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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涿丹城、信阳城,单独看都还好,和这里一比就都输了。更不用说,边境的那些城池,基本都受到战乱的影响,百姓流离失所,城垣破败不已……真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

虽然王都一派安然繁华,歌舞升平的气象,但北昭的实际形势,却没有看起来那么好。皇城里的老皇帝,年轻的时候,治国无功无过,迈入老年后却越发昏庸,宠信谄臣,杖杀良臣。以至于朝廷波云诡谲,佞臣把持朝政。皇帝膝下的几个皇子,有野心的都已经开始招兵买马,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了。有能力有风骨的臣子,就要么死了,要么遭到贬谪或远调,要么便是暗中投靠皇子的势力去了。

外忧内患,还有朝廷的暗流,其实民间也有感觉到。但是,从内里说,老皇帝身体还算健康,皇位争夺战没有真正开展。从外面来看,边境的战火,还没有真正蔓延到北昭的腹地里来。而且近年来,羯人侵扰边境也不是一次半次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王都百姓,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没吃过苦的人是很难和受难的人共情的。没有亲眼见过羯人入城时凶狠可怖的模样,战火没烧到自己身上,刀子没捅到自己肉里……人是不会在意的。所以,也难怪这里看起来会如此安逸了。

要是按照原文的时间线,各位皇子表面平静、底下暗涌流动的状态,会持续好几年。直到薛策少年的时候,羯人勾结东岳妖族,前所未有地大举进攻北昭,并势如破竹地收了北昭好几座城池,才终于震慑到了降龙城这边的所有还沉浸在美梦里没醒来的人。

随即,归墟之战打响。降龙城里的夺位之争,也同时开启了。正式宣告之前佯装平静的状态被打破。

系统:“那是上一世的时间线了,这一世,中间的空白时间是会压缩的。”

戚斐:“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的。”

系统很久前就说过了,两世的归墟之战都是重要剧情,而薛策是主角,不可能重生之后还要等上七八年才开始主要剧情。所以,戚斐就预感到,这一世的归墟之战,一定会提早好几年开始。

不仅如此,夺位之争,一定也会更加复杂和激烈——因为上一世本该死在羯人手里的裴文瑄活了下来。就意味着竞争对手人数变多了。

说不定,就在一两个月后,羯人勾结东岳妖族的消息,就会猝不及防地传来了。

有句话说,你在桥上看风景,桥下的人在看你。这儿人潮密集,马车又走得慢,戚斐这样趴在窗边,路边的人们一抬头,就会将她的模样收入眼底,都纷纷露出了惊异的神色。马车离开了一段路,都仍回不过神来,一直在往后张望。

戚斐这才被提醒了,她现在的壳子十分显眼,只好缩回了马车里,问:“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打听一下五皇子府在哪里啊。”

薛策上辈子在降龙城生活了将近十年。他应该知道大部分的路怎么走……只不过碍于她和薛小策,他不可能暴露出自己已经活过一次的事实。更重要的是,上辈子的五皇子早就死了,他的府邸位置也许会有所变化。

薛小策也揉着肚子:“舅舅,我也饿了。”

戚斐将帘子撩开了一个角,看见了前方的城内河边,开着一个小粥摊子,提议道:“不如我们先下去吃点东西,再打听一下吧。”

那小粥铺子开在了一棵树下,麻布做的棚顶和旗子在风中微微颠荡着,背对着暗绿色的河水,风景很好。肉丝粥、炒米粉的香气正不断飘过来,让人食指大动。

马车一停,戚斐和薛小策就先下去了,走了几步,发现薛策没有跟上了,似乎有些怔愣地看着那个粥铺,戚斐奇道:“怎么了吗?”

