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全身赤裸横死在床角,老皱的身躯满是牙印、指甲印,胸部生生割掉,下身血肉模糊,塞着一个花露水瓶子。一根筷子从弟弟天灵盖插了进去,端端正正插进妈妈腹部,嘴里的牙齿全都生生拔掉,眼眶里塞着两颗弹壳。

床下是弟弟豁成两半的身体,肋骨上面的肉剔得干干净净,内脏一样样取出摆在床沿,兀自冒着热气。

小珠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走到床边,捧起一团肾脏,放进弟弟身体,然后是热腾腾的心脏…

就这样,小珠如同老手艺人,把内脏一块块放回摆正,嘴角挂着癫狂地笑容。直到拔出弟弟天灵盖的筷子,一溜脑浆刺在脸上,她用手擦拭,舔舐着手指,眼神愈加疯乱:“我要报仇!”

她坐在梳妆镜前,勾勒眉眼,涂抹口红,白皙的脸蛋铺上香粉,又从床底衣柜里取出干净的绸缎旗袍换在身上,把一柄精致的小剪刀别在腰间,端庄地坐在床沿,守着母亲、弟弟的尸体,唱着金陵小调。

“咚!”

门板踹开,两个日本鬼子冲进屋子。年龄稍长的鬼子见到浓妆艳抹的小珠,先是一愣,随即淫笑着解开衣服,眼中放出比野兽还要凶婪的目光,晃着满身肥肉一步步靠近。

岁数小的日本鬼子似乎被小珠惊人的美貌惊住了,稚气未脱的眼睛躲躲闪闪,不敢直视。

小珠莞尔一笑,食指微勾,轻启朱唇:“来呀。”

胖鬼子正要扑上,忽然“嘿嘿”笑着,指着小珠对年轻鬼子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年轻鬼子偷偷瞥着小珠,咬着嘴唇唯唯诺诺缩到门外。

胖鬼子大怒,一掌拍在小鬼子脸上,登时留下了五条带着血迹的指印。年轻鬼子捂着半边肿起的脸,哆哆嗦嗦进了屋子,紧盯小珠吞咽吐沫,眼中的色欲越来越高涨。

“来呀!”小珠解着旗袍排扣,雪白的胸部呼之欲出。

年轻鬼子筛糠般抖着,“噗通”跪在地上,目光正好对着小珠那双红色绣花鞋。

胖鬼子直勾勾看着小珠高耸丰满的胸部,狼嚎一声,把年轻鬼子踹到一边,肥重的身体扑了上去。小珠闭上眼睛,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右手伸到背后握住了剪刀。

年轻鬼子如同痴了,自顾自望着绣花鞋。

胖鬼子突然一声惨叫,猛地起身,双手胡乱虚抓,仰面摔倒,双腿踢蹬了几下,死了。

眼眶中,还插着半柄颤动的剪刀。

小珠咬着嘴唇闭上眼睛,对着母亲、弟弟的尸体微笑:“妈妈,弟弟,小珠给你们报仇了。”

年轻鬼子仿佛没有看见同伴死去,只是不停说着:“绣花鞋真好看。”

这句话如同神秘的咒语,传入小珠耳朵。小珠全身一颤,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年轻鬼子好像听懂了小珠的话,捧着她的脚放进怀里,爱怜地抚摸:“绣花鞋,真好看!”

小珠好像听懂了年轻鬼子的话,眼泪模糊了瞳孔。雾气中,年轻鬼子幻化成清瘦的白衣书生,轻摇纸扇,站在青楼门前,深深作揖:“小生李甲,敢问姑娘芳名?”

“你来寻我了,对么?”小珠捧起年轻鬼子的脸庞,擦拭着干涸的血迹。

年轻鬼子点了点头,他似乎看见这个容貌清丽的女子,身穿古代盛装,顾盼风情,手帕遮着半边俏脸:“奴家出身官府,家道中落入了青楼,排行第十,姐妹们称奴家杜十娘!”

如果语言是人与人之间最简单的隔阂,那么,几世情缘,前生夙债,没有界限!

