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也想找你。”待景炎山了台阶后,百里翎就笑眯眯地打量着景炎道,“怎么回事,你们兄弟俩究竟是谁惦记上我家的小丫头了?”

“什么?”景炎瞥了他一眼,就直接往殿内走。

“别跟我装。”百里翎跟着他进了殿内,抬手拍上景炎的肩膀,“那挺水灵又有点奇巧心思的小丫头,来来来,跟我说说,是你瞧上的,还是白广寒那厮瞧上的?那丫头怎么说也是我殿下的人,当日看在你的面没勉强她,怎么,这会儿连白广寒都跟着凑热闹来了。”

“胡说什么。”景炎一错身,就避开百里翎的手,“我今日事情多,没心思应付你。”

“不愿说?”百里翎眯了眯眼,眼底的兴致更浓了几分,“不愿说也要让你说。”

景炎正往前去,只是抬脚踩下去时,却发现天枢殿内光滑的地砖变成粗糙的大青石板,青石板上有雨水,雨水沾湿了他的靴子,随后他身上的袍摆也被沾湿,朱红色的衣料渐渐变深变暗,雨丝风片,长街清冷,他回到了八月十五那日。

景炎撑着伞看了看天,只见乌云压顶,前面路口处有辆马车。是他一直注意的目标。再远之处是个小胡同,那里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他站在那想了一会,忽然一笑,就转身,便见他的马车也停在旁边。

他应该一直站在那等,等前面的人下车,但他没有,而是上了车,闭上眼休息。

只是刚一坐下。马车却变成了怡心园的半月亭。铺着坐垫的车座变成了光洁的石墩。前面炉上的水已开,亭外的繁花似锦,茶香伴着花香,熏人如醉。

他手里还拿着茶筅。景炎看着潘潘然如堆云积雪的茶汤,沉吟片刻,就放下手中的茶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拿起那盏茶走到亭子边上,看着亭外灿烂妖娆的蔷薇。夏末了,这已是最后的花期,和风穿亭而过,花雨纷飞。怡心怡情,但这却是自极致繁华走向败落的开始。

他回到了第一次碰见那丫头的那日,他知道这是百里翎的昨日重现之境,答案在他心里,所以在大香师的暗示下。以香入境,他心中的场景即纷纷重现。

但其实百里翎并没有认真,否则他入香境后不会依旧保持清明。

他是白广寒的同胞兄弟,是景府的唯一继承人,他手里握着长安城近半的产业,他可以影响天枢殿自上而下的庶务。

大香师之间有牵扯,也有有忌讳,所以有些玩笑可以开,有些玩笑开不得,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轻易不能碰。

景炎出了亭子,走到一簇开的最艳的蔷薇花前。

片刻后,花架后面传出轻笑:“原来你这么早就碰到那小丫头了,我说呢,举世无双的景炎公子,怎么就对一个小香奴另眼相待!”

浓烈的繁花将那人的眉眼都染成桃色,衬得那张脸宛如妖孽,花枝自行退开,百里翎自后面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景炎微笑,眉眼和煦:“难得能见识百里大香师的香境,景某荣幸之至。”

“跟你开个小玩笑。”百里翎抬手要拍上他的肩膀,只是就在这会,景炎手里的那杯茶泼了出去。

百里翎的手顿时收回去,景炎往后一退,茶杯自他手中落下。

一声脆响,周围的景物应声而碎。

繁花如潮水般退去,他又回到天枢殿内,依旧站在原处,外面阳光明媚。

而他身后,百里翎又惊又怒:“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你竟敢对我用呕——白广寒那个无耻的东西,是他教你的!呕——你,你们兄弟俩都是混蛋!无耻的混蛋!”

“我最讨厌两种事,一是有人碰我的银子,二是有人偷我的想法。”景炎转过身,看着不停干呕的百里翎,悠然微笑,“失礼了,只是和大香师在一起,景某不得不防。”

“你——”百里翎眉眼周围泛出粉色,即便是怒极,竟也未损风流之态。

景炎好心劝道:“快回去洗洗吧,这是十斤鱼腥草才提炼出的一滴鱼腥液,沾得久了,这味道就洗不掉了。”

百里翎抖着手指着景炎,最后终于忍受不了身上的味道,更不能忍受自己身上长久沾着这么恶心的味道,于是气愤地甩袖转身出去了。

百里翎离开后,赤芍有些担忧地走过来:“景公子没事吧?”

