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戚老爷子身为一品大员的房子,也有戚一斐的郡王府,还有戚一依的郡主府。一般来说,只有公主才有资格建府,郡主则属于可建可不建的行列,历朝历代情况不同,随着身份地位政治环境的变化,也有可能会出现变化。

但反正,大启从未有过先例,给郡主建府。

群臣上奏后,天和帝却完全没想要搭理,因为他觉得戚一依就值得成为这个先例。有大臣圆滑,见劝诫不成,就又想了个新思路,他找来高僧劝天和帝——吉星年幼,合则两利,分则两败。

简单来说就是,分开了,不吉利。

这回天和帝终于听了,只不过,他的应对策略是,变相给戚家的龙凤胎一个连起来的大宅。只挂了郡王府的匾额,但戚一斐和他阿姊实际的住处,离的八丈远。

身为贵人的逼格倒是上来了,但姊弟俩想要见个面,每天都和取经似的难。

戚一斐坚持认为,他当年那双贴着奶膘的小短腿,就是这么生生给跑细的,他觉得这怎么着也应该算工伤。

咳,就在戚一斐胡思乱想的时候,有门人来报——那个老骗子,拿着老爷之前送出去的帖子,又上门了,我们是不是要把他乱棍打出去?!

“老骗子?”戚一斐一时间,都没能明白这是什么梗。

“吕妈说的。”门人回道。

吕妈就是戚一斐的奶妈,之一。戚一斐本来有四个奶妈的,最后却只有吕妈在戚一斐忌奶后,从众多奶妈中脱颖而出,得以留在戚府,照顾丧母的小郡王长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吕妈就是戚一斐的半个娘,从吃穿用度到读书远游,都是真的掏心掏肺的操劳着。但她却从不会以此邀功,只觉得自己拿了戚家的钱,得以在最难的时候安葬了她的一家老小,她就该对得起戚家当年的好心。

戚一依也有个这样忠心耿耿的奶妈,如今跟着小郡主远嫁西北,去吃大骨棒了。

吕妈年纪不算大,至少没有戚老爷子大,但因为年轻的时候吃过太多苦,后来又遭逢第一任丈夫及全家横死的人间惨剧,身体机能劳损的厉害,身子骨已如风中残烛,还不如戚老爷子。所以如今,她基本什么活儿都不干了,只是被荣养在戚家,时不时耳提面命的教育教育儿子和第二任丈夫,指挥指挥仙客等婢女,让他们尽心做事,不许偷奸耍滑。

说起来,吕妈那个管事亲戚,因败坏戚一斐的名声,现在还在大狱里关着呢。没有人敢告诉吕妈这件事,生怕她这么大岁数了,被气出个好歹。

吕妈在戚府下人心里一直很有地位,这没什么道理,大概是气场。

而方诸老者在戚一斐生辰那日登门之后,吕妈在心里就给方诸老者下了定义,这就是个来打秋风的老骗子。后来摄政王上位,全国严打迷信,也让下人们彻底服了吕妈的后眼。虽然这两者,其实并没有什么联系。

“需要报官吗?”仙客提出了另外一个思路,“把他抓起来!”

戚一斐近身的婢女护卫都知道,自家孙少爷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爱上了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这可…苦了京兆的府尹大人,整日提心吊胆的等报案。

太医院已经凉凉的赵院使、至今还没有得到原谅的十二监,都是活生生的例子。除非是不想活了,才敢怠慢这位戚姓小郡王。

之前也不知道是哪个脑残,传戚家怕不是药丸。现如今再看,戚家哪可能完,白日飞升还差不多!继摄政王的名字和过去不能提之后,戚一斐眼瞅着就要成为下一个不可说了。这位吉星小郡王,真的是自带一种“全世界都倒霉了,他也不会倒霉”的神奇命格。

戚一斐则这才反应过来,家丁们说的是方诸老者。

“赶紧让他进来,然后关门!”既然来了,可不能让他跑了!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方诸老者:“…”