薛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

这个粥铺,是他上一世待在崇天阁的时候,每逢可以休息的日子,都会来光顾的地方。卖粥的老头子两世都是同一个人。所以,骤然看见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从旗子后探出来时,他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三人坐下后,大快朵颐了一顿。薛小策却面有难色地说自己肚子不舒服,想去茅厕。粥铺子的老头听见了,告诉了他们茅厕的方向,距离这儿还挺远的。薛策不放心小孩子一个人去,就亲自带他去了。

戚斐本身也没吃完东西,等他们走了,在这个少人的粥铺慢悠悠地继续喝粥。

忽然之间,有一道阴影落在了她头顶上。两道仿佛留着哈喇子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好一位窈窕佳人。”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呢?”

戚斐:“……”

她不会是遇到了“调戏”这么恶俗的剧情了吧?

一抬起头,戚斐就愣了愣。这两个来搭讪的人,都是年约二十岁的成年男子,都佩着剑,长相都十分路人甲,但他们的衣服却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个颜色,这个花纹……似乎是崇天阁的校服。

那么说来,这两个家伙,是崇天阁的弟子?

两个弟子和她一对上眼,都忍不住露出了色眯眯的神色,其中一个忍不住朝她伸出了手。可还没碰到她,那人就脸色一变,忽然大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屁股,原地跳了几下,“哇”地一声,冲进了河里面了。

他的动作很快,那同伴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回事,戚斐却眼尖地看到了他的屁股在冒烟——分明就是被火点着了,怪不得烫得呱呱叫。

戚斐:“……”虽然不应该,可她还是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正要回头去看看是不是薛策回来了,忽然有一柄折扇从旁边伸来,重重地敲了还站在她眼前的搭讪者的头一下。

那搭讪的弟子“嗷”了一声,吃痛地抱住了头。

敲他的人,是一个也穿着崇天阁校服、相貌端正的青年。但看衣带和服饰的细节,估计是更高阶的弟子了。

这个青年收回了折伞,拱了拱手,满怀歉意地对戚斐说:“姑娘,抱歉,这两人是我崇天阁的新收弟子,还未度过考察期。是我管教不严,让姑娘受惊了。”

然后,转头厉声地斥责道:“还不滚过来向姑娘赔罪!”

其实只要看一眼桌子上的好几个空碗,就知道这个姑娘不是一个人来的了,肯定有同伴,不然她可吃不下那么多东西。

两个弟子一个捂着头、一个浑身湿漉漉还捂着屁股,灰溜溜地耷拉着头,挪到了戚斐眼前。

戚斐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走近,稍微侧了侧头。果然,薛策已经单手抱着薛小策回来了,他居高临下地看了那两个狼狈的弟子一眼,眼神冰冷,惜字如金:“滚。”

戚斐觉得他这个字说得太不客气了,至少这个拿着折扇的青年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就打圆场:“没关系,这次就算了吧。”

那青年松了口气,感激道:“裴某谢过姑娘。”

薛策的目光有些复杂地在这青年身上流连过。直到三人离开了许久,才一语不发地收了回来。

薛小策问:“姐姐,你刚才没被他们欺负吧?”

“没事啊,你们回来得那么及时。”戚斐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薛策,你就这样烧他的屁股,真的好吗?你不怕他们怀疑你的能力……”

薛策淡淡道:“早晚要知道的。”

戚斐一想也是。

既然要去投靠裴文瑄,那么,修仙界出现了火修这个消息,早晚是瞒不住的。

薛小策托腮:“崇天阁,不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很厉害的大宗派吗?我还以为,里面的人都是好人呢。”

“任何地方都有好人有坏人啊。刚才我听说,那两个人都还没有经过什么考察期,估计经此一役,之后就不能留在崇天阁了吧。”戚斐捏了捏小孩儿的脸:“刚才那个姓裴的公子,看起来就挺好人的。”

薛策方才一直沉默,听到这里,忽然有些重地放下了杯子,瞥了她一眼:“你觉得刚才那个人很好?”

戚斐迟疑了一下,实话实话:“还不错啊,起码会管教自己的人……”

薛策冷哼一声:“有些人,表面看起来是不错,实际可不一定。”

戚斐:“?”

