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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徐徐降下了地平线。

那丝暧昧的橙红光芒,映得薛策英俊的面容明暗不定。

薛小策抱着最后的希望,紧紧盯着他。

许久,薛策才微微一动,指腹在骏马的缰绳上轻轻一绞,沉声道:“走吧。”

竟是丝毫没有心软的模样。

夜晚,他们找到了一座木屋休息。薛小策撒泼和恳求了许久,仍没有让薛策改变主意。窝在地上休息的时候,孩子还在伤心和赌气,一个人缩在了角落里,颊上挂着两行泪痕。

薛策绷着脸,一动不动地坐在了那烧得噼啪作响的火堆前。双目幽暗,瞳孔之中,仿佛溶渗入了无边的夜色。

掌心泛着细细的疼意。低头一看,就看见了自己的手掌上,被小刀划开、取过血的地方,还绑着那段与他整个人都格格不入的雪色绸布。

不过两个夜晚,当时亲手为他绑上这段绸布,坐在他的旁边笑嘻嘻地给他缝袖子的人,现在已经落到了以残忍著称的羯人的手里了。

夜深人静,寰宇寂然无声。

薛小策睡得不太|安稳,梦中也在渗泪。迷糊间,感觉肩膀被一只大手拍了拍,慢慢睁开了哭得红肿的双眼。

“起来吧。”

薛策看着他,慢慢说了一句话。

……

戚斐深深体会到,当囚徒的滋味真的不太好受。

世界上穿书的作者恐怕没有比她更惨的了吧。人家穿书都是当万千宠爱的公主,什么侯府小姐的,她呢,不是被泼水,就是当囚犯,还差点被火烧死,被怪物吃掉……实惨。

好在,甸吉也知道不能饿死人质,第二天终于派人送进来了几个干硬的馒头,和一大盆水。

馒头吃进嘴里都是渣。戚斐吃了几口,只觉得食不知味,难以下咽,无比怀念薛策打来的鸟肉。

她还只是被关了一晚。其他人却已经在这里生不如死地过了几天了。

那个断了腿的小姑娘时睡时醒,戚斐怕她真的死了,就掰了一点儿馒头喂给她,不断跟她说话。那小姑娘估计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脸色发青,下意识就想呕出来。

戚斐捏住了她的嘴唇,瞪眼:“不许浪费,什么都不吃,你想当神仙吗?”

小姑娘反抗不了她的力气,敢怒不敢言,艰难地咽了下去。

戚斐就着凉水,咽下了剩余半个干馒头。

屋漏偏逢连夜雨,才过了一个晚上,她的血条值就已经变成C了。只要再跌一个等级,秃头的未来就在前方向她招手。

系统:“剧情提示:今晚将有重要变故,请宿主时刻注意,保持清醒,在必要时刻,找机会带着这里的人,往西北边逃走。”

戚斐差点被水呛到:“逃出这里?”

系统:“为了行动顺利,届时我们会将NPC的智商调整至普通水平以下。”

戚斐:“……”

现在知道她的下落的,也就只有林公子那些人了。莫不是他们找到了机会去通知北昭军,来这里救人?

可是,他们几个人,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让一支军队来救他们。

而且,这里都是老弱妇孺。如果逃跑机会要靠自己创造的话,她们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唯一稍微能帮下忙的,就是那个中年文士了。

戚斐想了想,来到了那个文士的身边,与他耳语了几句。

文士一愣,半信半疑:“姑娘此话当真?姑娘怎知今夜会有机会逃出?”

“天机不可泄露。”戚斐严肃地说:“其实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了,就看先生愿不愿意赌一把。”

大概是知道被关下去多半也是死,中年文士终是下定决心,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好说好说。今天晚上,我先如此这般,你再如此这般……”

……

因为一直记得系统的提示,戚斐今晚并没有睡觉——实际上,在这么臭的地方,想睡着也不容易。

夜半三更,果然如系统所言的,她隐约感觉到外面起了骚动。

仿佛有不少士兵都从营帐里出来了,举起火把,朝一个方向跑了过去。营帐外面一片通明,黑色的影子不断在白布上划过。

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似乎也有些疑惑,不断往那边张望。

戚斐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时机了,与那中年文士对视了一眼。

等四周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两个守在外的士兵忽然听见了后方的营帐中,传来了一身呼救声:“救命,杀人了!”

