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崔晔出手如电,猛然擒向萧子绮肩头,而他反手拂袖,堪堪避开。

萧子绮呵呵笑了声:“之前你元气不伤内力未损的时候,还可跟我一战,现在么……”

他说着便欲离开,崔晔探臂挡住,萧子绮之前试过两招,知道他内力不足,所以不以为意,只用了三分力道要将他震开,谁知手还未碰到崔晔,对方的掌已迅雷般击在胸口!

萧子绮浑身巨震,一口气就凝滞在胸口,痛彻心扉。

“你!”他惊怒交加,不敢相信。

崔晔沉沉看他:“你把公主……”

话未说完,萧子绮咬牙一笑,振臂催动内力,只听得“咔嚓”声响,萧子绮从车厢顶上撞破而出!

崔晔本要追出去,胸口一阵翻涌,举手捂住嘴,发出了咳嗽之声。而外间,萧子绮的笑声在瞬间远去,只听他说道:“今夜什么怨仇都要偿还了,痛快,痛……”

后面两个字却没说完,就从中断了,只剩下一个“痛”在夜空中飘荡。

第354章 母女

怀贞坊,那黑猫重又变为正常, 旁边玄影嗖地窜了过去, 张口咬住它的脊背, 叼着跑到旁边去了。

逢生见了,尾巴摇了摇,就也随着调头走开。

武后在旁边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此刻疾步上前,捧住阿弦的手, 望着那血淋淋地伤口, 冷静精干如她, 也忍不住心头痛颤。

“你这傻孩子, 这是做什么?”虽是责备的口吻,却满含痛惜。

阿弦道:“这不碍事,不用担心。”

陈基跟桓彦范两人在身后, 各自心有余悸, 桓彦范反应最快, 道:“娘娘, 不如早点回宫吧。”

武后望着阿弦受伤的手臂, 终于缓缓吐出一句:“不急。去找些伤药来。”

桓彦范点点头, 对陈基道:“陈将军在此看守,我出去瞧瞧。”

陈基垂首答应, 桓彦范出了门,往前而去,才走两三步, 就见牛公公跟两个侍卫跌跌撞撞地跑了来,身上脸上都带伤痕,牛公公声都变了:“小桓!娘娘怎么样?”又道:“方才不知哪里来了一大群的野猫,疯了似的见人就抓咬,几乎都把人吃了。”

那左卫将军擦擦脸上的鲜血,气喘吁吁道:“幸亏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老虎,冲散了那些野猫,不然我们就真的性命不保了。不知皇后如何?”

桓彦范道:“放心,娘娘凤仪无碍,只是女官受了点伤,要些伤药。”

这毕竟不是宫里,牛公公就叫把这府里的下人放出来,快让他们取伤药。自己却一溜小跑地去见武后。

牛公公跑到阿弦的卧房,却见陈基手按剑柄站在门口,身上也挂着彩,牛公公吃了一惊,先歪头看看屋里,又小声道:“将军伤的不轻呀!”

陈基胸口被狠狠地抓了一记,此刻已疼得麻木了,见牛公公担心便一笑:“幸亏娘娘无碍,我这点伤其实不算什么。”

“今夜晚真是有些邪门,”牛公公又悄悄地问:“娘娘在里头跟女官说话?”

陈基点头道:“公公还是稍后再进去。”

不多时,府里的下人送了伤药来,桓彦范也随着回来,因跟随的侍卫多半都负了伤,先前已经命人到药馆取药,又派人回宫传信,多传了一批禁卫跟御医前来。

桓彦范知道陈基受伤不轻,就叫他先去敷药,自己守在门外,陈基迟疑了一下,略看一眼屋内,终于还是去了。

剩下桓彦范跟牛公公两个在门口,牛公公道:“小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桓彦范道:“这个不太好说,且还是等娘娘吩咐吧。”

牛公公是伺候武后的近身老人,当然知道当年的故事,又且明白武后忌惮猫,在外间见那些野猫出没,心里已经猜疑了,见桓彦范讳莫如深,倒也明白。

于是点点头,不再追问,只小声冲内道:“娘娘,伤药来了。”

里头武后道:“进来吧。”

牛公公脚下无声入内,抬头看时,见阿弦袖子撸起,露出底下四个血洞,血把袍子都染湿大片,牛公公脸色煞白:“怎么伤的这个样?”