她是想不起哪号姓裴的人物是在原著里排得上号的,所以,刚才那人,应该只是个NPC罢了。薛策提起这个人时,怎么有点阴阳怪气的?

崇天阁里的人,他肯定是认识的。难道刚才姓裴的NPC,以前和薛策有过摩擦,只不过没有被她写在正文里?

她在这边兀自思索,薛策仿佛在等她开口询问下去,却久久等不到她问话,反倒是自己先沉不住气了,敲了敲桌子,脸色有些不快:“你怎么不问我,他有什么缺点?”

“啊?哦……”看来是真的有仇啊,这就迫不及待要抹黑对方了。戚斐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煞有介事地咳了一声:“那你说,他有哪里不好啊?”

薛策抱着手臂,面无表情:“他睡觉打鼾很大声,脚特别臭。表面看着彬彬有礼,实际却很喜欢到处招惹姑娘。”

戚斐:“……”

薛小策一听就发现问题了,疑惑地问出了一个正常人都会好奇的问题:“可是,舅舅,你怎么知道那个人脚臭还睡觉打鼾的?你认识那个人吗?”

“……不认识,我猜的。”薛策将筷子一搁,有些烦躁:“我看人向来很准,不会骗你的。总之,你就不用想着他了。”

戚斐“哦”了一声。心想她不就随便问一问,也没有想着他啊。

薛策看了她一会儿,仿佛对她平淡的反应不太满意,皱眉道:“怎么了?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这位大爷今天又是怎么了?

戚斐有些委屈:“我信啊,我刚才不是‘哦’了一声吗?”

“……”薛策忽然之间,就有了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吃饱喝足后,两人询问了粥铺老板裴文瑄的府邸的位置,在天黑之前,就找到目的地去了。

在差不多两个月前,他们三人从被解困的涿丹城离开,前往洛家庄。同一时间,裴文瑄也在镇北侯的护送下,回到了李家,与自己的母妃重逢。整装待发,再一同回到降龙城。算算时间,要比戚斐他们早到降龙城差不多大半个月。

按理来说,皇家贵胄,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但北昭的皇子只要超过十岁就可以外出建府,所以找起来还比较方便。有了镇北侯的信件,那管事恭敬地将他们迎进了客厅里。没过多久,一个人影就急匆匆地走了出来。果然是一段时间没见过的裴文瑄。

见到他们,裴文瑄就既惊喜,又仿佛松了口气般,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终于来了,来得真及时。”

☆、第42章 第42章

金大腿二号这话说得,似乎是遇到了急事, 已经盼着他们出现好一段时间了。而且, 还说他们出现得很及时。

戚斐那一刻就想到了系统说过的“剧情空白部分会压缩”。难道说, 主线剧情里的归墟之战, 难道真的提早了这么多发生?

裴文瑄毕竟已经恢复了皇子身份了, 在他那句突兀的话后, 戚斐和薛策不忘向他行礼。裴文瑄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被这样一打岔, 他终于发现了就这样站在会客厅里聊天不太合适,就示意他们跟上来:“先跟我进来里面的书房再说吧。”

在向书房走的途中, 戚斐才注意到,在分别前还坐着轮椅的这小子,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意思是伤筋动骨至少要休养三个月的时间。裴文瑄有皇城里最好的药物和大夫的治疗, 所以下地走的速度很惊人。不过, 仔细看的话, 还是可以看出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儿不自然, 迈步的速度也比较慢。恐怕还需要一段日子才能完全好起来。

书房里堆满了书本,还有一盘还没收拾起来的棋子。在正中的红木书桌上,正正地摆着一封信。信封的口子已经有点儿发皱了,里面的信件,估计已经被人取出来看了许多次, 再又塞回里面, 看样子, 是信件的内容让裴文瑄觉得很棘手。

裴文瑄坐了下来,示意管事给他们沏茶。

接下来有要事要谈,有些事最好还是不要让薛小策听见。所以,管事顺便将小孩儿也带走了,安排在另一个有吃有玩的地方休息。

然后,裴文瑄就把所有的下人都屏退了,连一个磨墨的人也没有留下。看见戚斐三人还站在书房中间,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态度和以前一样,没有露出什么架子:“站着干什么?都坐吧。”

戚斐饮了口茶润润嗓子,急于知道是不是主线剧情真的提前了,就问道:“那个,殿下,你是有什么事吗?”

