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笑呵呵地摆手,“小事小事,你那么紧张地说走失了,我还以为是个小朋友呢,原来是个大朋友。”

薛书阳尴尬地干笑,薛宁也忍俊不禁,这下出丑的可不是她,“我又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三岁小孩儿。”

一直沉默地坐在里间的叶静此时才走过来,微笑着说:“我也这样说,可你哥哥担心死了,找到就好。”

薛宁乖乖地向保安叔叔道了谢,三个人一起回家,薛书阳上前去拦出租车时,薛宁和叶静并肩站在路旁,叶静突然说:“你哥哥很喜欢你呢。”

薛宁开心地点头,叶静被她的直率吓到,愣了愣又笑开,但薛宁总觉得在她的笑里,有些什么是不同的了。

第二天就是薛书阳二十三岁的生日,薛宁两个月前就准备好了生日礼物,是她在同学那里学的折纸花,她手笨,每天也只能放学回家时能折,从开始学习到最后完成二十三朵粉色玫瑰,可花了她半个多月的时间。

因为想成为第一个送他礼物的人,定了闹钟一大早就起床的薛宁拿着扎好的花束和写好的小卡片往薛书阳的房间跑,他的房间门虚掩着,难道他已经起床了?

薛宁咦了声,轻轻推开门,却看到她不宜看到的画面。

薛书阳还穿着睡衣,坐在床边,叶静站在他面前,弯着腰低着头,两人像拍电视那样,温柔地亲吻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存稿箱~~

不知道此时的我连上网没 ORZ~~~

有虫子等我上来再说吧~~

、习惯

这样猝不及防的画面让薛宁不由自主地轻“呀”了一声,立刻惊动了两位当事人。

叶静啊了声满脸通红地退到一旁,薛书阳神色微闪后又摆出哥哥的样子,走过来捏捏薛宁的鼻子,玩笑道:“怎么不敲门?懂不懂少儿不宜非礼勿视啊。”

那种无法控制的情绪又在薛宁心中激荡,她看了看笑得无所谓的薛书阳,又看看他身后羞涩的叶静,突然觉得他们两个人很讨厌。

薛宁把手上的花往薛书阳脸上扔去,大声叫完“我讨厌你!”后跑走了。

跑出家门好远,薛宁才发现薛书阳并没有追来。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说过讨厌的话,但多多少少是开玩笑的,她怎么可能讨厌薛书阳,他几乎是她的所有信仰,而这一次讨厌的感受如此真实,让她自己都惊讶。

也许…哥哥还是认为她在玩笑吧?薛宁放慢脚步嘟起了嘴,而且,他现在有女朋友了,最喜欢的人已经不是自己了。

理不清道不明的薛宁跑去找她最好的朋友段羽,简单地说明她不喜欢哥哥的女朋友后,还比她矮半指的青涩少年亮着眼睛问:“你哥哥女朋友漂亮吗?”

薛宁瞪他,鼓着嘴巴不乐意地承认:“好像是比我漂亮。”

“切,”段羽嗤之以鼻,“你这样形容我也猜不出有多漂亮,因为比你漂亮的人遍街都是。”

薛宁气愤地站起来要走,段羽笑呵呵地拉住她,小大人样地安慰她:“不用多想,不是你小气,嫉妒是人之常情,以后我有女朋友了,你也会讨厌她的。”

薛宁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这样儿还想交女朋友?”

“你别看不起人!”段羽也瞪眼,薛宁扑哧笑了。

也许段羽说得对,她只是因为有人分享了原本只属于她的关心才会嫉妒,等他有了女朋友,甚至有了要好的女性朋友,说不定她也会嫉妒吧?

这样一想,她轻松了不少,在段羽家吃了午饭后才哼着歌回家。

殊不知家里是另一场风暴。

薛宁早上满面怒容跑走,到了段羽家又忘记打电话报备,薛书阳以为她离家出走,一个上午毫无头绪地焦急寻找,一无所获后只能在午饭时向父母坦白,当然略去了真实原因。

杨雪芬责备薛书阳当时不拦着薛宁,边嘀咕着宁宁不是喜欢瞎跑的孩子边想着她会去的地方。

连同黄姨也一脸焦急地叽叽喳喳时,叶静安静地站在后方,面无表情。

作为女朋友,叶静只是想用一个早安吻做生日礼物,没想到被薛宁撞见,更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激烈,她内心觉得自己没有多大的错。

上午她陪着薛书阳出去找人,他的表情比昨晚上发现薛宁消失时更焦躁。昨天她尚能玩笑着说薛宁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今天不知是因事情与她有关,还是薛书阳的表情真的吓到了她,叶静没有说一句话。

她想,就算她说了,薛书阳也不会理会。

找遍他猜想的地方也没找到薛宁时,叶静清楚地看见他脸上不止是焦躁和担心,更多的是自责。

她和薛书阳交往也才几个月,知道他有妹妹时,还更多了丝好感,因为她觉得他既然有哥哥这样一个角色,一定是很会照顾人的。

可真正见识到了,又觉得,他这哥哥保护欲未免太过…

这几天一直和她亲热不起来的薛宁,也十五岁了,不至于看到哥哥和女朋友接吻就离家出走吧?

