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只极凶恶的眼睛。

这双眼睛阿弦可谓铭心刻骨,甚至在一瞬间,她情不自禁地举起手来,将面前这张胡人的脸上下一挡,只露出中间的双眼。

霎时,那一夜风火冲天的灼烈刺痛感又扑面而来。

阿弦浑身战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作者有话要说:

海燕阿弦: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火孔雀敏之:不愧是我忠心耿耿的跟班,上吧小弦子!

阿叔:唉,忽然发现了楼上两位在某些方面的相同点……

第224章 切肤之痛

满眼的惊骇已经难以掩住, 阿弦死死地看着索元礼, 心底竟有千万个声音在厉声尖叫。

终于她迈步往前, 想要冲过去。

忽然身形一顿,却是阿弦的手臂被旁边狄仁杰紧紧抓住。

仓促中阿弦回头看向狄仁杰,便是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那边儿索元礼眼中透出几许疑惑之色, 目光却又从阿弦身上看向旁边的狄仁杰身上。

当见到狄仁杰的时候, 索元礼不以为意笑了笑, 仍是转身去了。

等阿弦重新寻找索元礼的时候,那连人带马早自前方经过。

阿弦满心想追, 狄仁杰微微用力, 拦阻道:“十八弟。”虽不知阿弦为什么举止略显怪异, 但狄仁杰本能地嗅到不对, “且稍安勿躁,到底出了何事?”

脚下顿住,阿弦皱眉:“狄大人为何拦着我?”

对上她含怒带恨的眼神, 狄仁杰缓缓道:“你须知道, 这索元礼虽是胡人, 但性情残忍阴狠,又是梁侯身边极得力的人……我虽不知你跟他有何过节,可当街冲突绝非良策。十八弟须知‘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

狄仁杰的话当然极有道理。

可是在认出索元礼之后,阿弦的眼前,却总是闪现曾经在桐县所见、崔晔于大漠之中踯躅独行,绝境半死的情形, 以及敏之在韶州之外,火物自焚的场景。

狄仁杰察觉她脸如雪色,且竟在微微颤抖,越发惊疑:“十八弟,你还好么?”

阿弦呼吸困难,往旁边退出一步,身子靠着墙才勉强站住:“我很好。”

她很好,不好的……是跟她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两个人。

因为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而无法忍受,就像是心在冰火之间炙烤煎熬。

切肤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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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等她稍微平复了些许,才小心挽着她的手臂,温声劝道:“你的脸色很不好,这里距离大理寺近些,不如去歇息片刻再回户部。”

阿弦振作精神:“不必了,我是奉命出来找人的,不能撇下不归,改日再去大理寺拜会就是了。”

狄仁杰打量她片刻,颔首道:“那好,请十八弟务必保重身体,另外……若你心里为难之事果然跟索元礼有关,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切记不可冲动,不然恐怕反而身受其害。”

心头沉痛,阿弦苦笑:“我明白了,多谢狄大人。”

两人就此告别,目送阿弦打马而去,狄仁杰心头一动。

他本要跟她说一件事,然而见阿弦神不守舍,自不是说话的时候,才未曾开口。

狄仁杰想同阿弦说的,却是宛州客栈大火的那件案子。

——这案子虽是狄仁杰接手,但因案发突然,行凶者又是专业高手,因此现场除了几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首外,连客栈的种种账簿、财物等都烧得一干二净,几乎无迹可寻。

在查明其中两具并非是林侍郎跟阿弦后,复严查客栈上下人等,以及近来在宛州城内外出没的可疑之人,却一无所获。

本来线索就此断绝,无处可查。

寻觅无着落之时,狄仁杰记起在之前领命离京之前,却蒙武后亲自召见,同他说的一番话。

当时在大明宫中,武后问他:“据狄大人之见,宛州客栈这一把火,是天灾,还是人祸?”

狄仁杰道:“以臣愚见,若是天灾,不至于令黜陟使一团之人全部覆灭。”

武后露出赞赏的笑容:“那你觉着,这一把火是谁人所放?”