百里大香师竟突然让景炎公子入了香境,这等事,往小了说是玩笑,往大了说那可就不好说了,毕竟景炎公子是白广寒大香师的至亲,知晓白广寒大香师许多事。

景炎转了转手里装着鱼腥液的小瓷瓶,然后收好,淡淡一笑。

刚刚,在香境里,若让百里翎拍上他的肩膀,或许真的就是这个香境的结束,但也有可能是另一个香境的开始,他无法确定,也不会去赌那个万一的几率。

天玑殿,百里翎躺在热气腾腾,香气弥漫的浴池里,头靠在池自边的玉枕上,慢慢闭上眼,侯在旁边的侍香人这才敢将眼睛悄悄落在他身上。却片刻后,百里翎又睁开眼,目中泛出笑意。

如此说来,是景炎瞧中那小丫头的?

只是,为何呢,那像水一样温柔又像冰一样冷的男人,为何会对一个小姑娘感兴趣?百里翎拿过池边上的酒壶,举高了,酒水成线,倒入他仰头张开的嘴里。而这一幕,却香艳得令旁边的侍香人,无论男女都禁不住红了脸,百里翎却似全然不知。

长香殿的事,景炎从来不会直接插手,难道,又只是听白广寒的意思行事?

有什么被他忽略了吗?

白广寒啊白广寒,总是猜不透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百里翎懒洋洋的晃着手里的酒壶,忽然就将壶里的酒整个倒入池中,那是二十年的陈酿,刹时,酒香随着升腾的雾气往四下飞散,随后百里翎快意地哈哈大笑。

转眼,就过去九天,天气一日比一日冷,早上起来后都能看到院子花叶上的白霜。安岚将这一日的差事分派完后,就走出屋,看着前面的青山。

明天就是九月初一了,亦是晋香会的第一日。

但直至现在,她都没收到任何关于晋香会的消息。既名为晋香,便是一次一次晋级往上,三十二人,不知要通过几场考验。

正想着,就瞧着陆云仙身边的香奴往她这过来,安岚微怔,随后就下了台阶。

石松走进后,朝她施礼道:“安香使长,掌事请您过去。”

刚刚分派院中的差事时,她才从陆云仙那出来,这会儿又叫她过去,若非是有突发之事,就应该是香殿那有消息下来了,于是安岚就问道:“何事?”

石松道:“是香殿给安香使长递了话。”

安岚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紧张起来,不知明日究竟会是什么情况,遂马上往陆云仙那走去。

“准备一个香炉,明日巳时准时到寤寐林的曲台苑。”

却过去后,陆云仙只给了她这么一句话,安岚愣了愣,才问:“香呢?”

陆云仙摇头:“香殿的人就递了这么一句话过来,余的一个字都没多说。”

安岚沉默,心里略有几分茫然,难道是现场合香吗?只是合香都需要窖藏,时间上肯定是不允许,除非是只比单品香?若比单品香,却又未让她们准备香,如此,又该如何比?

陆云仙想了想便道:“大香师亲自挑人,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总之你就照着做便行。”

安岚只得点头,只是想了想,就问:“明日,白广寒大香师也会过去吗?”

陆云仙摇头:“这倒不清楚,不过既然是白广寒大香师要挑侍香人,那应该会到场。”

安岚心里的紧张又重了几分,她终究,是因为景炎公子点头,才得入选,她不敢不猜测,白广寒大香师心里会怎么香。

“不管他怎么想,我们先去挑香炉吧。”金雀知道这事后,显得比她还要高兴,中午休息时,即跑到她这,拉着她去库房,“只说让你准备香炉,那到底是要准备什么香炉,熏香炉,承香炉,印香炉,还是闻香炉?是要新的好还是旧的好?”