当然,方诸老者也没打算跑,他还是那副云游四海的造型,只不过是从过去整齐干净的老神仙,变成了如今衣衫褴褛的一癫道。拄着青芒杖,穿着破草鞋,一步一声,径直而来。

见面行礼时的不卑不亢,一如往昔。

戚一斐第一次见到方诸老者的时候,还是个不记事的孩子,和他阿姊一起,一边一个,被宫里的老嬷抱在襁褓里,等在暖房中。

天和帝宣了,这才被带了过去。

在有着地龙的、暖烘烘的房间里,坐了两人,站了两人。

坐的是头发花甲的天和帝,和可以给天和帝当女儿的戚贵妃。站着的,一个是还不是首辅的戚老爷子,另外一个,便是方诸老者了。他的容貌好像几十年如一日,当年就已经很老了,端的架子比如今还要高。

他本是闭目养神,口中念念有词。

等戚一依、戚一斐这对龙凤胎被抱进来后,方诸老者就猛地睁开了眼,双目如炬,并指抬起,然后便一字一顿的道了句:“紫气东来,大吉大利!”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又荒诞,只这一句,就定了戚一斐和戚一依姐弟未来长达十六年的吉星人生。

天和帝把好运的希望都压在了他们身上,非要给这俩“小功臣”加官进爵。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封“大吉大利”的,就大吉郡王和大利郡主,意思简单又直白,也充分说明了…天和帝的没文化。

天和帝的亲爹,子嗣稀薄,人丁不旺,只得了天和帝这么一个儿子。而且,在天和帝出生没多久,他爹就去了。天和帝以冲龄登基,被后宫一群小门小户出身的太妃养大,也就铸就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毛病。

“大吉大利”这样的荒唐名字,自然是要被群臣死谏的,虽然群臣当时主要的火力是,大启已多年不封异姓王,哪怕是异姓的郡王也不成,这种历史的倒车不能开!

但天和帝却诡异的理解成了,他们觉得“大吉大利”太俗,不够文雅。

天和帝这辈子,一恨不吉利,二恨有文化,但他又不得不尊重读书人,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水平,能有现在的天平盛世,和他手下的大臣们能干,是分不开的,他哪怕再痛恨,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这次也一样,天和帝自认为大方的,允了大臣们的奏折,给戚家的龙凤胎…改了个封号。

所有大臣都被这种骚操作惊到了。原来还可以这样的吗?理解奏折内容理解一半?专挑着自己开心的来顺应?!

反正征南和战北就这样诞生了,其实就是“南征北战”倒过来。

本来还有个“国泰民安”当备选的,但国泰郡王怎么听,怎么奇怪。毕竟,国泰也是天和帝很喜欢吃的一个民间糕点铺的名字,国泰祥,遂作罢。

戚一斐如今想起来都很庆幸,特别要感谢一下这个糕点铺,没让他起个商场名当封号。

咳,说回方诸老者。

他上门找戚一斐,自然是他已经算出了戚一斐会有求于他。

而他,正也有求于戚一斐,再没有比他们比更适合彼此的。

方诸老者是个有本事的道士,不是那种江湖骗子,他从不骗人,只是太爱卖弄。空有一颗并不安定的、向往权势的心,怎奈何政治素养并不能跟上他的野望。当年,他师父收他为徒时,就和他说过,他早晚要死在这功名利禄、汲汲营营之上,但他当时太年轻,自持本事不听劝,结果就是落的如今和过街老鼠一般的结局。

“我只想回到山里,安心度过余生的十年。”若没有闻罪,方诸老者其实也就只能活十年了。

方诸老者会的比普通人强点,但也并没有那么厉害。至少他就还是个肉体凡胎,当年明确的从师父口中知道,自己只能活多少年,这样的生老病死是无法阻止的,他也不打算阻止,只想晚年幸福。或者他也可以试着学学他师父,捡个有慧根的小徒弟,传一身本事,继承个衣钵,也好有人养老送终。

“不是七皇子刻意与你为难的。”戚一斐为闻罪解释。

方诸老者至今还活着,就是闻罪根本没想为难他的有力证明。至于为什么方诸老者,在没有摄政王的刻意为难下,还活的这么倒霉…那完全是别人想要讨好闻罪,觉得闻罪肯定已经恨毒了这老家伙,才会有的一出闹剧。