狄仁杰不答。

武后摆摆手:“不必有所忌惮,畅所欲言就是。”

狄仁杰方道:“按理说,嫌疑最大的应该就是钦差使团此行的目的之人,首当其冲是括州刺史张勱,虽然说张勱未必没有这个能耐千里纵火,但臣觉着,他不至于画蛇添足至此,毕竟先前朝中曾也派过人前往,如此大张旗鼓全军覆灭于半道的从未有其他,且张勱也应该明白,使团出事他必是头号嫌疑之人,他更该清楚,若行此举必会惹朝廷震怒,越发引火烧身。”

武后玩味般问道:“那若不是张勱,又是何人?”

狄仁杰疑惑摇头:“臣驽钝,实在不知。臣想不出来世间还会有什么人敢如此大张旗鼓地行事……竟似浑然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竟像是……故意要给二圣一个下马威一样。”

“你说的对极了,如今岂不正是有人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这个下马威,也正是他们能做出来的。”武后淡淡地说。

狄仁杰一震:“娘娘指的是……”

武后的回答只有三个字。

“不系舟。”

只三个字,却振聋发聩,让狄仁杰心中警悚。

毕竟是法曹班的能吏,对于不系舟的隐秘,狄仁杰也并不陌生。

但也正是因武后这一句,侧面提醒了他。

——不系舟之人,遍布天下,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无处不在。

想到这一节,在宛州大火案几乎陷入困境的时候,狄仁杰越发自警,细致入微,一毫的异样也不肯放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他核对客栈人事之时,给他发现了一丝本不易被人察觉的异常之处。

这客栈在本地数十年,也算是一家老店,规模且不小,从客栈老板到账房,厨房,采买,杂役等等人手,常用的一共有四十六人。

当夜大火之时,本有二十三人当值,其中不幸身死的有四人,这些伙计之流因都在底楼,察觉火起跑的快些,才逃出生天。

狄仁杰将整个店铺的这些人员一一排查,详细审问,并没什么异样。

——除了在当夜的轮值之中,本有一名后厨打杂是当值的,却在前一日告了假,是以那夜他竟没有在店中,恰恰避开了这场杀戮之火。

狄仁杰命人极快将此人带来,这小伙计眼神闪烁,起初支支唔唔地并不肯说,奈何狄仁杰乃是个最经验丰富的刑官,一旦窥知异常,绝无放过的道理。

小伙计哪能扛得住他的审讯,很快吐露了实情。

原来宛州本地,城郊十四里地,有一个庄子,庄主姓窦,平日最爱舞枪弄棒,手下养了二三十个乡勇,时常演练。

这小伙计因是窦庄旁边村子里的人,平日也很倾慕这些侠士等的豪迈,故而认得其中几人。

就在使团到达宛州前几天,小伙计无意中发现客栈里新入住了几个客人,都是外地打扮、口音,说是行脚的客商经过,要在此地整顿两日。

可是这小伙计却认出来,其中有两个人,赫然正是窦庄主手下的乡勇。

小伙计倒也机灵,并未贸然上前打招呼,起初还猜测他们是有什么要事,可是将近黄昏,又有三三两两地“客商”入住,显然跟先前窦庄主的乡勇是一伙的。

小伙计越想越觉着不对,心里慌张的很,又不敢对人说起,便多了个心眼,特意请了两日的假,自回家躲避去了。

果然是预感成真,那一夜便成了血火之夜。

且说狄仁杰从这小伙计口中得知实情后,立即命人联络宛州刺史,立刻派兵,同他一并前往窦庄。

但是,当兵马齐整掩到庄子之时,却见庄门大开,里头寂然无声。

宛州参军带人杀入其中,却嗅到一股桐油气息弥漫,他抬眼看去,竟见在庄子的堂下,横七竖八躺着许多条尸首,有一人端坐其中,正是那窦庄主。

众人正欲冲进去,狄仁杰喝道:“都站住!”