两个被强行降智的士兵果然上了当,一前一后地进来了,只见屋内黑黝黝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还没回头,就听见“咣当”一声,一人的后脑勺被喝水的大盆砸了个正,还没哼一声,就晕过去了。

另一边的士兵见状,反应过来,大怒,就想拔剑刺向戚斐,视线却忽然暗了下去,那中年文士用一件冬衣从后面罩住了那士兵的头脸,一下子将人掀倒在了地上,大吼一声,一个手刀,将这个羯人也劈晕了。

戚斐:“……”这位大叔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其实吃饱以后,力气还挺大的。

搞定两个羯人后,戚斐探头出去一看,果然周围的士兵都被军营那边的骚乱给吸引走了。不管那边发生什么事,这都是一个不可错过的好机会,连忙对着后面的人招手:“外面没人了,快走!往西北边跑!”

中年文士打头阵,几个老弱妇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戚斐殿后,将那断腿的小姑娘背了起来,躬身就往外跑。

后背一贴到这小姑娘的身体,戚斐就有些惊讶——这小姑娘的胸实在是太平了,硌得慌。

几人就这样顺利地溜出了平均智商骤降的敌人军营,冲出了西北的门。

因这一番颠簸,戚斐的血条值终于跌破了C,变成了C—,眼前开始眩晕发花了。

模模糊糊中看到了有好几个人一边喊着“戚姑娘”,一边朝他们冲来,搀扶住了那几个老妪。还有人跑到了她的身边,帮着把后背的那个姑娘接了过去。

而在这几个涌上来帮忙的少年身后,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薛,薛策!

戚斐呆然,身体里流失的力量,好像瞬间又回来了。在众目睽睽下,她推开了几个试图搀扶她的人,蹒跚了几下,越跑越快,就这样冲着薛策飞奔了过去——

猛地扎进了他的怀里,死死地抱着他的腰,脸颊用力地蹭了他的胸膛一下。

很多下。

从她朝这边跑来的那一下起,薛策就迟疑地停住了。被她柔软的身躯一撞,感觉到某些两世都没有碰过的绵软部分挤压了上来,他的身体就僵了僵。

戚斐懒得管他怎么想,不管不顾地黏在他身上,不断磨蹭,心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爽。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血条值终于补上来了。

☆、第15章 第15章

对于薛策而言, 纵然两世为人,这种被一个姑娘生扑到怀里、紧紧抱着的经历,也还是很陌生的。

在看到他的一刹, 她那张彷徨焦急的苍白小面就蓦地一顿,仿佛看到了天降的神兵,迸发出了无上的惊喜, 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冲进了他怀里, 还差点将他撞得后退半步, 仿佛一只受了很大委屈和惊吓的小动物, 在他身上依赖地蹭来蹭去,寻求安全感。

——其实他完全有时间躲开的。但不知为何,和她的那双焕发着喜悦的光芒的眼睛一对上, 他的身体,就像是被一道天降下来的定身咒给定住了。垂着手臂, 一动不动地僵直着, 看着她越跑越近,依偎到了自己的怀里, 两条柔软的手臂也环上了他的腰。

也是。这女人的胆子一向都很小。之前在那座寺庙借宿时, 某几次, 他因为记起了前世的事, 没控制住脾气,迁怒了她, 她就害怕得远远躲开了。

这一次, 被甸吉抓住以后, 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惊吓。

当她枕到他心口上时,他仿佛还听见了从她喉咙里发出的心有余悸的吸气声。

这让薛策怔然之余,心底慢慢地涌现出了一种类似于愧疚的罪恶感。

站在一旁的薛小策微微张大了嘴巴,惊奇地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薛策的余光瞥到了孩子的表情,忽然想到了几个时辰前,他对孩子说过的那几句掷地有声的“与我无关”,刚刚缓和下来的神情,又微微绷紧了,伸手推开了戚斐。

他有什么好愧疚的。

好在,戚斐抱了他快一分钟,力气已经差不多都回来了,感觉到他的推拒,倒是没有留恋,松开了手,重新站直了,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薛大龙傲天,真不愧是她的移动血包,窝在他身上,那种暖洋洋的滋味从脚心一直钻上来,昏花的视线也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了。之前随便摸一摸都有效果,这次抱了那么久,她一次性补足了血条,【HP评级】有史以来第一次冲到了A级,应该可以用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几个少年将那几个老妪,以及那名中年文士、断腿的姑娘半扶半背,也带了上来。

薛策回过神来,说:“别在这里停留了,都上马。”

众人十分默契,将活动不便的人都扶到了马上,因为马匹不够,一人要带两个。

一个少年的马上还空着,见到戚斐还站在地上,主动对她伸出了手,殷切道:“戚姑娘,快上来,我带你吧!”