也就是俗称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我知道。”方诸老者长叹了一口气,“这都是我当年自负聪明,咎由自取。”

方诸老者一张铁嘴,给人算命,十卦九应,好坏五五开。他得罪的可不只是闻罪。而他敢上门来找戚一斐,也是因为几乎差不多只有戚家,没有因他的批命而被坑。

思及郡主之前差点因吉星的身份,而被二皇子强迫,方诸老者又突然没那么大的底气了。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怪,有些未来不说出来,也许反而才不会走到那一步。好比方诸老者没有说戚一斐也许活不久,戚一斐就反而活了下来。真真是奇怪。

“我只是想求您帮忙,送我回家。”方诸老者把姿态摆的很低,因为真的已经没什么可傲的了。

戚一斐痛快的点头答应了,这事都不用闻罪出手,他自己就能找人给办了。好吧,也还算是借了闻罪的势的,若没有闻罪这么明显的偏袒,戚一斐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然也就救不了方诸老者。

作为回报,方诸老者留下了一个盒子,然后就回去静候佳音了。

“你就这样放心我啊?”戚一斐诧异。

“我会算。”方诸老者扬了扬自己枯黄干瘦如鸡爪的手,说完,他又自嘲的摇了摇头,“您看,我总是忍不住要卖弄,一朝得志便猖狂。这点殿下就做的比我好。”

好很多。

戚一斐和戚一依这对龙凤胎,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安心当一对不争不抢的吉祥物,不至于得罪人,又足够保证不受谁欺凌。老老实实的,就处好了与大部分人的关系,那种讲不清道理或者非要嫉妒的红眼病除外。

方诸老者一路摇头,一路说着“同人不同命啊同人不同命”,疯疯癫癫的离开了戚家。

命运总是如此令人唏嘘。

等方诸老者走了,戚一斐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锦盒,在红色绒布的衬托里,找到了一个葫芦造型的玉瓶。这玉瓶一看就很是不俗,通身剔透,带着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随瓶子,还附赠有一张纸条,上面用蝇头小楷,写了满特别详细的使用方法,最后还直接说明了效果——可以助生魂暂住。

魂!

戚一斐如今就只认识张珍这么一个鬼。

按照纸上所写,只要张珍的一根头发,即可完成迁移,没有道学基础的人也能操作,方法简单无危险。方诸老者为了活命,真是连老底都交待出来了。

这回也不需要闻罪了,戚一斐拿着瓶子,自己就去了诏狱。

那边的戏班子还在唱着呢,这回唱的是杨家将里杨六郎探母的一折戏,张珍看的眼泪汪汪,他想他娘了。

戚一斐没了闻罪,自然是看不到张珍的,只是玉瓶可以感应到。

生死簿上也一直不断传来张珍同学活跃的脑内弹幕,让戚一斐确定了,这就是他那个二货朋友,没跑了。

戚一斐按照操作,小心翼翼的从张珍遗体的头上,拽了一根头发,放入了瓶里。

然后,戚一斐就能看到张珍了,他被“嗖”的一道金光,收入了瓶中,就像是大圣被收入了宝葫芦那样。只不过玉瓶在戚一斐看来,变成了半透明的,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张珍变得只有拇指那么大,开开心心的打量着全新的天地,还很有闲情逸致的冲戚一斐挥了挥手。

戚一斐也挥了回去,挥到一半才想起来,地方不对,赶忙带着张。瓶。珍走了。

诏狱的刘大人,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被吓的不轻。

小郡王这…不会是疯了吧?赶忙上报之后,闻罪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下了令,不要去管,再观察一下看看。

戚一斐至今还没有办法接受他朋友的离去,这也是正常的,张珍毕竟是横死,事发突然。

有了张珍这个唠叨鬼,戚一斐再也不用担心寂寞了,两人用生死簿叽叽咕咕,很快就定下了去报恩寺的行程。

恩,张珍这个神经鬼,总觉得摄政王说的有道理,他是应该请人来给自己超度一下的。

戚一斐:“???”

