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发现事情有哪里不对,为什么他们都用一种想杀了她的眼神看着她?

本文又叫《我以为终于轮到我享福了,结果却……》

更新时间V前:上午十二点,或者下午六点,或者晚上九点。更一章。

第一百零三章

这是一架装饰华丽的倾车, 前面倾斜的车壁并窗框竟都是以象牙和美玉雕刻而成,又以珍珠、翡翠、猫眼、红蓝宝等诸多名贵的宝石精心镶嵌出花样,在日光下折射出令人迷醉的光,宛如移动的宝库。

不仅如此,待走近之后, 还能嗅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沁人幽香,若要细细去寻时, 原来竟是将那窗框掏空, 内中灌以上等好香!

只这一架马车便价值连城, 随便抠下来上面的一颗宝石,就够一户普通百姓人家过大半辈子了。而那马车上打的, 赫然就是闵家家徽。

庞牧打量来人时, 那二人也在打量庞牧。

但凡在京城界面打滚, 或许吃喝玩乐之外旁的本事没有, 可必要先就练成一副好眼力。

穿红袍的才要说话,一旁穿蓝袍的就先一步拦住他, 熟练挂上一副疏离而客套的笑容对庞牧道:“实在对不住,我这堂弟急着回家探望亲人, 失了分寸,叫您见笑了。在下闵源,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见他这般客气, 红袍青年忍不住嘟囔道:“就是他家的马车挡路了,源哥,你何须这样好脾气!”

庞牧嗤笑一声, 眼中满是讥诮,“大路朝天,人人走得,此刻不过先来后到罢了,何谈谁堵谁?”

京城的道路拥堵,有不少旅客不耐烦在车上空等,便下来活动手脚,顺便见缝插针的百般交际、拓展人脉。庞牧音量不低,一下子就吸引了十数道视线。

闵源还勉强沉得住气,那略胖些的红袍青年却已按捺不住,“你这话什么意思?”

庞牧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可偏偏就是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越发令人火冒三丈。

胖胖的年轻人面上涨红,眼中带了戾气,“你一个说西北蛮音的乡巴佬,竟敢如此无礼!你可知吏部侍郎闵行勇乃是我”

庞牧打断他,故意引逗,“是你爹?”

胖子一噎,气急败坏的喊道:“乃是我嫡亲伯父,当心我叫你等一辈子也选不上官儿!”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细微的议论声,那闵源厉声喝道:“聪弟慎言!”

闵聪似乎很怕他,一声下去就缩了脖子,只是口服心不服,还一个劲儿的拿眼睛剜人。

他见庞牧年纪不大,衣着简朴,且带着明显的西北边陲口音,估计是边关兵蛮子。如今仗都打完了,西北苦寒,又没有军功可捞,谁能待的下去?肯定是想趁过年来打通关节的。

正好,落到小爷我手上!

庞牧哈了一声,眯着眼冷笑道:“好大的官威!”

这小子话不中听,可真要论起来,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闵行忠乃吏部侍郎,若单论品阶并不算多高,可吏部掌管天下官员调动事宜,对圣人最终决断也有很大影响。若闵行忠果然从中作梗,想压制一个没有根基的外来官员还是很容易的。

看这小子脱口而出的熟练模样,想必类似的事情没少说,而闵行忠,或许也没少做。

闵聪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凑到闵源身边耳语几句,后者瞬间面无人色,忙上前死命按住兄弟,才要对庞牧重新行礼,却见庞牧已经拂袖而去。

完了!

闵源本能的追了几步,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年轻侍卫拦下,“我家大人不见客,闵公子请回。”

闵源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尴尬,他张了张嘴,见这侍卫看自己的眼神中都透了凉意,不由僵在当场,只觉四面八方射过来的视线中满是幸灾乐祸,大冷天的生生急出来一身汗。

“你这奴才好生无礼!”闵聪赶上前来,冲小五转身离去的背影嚷道。

“住口!”忍无可忍的闵源回身就是一巴掌,低声喝道,“混账,你要害死我爹和叔父么?你可知他身份?”

胖子见他神色不似玩笑,也顾不上喊疼,终于后知后觉的知道怕了,“身份?什么身份?”