金雀看了架子上那一排用处不一的香炉,有些懵了,安岚也微微蹙起眉头。

原来,第一轮的考试已经开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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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讨厌两种事,一是有人碰我的银子,二是有人偷我的想法。”借鉴了《主君的太阳》里的一句台词,原句是“我最讨厌的事情就两件,一件是碰我的钱,另一件是碰我的身体。 ”

第072章 挑选

熏香炉上有顶盖,炉壁有气孔,有利于泄火气和防止火灰的溢出,令香气盘旋回绕,使之持久,便于观烟,适用盘香,锥香,篆香等;承香炉没有炉盖,多用于能独立燃烧的香品,适于点线香,锥香,签香等;卧香炉炉身为长方形,造型各异,或有盖或无盖,适用于熏烧水平放置的线香;印香炉,炉口较大,炉深较浅,下面铺香灰,上面用模具打出印香,一样是或有盖或无盖。

天枢殿传下来的话,让准备一个香炉,余的没有特别说明,明着看选择的余地很小,但再一想,其实选择余地很大。因为这句话完全可以理解成,虽说是让准备一个香炉,但并没有规定不能准备多个香炉。

然安岚直觉,这句话,更像是一个陷阱,若抱着侥幸的心态,到时怕是会马上被淘汰。

不知道到时究竟会用什么香,也或者,明日根本不会用香

作用不同,样式不一的香炉,只能挑一个。

“会不会,是要比谁挑的香炉好看?”金雀不确定地道,“这样的话,咱这香炉都是极普通的款式,材质也一般,源香院主要出的是香品不是香炉,肯定比不了她们那些镶宝嵌玉的!要不,要不请陆掌事去香器司那借一个?直接挑个博山炉!”

安岚摇头,但到底挑哪个,她一时间也拿不定注意。

“这个行不行?”金雀琢磨了一会,就指着最大的那个古意青铜鼎炉,“这个又大又憨实,定能引起大香师的注意,而且地点既然是选在庭院中,这么大这正好合适。”

安岚叹了口气:“到时若要让熏烧香品,这么大的香炉,需要取多少香才行?”

金雀一愣,然后喃喃道:“那,那就挑个小的?”

安岚沉默。白广寒大香师出此题,目的不可能是让这三十二人来碰运气这般儿戏,应该也不会就以一个香炉定胜负,重要的在明日的题目。或许,无论选何种香炉,都不会有错,但为以防万一,香炉的选择,还是不可马虎

熏香炉适用于观烟,多用于室内。并且熏香炉不适点线香;承香炉虽适用于独立燃烧的香品。但也可以用香炭熏烧香品;卧香炉因造型特别。故适用范围小,印香炉亦一样。

相对来说,承香炉的适用范围更广。

片刻后,安岚走到放承香炉的那排架子前。只见架子上摆了十余个不同造型,不同材质的承香炉,蛐龙耳炉,冲耳炉,鱼耳炉,鬲式炉,钵盂炉

最后,安岚走到鬲式炉跟前。

鬲式炉沉稳大气,雍容贵重。独秀于百器之林,历来为文人雅士推崇。

只是此时,眼前有两个鬲式炉,差不多大小,一个是铜的。一个是瓷的,铜的新,古朴洗练,瓷的旧,清淡雅致。

“要瓷的吗?”见安岚取下那个香炉后,金雀道,“铜的看起来更大气些呢。”

安岚看了一眼,摇头:“太新了,没有韵味。”

“是吗。”金雀怔了怔,仔细比较了一下,似有所感,有些东西,是由时间沉淀出来,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而品香,其实品的就是一种意境。香的生命非常短暂,即便是完全按照配方,也没有一种香能完全复制其昔日的风貌,因为合香的人不同,再加上选材的差异,以及环境不同,心境不同,故品出来的感悟,自然不会一样。

次日,安岚特意换了身素雅的衣着,让金雀给自己梳了个倭堕髻,依旧戴着那只碧玉簪子,发髻后面压着两支龙眼大小的白色珠花。

“太素了些。”金雀给她打扮好后,打量了一眼,就道,“好看是好看,但会不会让人瞧轻了。”

她如今是香使长了,在穿戴上,香院里有固定的配额,虽样式都很旧,但好歹也是金钗银饰。

安岚往镜子里看了一眼,然后抱起那个玉瓷鬲式炉,转向金雀:“这样如何?”

金雀一怔,才发觉安岚那身衣服的颜色,跟她手里的香炉,简直如出一辙,于是就开玩笑地道:“这么一瞧,你倒像是那香炉的化身!”

安岚白了她一眼,将那香炉放在桌上,又小心拭擦了一遍。

金雀嘿嘿一笑,就从身上掏出一件饰物递给她:“给你!”

安岚转头,见那是条裙压,主饰品是两朵玉莲花,玉质温润,雕工精湛,有一朵莲花的莲心是空的。

安岚接过仔细看了一眼,诧异道:“怎么会有这个?”