狄仁杰疾步上前,定睛看时,只见窦庄主手中握着一把刀,望着他笑道:“武后一介女流之辈,不堪之人,居然敢夺天子之威,上天才降落大难,如今更任用什么女官,简直荒唐透顶!祸乱朝堂的心已昭然若揭,可恨你们这些人还在助纣为虐,浑然不知!”

那参军目瞪口呆。

狄仁杰却早看的明白,在窦庄主周围那些人,果真竟都是死尸!

暗中心颤,狄仁杰强自镇定,道:“还不住口?就因为如此无稽之谈的荒唐理由,让你们做出杀人放火的举止?你们这般行径,又跟禽兽何异?居然还敢以正义自居?请快些出来俯首就擒!”

窦庄主大笑数声,深深看了狄仁杰一眼,不屑一顾道:“我虽是个粗莽无知的人,但脖子最硬,从来容不得自己向一个女流俯首称臣,可惜你狄仁杰名满天下,却竟如此胆小怕死!”

那参军骂道:“大胆!你还不住嘴!”治下居然出了如此反叛逆贼,不管是宛州刺史还是地方参军,都有些魂不附体。

狄仁杰平复心绪,缓声道:“窦庄主,你若有什么冤屈,还请出来,我们细细商议如何。”

窦庄主浑然不惊,道:“商议什么?我知道我所做所为,绝逃不出一个死去,我们敢做便敢认,这些弟兄也跟我同样想法,所以他们已经先我一步,现在轮到我了。”

狄仁杰叫道:“窦庄主!”

却听窦庄主大笑,手扬起,火折子撇落地上,原来那地上已经洒满了桐油,顿时整个堂中竟成了烈火之地!

狄仁杰目眦欲裂,大叫:“不可!”

窦庄主不为所动,端然坐在其中,望着外间这许多人,竟唱道:“生死本有命,气形变化中。天地如巨室,歌哭作大通!”

在熊熊火光之中,他举刀在颈间用力一划,血喷洒而出,窦庄主垂头,便气绝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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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首庄子鼓盆歌,坐实了窦庄主跟其庄客们的不系舟之人身份。

后来,狄仁杰将宛州的种种如数详细禀明武后。武后倒是并不觉着意外,只是冷哼了声,问狄仁杰道:“狄大人,你觉着他骂的那些话如何?”

狄仁杰道:“偏激之言而已。”

武后回眸:“为何?”

狄仁杰垂首,平静答道:“陛下是君,娘娘也是君,百官跟子民为臣,正是天经地义,且他们口口声声斥责非道,但他们所行所为,更也称不上正道……故而偏激,不足听。”

武后大笑出声:“说的好,不愧狄卿。”

此后,狄仁杰本想抽空将此案详细告知阿弦,却阴差阳错,屡屡错开,今日又不得开口机会,只得暂且作罢,先自回大理寺去了。

且说阿弦自回户部,一路上仍是惦记索元礼之事,心情无法平静,就仿佛有千万只蝴蝶在胸中扇动翅膀乱舞,思绪翻腾难定,又像是天上下了一阵碎石之雨,身心俱痛。

毫无头绪之际,阿弦本能地一抖缰绳,转了方向,竟往吏部而去。

谁知来到吏部一打听,今日崔晔却在宫中。

扑了个空,阿弦牵着马儿,在吏部门口呆站片刻,才翻身上马。

想了想,只好仍回户部。

但此刻户部之中,却又是另一番情形。

阿弦才下马入内,就见户部气氛甚是诡异,众人窃窃私语,面露惧色。

正走时,许圉师从前方来,一把拽住她,叫苦连天道:“你终于回来了,且快些再想法子救命!”

