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而既然已经哭了,戚一斐也就无所谓丢人不丢人了,一股脑的都和闻罪说了出来。

戚一斐更多的,真的不气天和帝对他骤然转变的态度,而是气自己,明明被天和帝这么说了,他都没办法做到去恨天和帝。还怀揣着莫名其妙的期待,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种期待挺神经病的。

闻罪搂着戚一斐,拍抚着他的背,在他的耳边长叹了一口气,终还是决定说出另外一个秘密。

“你没信错人,”虽然闻罪其实一点都不想把这些告诉戚一斐,但比起不想让戚一斐继续觉得他爹很好,他更不想让戚一斐觉得世界观崩塌,“他那么骂你,大概只是希望你恨他,这样才好讨好于我。”

“你别安慰我。”

“我没安慰你,我有证据的,在你离开后,我也去见了他。”

准确的说,闻罪的证据,并不是他和天和帝说了什么,而是天和帝其实是自杀的。早在来大殿参加宴会之前,闻罪就知道天和帝没救了,特意让都人当着那么多人来报,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特和天和帝的死无关。

他之前都那么折磨他这个亲爹了,天和帝却从没有想过一次,要自杀。

但是,在见了戚一斐一面之后,他就自杀了,为什么?只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再拖累戚一斐了。

戚一斐得冒多大的险来见天和帝,天和帝自己不可能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有。但正是因为知道戚一斐付出的太大,甚至以后还有可能会因为这一次成功,而再来几次,那就真的太得不偿失了。

为绝后患,也是因为心意已满,天和帝就自杀了。

这方面,闻罪倒也没有防范过,甚至他有点早就想鼓励天和帝自杀了,就像当年天和帝一直在暗中对他期待的那样。

不过一报还一报。

至于中风的天和帝,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说这么多话,闻罪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见到的天和帝,是已经能够重新说话,甚至朝着他砸了一个茶杯的。

这种回光返照,本身就透着一种不科学。

闻罪在意识到天和帝要死了之后,才特意遣散了众人,只有自己陪着。只是他对天和帝进行的最后的报复,让天和帝死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孤苦伶仃,除了他这个最不喜欢看见的儿子,天和帝再没有其他人了。

说来有点好笑,那样的陪伴,反而是天和帝和闻罪最想是父子的时候。

他们做了难得不带任何恨意的道别,当然,他们也说什么好话就对了。他们也没有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因为他们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只是当一切争端走到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平静了。

“朕要走了。”

“哦。”

“你和戚家的那对龙凤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

“朕果然还是很讨厌你。”

“彼此彼此。”

闻罪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的亲爹,他很想提醒天和帝,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后妃,不是太监,而是最恨你的我。

天和帝越是表现的对戚一斐不屑一顾,反而越是暴露了自己的紧张。

他若真的厌恶了戚一斐,这种时候,就应该直接告诉闻罪,戚一斐来看过他,戚一斐多他有多好,进而来刺激闻罪,让闻罪去报复戚一斐。

但是,天和帝没有。

闻罪在想通这一层后,都快要笑出来了,他真的从未想过,他爹竟然有天也会对谁拥有这样人性化的一面。他对戚一斐的好,不再是他对大女儿那种自以为是的好,而是真的会从戚一斐的实际情况,去考虑的好。

他希望闻罪知道他对戚一斐的厌恶,好让闻罪不要迁怒于戚一斐。

闻罪最想对天和帝说的就是,原来,你还有心啊。

原来,你也不是不懂如何对人好,只是以前懒得去考虑罢了。

这种认知,换任何一个天和帝的孩子,大概都得疯。但闻罪却反而莫名的爽了,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不管明面上被天和帝宠爱着的、厌恶着的,其实对于天和帝来说,都是一样的,根本没有谁会让他走心。

至于戚家的龙凤胎,也是一点点积攒起来,从最开始的关注,到后面的深陷,到如今真的煞有介事的觉得自己就是他们的亲爹。

人性有时候真的很复杂,复杂到了就像是黑色幽默。

闻罪本来不想把这些告诉戚一斐的,因为他可是个自私的大反派啊,他宁可戚一斐真的以为天和帝不是个什么好人,和他一起憎恨。

但,当听到戚一斐那么剖析自己后,闻罪却反而不这么觉得了。

他不希望戚一斐失去心中的某些东西。

那东西很玄妙,可以很脆弱,也可以很坚强。闻罪从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但他希望戚一斐能够一直拥有。

天和帝大概也是一样的。

到最后,戚一斐才发现,他自认为他与天和帝完全不同,这是不对的,他们至少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戚一斐。