如今西北一带还有什么名牌上的人物吗?不打仗的将军就是个摆设,还不是要对着文官低头哈腰的讨钱。

只要是当官的,谁不巴结吏部官员?究竟是什么人,能叫伯父也这般忌惮?

闵源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越发烦躁,后悔同意去接他回来,“才刚管家悄悄去看了,他乘坐的乃是四驾马车!”

说完,他也不看总算回过味儿来的堂弟,心头渐渐沉重起来。自家叔父连带着他生的儿女,办事拖泥带水,性格急躁鲁莽,当真一窝的烂泥扶不上墙!早晚有一天,爹爹会被他们连累死!

这个年纪,又是这般地位,普天之下也只有定国公一人了。那厮,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却说庞牧一行人进了城,他也不再回马车里,而是弯腰对晏骄道:“宜早不宜迟,我进宫找陛下打小报告,你果然要去白家住?”

打小报告这个词儿还是他跟晏骄学的,如今细细品味起来,倒觉贴切得很。

只是最后一句,却显的有点委屈。

都进京了,媳妇儿竟要住到别人家去,这算什么事儿!

晏骄抬手拍了拍狗头,笑道:“白家人已经来接了。成亲是大事,我怎好不陪着小白?”

庞牧哼哼几声,翻着白眼道:“反正我就是比不上她罢。”

晏骄失笑,摸了摸老黑的脑袋,连声催促道:“走吧走吧,赶紧带着你家主人进宫去!”

多大年纪了还撒娇?再说了,你不也是一样先去找好基友?

却说庞牧一路疾驰,早有小太监在宫门口亲候。

皇宫是内外两城相套的格局,从外城到内城也有几十丈远见他要下马步行,小太监忙笑道:“圣人亲赐定国公宫中骑马,到内城门再换轿辇即可。”

庞牧摇头,正色道:“圣人体恤,我却不可如此不知分寸。”

小太监听后,笑得越发恭敬谦和,“到底是国公爷深明大义。”

两人一通疾走,待到了内城,等候的就是老熟人王公公了。

王公公示意小太监退下,上前行礼,亲自带着庞牧往里走,“您可算来了,圣人哪天不问个百八十遍的?当真是望眼欲穿呐!”

庞牧笑了一回,进门之前又跟他小声说:“骄骄也来了,还特意带了火锅底料和各色肉干,我已派人送到你宅子上去了。”

东西不算贵重,难得这份情谊熨帖,王公公千恩万谢,又帮忙打帘子,欣喜地朝里头报了一句:“陛下,定国公来了。”

天色大亮,外头地上又满是白雪,可依旧照不透这空旷幽深的大殿。

墙角的仙鹤铜香炉内静静烧着龙涎香,昂首朝天的仙鹤尖喙内缓缓荡开白烟,如云似雾,将上方修饰精美的藻井都遮盖的有些模糊了。

庞牧暗暗吸了口气,才要行礼,里头就风风火火走出来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一把将他拉起。

“天阔啊,一别数年,你小子终于肯回来了!”

圣人也不过而立之年,眉梢眼角还透着青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一看庞牧进来,当即喜形于色的上前拉着他的手说道。

他言辞亲昵,庞牧不由失笑,眼中亦沁出暖意,“才不过一年而已,陛下言重了。”

说完使了个巧劲儿推开圣人的手,到底规规矩矩的先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礼不可废,圣人待他越是亲厚,至少明面上,他就越要守礼。

行完了礼,庞牧没有着急起身,只是仰头看着这个多年好友,只觉这富丽堂皇的大殿这般高,这般空旷,越发显得眼前一身明黄龙袍瘦削,不由叹了一声,“陛下比臣走时瘦多了,万望保重龙体。”

圣人心头一震,鼻梁发酸,险些掉下泪来,当下就拉着他的胳膊发了肺腑之言,“你不在,朕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庞牧顺势起身,“陛下乃天选之人,朝堂之中更不乏文武双全之肱骨,何吝臣一人?”