两个人,历经数生数世,却如此相遇。

纷飞的战火,简陋的小屋,两个不同国度的人,战争的仇恨,消失了。只有陌生而又熟悉地拥抱,只为千年前最后地约定。

金陵,亡了;他们,活了!

短暂即永恒!

嘈杂的脚步声,一队日本鬼子进屋。年轻鬼子“啊啊”狂叫,拉开枪栓对着同伴,把小珠挡在身后。

为首的鬼子森森笑着,用额头盯着枪口,手指敲着脑门,戏谑地笑着。年轻鬼子端着枪,手臂颤动,终于没有扣下扳机。

“唰!”刀光一闪,为首的鬼子用衣襟擦着军刀的鲜血。年轻鬼子的脑袋飞起,空中转了几个圈,落在小珠怀里。那双尚有生气的眼睛,蕴着一抹微笑。

“能见到你,真好。”小珠捧着人头轻轻一吻,使劲搂在怀里,嘴角渗出两丝血迹,缓缓闭上眼睛。

为首的鬼子用刀尖撬开小珠嘴巴,半截舌头掉落。刀尖一转,划破小珠的衣服,完美的胴体残留着生命的弹性。

鬼子们“哈哈”笑着,解开裤扣…

战争带来的变态兽欲,即将在小珠尸体上发泄!

“轰!”

年轻鬼子的手指动了一下,一颗手雷环扣拉开,掉在地上,爆炸!

鲜血泼染的烟雾里,依稀能看到两条模糊的人影漂起,彼此伸出双手探寻,终于握在一起。

“十娘,对不起。”

“若有来生,你对我说,绣花鞋真好看,我便知是你来寻我了。”

十五

画面三:

刘美英考到金陵三个多月,紧张的课程让她平时松不得一口气,每天“三点一线”的学习生活,几乎连校门都没有出过。前几天她在图书馆读了关于秦淮河“才子佳人”的典故,勾起少女情怀,坐车来到夫子庙。

元旦刚过,寒意料峭,夫子庙略显冷清,秦淮河畔没有夏天的繁华,刘美英略有些失望,信步走进丝绸店打发时间。

售货员见刘美英衣着朴素,听口音又是本地人,不像是花钱买东西的游客,客套了几句再没说话。刘美英也觉得无趣,正准备离开,忽然看到削价处理的摊铺里摆着一双红色绣花鞋。

她随手拿起,鞋底各绣着“教坊”、“挹翠”四个古字,鞋帮红绸略有暗红,看上去年代挺久。

说也奇怪,刘美英越看越喜欢这双鞋,穿在脚上试了试,大小正合适。

“这双鞋多少钱?”

售货员懒洋洋瞥了一眼,心里嘀咕“哪冒出来的鞋子?”出于职业习惯,随口报了个价钱。

刘美英算算兜里的钱,买了鞋还能剩下回去的路费,连鞋都没脱,付了账把原本穿的鞋放进袋子里拎走了。

售货员见刘美英走远,偷偷把钱塞进口袋,美滋滋地收了这笔意外之财。买了喜欢的东西,刘美英心情大好,沿着秦淮河哼歌溜达。

此时初月升起,游客寥寥,刘美英逛得累了,正准备坐公交车回学校,看到河畔蹲着一个中年男子,慢条斯理地往河里扔着石头。她一时好奇驻足多看了几眼,男子扶着眼镜对她微微一笑,镜片后的眼神异彩连连。

刘美英一阵迷糊,只觉得那双眼睛如同漩涡,吸引着她不得不走过去。

“你穿了这双鞋?”男子的声音柔和低沉,“我叫李文杰。”

刘美英顺从地挨着李文杰坐下,胳膊传来中年男子特有的成熟气息,心头又是一阵狂跳。

李文杰摸着刘美英的脚背:“绣花鞋真好看。”

酥麻的感觉一直痒到心里,刘美英脸烧得通红,根本没有听到李文杰说了什么。

李文杰略感诧异,又重复了一句“绣花鞋真好看”。

这次刘美英听得真切,耳畔“嗡嗡”作响,眼前浮现出许多莫名其妙的画面。

许久,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是你么?”

李文杰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从兜里取出一块犀角点燃:“陪我看完,好么?”