武后见他帽子歪戴,脸颊带伤,袍子破碎,自然知道外间的人也遭了袭。

武后不答,桓彦范把命人回宫请御医以及调拨侍卫的话又说了,武后道:“可别惊动了陛下。”

桓彦范道:“已经特意嘱咐过了。”

武后点点头:“再去南衙传命,城内加紧巡防,看见可疑人等一概拿下。”

桓彦范领命往外,还未出门,就见崔晔迎面而来,脸色凝重。

两人目光相对,却并没说什么,桓彦范向着他行了个礼,就仍是出外叫人传令去了。

崔晔往内,门口略一站,隐约看见里头武后好似跟阿弦说话。

牛公公离的远些,一眼看见崔晔,忙道:“天官来了。”

武后抬头看见:“来的正好,快请进来。”

崔晔拱手行了一礼,迈步入内的瞬间终于看清,原来阿弦受了伤,此刻脸色才为之一变。

武后道:“你怎么这时侯来了?”

崔晔忍不住瞥着阿弦的手臂,道:“今夜事多,听说阿弦忽然回怀贞坊,生怕有事所以想来探望。”

武后道:“今夜果然是事多的很,你大概也听说了,这里发生的奇事。”

崔晔道:“是。另外,臣在路上也遇到了一个人。”

“哦?是谁?”

崔晔一顿,继而回答道:“是萧子绮,他还说了一件事。”

武后道:“何事?”

崔晔道:“他并未明说,但是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跟太平公主有关。”

武后神情立变,猛地站起身来:“什么?太平怎么了?”阿弦也惊得睁大双眼。

崔晔道:“臣不能确定,娘娘可以派人回宫看一看,倘若殿下仍在宫中,也许是对方的疑兵之计。”

武后手握成拳,回头看一眼阿弦。

阿弦的心意却跟她一样,都极为担心太平,忙道:“娘娘还是快些回宫吧。”

武后心中极为煎熬,一面担心太平,但另一面,却不舍的立刻离开阿弦。

但终究是要决断的,武后皱了皱眉,终于道:“好,太平年幼,这两日对她疏于理会……我该回去看看,幸好天官来了,你帮我好好照料阿弦。其他的事就先不用理会了。”

崔晔道:“是。”

武后虽下定决心要回宫,却仍转回身子,她小心地握住阿弦的手:“待会儿御医会来,你好生听话,早早地把伤养好。改天……咱们到宫里相见。”

阿弦道:“好。”

武后眼中光芒涌动,终于伸出手臂,轻轻地将她抱了一抱,却又很快放开,转身出门去了。

阿弦转头看着,忍不住走了一步,却又停住。

崔晔恭送武后出门的当儿,阿弦走过来道:“阿叔,你帮我送一送娘娘吧,今晚上的事很诡异,我怕萧子绮还有别的安排。”

崔晔本想说萧子绮被他所伤,应该没有后招了,可是却了解阿弦的心意,他看着阿弦手上的伤:“怎么又伤的如此?”

阿弦道:“不碍事的,待会儿御医会来,你快去。”

崔晔叹了声,把她的头轻轻地往胸口揽着靠了靠:“等我,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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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晔出门的时候,武后已经上了车驾,桓彦范道:“天官要相送么?”

武后回身看了眼,正要叫他回去,崔晔道:“是阿弦让我相送娘娘。”

武后心头悸动,目光透过夜色看向屋内,仿佛看到那个小小地身影伫立在门口正依依凝望。

眼睛有些湿润,武后一笑,转身进了车驾。

路上已经宵禁,因先前的旨意,巡逻的禁军加了数倍,不多时马车到了宫门口,将入宫的时候,武后叫停了停:“崔卿。”

崔晔上前,夜色里,武后看了他片刻,终于道:“我知道这萧子绮,之前跟你的交情很好,他在长安,你……之前知不知情?”

崔晔早知武后会对这个起疑心,道:“臣知道,曾暗中跟他接触过,本想让他知难而退,却没想到,他如此死心不改。”

武后道:“你既然知道这逆臣回了长安,为何不向我禀报?”