关键时刻还是薛诗杰最冷静,提醒杨雪芬打薛宁同学家电话。

杨雪芬这才一拍额头去拿电话薄,把最有可能的段羽家号码报给已经拿起电话的薛书阳。

段羽不以为意地说“宁宁已经回家了”的时候,薛书阳才彻底松了口气,正要挂电话时段羽又说:“那个…宁宁说你要女朋友不要她,所以才生气的。”

薛书阳哭笑不得,刚挂掉电话,黄姨就跑进来说宁宁回来了。

薛宁回来自然也是少不了挨训,杨雪芬责备她为点小事就离家出走还不给家里电话,薛宁挺着腰板说:“谁离家出走了!我就是平常地去找段羽玩而已。”

杨雪芬笑:“那是你哥哥自己大惊小怪?”

薛宁瞟薛书阳一眼,在他严肃的目光下把那个“当然”咽了下去。

薛书阳这个生日过得不怎么样,于是晚上薛宁早早地躲进了房间,不料该来的还是要来,哪怕她装出睡意浓的样子开了门缝对外面的薛书阳说已经睡了也无济于事。最后她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在坐在床边双手抱臂直直看着她的薛书阳眼下低着头忐忑地摆弄睡衣的荷叶花边。

可她没想到薛书阳的第一句话竟是道歉。

她疑惑地抬头,薛书阳对她笑了笑,“不该让你看见那样的事。”

薛宁心虚地说:“我也是不小心看到的…”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澄清,“我真的没有想离家出走,就找段羽聊天而已。”

薛书阳怀疑地哦了声,她才又慢吞吞地说:“…你们是不应该忘记关门。”

薛书阳居然严肃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问她:“你不喜欢叶静吗?”

薛宁害怕地瞅他,他问这个干什么,要是她说了实话,他会不会骂她?思来想去,她孩子气地闭紧嘴巴,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拒绝回答。

薛书阳被她的孩子气挑起嘴角,转而又轻叹道:“宁宁,小气和随便讨厌人不是你的性格,我知道你对叶静有微妙的排斥,但是你也十五岁了,也该明白一些事了,虽然我们是最亲近的家人,但也不能随时随地在身边,我读大学这几年,你不是说你习惯了吗?”

薛宁意识到他要讲什么,缓慢地点头。

是习惯了,可是…

“等我们长大了,就会组建自己的家庭,我身边、你身边,都会有新的人出现,哥哥不是有了女朋友就不要你,你以后也不是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哥哥了吧?”薛书阳说得越来越小声,“我一直说你可以依赖我,但也说过要学会独立的吧?”

薛宁又点头,她很独立啊,可是…

可是他说过的那些话,让她相信就算各自独立了,他们也还是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叶静是哥哥喜欢的女孩子,她和你一样善良可爱,你不要讨厌她,好吗?”

薛宁没底气地反驳,“我没有讨厌她。”

薛书阳眯着眼睛笑,摸摸她的脑袋,“没有就好,我就说宁宁不是小气鬼。”

薛宁冲他吐吐舌头,打着哈欠说:“我困了。”

薛书阳站起身看着她爬进被窝,给她顺好凉被,关灯出门时还突然想到说:“那些花是你自己折的吗?”

薛宁在昏暗里点头,轻轻说出今天早该说出的话:“生日快乐!”

薛书阳于是笑出了声,道了晚安,将走廊上的一线灯光也抹去。

空调调得有些低,薛宁裹紧被子想着薛书阳刚才的话,各种不是滋味。

她习惯了每天看不到他,可也习惯了他每天的电话;她会变得独立,可那是因为知道就算失败依然有避风港;她当然不是小气鬼,可无因无由的嫉妒是堵不上的洪。

小时候她也想和正常人一样快速地算出两位数的乘法,也想和开朗的女同学一样对每个人说早安,可天生的迟钝让她束手无策,一如此刻,以早上看见的亲吻为画面、以薛书阳刚才说的那些话为字幕的短剧让她只生出了“他们很讨厌”的观后感。

她能有什么办法?