虽不是上好的玉料,但这东西也便宜不了,光雕工就值二到三两银子。

“早想给你了,只是下面那些珠子我弄丢了几粒,在屋里翻个好久才找到。”金雀嘿嘿道,“你都当上香使长了,我总得给你祝贺一下,再说以后你要真离开源香院,咱们怕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常常见面了。”

安岚沉默许久,才问:“这花了多少钱?”

她知道金雀和她一样,两人都没什么积蓄,而且月例才刚涨,还没等拿到手呢,就又被扣了。

金雀撇了撇嘴,哼哼道:“问这做什么,反正不是我偷来的。”

安岚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给你你就拿着,又不是多值钱的东西。”金雀说着就夺过那条裙压,一边给安岚系在腰上,一边絮絮叨叨地道,“空心的这朵莲花,是那玉雕师傅雕到那的时候,玉料出黑点,我瞧着不好,就让他挖空了,本来想找块蜜蜡镶上的,不过那玉雕师傅说这样空着也好看,反正东西小,也瞧不出来。”

安岚垂下眼,怔怔看了一会,然后拿在手里轻轻摸着:“真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适合你。”金雀说着就拍拍手道,“好了,走吧,我跟掌事说了,今天我陪你一块去。”

安岚包好香炉后,还想说些什么,金雀就拽了她一下:“别磨蹭了,快走!”

安岚便将那些话放在心里,笑了笑:“走吧。”

她们进了寤寐林走到曲台苑的时候,离巳时还差一刻钟,但三十二人当中,已经到了二十来位,丹阳郡主赫然在其中,而除丹阳郡主外,安岚还发现一个熟面孔——甄毓秀。

“她竟也被选入这里!”金雀也看到甄毓秀,诧异地抬了抬眉毛,低声道,“我之前打听过了,她姓甄,叫甄毓秀,是镇远公家的姑娘,据说甄家还出了位贵妃。你看她,还是跟那天一样,眼睛长在头顶上,除了丹阳郡主,谁都不搭理。”

正说着,就瞧着丹阳郡主往她们这看过来,安岚便往那微微一笑。

甄毓秀这会儿也看到安岚了,便哼了一声:“又是她!”

丹阳郡主本是要过去跟安岚打招呼的,听了这话后,便看了甄毓秀一眼,笑道:“还在为那披帛的事生气呢?”

甄毓秀一怔,随后面上微红,即道:“怎么会,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那你怎么一瞧着她,就一脸恼意,以前应当也没有过节。”丹阳郡主说着又道,“她是个不错的人,再说,又是长香殿的香使长,应该结交的。”

“又不是香殿的香使长,能有什么了不起。”甄毓秀皱了皱眉头,她也说不清为何就是不喜欢安岚。或许是她觉得安岚应该主动过来跟她说话,也或许是,她觉得丹阳郡主总帮着安岚说话,这样的区别对待,似乎降低了她的身份。

丹阳郡主笑了笑:“我们去打声招呼。”

甄毓秀忙拉住她,诧异道:“咱们是什么身份,无论如何,都应当是她过来跟咱们打招呼,怎么能我们巴巴过去跟她套近乎!”

第073章 规则

丹阳郡主没有试图去说服甄毓秀,只是理解地笑了笑,然后道:“我去问她几句话。”

甄毓秀的意思并不能左右丹阳郡主的决定,但丹阳郡主极善解人意地给了甄毓秀个台阶下。她还是要过去跟安岚打声招呼,不过说词换成是问几句话,如此,甄毓秀不随她过去,也不会尴尬,大家面上都好看。

甄毓秀一怔,丹阳已经转身,甄毓秀于是看向安岚,微微皱起眉头,跟在她旁边的入画看了自个主子一眼,悄声嘀咕:“莫不是那位,有什么来头?”

“能有什么来头!”甄毓秀回过神,一声冷哼,“今日这里的,来头不小的大有人在,长香殿的香使长也不是独她一位。”

入画讪讪地笑了笑:“丹阳郡主就是气性太好。”

“讨好这样一个小小的香使长,到底有失身份。”甄毓秀看见丹阳郡主过去后,跟安岚有说有笑的,心里愈加不舒服,又嘲讽着道,“那位叫安岚的也实在不懂分寸,郡主再怎么平易近人,那也是郡主,她倒好,郡主不过是待她亲和几分,她就真将自己当个人物了。”

入画即附和着道:“可不是,也不知她是怎么入了晋香会的名单,奴婢听说,长香殿下面的那些香院,总有一些乔模乔样的香奴香使什么的,整日里琢磨这怎么耍弄些使不正当的手段上位,若真让这种人混进晋香会,当真是要糟蹋了这晋香会,日后若传出去,怕是还会连累别人。”

甄毓秀看着安岚一直面带微笑的脸,愈加觉得碍眼,便皱着眉头道:“真是到哪都会有这等害群之马!”

