却巴巴地赶了去, 岂不是有些多事而可笑。

谁知并非是他多虑。

看着阿弦孤零零地站在前方, 欲行不行, 欲退无法, 崔晔便知道她又被困住了,那身影小小地, 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

他一时忘记了所有,飞快地便掠了过去。

搂着她的腰,一手摁在她的头上, 让她埋头在自己怀中, 不去看见那些可怕的东西。

本是想好生保护她, 让她安心不惧, 但是就在这一刻, 他的心里竟也有种奇异的甚是安稳的感觉。

好像本有个空缺的一角,就在此时被填满了。

怀中的阿弦轻轻抖动,他好像听她叫了声“阿叔”,也可能是没有。

但不管如何, 他都在这里。

崔晔抚过她的头发:“没事了。阿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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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虞娘子看见崔晔送了阿弦回来,喜出望外。

忙去奉茶,又忖度要不要做些晚饭来吃。

正在迟疑,听阿弦道:“姐姐,做几样清淡口味的菜。”虞娘子闻言,即刻明白,忙喜滋滋地去忙活。

崔晔也明白阿弦的意思,却也并没说什么,只自己在堂下坐了,玄影早迫不及待地凑过来,把头搁在崔晔的腿上,闭着双眼,一副十分惬意享受的模样。

崔晔举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狗头,此刻他身在这样的狭窄陋室,却难得地生出些喜乐之意。

片刻功夫,阿弦换了一身常服走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小小包袱,放在桌边。

崔晔扫了眼:“这是什么?”

阿弦道:“上回我从崔府回来,带的包袱,当时并未细看,后来才发现,是夫人给做的女装,只是,一来我……我用不上,这衣裳又名贵,实在受不起,就拜托阿叔带回去。”

崔晔道:“这是母亲的心意,你若不领受,自己给她就是了,若我拿回去,是要我挨骂么?”

阿弦听如此说,便不提此事:“阿叔不是家去了么,如何又回来了?”

以崔晔的性情,本不会说出真相,但……

“你匆忙走后,我记起来今日在市口杀过人,生怕你不知,所以跟着看看。”

阿弦的双眼圆溜溜地,黑白明澈,看的崔晔心里一阵发紧:

“怎么了?你为何如此看我?”生平难得地心虚。

阿弦道:“我只是想,如果我从来没有遇见过阿叔,该如何是好。”

崔晔略松了口气:“你不是已经遇见我了么。”

阿弦道:“如果以后阿叔不在身边,我又遇到这种情形,该怎么办?”

崔晔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

果然,阿弦道:“我已经决心去南边啦。阿叔总不能随行的。”

崔晔不语。

阿弦又道:“就算我不去南边,阿叔自有公务,我也自有公务,大家聚少离多,我……终究是得习惯不能总倚靠阿叔。”

崔晔听她说的这样明白,竟有些心惊:“你为何,忽然如此说。”

阿弦垂着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手,很想去一把握住,再也不放开,但是这种想法何其奢望,如果他是一枚物事,像是窥基所给的“护身符”,那很简单,她一定会紧紧地握住,永远也不放开,但他不是。

正虞娘子送了一盘清煮的时蔬上来,阿弦看着那再清淡不过的白菘,似她这样喜爱浓油赤酱的人来说,这种菜色叫人看了就毫无食欲。

可是他喜欢。

“是我胡说而已,”阿弦强颜欢笑:“阿叔尝尝姐姐的手艺。”

崔晔哪里有什么食欲,阿弦只得将菜夹到他跟前,忽道:“之前在桐县阿叔看不见,我也曾这样帮阿叔……但是现在阿叔已经不需要我啦。”

崔晔眸色一沉,欲言又止。

“阿弦,”他不曾去动那根菜,只说道:“先前你问我该不该去南边,我对你说,于公而言,你该去。但你没听我说完。”

“阿叔还想说什么?”

崔晔道:“于私来说,我绝不想你去。”

心有点跳乱,阿弦问道:“为什么?”