十五岁尚且懵懂的薛宁找不到出路,对薛书阳关于未来的直言不讳还不能很好接受,可二十三岁心意通透的薛宁太能理解那些话了。

因此看见他和蒋韵婷亲密,她不会孩子气地把东西扔到他身前再傲娇地跑掉,只会小心又小心地默默消失。

今时今日,她已失去了那样的有恃无恐。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上午更的,然后发现今天是个好日子,于是改成现在的时间 哈哈。

在能够2的时候,还是适当地2一下吧!

、退路

周一上午,薛宁提前十分钟到达了实习公司,前台的美女尽职地带她进去,薛宁趁机打量了下工作环境,典型的隔间模式,人不是很多,杂而有序的办公桌和角落的绿色植物都让人放松不少。

她被直接带到秘书室,看起来三十不到的女秘书正在接电话,点点下巴示意她先坐。不同于外面低声交谈营造出来的工作氛围,不大的秘书室很安静,只有那位秘书吐辞清晰的说话声。

薛宁屏声静气地坐了会儿,那位总算结束电话,笑盈盈地走过来,和急忙站起身的薛宁简单地握了下手,和气地说:“你是薛宁吧?我叫何曼,叫我曼姐好了,我带你看看办公桌,介绍下同事。”

薛宁被她的高效率惊到,小声问:“不用再看看我的简历?说说实习注意事项什么的?”亏得她连夜做好带过来。

何曼捂嘴笑,“你不用紧张,我们这里很随便的,而且你是老板亲自招的实习生,哪里还用我考核。”

老板亲自招的?

薛宁摸不着头脑,跟着她出去,何曼指了指离她办公室最近的桌子,“你坐这儿吧,该有的都有,明天自己带个杯子,嗯,零食也可以。”

她又不是来这儿度假的,薛宁吐吐舌头,“曼姐…说实话我没学过会展方面的事,这样也没关系吗?”

“不用把我们的工作想得那么复杂吧?你先做着,如果老板回来要安排你其他工作再说。”

薛宁瞄瞄同样就在旁边的老板的透明办公室,确实没人在。

这实习从头到尾都让她莫名其妙啊。

走神间,何曼已半靠在隔间上,拍拍手掌等所有人看过来后拉着她向所有人介绍道:“这位是新来的大四实习生薛宁,会在这里待半年,请大家多多关照。”

薛宁猝不及防被十几双眼睛看着,慌张了下又摆出万能微笑,好在大家都很亲切,一一介绍后还嚷着晚上为她聚会。薛宁虽然不至于像小时候自闭,对陌生人如此的盛情还是不知如何是好,另一方面,她也不想麻烦别人。

犹豫间何曼攀着她的肩膀说:“别把他们想得那么好,他们只是为自己聚会找个借口而已,你也一起去吧。”

一个看起来和薛宁同龄的男生不满何曼的吐槽,“曼姐总是拆我们的台,晚上一定要不醉无归。”

何曼满不在乎地说好啊,“先把你今天工作做好吧,老板下午可是要回来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还呱噪着的众人作鸟兽散,神速地恢复了工作状态。

何曼也要回自己办公室,薛宁看着她穿着套装婀娜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的T恤仔裤,犹不放心地问:“曼姐,咱们公司对上班的着装有要求吗?”

何曼回头打量了下她,笑得神秘,“你如果穿得美丽一点,我也不反对哦。”

薛宁目送她进屋,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开电脑。

早几年她经常去自家的公司,十次有九次是在会客室等薛书阳,可自家公司那死气沉沉的氛围她实在喜欢不起来。所有男女好像都是套子里的人,有着相似的疲惫面孔。她还偷看过薛书阳开会,也是扑克脸…可这里似乎不同。

才半个小时,她就觉得有些喜欢这地方了。

斗志满满的薛宁在第一天却没做成几件大事情,还是门外汉的她仅仅帮着处理了些邮件,也不敢去做更复杂的,以免出错给大家添麻烦。归功于薛书阳爱喝咖啡,煮咖啡是她强项,于是一整天全办公室的咖啡都被她包了,倒也服务地相当开心。

传说中的老板是在下午快下班时回来的,当时正巧闲下来的薛宁在电脑上玩纸牌游戏,身后突然一阵压迫感,她一回头就见一个中年男人笑意盎然地看着她的屏幕。

眼前的人真眼熟…

“啊!”薛宁突然尖叫出声,指着他大声说:“问路的大叔!”