裴文瑄的两根手指按着桌子上的那封信,将它往薛策的方向推了推:“我要说的事,就在这封信里面。”

薛策没有急着接过那封信,而是打量了一下裴文瑄,才问道:“殿下相信我们?”

裴文瑄靠在椅背上,神色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静:“说实话,我是有些不明白。”

“我大舅舅说,你是火修。虽然我没修过道,但还是知道的,这样的奇才,别说是我了,崇天阁,还有我的大皇兄,二皇兄,肯定都是争着想要你的。你不远万里地来到降龙城,如果是奔着崇天阁去的,我完全可以理解,崇天阁一定会把你当成宝贝一样供起来。如果你去投奔我的大皇兄或者二皇兄,我也可以理解,他们招兵买马、扩张势力、广纳贤才已经不是第一天的事了。可你,却是来找我这个看起来不怎么风光的皇子的。”

说到自己“不怎么风光”这句话时,裴文瑄两手搭在了椅子把手上,表情很是坦然。

不过戚斐一想,也觉得这小子的处境是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好的。虽然生母是老皇帝身边备受宠爱的妃子,看着风光无限的,但其实,这些东西都不是过硬的保障。君王的心随时会变,更不用说现在剧情加速后,老皇帝的身体衰败只会更快,清醒的时刻越来越少。都自身难保了,还哪有心思和心力去和妃子风花雪月。

而裴文瑄背后的李家,虽然坐拥军权,但主体远在边关,真出了什么事的话,远水救不了近火。尤其是,现在的老皇帝十分忌惮功高震主的臣子,又有小人在病床边煽风点火……要不是目前还找不到一个将领可以替代李聿的位置,说不定,稍有不慎,被人借题发挥,就会落得一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了。

在降龙城中,裴文瑄和他的母妃没有有力的外援,只可以谨慎又谨慎地生活着。的确不比他的几个兄长风光。

薛策不动声色:“那是因为殿下您的舅舅——李将军给了我一封信。”

裴文瑄垂眼:“不错,我的大舅舅是手握兵符的镇北侯。可如今,奸佞小人在朝中兴风作浪,父王卧病在塌,疑心病重,也……已经不是第一天猜忌我大舅舅了。他向你伸出的橄榄枝,看着诱人,其实远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和稳固。所以,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既然你都来蹚降龙城的浑水了,那么,为什么不去找我的大皇兄和二皇兄呢?”

戚斐听懂了这小子的意思——他是说,在这种风云涌动、可能会出现政变的时期,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的话,薛策肯定是不会掺和进来的,以免闹到最后,自身难保。

而大多数人掺和进来,不外乎就是为了功名利禄、建功立业。如果抱着这个目的,那么薛策应该找一个更厉害的靠山才对。

既然裴文瑄打开天窗说亮话,薛策也没有和他卖关子了,不慌不忙地道:“殿下,我并不是冲着那些东西来的。就算我是冲着那些来的,也不会选择大皇子。”

裴文瑄追问:“为什么?”

“他行事太过张扬了。”薛策摇了摇头:“如今皇上卧病在塌。无论私底下有什么心思,在明面上,也不该如此高调行事,广开门庭……”

试想一下,老皇帝的身体不太好的时候,做儿子的,却一点也不见伤心,公开招兵买马,毫不收敛……一副盼着老爹快点蹬腿,自己好继承皇位的样子,老皇帝心里会怎么想,代入一下就能想象出来了。而且这个举动,还授人以柄了,肯定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迟早会成为攻讦他武器。

所以,在上辈子的夺位之战里,这个大皇子就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姓名,下场十分落魄。

裴文瑄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只是觉得大皇子的动作有些大了。听完觉得很有道理,不由有些敬佩,出神了一会儿,又问:“那么,二皇兄呢?”