“虽有万千,不及你一个!”圣人长叹一声,言辞恳切道,“如今既然回来,就别走了吧。”

庞牧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定,“臣在外这段时日也看明白了,眼下虽然四海升平,可远离朝廷的地方仍不乏漏网之鱼,臣愿继续为陛下之剑,斩妖除魔,保天下太平。”

圣人终于没忍住红了眼眶,紧紧抓着他的手憋了半天,感慨道:“放眼天下,也只有你这样对我了。”

他已经不再用朕自称,庞牧笑了笑,没纠正。

行过大礼之后,庞牧也不再坚持,任由圣人拉他坐下。

君臣一番推心置腹自不必多言,直觉还如当年未分开时那般亲密无间,都不觉有些感动。

人生在世,千金易得,唯有一知己难求!

圣人又问起他的近况,促狭笑道:“不如就留下别走了,正经的先把婚事办了!”

庞牧挠头,难得有些扭捏,“我得再问问她的意思。”

圣人诧异道:“天下难道还有不愿意被赐婚的女子吗?你既说你二人情投意合,又何须犹豫?”、

庞牧正色道:“陛下,话不是这么说,臣就是个粗人,也不求什么富贵荣华,只愿得一知心人,自然是不想她受一点委屈……”

这一番话说下来,圣人也被触动心肠,不由拍着大腿轻声叹道:“天阔果然还是当年的赤子。”

江山这幅担子太过沉重,想要挑起来,必须舍弃许多东西。

都说坐在皇位上富有天下,没有什么得不到的,可时候久了,他却发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就连枕边人……

“罢了罢了,”圣人收回思绪,笑着摆摆手,“你难得回来一次,不说这些没趣的话,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路上可顺利?”

庞牧等的就是这话,微微蹙眉道:“其他倒也罢了,只是听说朝中有位吏部侍郎闵行忠十分能干。”

圣人略想了一回,点点头,“他确实不错,虽然是先帝的人,倒还勤勉。只是有个弟弟十分可恶。怎么,他可是惹你不快?”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透出亲疏远近:圣人连问都没问,就已先笃定必然是外人生事。

庞牧摇头道:“倒也谈不上不快。”

他将城门口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道,“只是我看那马车格局规制非白身可用,若果然是闵行忠的……”

如今国家太平,经济繁荣,安定下来的人们渐渐开始忘却战争给他们带来的苦痛,民间攀比奢靡之风又有死灰复燃之态。其实上位者也乐于见到百姓们生活富足,毕竟总比看着大家持续被战争恐惧所笼罩的强,所以平时并不过分苛责,但真要追究起来……

圣人闻弦知意,面色微沉。

既然是那对堂兄弟共乘一车,闵行忠未必不知情,所以马车究竟是谁的已经不重要。即便是闵行勇的,他一介白身,哪里来的银子?谁又会心甘情愿给这么个无赖白送礼?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没写完,太特么的难写了哭唧唧,下午五点二更哈,要是还写不完的话……没准还有三更呢!叉腰!

庞牧:“终极奥义,打小报告!”

第一百零四章

打完小报告后,心满意足的庞牧顺势起身告辞, “天色不早了, 臣再去拜过太后娘娘, 这就要家去了。”然后跟媳妇儿同吃同住, 岂不美哉?

“不急, 我与你同去, ”圣人起身笑道, 又拍着他的肩对外头道,“传下去,朕要与定国公促膝长谈。”

庞牧:“……还是不了吧?”都是有家眷的人了,各自回家不好么?

圣人似乎特别喜欢看他皱巴着脸的模样,当即哈哈大笑, 扯着他就往太后宫中走去, 边走边道:“我听闻白家丫头与你那心上人十分要好,如今去了, 未必肯放人,你自己回去也是枯坐。再说, 闵家必然会有所行动,到时你岂不是两难?”

庞牧浑不在意道:“臣除了陛下还在乎甚!直挂出免战牌不见客, 待图白两家喜事办完,直接走了不就完了么!”