戚斐一愣:“呃,这个……”

少年这边的话音刚落,忽然就感觉到,一道有些刺骨的目光从旁射来。

薛策抱着手臂,目光有些阴鸷。

戚斐感觉到了什么,看了过来,薛策却已经扭过了头,转身就走了。

戚斐犹豫了一下,直觉如果不跟着薛策的话,下场会不太妙,便婉拒了那个少年,转头追上了薛策:“等一等我……”

薛策已经跨到马上了,前面坐着薛小策。戚斐气喘吁吁地追到了马旁,拉住了他的缰绳,仰起头:“薛策,你,你不带着我吗?”

薛策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声音冷淡,漫不经心道:“不是已经有人带你了吗。”

回都回来了,说话怎么还是阴阳怪气的,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

大爷,难伺候。

戚斐嘀咕,表面上,却垂下了头,一副很为难的模样:“可我和他们不熟,在这里我只和你的关系最好啊。他们都走了,你不带我,我就只能走回去了。”

薛策轻嗤了一声,终于弯下了腰,将她捞到了马上,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后。

戚斐调整了一下坐姿,只用双手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没有像刚才那样亲密地依偎在他的身上。同时,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薛策。”

薛策没有回应,一夹马腹,轻叱一声,众人朝着远方飞驰而去。

穿过密林以后,因为老人和伤者都经不起颠簸,他们换上了几辆被掩藏在树下的马车。

这期间,从众人的描述中,戚斐终于知道他们两伙人是怎么遇上的了。

原来,在她被劫走以后,林公子和这些仙门少年兵分二路,不擅武艺的前者带着家仆,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涿丹,想看看能不能搬来救兵。后者则根据马蹄的印子,用了一天一夜,找到了羯人的临时营帐。

而另一边厢,薛策和薛小策虽然更晚一些得到戚斐被劫的消息,但他们已经直接从羯人的士兵口中知道了营帐的位置,可以直奔目的地。

就这样,两伙人巧合地在外面相遇了。

那些初出茅庐的少年们一开始还想着直接进去劫人。薛策上辈子与甸吉交过手,对他的行事作风有了经验,在高处观察了一下军营的布防和人数,推断出了这里的兵力大约有一千,用了声东击西的办法,让身法最快的几个少年去东南边,点燃营帐,升起浓烟,制造混乱。守在这边的人,见到浓烟讯号后,再进去救人。

没想到,正要动身的时候,他要找的人,已经机灵地逃脱出来了。

而且,让他惊讶的是,在自身难保、不知道外面有人等着他们的情况下,她居然还带了好几个陌生的平民一起逃出来——看那几人奄奄一息的样子,估计也是被甸吉抓住的人质。

跟薛小策说的一样,她不会在危险的时候,扔下身边的人。

正如信阳城破的那一晚,她用那副孱弱的身躯,硬生生将他从信阳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

三个时辰后,天微微亮。

吸取了前一天的教训,大家这次都不敢再在中途随意停下来休息了。毕竟他们可是在甸吉的老巢边上放了火,万一被他追上了,后果恐怕很严重。

一路紧赶慢赶,直到看到了晨曦之中若隐若现的涿丹城墙的轮廓,众人才精疲力竭地停了下来。

这一路上,那几个被救出来的老妪和那个中年文士,除了身体虚弱了一点,情况都还算好。但那个断了腿的小姑娘,却因为颠簸和拖延治疗,伤情出现了恶化,已经昏迷了过去,气息十分浅弱。

说实话,戚斐觉得这妹子能熬到现在,也算是小强附体了。但如果再拖延几天,她的这条断腿,肯定也会废掉。想想还挺可惜的。

马车在一个湖泊旁边停了下来。众人从闷热的车厢里出来,下地走走。戚斐神采奕奕地穿梭在人群中,给几个老妪分派干粮。

薛策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沉默地看着她灵活的身影。

虽然离得有点远,人也不少,但不妨碍他在一瞬间锁定她的身影——不管是昨天晚上,她从那片营地里灰偷灰脑地跑出来时,还是现在。

并不是因为他对她多么难以忘怀,而是因为她的相貌的确很出挑。混在再多的人里,也总能让人一眼就找到她。

不过现在,他目光所至的地方,除了她的身影外,还有十几个争相给她打下手的少年。

其中的某几个,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明手上在分拣零食,眼睛却没有片刻离开过她的脸,就差流出哈喇子来了,那痴痴的样子,十分碍眼。