超度?你确定?

张珍当然很确定啊,他还有点跃跃欲试。

戚一斐被张珍念叨的没辙,只能去报恩寺寻找高僧,提出的要求是,要找一个没那么厉害的高僧。

负责接待的小沙弥都傻了,这什么见鬼的要求。

但最终有钱能使磨推鬼,小沙弥还真就给戚一斐找来了这么一位,是报恩寺的监寺。方丈老了,真正管事的,是一直在凡尘俗世里摸爬滚打的监寺。监寺有没有本事不好说,但很会做人的这点,倒是十分明显,他建议戚一斐,可以给张珍做个简单的法事,念个十几二十天的,没什么超度亡灵那一套,只是委婉的在建议戚一斐,等中秋宫宴过了,再让张家的小公子下葬。

怎么着呢?

“您仔细想啊…”宫里那边欢天喜地的准备宴会,戚一斐这边嚎丧葬友,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和摄政王打擂台啊,对吧?

戚一斐虽心知肚明,摄政王本人并不在意这些,但他还是听了监寺的劝。

监寺听说张珍的遗体停在诏狱这么一个神奇的地界后,又提出了一个新思路,他们念经,其实也不用非要对着遗体念的,还可以“远程施法”。

此言一出,戚一斐就确定了,这才是个“骗子”。

但是,骗子好啊,骗子妙,他求的就是不灵验的骗子,给张大爷体验一回。

几人当下就定了这么一场隔山打牛的超度法会,戚一斐连钱都交了。临走前,张珍却又整出了幺蛾子,他要留在报恩寺!

戚一斐:“…”你是想气死我,好一起作伴吗?

【你先别发火,听我说!】赶在戚一斐开口子前,张珍决定先发制人。

他不是不想和戚一斐在一起,只是觉得他们哪怕在一起,中间总要夹个摄政王,实在尴尬。虽然张珍不知道戚一斐为什么突然和摄政王这么好了,但他相信,戚一斐这么做,总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他不想破坏了好友的计划。

而且,张珍总感觉:【冥冥之中,我与这寺有缘。】【咋,你真要成佛啊?】

【那我肯定第一份收你当徒弟,咱俩一起早登极乐,前往西天成就圣位。】张珍笑嘻嘻的做白日梦,【做一对快乐的好神仙。】戚一斐没辙,便又给庙里多添了些香油钱,得以把玉瓶供在了佛前的莲花灯下,终还是如了张神仙的愿。

第二日,闻罪如约,到了戚家。

戚一斐已经在书房等待多时,也不能真在他卧房里,那确实不合适。他在书房里有个罗汉床,又在床前摆了一张红木桌案,这样一来,就可以后面睡人,前面办工,两不耽误。

戚一斐坐在一边,迫不及待的拍了拍床面:“快来呀!”

闻罪:“…那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29章放弃努力的二十九天:

戚一斐终还是如愿,得以手牵闻罪,紧挨着对方,在罗汉床上睡了个香甜的回笼觉。

秋高气爽,窗外日迟。

这是戚一斐自头疼以来,迄今为止睡过的最踏实的一觉了。

再不需要幻想情节、构筑梦境,只看着飞涨的寿命,戚一斐整个人就要被幸福淹没了。连在梦里,都是他寿命增长太多,一不小心就活到了现代,重新过上了手机电脑冰可乐的快乐生活。

不仅如此,戚一斐认识的所有人,也都活到了现在。

嗯,做梦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阿爷每天遛弯下棋,阿姊操心制霸小学的女儿将来变成黑涩会大姐头,而他家对门,就住着闻罪同学,倚着防盗门,穿着毛衬衫,一双大腿,长出天际。

梦里的闻罪,笑容略带邪气,色-欲满满,张口就是:“戚小猪,你再宅下去,都快要变成小胖子了,这样可就没人喜欢啦。”

“那你喜欢吗?”梦总是无厘头的,戚一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求我啊。”

“求你。”

腾的一下,闻罪的耳朵就红了,后面还蔓延到了脖颈和脸颊,明明是他挑起的话头,反而也是他害羞的最早。闻罪嘴上还说着:“这话我只说一次,哪怕全世界都不喜欢你,我也不可能不…”

不可能什么呢?