圣人笑着摇头, “你呀你,还是这般性子。若事情果然这样简单就好喽,且等着吧看!。”

稍后两人果然去见了太后, 太后又问起岳夫人和晏骄的事,庞牧都一一回了,并挑了许多外头的逸闻趣事和晏骄协助破案的事迹来讲。

太后一生尽享荣华富贵,可从小到大,竟从未出过京城,何曾听过这样匪夷所思又紧张刺激的故事?仿佛踏入一个截然不同的新世界,只是入了迷。

等稍后庞牧讲到什么“鸳鸯双锅女仵作”时,太后和圣人都险些笑破肚皮,直道必要见一见这位天下无双的奇女子。

正笑着,小六传进话来,说白宁拉着晏骄不让走,这几天就都住在白家了。

庞牧:“……那我赶明儿去白家拜访。”

圣人与太后对视一眼,笑的促狭,又顺势赏了许多东西。

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倒是自在,可媳妇儿也忒自在了些,可不就得绕世界撵着跑?

这么一想,心下也平衡许多。

稍后定国公府的下人送了庞牧的换洗衣裳进来,顺便说了外头形势:

不久前,坊间就流传开一条消息:吏部侍郎闵行忠闵大人意外得知三子闵源与侄儿所乘马车华贵非常,还在城门口冲撞了定国公一行人,当即大怒,非但将马车砸得粉碎,打了两位公子数十板子,更亲自用板车拉着两人去定国公府负荆请罪。

奈何定国公被圣人留宿,至今未归,老夫人一路舟车劳顿,正觉身体不适,无法见客,闵行忠几次求见皆不得入,只好讪讪而归。

庞牧挠头看向圣人,“还真是叫陛下算准了。”

此刻下头早已有人将城门口发生的事情报上,圣人得知后对庞牧的信任更深一层,闻言叹道:“你对这些事素来不上心,这样毫无防备,叫人如何放心?”

水至清则无鱼,谁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圣人平时不是不知道,只是没闹到不可收拾就不爱理会。可如今闵行忠竟算计到自己认定的朋友和器重的臣子身上,也是间接将天子脸面踩在脚下,由不得他不悦。

闵行忠此举看似刚烈诚恳,可直接就把定国公府推上了风口浪尖,哪怕原先不知此事的,只怕也要等着看庞牧如何回应。

若是接受道歉,外人必然会觉得定国公府仗势欺人,这点小事都要斤斤计较;

若是不接受,岂不越发坐实了定国公目中无人,不将朝廷命官放在心上?

庞牧想了半天,脸皱巴的更厉害了,最后索性两手一摊,“左右有陛下替臣做主,臣过两天赶紧走了就是了。”

圣人被他这幅无赖相噎住,半晌才回过神来,指着他点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几天,闵行忠一直在找机会跟庞牧见面,连带着他的夫人也打着探病的名义出动了。奈何那娘儿俩仗着出身不好,索性不来虚与委蛇那一套,光明正大的躲,半点面子也不给。

第二天,庞牧去白家拜访,岳夫人进宫陪太后说了一天话,听说回来时满身火锅味儿……

第三天,图白两家结秦晋之好,定国公府一脉自然悉数到场,闵家人压根儿没接到请帖……

因白宁和图磬好几年前就已经走完了除拜堂之外的所有流程,没能亲眼见证的晏骄深以为憾,可即便如此,大婚当日的盛况也足够震撼。

不知是不是武将世家的通病,白家男丁数量极其可观,如今听说本家小小姐要出阁,分家都提前派了人过来帮忙。还有几个早已出嫁的姑娘,也都带着姑爷杀回来,扬言替自家妹子壮声势,只将一整个庄子都塞满了。

二十八当日,众人天不亮就起来忙碌,满院子都被各色大红灯笼照的亮堂堂,一众手持棍棒的汉子们抖擞精神,将几重院落围的水泄不通。

晏骄看的一愣一愣的,不太确定的问白宁,“听说来迎亲要念什么诗,咱们要来人海战术吗?”

同屋的还有姓许的大将军之妹,十八、九岁模样,听了这话就跟白宁笑起来,“谁跟他们来这个?”