“……”薛策的拳头瞬间就捏紧了,眉宇笼罩着一股冷煞之气:“不可能的。”

裴文瑄似是终于察觉出他的表情不对劲了,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你和他……有过节么?”

总不能对裴文瑄说前世的二皇子将他活生生地折磨死了。故而薛策沉默了一下,只吐出了四个字:“杀亲之仇。”

裴文瑄果然惊了:“你说我二皇兄杀了你的……”

按照常理来理解,“杀亲”的意思多半是“杀父杀母”了。那的确是很严重的仇恨了。

“差不多。”

裴文瑄喃喃:“……那么我倒是可以理解了。”

怪不得他说不会去投靠裴文玏了。看到仇人,不动杀意已经算好了,还指望薛策去帮对方?

“我的目的,其实也包括了查清当年的一些事。”薛策道:“殿下,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保证,不会因为一己私欲或是泄愤,做出一些对大局造成影响的事。”

“……”裴文瑄盯了他一会儿,手指才轻轻地从信封上松开了,神色缓慢地舒展开来:“我相信你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戚斐全程不敢说话打断他们,见气氛缓和下来了,才笑着说:“殿下,你说你觉得我们不会来找你,但实际上,你心里还是很期待的吧。”

不然,刚才也不会在明知腿没好全的情况下,也那么急急忙忙地冲出来,还脱口而出了一句“你们终于来了”吧。

裴文瑄露出了一丝丝不自然的神色,似乎有些懊恼,轻哼了一声。只有这个时候,他看起来才比较像个小孩子。

薛策拆开了那个信封,倒出来了一张纸。只不过扫了几眼,他的脸色就倏然变了。

戚斐踮起脚尖,好奇地从后方偷看了一眼。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看到上面写的话时,心脏还是猛地一沉。

信上是一封军报的摘录,上面写的是,羯人与东岳妖族勾结,半个月前,集结的八十万强军壮马,已经逼近了湟水。并将湟水对岸的几个小游牧部族也吞吃了。

看样子,是踌躇满志,准备要真真正正地进犯北昭了。

八十万大军,比上次进攻涿丹,足足多了好几十倍的人。

薛策的手缓缓捏紧了信纸,沉声道:“与东岳勾结……消息可靠吗?”

“这是探子呈给朝廷的军报,如果没有可靠的消息线索,是不会这样写的。”

原本有湟水天堑的阻隔,羯人是没那么容易度过湟水的——就算现在湟水的冰还没消融,也禁受不住八十万人马的踩踏。可现在他们勾结了东岳妖族。东岳妖族的前身是前朝的术士,懂得许多天玄之道,如果真的集体发力,要让羯人度过湟水,绝对不是难事。

“现在,在湟水的对岸,还有一个叫做‘菏阜’的部族,没有被吞并。这个部族是除羯人之外的零星部族中,规模最大的一个了,从前因为争夺土地,和羯人有过冲突,所以他们不愿意被羯人并入三十六部里面。”

湟水对岸的事,薛策也略有耳闻,点了点头。

“北昭的军士,没有办法法一下子抽调到边关去。羯人八十万大军若是渡过黄水,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如果过了涿丹,再碾压下三城,半个北境就会失守了。”裴文瑄指了指地图上,湟水对岸的一小块土地:“菏阜这个部族的人,就在这个位置。据称其格外骁勇,尤其擅长埋伏和快马奔袭作战,如果可以将他们拉拢到北昭这一边来,与我们合作,就可以争取更多时间给我们这边了。只可惜……”

戚斐接口:“可惜什么?”