这种一大群男人追着她跑来跑去的情景,不免会勾起薛策的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他的浓眉蹙起,有些不悦地移开了目光,胸口好像生出了一股闷气。从昨晚到现在,反复无常的心情,又开始滑向了深渊。

不一会儿,他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在接近,原来是戚斐捧着一把干粮,在朝他快步走来。

薛策心里一动,却没有做声,装作没看到她靠近,等着看她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薛策……”戚斐将装着干粮的布包递给了他,双眼清澈,笑盈盈地说:“这是你的,吃点东西吧,我们很快就会到涿丹了。”

薛策伸手接过,才刚拿稳,她就立刻把手缩回去了。

这不是戚斐第一次送吃的给他。之前在破庙的时候,她也是对他这么殷勤的,连红薯的皮也亲手帮他撕开。但现在,薛策却敏感地感受到,她私底下对他的态度,出现了一点儿微妙的不同。

表面看起来,她还是对他唯唯诺诺,一如既往地在讨好他,笑容里充斥着感激和温顺的意味。但是,薛策有种感觉,现在的她,好像没有之前对他那么亲昵了。

眼里,也多了一丝防备和生疏。

她本人也许察觉不到,但一直被她细致地捧着的人,却能第一时间感觉到差别。

这个趋势,从昨晚就开始出现了——骑马的时候,她的身体一直是挺直的,小心地和他隔开了一段距离,刚见到他时就扑到他怀里的那股亲热的劲儿好像从没存在过。到了马车上,她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寻找话题和他说话,一上车,就疲倦地缩到了角落里,一声也不吭。

而且,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询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当然,就算她问了,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可她却半句都不过问,一副他回不回来都无所谓、漠不关心的模样。

薛策的心头,莫名有些烦躁。

☆、第16章 第16章

不能说是后悔回来救人了, 但他现在的感觉,的确也不是那么舒服。

不仅如此,昨晚的事还让他意识到了, 这个世界上,她其实可以依附很多强者。就算他昨天没出现,不也有很多和她刚认识几天的男人争着来劫营么?

他薛策, 从来都不是她的唯一选择。明知这一点, 他还鬼迷心窍似的跑了回来。

薛策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 见到戚斐还巴巴地站在旁边, 不耐地道:“你还有什么事?”

潜台词“有事说,没事就滚”很明显了。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戚斐自顾自地挨着他坐了下来,语调十分轻柔:“薛策, 谢谢你昨天去羯人那里救我。”

“……”

“还有,之前在那座破庙里面, 谢谢你从瘴鬼的手里, 保护了我三次。”

第一次是在空无一人的长廊里,因为他的出现, 瘴鬼才突然消失了。第二次是当天的深夜, 他用手捂住了她的鼻唇, 让倒挂在天花板上的瘴鬼闻不到她的气息。最后一次, 是瘴鬼破门进了侧殿,她狼狈地藏进了马厩的时候。

薛策的眼睫微动, 没什么表情地听着。

“我没有亲人, 也没什么朋友, 其实从那时起,我是打算一直跟在你和小策的身边的。可是……那晚之后,虽然你没说什么话,可我觉着,我好像是又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戚斐斟酌着说:“所以,我没想到我遇到危险时,你还愿意回来救我,谢谢你。”

薛策终于侧头,看向了她。戚斐也恰好同时抬起头来,一双幼鹿般清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十五岁的少女,姿柔鲜嫩,宛如枝头初绽的娇嫩花骨朵。这么近的距离,不仅彼此气息重叠了,连她那片白得耀目的肌肤上,细嫩而淡色的绒毛也能瞧得一清二楚。

薛策的目光凝滞了一下,就别开了头。声音不冷不热的,还带着一丝嘲意:“免了,想救你的,也不止我一个。”

“他们自然也要感谢。但是,你是不一样的。”戚斐两手撑着石头,身体微微前倾,两只眼睛凝视着他,无比认真地说:“你才是对我最重要的救命恩人。”

“你帮我这么多次了,我很想报答你,你有什么是希望我为你做的呢?”

薛策的喉结微微一动,又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自己生了一天的闷气,有些莫名其妙。

罢了,反正他这次折返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她。而是因为发现羯人入侵北昭的时间,和他上辈子所知道的历史出现了偏差。偏差还不小,是将近十年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