晏骄越发不解,不来这个……来哪个?图家不是诗书世家吗?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图磬虽然出身诗书世家,却是读书人家里的异类,且他带兵多年,心腹甚多,这才寅时过半就带着一众如狼似虎的壮小伙子们来迎亲。若是细看,还能发现几个浑水摸鱼的书生,虽然体格对比惨烈,不过面上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儿倒是不输半分。

听到前面传过来的消息,晏骄还诧异呢,酉时才拜天地,这也太早了吧?

也不知谁扯开嗓子喊了一句,“开门,将新娘子交出来!”

门内白家人哄堂大笑,还真就开了门,然后呼啦啦潮水一般涌出去几十号手持十八般兵器的壮汉,在门外一溜儿排开。

“哪里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咱们手上见真章!”

话音刚落,两边竟真的开始了有组织有纪律的攻防战,你来我往好不激烈!

难掩好奇出来看热闹的晏骄:“……卧槽这是打仗吧?”

“谁是卧槽?”

晏骄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是许姑娘跟了过来,“宁宁不放心你,哎你还没说呢,卧槽是谁?”

晏骄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实在不忍心欺瞒眼前这个一脸纯良的姑娘,只好硬着头皮说:“呃,就是我家那边的一句土话,用来抒发心中震撼,不过你不要学啊,很不文雅的!”

谁知她不解释还好,许姑娘一听不文雅,眼珠子都亮了,当即在嘴里念了几遍,十分满足的点点头,“别说,越念越顺口!哎呀你不知道,我好羡慕你和宁宁能到处跑,可惜我哥真是太古板了,我都是偷着溜出去的哈哈哈。”

晏骄:“……”

此时外面战况以至白热化,晏骄清楚地看到有人被抬了下去,忍不住心惊胆战的问:“这样真的没事吗?咱们正正经经来个对诗不好吗?”

许姑娘啧了声,“那到时候你上还是我上?”

晏骄:“……我不会。”

“这不就完了?”说话间,许姑娘竟已经跃跃欲试的挽起袖子,顺手抓起地上不知谁丢的一根峨眉刺,顺着门缝挤了出去,“吃姑奶奶一刺!”

晏骄倒吸一口凉气,心脏都快炸了,脱口而出,“卧槽刀枪无眼,你快回来啊啊啊!”

下一刻,许姑娘就已经彪悍异常的将一个小伙子敲翻在地,头也不回的喊道:“卧槽你也来啊!”

晏骄:“……”

有圣人云,时间可抚平一切伤痛,伤痛不伤痛的晏骄不知道,可她确实是麻木了。

她总算明白图磬为什么来的这么早了,合着要生生打进来!

两边都不是善茬子,更有意将这次当成难得的练手机会,都非常投入,中间数次休战,还抽空吃了个午饭。吃饭时,图磬非常无耻的派出学富五车的堂兄弟叫战,把白家众人气的七窍生烟,根本吃不下去,然后双方再次混战到一起。

许将军还意外从人堆儿里揪出来已经将兵器换成长棍的妹妹,晏骄缩着肩膀出去领人时,发现这位大将军整个人表情就非常难以形容。

一直到了暮色初上,双方连打带叫,俱都衣衫不整疲惫不堪,许多人还鼻青脸肿的,这才鸣金收兵。

也不知是图磬有意识的挡脸了,还是大家给面子,好歹没忘记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本就玉树临风的小伙子换了衣裳后,在一众看不清原来面目的兄弟们中越发鹤立鸡群起来。

晏骄发誓,这绝对是此生印象最深刻的婚礼,没有之一。

****

一行人在京城热热闹闹的过了年,除了廖小少爷留在本家准备应对来年二月的考试之外,正月初二一大早,原班人马原路返回。

昨儿夜里晏骄被许姑娘拉着闹到天色发白才勉强迷糊了一阵,结果又于梦中的婚礼回放频频惊醒,上车之后睡得昏天黑地,再一睁眼,竟到了离京后的第一座驿站。

见她双眼迷离,显然还没清醒过来,庞牧索性给她围了个大斗篷,半扶半抱的把人弄下来。

迎面冷风一激,晏骄狠狠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稍后看见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后,又凭空生出一种到底是去还是回来的茫然。