裴文瑄的语气有一丝尴尬:“菏阜人,与北昭也有世仇——比和羯人的更久远了。事情要追溯到太|祖的时候,当年的菏阜人,曾经也在北昭的边关居住,因血统和外貌异于常人,受到了欺辱和歧视……才会举族搬迁,到了湟水对岸。”

戚斐:“……”

懂了,当年把人家赶走了,现在大难临头了,就想要人家回来帮忙挡一挡。真的是大写的尴尬。

而且听起来,菏阜是两头都不交好。

不过戚斐代入了想象一下,觉得在拉拢菏阜这事儿上,还是北昭更有胜算的。

羯人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和他们打交道最多的菏阜一定是清楚的。今天说得好听点儿,是“临时合并,一起打北昭”,等事成之后,想脱离羯人的统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如果和北昭合作,在合作结束之后,菏阜还可以保有自己的统治权——他们本来就是在湟水对岸活动的,北昭就算要管,也管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而且,羯人如果元气大伤,就相当于给了菏阜更多的生存空间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看去当说客的人,能不能把利弊阐述清楚,把承诺都做好了。

薛策将信件看了一遍,忽然回过味儿来了,皱眉:“难道殿下你……”

“被你猜对了。”裴文瑄苦笑:“前些日子,在父皇面前,大皇兄以’太|祖十三岁就上了沙场,皇弟也需要多加历练’为理由……连同了几个大臣一起,成功地让父王将去和菏阜谈判的这桩差事……交给了我。而且,督军正是孟子源。”

戚斐:“……”

怪不得这小子会脱口说出一句“你们终于来了”了。再怎么说,裴文瑄也只有十一二岁,腿都没好全,就要远离降龙城了。身边还没有一个可靠的人跟着,督军的还是一个背后站着二皇子的麻烦精,裴文瑄肯定会慌。见到熟悉又靠谱、可以信任的人出现,自然就会松一口气了。

薛策沉吟了一下:“什么时候出发?”

裴文瑄道:“时间比较急,就在十天之后。因为这件事涉及了东岳妖族,同行的人不仅有寻常的军士,还有崇天阁的弟子。”

十天后出发,但军士的磨合却已经开始了。

因为这一次并不是去打仗,而是去谈判,所以,崇天阁的人来得并不多,也就二十个,主要任务是保护裴文瑄的安全。

在第二天,戚斐就在五皇子府中见到了这次要同行的人。第一天来到降龙城时说自己姓裴的那家伙居然也在其中。

庭院中,二十个弟子第一次进入五皇子府,等待接见的时候,忍不住交头接耳,低声兴奋地议论着这次随行的事——对他们来说,这次可以被选出来,绝对是一种殊荣,也对日后的封功有帮助。

为了方便行事,戚斐已经换上了男装了。见到她的崇天阁弟子看见她容貌漂亮,一个二个都差点儿看痴。但目光往下一看,看到她穿着男装,胸部又是平的,才慢慢从恍惚状态回过神来。

但她的伪装肯定瞒不过在当天见过她女装的人。那姓裴的看到她时,就眼前一亮,主动走过来,拱了拱手:“我们又见面了。上次还没有介绍过自己,在下裴世佳。还没请问姑……公子尊姓大名?”

最后的称呼,他硬生生地从姑娘拐成了公子。

戚斐心说这人还算识相,便报上了姓名:“戚斐。”

同时,眼光不留痕迹地瞄了瞄他的脚。薛策不是说这人有臭脚么?可她也没闻到什么怪味啊,难不成是捂得太好?

对了,说起来薛策……戚斐回头,有点儿心虚地瞥了瞥四周,没看到他的人影,松了口气——毕竟这个姓裴的多半是和薛策有仇的,要是被他看到自己和这家伙亲近,肯定又会黑脸了。

“原来是戚公子啊,幸会幸会。”裴世佳似乎没看出她的退缩,笑眯眯地说:“这一趟你也要同行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量差遣裴某。”

戚斐干笑:“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