刘美英点了点头,凝视着河面水纹。

然后,她看到了那一幕幕生离死别。

当最后一幅画面随着水纹消失,刘美英早已泣不成声:“咱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遇见就会死亡?”

“彼此背叛了誓言,只能以死承诺最初的爱情。”

刘美英怔怔地盯着河面,仿佛又看到了前生任由柳遇春玷污,日本鬼子丑陋的身体。

“不!我不要这样的生命!我再也不要见你,哪怕今生…现在死了,来生我想好好活一回!”

李文杰瞳孔如同一汪墨汁染透了眼白,散发着螺旋状的光芒:“我有一个办法,切断咱们的孽缘。”

“我决定了!”

李文杰拍拍手心的尘土:“跟我走吧。”

刘美英像个毫无意识的木偶,茫然地跟着李文杰走了。

十六

阴潮的地下室,一盏低瓦数的灯泡晃动幽黄的暗光,笼罩着血迹斑斑的钢丝床,器具盘里堆放着冷冰冰的解剖器械,床缝已被凝固的尸油浸透,油嘟嘟地泛着李文杰的倒影。

“脱衣服,躺上去吧。”李文杰戴着手术手套,语调里依然是无法抗拒地蛊惑。

刘美英一件件脱着衣服,赤裸的身体在寒冷的地下室乍起一片鸡皮疙瘩,安静地躺上钢丝床,身下的油脂受到挤压,浆糊般从身侧挤出。

李文杰弹着注射器,用橡皮管扎住刘美英的胳膊,拍打着血管,针头刺入,针管里的液体缓缓注入。

“打了这个,就不会疼了。”

“这样,我就可以解脱了对么?”

“要想破除前生的诅咒,只能用血祭祀。你死后,我也不会独活,很快就去陪你。”

刘美英眼皮越来越沉重,痴痴说道:“来生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李文杰举起手术刀,顺着刘美英胳膊轻轻一划,“嗤”,一溜血珠顺着雪白的皮肤滑落。

“你没有来生了。”

昏暗的灯光下,李文杰熟练地切割者少女的身体,直到床上堆着数千块整齐的肉条。

李文杰拎起一块肉条吞进嘴里,慢慢嚼着,抻长脖子“骨碌”一声,把肉片吞了进去。他长长呼了口气,眯着眼满足地笑着,把肉条按照器官进行分类,有条不紊地放进早已烧开的锅里沸煮,地下室顿时弥漫着浓浓肉香。

李文杰舀了一勺肉汤,凑在嘴边呼着气,肉汤慢慢凝出一层油膜,他才小心地嘬了一口,似乎不满意味道摇了摇头,用铁锤把所有骨头一点点敲成混着骨髓的粘沫,倒入锅里。

沸汤的肉汤消了油泡,不多时再次“啵啵”破裂着眼球大小的泡泡。李文杰又尝了一口,微微点头,拿筛子捞出肉条,分成三堆用塑料袋扎绑结实,又取了几个矿泉水瓶盛满肉汤,连同塑料袋一起塞进背包。

秦淮河畔,李文杰把肉汤倒入河里,隐约看到一条黑影游到水面,吮吸着肉汤。

“好好守着它,等着下一个能穿上这双鞋的女孩。”李文杰倒完肉汤,背着包消失在黑夜,“不知道谁会捡到这些肉,也许会当做猪肉吃了。”

水中黑影吸饱了肉汤,慢慢退回河里。

十七

我和月饼看完这几段画面,许久没有说话。如果前两段带给我的是震撼悲痛,那么最后一段,却让我恶心愤怒!

李文杰的模样比照片里老了许多,眉目轮廓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真是为了解除千年前的诅咒?

显然不可能!

毕竟,目睹一个变态杀人魔活生生肢解了一个少女,换谁都不会相信居然是为了这么荒诞的理由!

李念念哽咽着:“我的前生,你们了解了么?”