“别对人性失望,哪怕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好消息,但别对它失望。”闻罪低声耳语。

人不可能始终是个圣人,也不可能永远都是个坏人。

戚一斐怔怔的看着闻罪:“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大概,我偶尔,也会想要当个好人吧。”闻罪也说不上来自己的想法,有可能只是又一次的抽风,但他不后悔就对了。

“别误会,我还是恨他恨到了骨子里,我不会改变。但我也不希望,你改变。”

天和帝唯一的善,都给了戚一斐与戚一依,那么,哪怕全世界都恨着他都没有关系,只要龙凤胎还觉得他是个好人,就足够了。

闻罪在想到这点的,突然就茅塞顿开,明白了自己。

他不是对他的生父突然有了什么见鬼的血浓于水,他想要的不过是由己度人,他紧紧的搂着戚一斐,想要从对方的身上汲取活下去的温度。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也没有什么喜欢的人。他只喜欢戚一斐,只想对戚一斐好。所以,只要戚一斐能一直对他好,就无所谓了。

我会对你世界第一好。

所以,你要对我世界第一好。

戚一斐哭完后,终于爽了,等排掉了脑子里进的水,他也就想清楚了一个问题:“你是故意为了安慰我,才说的那些话的吧?”

“怎么讲?”闻罪正襟危坐,面不改色,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承认了,还是否认了。

严格意义上讲,戚一斐其实不算特别了解天和帝,说不准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他对别人确实挺坏的,好比对闻罪这个嫡子;但他也很念旧,他对那些一直伺候着他的太监就特别好,好比尚膳监的张公公,明知道张公公经常偷偷用食物接济人,天和帝也没有生气过。

但戚一斐已经算是比较了解闻罪的,那么讨厌天和帝的闻罪,如果真的发现了天和帝还心存着哪怕一点善意,大概也不会去费心听,费心揣摩的吧。

这么一大堆的心理活动,最终被戚一斐浓缩成了一句:“一个直觉。”

闻罪勾起一边的唇角,眼里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也没有说戚一斐的直觉是对是错。他只是抬起手,点在了戚一斐的胸膛,那里心脏正在热烈的跳动着,并且好像因为他的靠近,而更加剧烈了起来。

“你想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换言之,你想它是假的,那它就是假的。

戚一斐低头,看着戳在自己胸前的单指,思虑许久,最终还是抬头对闻罪说:“果然,我还是希望那是真的。”

哪怕只是闻罪编来骗他的,也没有关系。

“那它就是真的。”闻罪倾身上前,再一次抱住了戚一斐,在月光下,情不自禁的低头,吻在了戚一斐的额上。不带太多情-欲,更像是一种安慰,一个承诺。

只要你想,从此你的世界里,就只会拥有一片光明。

这一刻,戚一斐的寿命,突兀的,整整涨了一年。

“!!!”戚一斐真的是掌握不住生死簿的规律,他只剩下了惊喜。

漫长的无为殿,好像始终走不到。丁公公在外面吭哧吭哧的指挥着辇车,绕了一圈又一圈。只要摄政王想,无为殿可以一直不到。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闻罪终于想明白了,戚一斐的态度,觉无可能是今天才知道他是摄政王。

“发现没多久。”戚一斐也大方承认了,“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那现在我们说开了,我瞒了你,你也瞒了我,我们两相抵消了?”闻罪试探着又问。

“我看行。”戚一斐点点头同意了。

“很好,那我们来算一算别的吧。”闻罪加深了眼里的笑意,像极了一只狐狸。

戚一斐被这个猝不及防,打的有点懵。然后,莫名想起了昨天,他才和闻罪说过,要抓住对方的把柄。不会这么现学现用,举一反三吧?还特么进化了!简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闻罪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两串白玉十八子,以及四半宝珠,两半的年头已经很久了,还有两半新一些。闻罪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却特别小气,只许戚一斐看,不让他拿走,也不让他碰,仿佛生怕戚一斐拿走了就不会还回来。

“眼熟吗?”闻罪问。

戚一斐想说不眼熟都是不可能的,这十八子是特制的,当年一位已经圆寂了的高僧开光加持过后,特意送给了戚一斐姐弟。缀下来的宝珠,反倒是后来才加上去的,里面刻了龙凤胎各自的名字。