崔晔道:“因为我不想你出事。”这句话他说的极为郑重,就像是绝不仅仅是担心,而是一种郑重的预言。

阿弦道:“就算那边十分凶险,也未必真的就会出事。”

“你听我说,”崔晔缓声道,“这件事派别人去处置,不管结局如何,朝廷自有判定,但独独你不行。”

“我、我不懂。”

“你该懂,”崔晔深看她的双眼,“因为你是女官。”

阿弦哑然。

虞娘子趁着两人沉默,送了茶上来,本要再说几句缓和气氛,但见两人都是一派肃然,竟不敢插嘴,仍静静退出。

虞娘子去后,崔晔才又说道:“水患引发的灾情,还会牵扯出更多,无家可归的百姓,加上贪吝成风的官员,迟早会激发出民变,处置不当,会引发更大的祸患,必定超出户部跟工部所能控制的范围。所以我私心里,绝不想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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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皇宫,含元殿。

阿弦入内参见,武后道:“许圉师说,你答应了去南边儿料理水患之事?”

阿弦道:“是。”

武后道:“你有把握处置好此事?”

“我会尽心竭力。”

“只是尽心竭力不够,”武后的声音略沉。

阿弦不解:“娘娘的意思是?”

武后淡淡道:“因这年水患频发,有些包藏祸心之人四处散播谣言,说什么是因为后宫干政,导致帝星昏暗,天神才暴怒降罚人间。”向来城府深沉的皇后,说到这里,也忍不住怒极反笑。

一句“后宫干政”,若是她胡为倒也罢了,她为了这天下,殚精竭虑,费尽心思,天下却如此以报之:后宫干政,这种哓哓之声何时能休!

阿弦其实也略有耳闻,却想不到武后竟亲口对自己说起这些。

武后暗中平静心绪,又问:“你是个很有灵通之人,不如你来说一说,是否当真是如此?”

阿弦苦笑,她只是天生能见鬼,又非全知,阿弦想了想,道:“我自不能面见天神,只是私心觉着,有些流言,不必去在意。”

“若是闲言碎语,儿女私情,那自然无伤大雅,”武后肃然道,“但是你可知道,有人传播这种流言,意图却极为险恶,甚至……关乎千万人的性命?”

阿弦吃惊:“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武后道:“括州暴雨,海水灌溢,永嘉安固几乎都成了泽国,失去家园的百姓流离失所,天怒人怨,在这种情形下,再有有心人散播流言,故意煽动,很容易就……”

“激发民变。”阿弦心头一震,想起先前崔晔的话。

武后听了这四个字,眼中流露欣慰之意:“你能想到这点,可见也是个有心之人。不过,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你若是要接下这差使,便务必要为我办好,只能顺利查明灾情之事,安抚流民,保地方安定……如果你不能……那最好有些自知之明,省得无法收拾的时候,误人害己。”

武后如此说,一来是因为南边的水患的确不容小觑,务必要保证漂漂亮亮地解决此事,这才能将那些流言压下,让别有用心之人的企图不攻自破。

另一方面,却正是因为阿弦,——这毕竟是她亲自看中的第一个女官,如果在这件事情上栽了,那对武后而言,可谓是“双输”,且是她单方面的双输。

阿弦当然听出武后话语中的威胁之意。

跟那夜崔晔的话不谋而合:

——“因为你是女官,你一定要将此事处理的格外妥当,甚至比其他人处理的更好一些。否则的话,你就是失职,这对娘娘而言是绝不能容忍的。”

他又道:“今晚上,我不是以朝臣的身份来见你,而是以阿叔的身份告诉你:不要答应。”

含元殿,武后在上,虎视。

阿弦收敛思绪,深深呼吸:“臣仍是愿意接。但是我并不是为了皇后。”

武后眼神一变:“那你是为了什么?”

阿弦抬头,平静地回答道:“就是皇后方才所说——千万人的性命。”

眯起双眸,仔细打量着面前之人,就算是从来冷酷决断自诩无情不动的武皇后,此刻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丝敬佩之意。

半晌,武后微笑:“好,不管怎么样,你这番胆气是一如既往,只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当真胸有成竹。既然如此,我就不必多言了,你且去准备吧。”

阿弦谢恩,退出了含元殿。

南方之行,除了户部所派之人,工部,吏部也各有人选随行。

值得一提的是,武后还给阿弦派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随行护卫——正是金吾卫的右翊卫桓彦范。

启程这日,许圉师,袁恕己,狄仁杰等一直送出城门,许圉师狄仁杰三里便止步,只有袁恕己,打马随行到城郊十里,还不肯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