我刚想说话,月饼打了个手势让我噤声。我胸口压得慌,使劲喘着气平复情绪。此时已是下半夜,寒气冰冷,像一把刀在肺管搅动,我又是一阵咳嗽。

“念念,李文杰怎么死的?”月饼直截了当问道。

李念念把烧了一半的犀角收回坤包:“我十八岁生日那天,爸爸送给我这双绣花鞋,我穿着大小正合适。爸爸说‘绣花鞋真好看’,我突然记起了前生种种,爸爸笑得很欣慰。他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对刘美英的愧疚中,因果循环,他抚养了来生的我,为了让我活下去…”

我听得满肚子气,这种话居然也有人相信,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一个肢解活人的变态说的话你也能信?他是不是你父亲更难说!”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李念念瞪大了眼睛,“父亲告诉了我一切,在我面前自杀。我实在不想回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月饼轻声安慰道:“他是个好父亲,没想到他就是李甲转世。”

我心说月无华你丫脑子进水了?起码的判断力都没有了?正想再争论几句,月饼摆了个“幻”的嘴型,我一下子明白了。

李文杰出身“幻族”,诱拐刘美英心甘情愿赴死,也是使用了幻术。由此推断,李念念的反应异于常人也是因为中了幻术,包括目睹李文杰自杀。想到这点,我又深想了一层,刚才我们看到李念念跳入河里,而真正的李念念却出现在身后,难道也是中了幻术?

也就是说,李文杰就在我们身边!

我的心脏猛跳了几下,环视着四周,夫子庙早已空无一人。

“父亲很疼我,对我很好。”李念念眼睛空洞洞的完全没有活人的精气神,“他嘱托我,每个月初的时候,一定要来这里,用犀角喂养它,消掉它的怨气,才能彻底消掉生生世世的孽债。”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居然是一具被李文杰完全洗脑的傀儡!

“呵呵…”月饼扬扬眉毛,笑了。

李念念笑得很天真:“我就知道,只有你们相信我。父亲有一种神奇的能力,他可以看到一些未来。他在临死前对我说过,将来有一天,你们会来到这里,也只有你们,能够陪我看前生今世。他还说…”

“你的母亲是谁!”月饼突然高声问道,“如果你是你,那么我们是谁?我们为什么可以看到你的前生?我们的前生为什么看不到?难道我们就是你,你就是我们?或者,我们不是我们,你不是你?所以,我们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月饼,不要再说了!”

我知道月饼在做什么。这种做法极度危险,稍有差池,造成的后果比现在还严重!

李念念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瞳孔忽大忽小,嘴巴张成“O”型,突然“啊”的尖叫,拼命撕扯头发:“我是谁?我到底是谁?谁是我?”

“月无华你个混蛋!”我板开李念念双手,大拇指摁住她的左右风池穴,“她会疯掉!”

“她现在这样,和疯了有什么区别?”月饼语气虽冷,手背却假装不经意地擦了擦眼睛,“一个从小就被幻术相信转生,死亡这些狗屁鬼话的人,不用猛药,不治狠病。她看过这么多恐怖的生死,心理承受能力早已非同常人。她一定顶得住!”

李念念在我怀里拼命挣扎,力气大得惊人,我哪顾得上再和月饼争论,腾出一只手顶着她的神庭穴,只盼着能起点作用。

月饼手掌如刀,对着李念念的大椎轻轻一击。李念念呼出口气,靠着我的肩膀昏了过去。

我搂着她坐在地上,她枕着我的胳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均匀,面色渐渐红润。我搭着她的脉搏,圆滑有力,虽然不知道醒来会怎样,但是目前没有大碍了。

月饼注视着李念念:“幻术,相当于高深的催眠。李文杰不但催眠了她,还让她陷入了‘卡珊卓情结’。”

所谓“卡珊卓情结”,指的是举杯预测能力的人往往要承受精神上巨大的孤独。当一个人知道未来发生的一切却又无法改变无法向别人诉说的时候,沉默、压抑、痛苦的心情往往会摧毁心智,在一切到来之前先毁灭自己。

我想到河里那个怪物,想到经历的一切,打了个冷战:“如果咱们不出现,能穿上绣花鞋的李念念会在特定的时候跳入河里自杀?”