却把阿弦说的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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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许圉师虽对阿弦寄予满怀期望,但也只是没有法子的法子而已,万万想不到人一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把蓝郎中找了回来的。

一时喜从天降。

那两个跟随阿弦出去的差官也再不敢小觑,五体投地,众人围着问起是何处找到,如何找到,两人皆一头雾水,便如数告知,只说是跟着女官无错而已。

许圉师那吊了半天的心总算能够放下,又忙叫人去请御医。

谁知御医并没请来,却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金吾卫的丘神勣。

许圉师很不喜跟着阴狠之人打交道,只因避无可避,又不知对方来意,硬着头皮出来相见。

丘神勣皮笑肉不笑道:“听说户部一位蓝大人病的厉害?”

许圉师一愣:“是,丘大人如何知道了?”

丘神勣道:“他们家里已经报了官,先前加上你们户部的人,几乎半个长安都在找他,我难道会不知道?此刻人已找到了?”

许圉师眼皮跳:“才找了回来,丘大人敢情……是来探病的?”

丘神勣笑的不怀好意:“是探病,也是治病,许侍郎,我奉命来请蓝大人跟我走一趟。”

许圉师窒息:“这、这是什么意思?”

丘神勣收了笑,阴测测冷哼道:“许侍郎难道不知道?这位蓝大人于‘病’中,说了多少狂妄反叛的话?难道你们以为隐瞒不报,二圣就不知道了?”

真如同分开八片顶阳骨,浇落一桶冰雪水,许圉师灵魂出窍。

此时此刻,阿弦听许圉师说完,也愣住了。

许圉师唉声叹气道:“因此不由分说,竟把蓝大人带了去了。我想他是在病中,丘神勣又是个狠角色,这两下对在一起,哪里还有半个好?”

终于把蓝郎中找了回来,本以为柳暗花明,谁知还来不及喜笑颜开,竟这么快又山重水复了?

平心而论,蓝郎中发病时候说的那些话,的确是有些大逆不道……但他毕竟是个有狂疾的“病人”。

阿弦也亲眼见过蓝郎中病中之态,也不知他在冰天雪地里呆了多久,几乎只留半条命了,禁军连这个也容不得?

且那大牢她是去过两次的,第二次虽“泰然自若”,但那毕竟是牢房,如果再加上刑讯手段,只怕蓝大人那剩下的半条命也即刻化为乌有。

许圉师实在无法,把心一横:“阿弦你可有什么法子一救?我正想着去找几位大人,同我一块儿进宫说情呢。”

阿弦一时也找不到头绪,先前能寻回蓝郎中,多亏了敏之从旁指点。

可是人命关天,许圉师都不惜要为下属奔走,阿弦终于道:“侍郎若入宫,我愿同行。”

许圉师一振,凝视阿弦片刻,心中慢慢地升出几分豪勇之气:“好!那我们便一起!”

第225章 相亲相近

就在许圉师想要为蓝郎中奔走之时, 大明宫中, 正也有一场恍若深海之底的暗潮涌动。

崔晔仔细将手中卷宗从头到尾看了两遍, 走前一步,双手呈上。

牛公公走下丹墀,将卷宗接了过去, 仍是放在旁边武后的书案上。

武后抬头道:“崔卿已经看完了?”

崔晔微微垂首:“是。”

武后道:“那不知……你觉着狄卿的这份结案密卷如何?”

原来方才崔晔所看的, 正是狄仁杰密呈给武后的宛州之火调查详细。

听武后询问, 崔晔道:“狄大人抽丝剥茧,侦讯查案缜密详细, 无懈可击。”

武后道:“在狄仁杰出京之前, 我曾经提醒过他, 此事也许跟不系舟有关, 当时他尚有不信之色,没想到果然被我料中。”

崔晔垂首不语,眉间却仍是一片月朗风清。

武后瞥他一眼:“近年来, 这些逆贼越发胆大妄为, 本来我并不想理会, 但他们竟敢公然对朝廷大臣下此毒手,我已无法再忍了。”

崔晔道:“话虽如此,只是听说不系舟之人神出鬼没,要找起来恐怕极难。”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是先前我并不想大肆搜寻而已,但他们一再触我的底线, 叫人忍无可忍,”武后微微冷笑,“我已经交代丘神勣,让严密寻访不系舟余孽,尤其是跟长孙无忌褚遂良等有关的那些……”

崔晔道:“娘娘如此,只怕会让人心浮动。”

“是么?”武后似不以为然:“我原本倒是仁心宽容,只他们并不领情,我又何必如此?就像是十八子所说,——天下人要说什么,就算我是皇后又能如何,仍是管不了。既然管不了,为何不让自己痛快些?”