她的声音实在太高,引得所有人都看过来,她隔壁的姐姐用嘴型暗示她这是老板啊老板,不是什么大叔。

薛宁说完也觉得尴尬,又突然想起自己正在消极怠工,又回身慌乱地关掉了游戏界面,然后对着老板大人干笑,心想不会实习第一天就被炒鱿鱼吧?

老板大人却没有生气,笑着让她跟着他进办公室。

笑面虎?

薛宁胆战心惊地跟在他身后,假装没看见后面诸多同胞的同情眼神。

没了车子的阻挡,薛宁总算把那天得到的一个模糊的印象填充完整。老板大人看上去40出头,和薛书阳差不多高,那天就觉得他的气质不像商人,做画廊老板也算儒商了吧?

哦…差点忘记了,老师给的资料里有老板的基本信息,他的名字是顾星,像一个诗人的名字。

顾星边把手里的档案袋往柜子里放边问她,“第一天还习惯吗?”

薛宁规规矩矩地嗯了声,怕这句话只是他的一个过渡,待会儿就要问罪她打游戏的事。

顾星把她的紧张看在眼里,再次觉得她很可爱,跳跃性地说:“怎么样?我给你报的这个好人好事不错吧?”

薛宁后知后觉地啊了声,难怪曼姐说她是老板亲自招来的,薛宁张大眼睛问:“就因为给您指了路就同意我这个菜鸟来实习?”

顾星在办公桌后坐下,闲适地说:“你是觉得我太不看重自己公司还是你不够格?”

薛宁笑呵呵地说当然是我不够格。

其实心里是两方面都想了。

顾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把她脸上的每一个轮廓过了遍,温声说:“好了,准备下班吧,工作的事明天再谈。”

薛宁不由自主地问:“您不下班?”

顾星挑了挑眉,“看来何秘书没给你科普完整啊,我们公司老板一直比员工晚半个小时下班的。另外,别您啊您的,把我叫成爷爷了。”

当天美其名曰为薛宁接风的聚会上,其他人酒过三巡而薛宁果汁过三巡后,她咂咂舌头问:“顾总真的每天都晚半个小时下班?”

何曼带着酒后的娇软声调回答道:“哎呀,今天忘记告诉你了。他是标准的工作狂。”

上午那叫傅旻睿的同龄男生还说:“我七月刚进公司时也不清楚这个,有次办公室就剩我一个人,过了下班时间顾总还没走,我也不敢走,结果他下班时看见我还大吃一惊。”

薛宁若有所思地点头,这顾星到底是和气还有严格,她已经搞不清楚了。

公司年轻人偏多,聚会上倒也聊得愉快,散场时明显喝多了的何曼嘱咐傅旻睿送薛宁回家,她也没有拒绝。

上了车薛宁才意识时间已晚,心里默念着回去千万不要被薛书阳念经,可他也打电话来催啊!

向司机师傅报出地址时傅旻睿明显吃了一惊,转即又玩笑道:“看来我们公司来了个潜力股。”

薛宁呵呵笑了声,她向来不愿多说家里的事,何况傅旻睿再友好亲切也还只是个不熟的新同事。刚还沉浸于热闹的薛宁又再次悲哀地意识到,她还是认生的。

薛宁照例在小区门口下了车,目送傅旻睿走后就抱着包往家狂奔。气喘吁吁地进了门,客厅里只留了几盏台灯,看来父母都已经睡下了,她低着头蹑手蹑脚地上楼,走完最后一个台阶一抬头就看见门神一样的薛书阳,她惊吓的尖叫被薛书阳悉数捂在掌心。

他的手几乎把她的整张脸盖住,只留下睁得杏圆的眼睛展露出慌乱,薛宁闷闷支吾了几声,薛书阳才松开手插回深色睡袍的口袋,慢悠悠地问:“你手机坏了?”

薛宁不解地诶了声,车上她还和孔雅欣通过电话,“没坏啊。”

薛书阳扯了下嘴角,伸出手点了点他腕上的手表,“那你不知道现在几点?”

原来还是责备她晚归。

其实也才11点嘛,他忙的时候还经常半夜回来呢。

薛宁把白眼藏在心里,扬着下巴说:“和同事聚会。”

薛书阳往前凑了凑闻了下她头发上的味道,皱着眉头说:“和陌生人一起不准喝酒。”

薛宁嫌他烦,“我没喝酒。再说,既然咱们都说开了,以后我的一些事你能不能不管?”

薛书阳愣了愣,在薛宁以为他会一直沉默的时候又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宁宁,你还太小,经历的人和事有限。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对我的感情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你只是习惯了。”

借口!

薛宁心里脑内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冷着脸绕开他回了房间。

都是他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