“你终于明白了。”月饼往秦淮河里狠狠扔了一块石头,“五位纯阳阵也好,李念念也好,还是其他的狗屁玩意儿也好,都是为了河里那个怪物!还记得第一个画面发生的事情么?树林里有两个人说,东西在杜十娘沉江的百宝箱里!”

就在这时,平静的秦淮河冒出无数个细碎的气泡,溅起一片雪白的水花。

水花中央,漂出一团头发,随着气泡散布在河面。慢慢地、慢慢地,头发越来越多,在河面铺盖成一米大小的圆窝。忽然,头发丛里冒出两只皱巴巴长着肉蹼的小手,扒着乱发,吃力地爬了出来。

它的脸只有拳头大小,布满黑色血丝,鼻梁完全塌陷,眼睛占了半张脸,嘴角几乎咧到肉团似的耳朵,周身褶皱的白皮长着一层青色绒毛,一根细长的肉条垂在尾部。

我把李念念护在身后:“婴儿尸?”

月饼反手扣着几枚桃木钉:“魃。”

“哧!”魃咧嘴叫着,那团头发突然从河面腾起,如同数条黑色绸缎向我们卷来。

“退后!”

月饼跳到我身前甩出桃木钉,被头发半空击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头发已经把月饼双臂缠得结结实实。又有数团头发沿着河面扑上岸,绕过月饼直接扑向我。

“它的目标是李念念,”月饼后仰身体和头发团绷着劲儿,“快带她走,保护她!”

“那就给它!”我把李念念往前一推,数团头发把她裹得像个黑蛹,向河里拖去。

我顺着推力跑到月饼身边,用这辈子从没有过的速度摸出军刀,割断了缠着月饼的头发。

“看你的了!”

“我懂了!”

李念念已经被拖进河里,月饼纵身一跃抱住李念念,借着带力又向前一跃,双手夹着桃木钉,整个人平行在河面上飞扑至魃的身前,桃木钉插进它的胸口。

十八

魃“呀呀”厉啸,几股白浆从胸口喷出,溅到月饼衣服,如同强酸腐蚀,“嗤嗤”冒着白烟,很快渗进皮肤,瞬间鼓起数个燎泡。

月饼半身落在水中站定,闷哼一声,双臂剧烈颤抖,显然在忍着剧痛,桃木钉一点点摁了进去。

我急忙跳进河里,正准备军刀刺出,月饼哑着嗓子说道:“先救她!”

“你丫别扯淡!”

月饼回头吼道:“她不该死!”

我这才看到月饼的脸上被白浆烫起了一片水泡,一丛头发绕过他的脖子,越勒越紧。

魃呲牙喷出一股灰气,月饼面色一黯,身形略略佝偻,随即挺直胸膛,双臂奋力前推,桃木钉齐根没入。魃的身后又竖起大片头发,像一片巨型水浪拍中月饼,发丝根根缠绕,瞬间包裹到月饼胸口。

“你死不了!”我踏水前冲,身体踉跄摔进河里,才发现双脚被头发缠得结实。我正要挥刀斩断头发,魃突然后撤,生生拔出桃木钉,双脚蹬水高高跃起,双手指甲弹出,凌空扑向李念念。

“哼,休想。”月饼扬着眉毛,嘴角挂着轻松地笑容,“南晓楼,我哥哥最后一句话还记得么?活着,是为了骄傲地死去!”

“爆!”月饼仰头,嘴里喷出一股血箭击中正在下落的魃。几条一厘米长短,类似于蚯蚓的虫子随着血水吸附在魃的身上,顺着伤口爬了进去。

只见魃忽然亮了一下,身体里传出几声闷响,脑袋如同正在充气的气球,迅速膨胀,两颗眼球“啪”地迸出,红的、白的、绿的液体从眼窝喷出。魃在空中如同画面定格,直直落到月饼背上,爪子嵌入肩膀,往水里拖着。

“这是我最后的蛊术了。”月饼低头咳了一声,身子软软地晃着,“先救她。”

缠绕双脚的头发松开了,我探手抓住缠绕月饼的头发,滑溜溜地根本抓不住,头发从指缝滑落,眼睁睁看着魃拖着月饼往水中滑着,“咕嘟咕嘟”冒出几个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