崔晔顿了顿:“是臣妇人之仁,请娘娘责罚。”

夜影中,武后叹息了声:“好了,我并不是要质问你什么,何况阿弦已经跟我说了,是她不想你告诉我的,并不是你的主意。”

崔晔诧异抬头,武后道:“你快些回去吧,今晚上……那孩子受了伤,你好生地照看好她就是了,我只望她能够……”武后竟有些说不下去,唇角微动,却无声。

最终,武后转头看向前方,重又恢复了昔日面色冷然的样子:“回宫。”

崔晔目送武后一行入宫,心里想着武后那句话。

当初萧子绮重回长安,阿弦问他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武后,是崔晔劝她先不要说明,毕竟这件事非萧子绮一人生死,而是事关剩下的所有萧氏族人,阿弦毕竟心慈,便答应了交给他处理。

却想不到,在武后面前,阿弦竟把这件事揽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崔晔抬头看了看天色,经过这番闹腾,已近子时,弯月如纤眉,星子疏淡,秋夜本有几分冷意,崔晔的心头却一团小小地暖,又是愧疚,又是感念。

他翻身上马,往怀贞坊急急返回。

方才武后跟阿弦在怀贞坊的卧房里,武后执手相看身边的少女,从最初当她是男儿身,到最后任用女官,武后却几乎并没有格外认真仔细地看明白眼前这个人,只是笼统地觉着这孩子,能干,倔强,有些硬朗,仿佛不怕苦也不知道疼,可以是个很好、很好的棋子或者兵器。

可是……

就像是因果一样,她冷酷无情任用、对待的这个人,竟是她心中那碰不得的隐痛所在。

仿佛所有的无心,冷硬,现在都反噬到了她自己的身上,心竟翻天覆地,疼得厉害,依稀就如同当初失去那个孩子时候的感觉。

“是不是很疼?”武后问。

原本她从不关心别人疼不疼,就连生死对她来说也是寻常之事,她关心的,是能不能为我所用,又能用到何种极至。

阿弦道:“不疼。”

武后哑然,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往事,很多阿弦曾受过的伤,从小到大放逐在外,所受的伤又何止这一点,兴许……不是不疼,而是习惯了疼。

几乎当场落下泪来。武后勉强地悄然咽了口气:“对了,萧子绮……你怎么知道这个人?那只猫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提起萧子绮,自然要提起无愁山庄,此事崔晔并没有告诉武后,便是怕另生枝节。

阿弦不想欺骗武后,却也不想对崔晔有碍,就道:“先前我跟这个人有过一面之缘,那只猫也是他送给我的,我见它小而可爱,就留下了,没想到……”

武后想到梦中所见,道:“这个人老奸巨猾,只怕是骗过了你。但是此人危险之极,以后他若出现,你一定要警惕。”

阿弦答应,心里有些愧疚,毕竟并未跟武后说明全部。

武后又问道:“你知不知道,萧子绮跟崔晔,原先交情是很好的。”

阿弦心头微震,武后道:“萧子绮在长安,崔晔知可知?”

阿弦对上武后的双眼,终于说:“他是知道的。”

武后眉峰一蹙,阿弦又道:“阿叔本来想跟您说,只是、只是我怕……我怕您会迁怒萧家的人,所以劝阿叔不要说。阿叔也答应了我会制止萧子绮。”

先前阿弦还曾为王皇后跟萧淑妃求情,想武后还她们清白,如果说阿弦慈心如此,倒也说得通。武后叹道:“不妨事,你又怎知道萧子绮是这样可怕呢?不过你瞧,你对敌人仁慈,敌人却会以千百倍的狠毒对你。”

这一句,别有深意。武后却明白阿弦的心性跟自己不同,便不勉强再跟她说这些。

目光一动,武后看见散落地上的阿弦的衣裙,便俯身捡了起来,她笑了笑,对阿弦道:“今夜我本没有见到萧子绮,但奇怪的是,我又见到了他。”

阿弦不解,武后就把自己在此做了一梦的事告诉了阿弦,只是掠过了自己被猫儿所噬那一节。

阿弦也不明白武后何以会做这种类似预言似的梦,简直跟她之能异曲同工。武后却微笑道:“我想着大概就是母女连心,心有灵犀故而感应吧。”