虽然放下了给各家的礼物,但对方也都有回礼,再加上宫里的赏赐,更别提这次白宁是正经去峻宁府和图磬过日子的,带了全套家当,车队恨不得蜿蜒出去几里地。

“这是白家老太太给的熊皮斗篷,”庞牧笑着打量她,“你穿着倒挺合适。”

跟颗毛茸茸的球儿似的,黑漆漆的皮毛里露出来一张白净小脸,红润润的唇,比往日张牙舞爪的模样更多几分憨态可掬,特别想亲。

晏骄看出他眼中揶揄,瞪了一眼,哼哼着往屋里挪。

庞牧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时发出憋笑声,又忍不住伸手去戳。

气的晏骄转身踢他,可惜大氅太过厚重,显得腿短……庞牧笑的更欢了。

对如此雍容华贵又厚重的大氅,晏骄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她偶然间对着镜子比了一回,发现自己宛如乡间爆发女老板。可没想到大禄朝北方的冬天如此彪悍,之前在平安县穿着很暖和的皮袄好似变成纸糊的,还是小金连夜翻出来这件大氅,硬是给披上了,然后……真香!

晚饭时,庞牧见晏骄频频走神,似乎胃口不佳,就止不住的嘘寒问暖,“可是着凉了?还是连番赶路不舒服?我知道了,肯定是这饭菜不可口,明儿我就叫人去附近城镇买些吃的回来。”

“不是,”晏骄一个劲儿的摇头,“我是在想小白他们成亲当日的情景。”

“挺热闹,是不是?”说起这个,庞牧也替他们高兴,“回头咱们肯定更热闹!”

晏骄刷的白了脸,浑身上下都写着拒绝。

当时图磬闯进去之后,白宁自己还抄枪跟他打了一场!

可反观自己?哪怕有众人孜孜不倦的喂招,奈何天分有限,晏骄发誓自己这辈子就是菜鸡了。

庞牧终于回过味儿来,赶紧补救,“不是骄骄,你误会了,我说着玩呐,全凭你做主,真的!我都听你的!不然咱俩悄没声的私奔也成啊!”

晏骄给他逗笑了,熟练地拧了下耳朵,“行了,别贫了,吃饭吧。”

可到了夜里,晏骄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没跟庞牧说实话。

除了那两家别开生面的成亲方式之外,她听得最多的就是花样翻新的贺喜词。

可不管如何花样百出,中心主旨却只有一个:门当户对。

“真是天作之合啊!”

“郎才女貌,文曲星合着武曲星,真是妙啊。”

“玉龙配娇凤,真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一对啊。”

诸如此类的话在晏骄脑海中不断翻滚,吵得头都要炸了。

她用力咬了咬唇,使劲用被子蒙住自己,然后狠狠叹了口气。

诚然,她知道庞牧和岳夫人以及廖无言等一干庞家党都对自己很好,可外面呢?若她跟庞牧成了亲,世人肯定都要说自己攀龙附凤。

哼,才不是呢!她好厉害的!

都说要做自己,不要理会外面的人说什么,可人都是群居的感情动物,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她才不要被说成是男人的附属品呢。

第二天一大早,晏骄满是血丝的眼下带了乌青,头也不好好梳,就这么着急上火的闯到庞牧屋里,“我要扬名立万!”

庞牧:“啥?”

晏骄满心忐忑的看着他,攥了攥拳头,又外强中干的喊了句,“我,我想出名。”

庞牧怔怔的看着她,没说话。

晏骄说完之后才觉得紧张,可又不想就此放弃,鼓足勇气又想开口时,却被庞牧整个儿抱住了,“傻子。”

天佑五年正月初三,定国公庞牧偷偷在心里加了个计划:要让媳妇儿成为世人皆知的大仵作。

接下来的日子不消多说,整个就过得非常紧凑,一行人回到峻宁府没几天,卫蓝和任泽就踏上了进京赶考的路。

春闱定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因春闱特殊,其实最后的殿试只是将名次略作调整,所以结果出来的很快,如无意外,二月十八前后就要昭告全国了。

庞牧、晏骄、仵作苏本、知县秦青一行人带着关键物证和这些日子整理出来的材料,于二月初十出发,星夜兼程,终于赶在二月十六傍晚抵达都城望燕台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