戚老爷子怕龙凤胎年幼,弄丢了会保佑他们的十八子,便又各仿制了两串。也就是,龙凤胎每人都有三串,一串上一个宝珠,合起来就是各自的名字。

只有缀着“斐”和“依”字样宝珠的十八子,才是高僧所赠的那一串。

而平日里,戚一斐和戚一依带着出门的,都是“戚”、“一”字样的仿制品。

不得不说,戚老爷子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戚一斐早在十年前,也就是在不到六岁的时候,就弄丢了第一串十八子。

“也就是这串‘戚’。”

戚一斐点点头,哭丧着脸,但这还不算完,两年前,他又弄丢了一直放在房里的“斐”。怕戚老爷子发火,戚一斐就狸猫换太子,假做自己把“一”丢了,然后把“一”当做“斐”又放到了锦盒里供着。

“你平日里是怎么分辨的?”闻罪有些好奇,他只知道打碎宝珠这一个办法。

“分辨不出来啊。”戚一斐理直气壮,“要不然我阿爷早打断我的腿了。”他只是模糊的知道,盒子里的是真货,另外两串是仿制的。

和戚一斐这种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他阿姊戚一依了。郡主的三串,不管真假都保护的好好的,如今一串自己拿着,一串在嫁人时送给了丈夫,还有一串给了女儿。一家三口,不要太和和美美。

“你都是从哪里捡来的啊?”戚一斐真没想到有天他可以失而复见。

“一串是你族姐偷的。”

戚一斐脸色瞬间不怎么好了:“别和我替她!”

戚老爷子因为小戚氏,被生生气病了,虽没有对外公布过,但戚一斐却怎么也不会忘了他阿爷缠绵病榻、不良于行的样子。

“嗯,另外一串,是十年前,你送给我的。”闻罪特别不要脸的,美化了一下自己当年顺手牵羊从戚一斐身上拿走十八子的故事。他当时病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却还不忘从恩人身上拿走什么,好证明这不是他的黄粱一梦。

“我送你的?”戚一斐有点迷糊,对当年的事真的记不太清了。

“嗯,你送的!”闻罪用一脸正气,镇住了戚一斐,“所以,你为什么这些年,都不告诉我,你是救了我。”

“你也没问我啊。”戚一斐呆呆的看着闻罪,“就,我怎么说嘛,跑到你面前,突兀的说一句,我救过你?”

戚一斐根本就不知道闻罪在找恩人的事,他连闻罪是摄政王,都是前不久被张珍剧透的。

闻罪一下子就笑了,好吧,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连上陷阱的那次,我就欠了你两命了。怎么还,都要还不清了呀。”

“不用不用,我做好事,不求回报!”戚一斐就怕别人觉得欠他什么。

“如果我一定要还呢?”

“那你,想怎么还啊?”

“戏文里不总说嘛,”闻罪充满暗示的对戚一斐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戚一斐脑回路在这一刻,被寿命迷了眼,大手一挥,特别豪迈:“不用许了,肉偿吧。”然后,他就吧唧一口,亲到了摄政王的额头上。

但是,寿命并没有涨。

就很气!

☆、第34章放弃努力的三十四天:

亲完额头,戚一斐不信邪,又主动亲了一次脸。

寿命还是没有涨。

“渣受”戚一斐终于认命,然后就带着一脸不知来由的嫌弃,对闻罪表示:“嗯,还完啦。”

闻罪:“???”

要不是顾及面子,闻罪都想摇着戚一斐单薄的肩膀,撕心裂肺的吼一通,难道是我不好亲吗?你这个小妖精怎么说变就变?这就是你的肉偿?!

但脸色几经阴晴,闻罪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决定秋后一起算总账。

无为殿,也总算是到了。

曾经这里寂静的犹如坟墓,每一个负责伺候天和帝的宫人,都很害怕自己的命朝不保夕,指不定哪天就被摄政王迁怒,所以,在行事上,他们总是尽可能的降低着存在感,连走路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变得越小越好,直至最后基本没什么人开口,行动则犹如贴地滑行的鬼飘。

如今,这里真的成了一座坟墓,停放着正在等待下葬的先帝。

宫人们却反而有点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再担心被天和帝连累,而被摄政王不喜了。一如当年那些战战兢兢地伺候着闻罪的人,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摆脱七殿下这个灾星。要么他们调走,要么就只剩下了期盼七殿下死去这一条路。