梦在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戚一斐脑袋依旧有点沉,并不太能干记得他到底多梦到些什么了,只感觉嘴角一直在挂着笑,一定是美梦吧,心情才能好到了飞起。

浓密黑长的睫毛,微微晃动,眼皮缓缓睁开,在一片秋日的暖意融融里,戚一斐眯着眼,用沙哑的声音对眼前的闻罪道了声:“早。”

恰好,闻罪的奏折也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正在让丁公公给整理起来。本来闻罪还在考虑,要不要起来走两步,毕竟枯坐了一上午。结果就听到了后方这么一句,低沉慵懒,与往日活力四射的戚一斐,有着极大的反差,也带来了不一样的新鲜刺激。

这回,闻罪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站起来了。他还不着痕迹的动了动,用宽大的袍子遮挡住了,某些不那么适合被戚一斐看到的地方。

戚一斐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泪花,懒洋洋的还在坚持拉着闻罪的手,耍着赖,怎么也不肯起来。

“我和这罗汉床有了感情,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那我算什么?”同坐在床上的闻罪,哭笑不得。

“唔,”戚一斐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故意学着戏里的土财主样,笑眯了一双眼,无限暧昧的摸着闻罪的手道,“纳你当爷的小妾好了,专门负责给爷暖床。”

“谢爷隆安。”闻罪也跟着调笑回来,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同样的好心情。

赖床已经被戚一斐赖出了一种仪式感,每天早上醒来,他的第一件事永远不是坐起,而是继续躺着,和被子难舍难分、互诉衷肠。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不来这么一个步骤,一天的人生就不够完整。不是戚一斐吹,要是给他个手机,他能赖到地老天荒。

闻罪也不着急催促戚一斐,只是脊背僵硬着,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过了头,身子原丝不动,看上去别提多别扭了。

“你要当蛇啊?”戚一斐一手支了头,撑着半张脸调侃道。

“对呀,一口就能把整个的你,囫囵吞下。”闻罪开玩笑的尺度也越来越大,因为他觉得他和戚一斐差不多也该倒这个份上了。虽然,咳,他们其实真的没接触多久。

“哇,我好怕啊。”戚一斐慢吞吞的搭腔,像极了在哄小孩玩。

有琴师本兴致勃勃,毫无防备的推门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眼睛都要瞎了,他当时只有一只脚迈了进来,立刻就又缩了回去,还顺手把书房门又给关上了,好像重新缩回了壳里,刚刚的一切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表示:“打扰了。”

戚一斐与闻罪面面相觑。

“你,没锁门?”

“我,应该锁吗?”

好像确实不用啊!他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本来还觉得挺正常的一个相处,莫名因为有琴师的神来之笔,而变得暧昧又无所适从了起来。

两人相握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直至有琴师敲门的声音随之传来,打破了尴尬,这位月老大弟子幽幽道:“你们,可以穿好衣服,再说话吗?”

“我根本就没有脱好吗!”戚一斐终于找到了话头,故意很大声的反驳有琴师,只为忘掉刚刚那一刻,他和闻罪之间似有若无、好像真的起了小火花的四目相对,“我是和衣而卧的!淫者见淫!你给本王滚进来!”

郡王也是王。

“我不!你让我进我就进,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有琴师也在外面扯着嗓子喊。

戚一斐的小暴脾气轰的一下就炸了,挽起袖子,就坐了起来,非要证明给有琴师看,他还没那么荒淫无度。如果真要白日宣淫,他不可能破下限的不锁门好吗?!

有琴师却依旧在门口磨蹭,仿佛在给戚一斐和闻罪留整理衣服的时间。

戚一斐更生气了:“你再不进来,我就给姐夫写信,告诉他你欺负我!”

戚一斐的阿姊,多少还会公正公平一点,姐夫那却是彻彻底底的偏心狂了,根本不问对错,只看人。谁让戚一斐是他唯一的小舅子呢,那真的是恨不能上九天揽月、下四海捉鳖,生怕小舅子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