当时她为阿弦动容,抱着她的衣裳不由睡着,却得这梦,此种说法,倒也未尝不可能。

车进皇宫。

车中,武后回想先前跟阿弦的相处,缓缓闭上双眼,泪沿着鬓角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

或许只有在这瞬间,对武后而言,她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母亲,可以任由自己对孩子的疼爱,不舍,犹如泪水一样奔涌而出,但一旦她回到了宫殿之中,坐在属于她自己的位子上,她就得压住那些本该的天性,让自己做一个天底下最理智冷静的人。

一个“人”,不是女人,也不是母亲。

第355章 为你

太平不见了。

武后在回宫后发现,原来就在她下午出宫之后, 太平就也悄悄地跑出宫去, 至今未归。

宫内的人都不知道公主去了哪里, 只说是公主得了皇帝陛下的旨意许可,这才出宫去的,无人敢阻拦。

除了贴身跟随的一个宫女外,武攸暨也跟着出宫了。据武攸宁所说,他本来也想跟随, 是太平不想带许多人免得太过打眼。

正在为太平的失踪而惊怒, 陈基又禀奏了今夜明崇俨遇袭一事。

连明崇俨也被伏击!武后心中的震骇无法形容, 她想到崔晔的话, 又想起梦中所见萧子绮那句令人不安的……最终生生地压住心中的震怒跟恐惧。

现在越乱,就越中了对方的意。

武后屏息,然后传令陈基, 桓彦范, 丘神勣, 各行其是, 不管用什么法子, 要尽快找到太平。

同时, 封锁宫内消息,不许人把这件事让高宗知道, 毕竟先前因阿弦之事,高宗已经怒发于心,实在不能再受一次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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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侦骑四出之时, 崔晔回到了怀贞坊。

御医已经为阿弦将伤口处理妥当,因有皇后吩咐,便留在府中未曾离开。

突然见崔晔回来,忙行礼。又交代了伤情,才迟疑说道:“天官,那个在堂下趴着的老虎,可是贵府的?”

崔晔道:“正是,勿惊,逢生很是驯顺,只要不是故意招惹,他绝不会伤人。”

御医笑道:“是是,我当然是敬而远之。”

崔晔入内,见阿弦正等在桌边,当即把一路情形同她说了。阿弦道:“只不知道太平怎么样了。”

崔晔也有些担忧此事,却怕阿弦更添不安,便劝道:“皇后已回宫了,难道还不信她的行事之能?放心就是了。”

又问她:“这手到底是怎么伤的如此?”

阿弦也把小黑猫发狂的事说明:“怪不得当初萧子绮要送猫儿跟我,也许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他知道皇后最怕猫,所以……唉,原本在无愁山庄看见那些情形我就该明白的,是我太过大意了。”

崔晔道:“谁又能想到,要办成此事,一是猫儿调驯得当,二来,还得等皇后出宫来此,谁又能算得到皇后何时出宫?这人的心思也用的太深沉了。”

阿弦道:“今夜你遇到他,是怎么样?”虽然崔晔在武后面前说的轻描淡写,阿弦却猜底下一定不是这样轻松。

崔晔道:“也没什么,他以为在这里的安排一定是大事可成,所以得意呢。只想不到被你破解了。”

阿弦一只手负伤,只得探出另一只手臂把他抱了抱:“我又让阿叔担忧了,让你来回奔波。累不累?”

崔晔心头一软:“为阿弦……怎么都不累。”

阿弦笑着在他胸口蹭了蹭,听着他沉缓有力的心跳:“真的?”

崔晔道:“真的。”张开双手,也将她环绕在内,“今晚上索性就在这里睡吧?”

阿弦道:“好呀。”

崔晔踌躇:“不过,在你的床上么?”

阿弦回头看看:“你是嫌弃?”