一群宫人,围着黄纱龙床,跪了一圈,正在低声啜泣。他们拿不准摄政王的心思,总觉得哭太伤心了不好,但不太上心好像也不好。就只能这样,进退都有说法的假哭。

戚一斐与闻罪到时,特意绕了远路的朝臣们,差不多也前后脚的到了。

特别活泼的傅大人,忍不住看向戚一斐,用一脸“你们特么刚刚到底干什么了”,来充分诠释了此时此刻每一位在场大人的内心戏。

但只要脸皮够厚,就可以假装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戚一斐这样安慰自己。

御医们排着队,从殿内鱼贯而出,对着摄政王给出了有关于天和帝最后一次的请脉结果:“陛下,龙驭宾天了,还请殿下节哀。”

大臣们瞬间就乌洋洋的跪倒了一片,也开始跟着宫人假哭了起来。

傅里心头一跳,他准备了一路的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一字从跪着的大臣里迈步而出,走到空旷之地,再次“哐”的一声跪下,上演了今日重中之重的戏份:“兵不可一日无帅,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陛下早登大宝,以安民心!”

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当然是让新皇登基。

而恭请新皇登基这种托儿一样的活,傅里作为心腹,是最合适带头开口的。

戚老爷子紧跟傅里,再次叩首,这回的意思就不是托儿,而是代表了文武百官,承认了闻罪这个新皇:“还请陛下登基!”

群臣跟着一起磕头高呼。

宗室这边却反而僵持住了。藩王世子们,有些是真懵,有些则出于种种原因,而不愿意开口。虽大局已定,闻罪都是摄政王了,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可挣扎的。但只要一天皇位没定,他们就一天还有希望。这一刻真开口承认了,他们才是真的彻底没戏了。

日后再有什么小动作,那就名不正也言不顺了。但尴尬的是,他们已经因为先帝的死,而跪下了,这个头磕不磕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

戚一斐突然福至心灵,代表宗室开了口。

他和闻罪学来的标准礼仪示范,到了这一刻才算是真正有了用武之地,行云流水的动作,赏心悦目的低头,一切都仿佛是那么自然又水到渠成。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郡王都磕了,哪怕是个异姓的,其他人宗室也再没办法僵持,动作磨蹭,稀稀落落,最终也是悉数弯腰,在天下共主的面前低了头。

这一个头磕下去,就再没有摄政王,只有新帝了。

先立帝,再殓尸。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倒也不会显得闻罪这边有多心急。当晚,在八月十五这个本应该月圆人团圆的日子里,群臣都披麻戴孝,有条不紊的筹备起了天和帝的葬礼。

这些都是早就已经开始暗中准备的了,倒也没什么匆忙的,就只是按照办事罢了。甚至朝堂上权利的更迭,早在之前就已经换的差不多了,省去了面对大行皇帝,大臣们难免会有的人心浮动与风雨凄惶。低头干活,就完事了。

一夜之后,闻罪在礼部早就商量好的折子上,圈下了自己的年号。

广善。

其实闻罪之前考虑的年号并不是这个,它只是众多陪衬备选里,不算起眼的一个。闻罪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突发奇想,他只是看着一直陪在他身边,如今已经累到忍不住在小榻上睡过去的戚一斐,莫名就萌生了这个念头。

御笔一歪,朱批就圈到了“广善”之上。今年还叫天和,从明年一月开始,才是广善元年。

顺便一说,是的,明知道天和帝新丧,连谥号都没有定,闻罪就已经用起了本该在守孝期停下来的红笔,蓝笔只意思意思的用了一次,然后就一切照旧了。这肯定于礼不合,但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大臣们连上奏规劝都不敢。

新皇登基,百废待兴。

这正应该是闻罪最忙的时候,但戚一斐却神奇的被直接留在了宫中,自中秋节之后,就再没有出去过。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闻罪就是假装想不起来放戚一斐离开这件事。

“我留下来能干什么啊?”这是来自当事人的困惑,戚一斐发出了心灵的呐喊。

“我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新帝郑重其事又神神秘秘,在四下无人时,凑到小郡王的耳边轻语。

大概是闻罪的表情太过正经,让戚一斐真信了是有什么大任要交给他。

他聚精会神的端坐,一脸严肃的点头:“你说。”

“陪着我。”

“…”

闻罪忍笑,一本正经的开始卖惨:“父皇在死前咒我,早晚有天会变成他那样的孤家寡人,甚至也许还不如他。我不想变成他那样,所以,我需要你来陪着我。这对于我来说,真的很重要。重要到,我要是心情不好,有可能会罢工。”

戚一斐很不得体的给皇帝陛下翻了个白眼,他已经完全不怕闻罪了。

“信你才有鬼。”戚一斐直言,他又不是没有见过闻罪的工作状态,再不会有比闻罪更敬业、更工作狂的人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