入画仔细看了甄毓秀一眼,又往安岚那瞧了瞧,眼睛转了几转。只是就在这会,最后那几位入选者也过来了,因这几位的身份皆不俗。故一过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安岚也往那看了一眼,她自是不认识那些人,但光从那几位的衣着就能看得出,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子弟。

丹阳郡主也往那看了一眼,便笑了笑,低声对安岚道:“穿石青色长袍的那位是方家的四少爷,叫方玉辉,跟在他身边的那姑娘是他胞妹。叫方玉心。另外那位。我倒是不认得。”

“方家?”听到这个姓氏,安岚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念头。

丹阳郡主看了她一眼:“没错,就是那个方。”

安岚目中微讶,金雀就站在她身边。自是没有落下丹阳郡主说的每一句话,便道:“他们,难道跟方大香师同宗同族?”

她记得,摇光殿的大香师,似乎就是姓方。

丹阳郡主微笑,没有否认,自然就是肯定了这一点。

金雀甚是吃惊,张了张口,只是安岚给她递了一个眼神。让她别多说。

丹阳郡主却跟着轻轻一叹:“这一次的晋香会,有意的人可不止方家。”

金雀听了这话,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里腹诽,你不也就是其中一个。

才说着。方玉心就看到丹阳郡主了,遂转头跟其兄长一声耳语,随后他们三人便往安岚这过来。那边的甄毓秀看到这一幕,面色微沉,她和方玉心也认识,本该是属于她的热闹,如今竟都移到那小香使长那边了。

她参与此次晋香会,本就不是为夺取那唯一的名额,不过是为能结交更多世家子弟,并跟丹阳郡主走得更近些。可眼下,这才开始,事情就完全违背了她的预想。

入画又瞧瞧看了自己的主子几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道:“上个月前方姑娘给姑娘回了信,又随信送了几样新奇的小玩意,姑娘还说要当面谢谢方姑娘,正好方姑娘也来了,丹阳郡主也在,姑娘这会过去说一声岂不正好。”

“让我过去那小香使长那边!”甄毓秀抬了抬眉,心里早有些犹豫了,但眉头却皱得更紧。

入画遂笑道:“凭她那样?那怎么算是她的地方,这可是寤寐林,姑娘这等身份的人进了寤寐林就是贵客,她说来也不过是伺候姑娘的人罢了。如今姑娘过去是跟方姑娘和丹阳郡主说话儿,跟那小香使长有什么干系。”

甄毓秀瞥了入画一眼,有些赞同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便往那走去,入画紧紧跟着。这时间倒也巧,方玉辉和方玉心以及另外一位少年同丹阳郡主才寒暄两句,就在丹阳郡主要为他们介绍安岚时,甄毓秀就过来了。

甄毓秀和方玉心是手帕交,这一见面,自然是要先说上几句。随后方玉心又转过脸问起崔家的几位长辈,因而丹阳郡主一时顾不上安岚,于是明明站在一块的几个人,明显瞧出安岚被人冷落在一旁。

对此安岚倒不在意,她本是香奴出身,这样的冷落对她来说根本是不痛不痒,更何况此时她更在意的,是他们都带了什么样的香炉过来。只是仔细看了一圈后,却发现大家都跟她一样,香炉是带过来了,但或是放在包裹里,或是装在匣子里,她顶多能看出大小和大致的形状。

究竟会怎么比试?不及她多想,天枢殿主持这轮晋香会的人就过来了,主持者是赤芍,而随赤芍一块进曲台苑的,还有十多位衣着华贵,气质不凡的客人。安岚在那些客人里找了找,没有发现白广寒的身影,也没有看到景炎,她怔了怔,忽然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曲台苑是一个专门用来赏乐观舞的地方,两边是精致曲廊,中间留有极大空地。安岚等人进来曲台苑之前,曲廊里已经设了案几,案几上摆了许些精致瓜果和点心,赤芍领着那些客人进来后,便请他们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