崔晔笑的有些罕见地赧颜:“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想着这是阿弦一直以来自己睡的地方,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心里总有点奇怪而已。

这一夜,两人就歇在怀贞坊中,阿弦的这床不大,两个人只能抱在一块儿,崔晔还得小心不去碰触阿弦的伤手,虽然如此,两个人的相处,却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要亲密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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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得了消息,桓彦范派人亲自来报,说太平失了踪,已经在多方找寻。

经过这一夜,崔晔跟阿弦心中已有所准备,崔晔安抚阿弦:“你不必担忧,萧子绮的为人我很了解,他绝不会贸然对公主下手,按照他的心性,只会尽量的利用公主对皇后不利。”

下人准备早饭的时候,御医又来给阿弦看过了伤口,见略微红肿,换了一次药后,又叫药童端了汤药来喝。

因昨夜又听崔晔说明崇俨遇袭受伤,阿弦心想着要去探望,崔晔送她到了曲池坊,才反身自回吏部。

明府之中,明崇俨经过一夜调养,终于恢复了几分元气,但脸色仍是惨白憔悴,见阿弦来到。明崇俨道:“让你看笑话了。”

阿弦见他额头上果然一处划痕宛然,虽早知晓,仍吃惊不小:“怎么竟这样凶险?是什么人所为?”

阿弦心里怀疑是萧子绮,毕竟昨夜事多,明崇俨之事又太过巧合,他是武后的左右手,又是术士,如果他在武后身旁,下手自然就困难了,所以如果是萧子绮蓄谋已久一起发难,却是有的。

明崇俨面色有些奇异,过了片刻,才答非所问地说道:“阿弦,你信不信……死而复生?”

阿弦愣怔:“死而复生?你指的是?”

明崇俨道:“不是借尸还魂那种,是真的死而复生。”

阿弦想了想:“先生是术士,我又是这样,对于这种事,当然不觉得陌生,天下之大,定然有之。”

明崇俨仰头笑了笑:“是啊,这种事本就屡见不鲜,只可惜我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阿弦道:“先生说的是……”

明崇俨低头,把衣襟解开,道:“你看看我肩头的伤。”

阿弦硬着头皮看了眼,却见他肩头的伤口,似圆非圆,有些类似箭镞射出的形状:“这是被什么所伤?”

明崇俨闭眸:“若我所料不差,这是拘魂术。”

昨夜明崇俨本是要回府,走到半路,突然像是听到有人叫自己,这声音有三分熟悉,明崇俨循声而去,不知不觉,身后本来跟随的两个侍从都不见了。

明崇俨道:“我本来是骑马的,但是忽然发现前方有一座桥,十分狭窄,于是我下马过桥,但就在走到一半的时候我醒悟过来,长安城里哪有这样狭窄的桥?”

明崇俨把昨夜的来龙去脉简单告知,原先他循声而行,最后却不知不觉地被人引入了幻境,当他察觉不妥,想要退回的时候,整个人却再也退不了一步。

“好像有人冥冥中控制了我的身体一样,又像是我的魂魄被聚在了泥雕木塑里般,根本无法动弹。”

当时明崇俨虽人在小巷子里,但对他自己而言,场景转换,他却宛如身在深不见底的深渊,周围都是漆黑一片,他被人捆绑在一根木柱子上,有个人戴着古怪的昆仑奴的鬼面具,正举着一个木槌,将桃木的楔子望他的肩头一下一下地钉落。

当时围观的士兵们,只看见明崇俨呆立原地动也不动,身上流血,却并看不见他眼前所见的那昆仑奴鬼面具之人。

明崇俨却能听到他们的议论,亦能看见崔晔的到来。

阿弦听得毛骨悚然:“世间还有这样匪夷所思的法术?”

“有。”明崇俨淡淡地回答,“我只是想不到会有人用到我的身上,本来,以为会死定了的,幸亏天官来到。”

阿弦愣了愣:“如果是鬼怪所为,阿叔是可以破解的,但……”

明崇俨笑了笑:“你太小看了天官了,对我动手的自然不是鬼怪,是比鬼怪更可怕百倍的人,但是幸运的是,天官虽然不是术士,却通天文地理,而对我施法的人所用的正是阴阳道,涉及乾坤八卦的,天官看破了八卦里的生门,这才一举破阵,把我救了出来。”

阿弦听得心旌神摇,咋舌道:“原来阿叔真的这么厉害。”

明崇俨道:“何止,幸而他不学术法,若真的入了此道,以他的悟性定力,真能成仙了道也说不定。”

阿弦更加吃惊:“那还是不必了吧。”毕竟还是过日子要紧。

明崇俨见她瞪圆的眼睛里有些惊慌之色,忍不住笑,却又很快敛了笑:“你怎不问我,对我施法行阴阳道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