崔晔哑然。

武后见他清冷的面上终于流露一丝无奈之色,倒是颇觉趣味:“我先前并不想惊动群臣,是以才并不曾公布这份结案卷宗,但崔卿你觉着,我若是将此卷宗公开,朝臣们知道了是不系舟对十八子等下手,会是如何反应?”

崔晔眉头皱蹙,徐徐道:“娘娘……早就知道了,何必再问臣呢。”

“哈,”武后注视着他,“我便是要你说。你且说出来,也好让我死心。”

长睫一眨,崔晔沉静道:“群臣多半不会因为黜陟使遇袭而生兔死狐悲、同仇敌忾之心,兴许适得其反,他们……他们也许会跟那窦姓之人一样想法。”

果然!武后面上虽笑,眼底却是冷绝:“你果真说中我心中所想,若此卷宗公布,自然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不系舟残虐,可是他们内心呢?只怕也觉着不系舟之人做的痛快!谁叫皇后干政,谁叫女官当道?索性一把火烧了女官,灭了皇后威风,正合他们心意!”

崔晔拱手垂头:“娘娘请息怒。”

武后胸口微微起伏,又过片刻,终于略消了心头之火,她深深呼吸,竟低头喃喃道:“干政又如何,难道我所做,会比圣上亲自所为差么?”

崔晔眼神一变,却仍面沉似水。

武后举手揉着额角,牛公公见状,忙放下拂尘,搓着手走过来道:“娘娘是不是又犯了头疼?奴婢来帮您揉一揉。”

武后“嗯”了声,微微抬眼,沉沉地双眸却看着前方那道岿然不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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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在瞬间静了下来。

武后打量了崔晔片刻,终于挥手制止了牛公公。

牛公公会意后退,武后正要说话,殿门口内侍道:“丘大人求见。”

武后微微皱眉,手搁在桌上,纤白的手指微微握起。

半晌才说了声“传”。

不多时,丘神勣从外走了进来,上前叩拜,道:“卑职奉命先去将蓝名焕带了回来,经过一番审讯,证明此人的确是大逆不道。”

武后眼神暗沉:“哦?”

丘神勣道:“他曾经在户部大叫‘飞鸟尽良弓藏’,又自称是有功之臣,十分骄狂。后在府中大骂陛下不仁滥杀……等等言语,这种种行径他自己都已经承认。”

武后冷冷一笑:“这些人胆子越发大了……他可说了他为何如此么?”

丘神勣道:“他说陛下冤枉了他,说陛下听信小人谗言。”丘神勣一停,面露愤怒之色:“他还大骂臣是小人……”

武后皱眉:“这混账东西,如此语焉不详?有什么对不住他们户部的……难道是因为……”

毕竟近来南边遭灾,国库告急,朝廷责令户部尽快恢复生息,武后欲言又止,道:“莫非是因找不到法子所以赌气失心疯了么?”

丘神勣问:“娘娘,现下该如何处置此人?”

武后瞥一眼崔晔,却见他自始至终都只淡冷而听,不见反应。武后便心不在焉问道:“依你之见呢?”

丘神勣面露喜色,双眸发亮道:“这种不知死活的狂徒,就该杀一儆百。”

武后见崔晔皱了皱眉,她便笑道:“崔卿,你的意见呢?”

崔晔思忖着,正欲答话,外头内侍又道:“户部许侍郎、女官求见。”

武后挑眉,然后立刻明白过来:“许圉师是来救他的部属了么?”一笑道:“也好,都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