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廊上闹哄哄的。

正好1班是物理课,2班是数学课,上课铃一响,曹书峻跟谢娅一起上楼,他们一哄而散,跑进教室。曹书峻走进教室喊了起立,大家站起来,有人喊:“老曹,2班不认成绩怎么办?”

曹书峻咳了声:“先上课,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底下还是有些闹哄,有人说我们是怕我们毕业了您还光棍!被曹书峻笑骂了几句:“用不着你们瞎操心,好好准备高考才是正经事。”

下课铃响后,曹书峻还在讲台上给上来问问题的学生讲题,许向阳忽然站了起来:“走啊同学们,去问谢老师答不答应做老曹的女朋友!”

大家一愣,连曹书峻都愣住了。

黎西西忽然兴奋:“走走走!大家一起去啊!”

几个男生立马站起来:“走啊!”

许向阳在班级里人缘实在是好,他一带头男生大部分都响应,祝星遥被黎西西拉起来,跟着一大群人走出教室,她回头看了一眼江途。

江途抬头看她,他站起来走向她。

教室慢慢空了。

走廊上挤满人。

2班教室里,谢娅还在拖堂,许向阳几乎带着整个1班的人把2班的前后门堵得严严实实的,2班的同学被这阵仗给震惊了,谢娅愣了愣,很快摆脸:“你们干什么呢?”

许向阳一笑:“谢老师,我们班可是考过你们班了,听说你们班和您想赖账啊?”

谢娅:“……”

丁巷喊:“谢老师,说好了我们班考过了你们班,你就做老曹女朋友呢,不能赖账啊!”

谢娅脸色忽然通红,2班学生课也不上了,站起来就要跟他们理论,整个走廊闹得不行,一个个都无法无天似的,曹书峻过来骂人,却被学生们一把从后门推进去。

“谢老师!你今天要是不答应呢,咱们今天就堵在这里了。”

“就是,谢老师你不能耍赖啊!”

谢娅脸红到了耳根,她好像害羞得不行,曹书峻觉得她那样子看起来都年轻了几岁。谢娅瞪向他,语气有些急:“曹书峻,你管管你学生啊!这样像什么话!”

学生们哪见过谢老师这个样子啊!稀奇地咿了声:“谢老师害羞了。”

曹书峻笑着咳了声,他豁出去说:“你答应了他们就不闹了。”

走廊上,1班学生起哄声震天。

其他班都在好奇呢,那1班2班是要打架吗?哦不,不是的,他们是要联姻!谢娅恼羞成怒:“行了行了,我答应了还不行吗?你真是……太胡闹了,我们都多大年纪了……”她忽然想到什么,赶紧催促:“你们快点回你们班去,要是被……”

话还没说完,楼下就传来刘主任的怒吼:“你们在干什么呢?!”

曹书峻和谢娅僵住了,赶紧道:“快快快,赶紧回班里去。”

祝星遥一个站在边上笑,之前黎西西说“我觉得许向阳今天太帅了”,然后就硬生生挤到许向阳那边去了,她现在对刘主任的怒吼都有点阴影了,一听到就惊得连忙往后跑,江途就站在她身后。

她一脚踩在他脚上,人撞到他身上,他闷闷低哼了一声,在她头顶。

祝星遥心蓦地一跳,仰头看他,江途好像又不疼了似的,拉住她往后退,很快人群推推搡搡地靠过来,把他们往教室推,他们催促:“快快快!刘主任来了!”

刘主任跑上楼,气喘吁吁地骂了几句,拉着个学生问清楚情况,气得脸绿。

曹书峻跟谢娅一走出教室,就被刘主任黑着脸骂:“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说说你们……”

下梁……指的是陆霁和祝星遥。

曹书峻咳了声:“刘主任,我们都是成年人。”

“你们也是为人师表!看看这闹的,加起来都六十岁的人了!怎么跟学生学那一套!”

“……”

“刘主任,十几岁要谈恋爱,六十岁也照样可以谈恋爱啊!您不能剥夺人的本能。”周原扒着门喊了声,喊完就溜,人太多又吵闹,刘主任抓都抓不到人,气得差点高血压,“反了反了,带了那么多届学生,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大胆的!”

一场轰轰烈烈的“逼婚”在刘主任的骂声中落下帷幕。

晚上自习课之前,夏瑾趁着没多少人,祝星遥也不在座位上,拿着一个盒子走向江途,她把盒子放在桌上,声音尽力保持平静:“江途,生日快乐。”

江途看了眼桌上的盒子,世面上最新的iphone3。

他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她,声音很冷淡:“谢谢,不过东西你拿回去。”

夏瑾咬着唇:“就是一个生日礼物。”

江途还是那句:“你拿回去。”

去吃饭的人陆陆续续回来,张晟走进来看见这一幕,吹了个口哨:“哟,夏瑾你竟然还给江途送礼物?你这是干嘛?追他啊?”

夏瑾脸色不太好看,她看了一眼江途。

江途完全没有帮她解围的意思,她气呼呼地拿起礼物盒就走。

张晟许久没找江途麻烦了,嘴巴犯贱:“你怎么不要?夏瑾家里有钱有势,你跟她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用愁了,还能少奋斗二十年!”

江途抬头看他,目光透着冷:“滚。”

张晟冲上前,怒冲冲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这时,祝星遥跟黎西西走进教室,正好听见这句话,她脸色冷下来:“张晟你怎么三年了还是这个样子?江途跟你有什么仇?你一直这样针对,真的特别幼稚。”

祝星遥第一次把话说的这么难听,班里的人纷纷看过来。

张晟脸色涨红,他咬了咬牙,看着祝星遥:“你……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吗?行,我不跟你计较。”

祝星遥说:“是我不跟你计较。”

张晟黑着脸转回去。

祝星遥皱眉,走回座位上。

江途转头看她,突然笑了。

他真的很少笑,祝星遥觉得这种很少笑的人,一笑起来就很不一样,她转头看他,莫名有点脸红,她小声说:“你笑什么啊,我在帮你出头。”她又补了一句,“其实你应该多笑笑,你笑吧。”

晚上,江途回到家,看到家里一片狼藉,自从他上高三以后,每天在学校的时间多了很多,还要上自习课,压缩时间去打工,他很少再跟陈毅直接碰上。

舒娴正在跟江锦辉吵架,她红着眼:“你是不是要把这个家赌得什么都不剩了才罢休?陈毅想要拿房子抵押,你……”她看到江途,话音忽然顿住,抬手擦眼泪,“你回来了啊。”

江途站在门口,目光冷冰冰地看江锦辉:“这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有我妈的一份,你要是敢抵押出去,我不会放过你。”

“房子是我的!”江锦辉醉醺醺地怒吼,“你小子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跟老子说话?”

“我说过,我妈有一份,你没权利动。”

“你妈嫁给了我,她的就是我的。”

江途不想费精力跟醉鬼说话,他走进房间,从抽屉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他拉开一点窗户,倚着窗低头点燃。深冬冷冽的风吹进来,潮湿又刺骨,他长长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烟雾。

他想起祝星遥让他多笑笑,嘴角自嘲地扯了一下,他很多时候不知道要怎么笑,笑什么?

大概,只有她能让他多笑笑了。

今年一月底就是春节了,高三的寒假只有十天,年初八一过,就得继续补课,高压学习状态大家神经都绷得很紧,时间过得飞快,黑板角落开始倒计时。白日誓师大会没多久就是市一模,考试成绩出来,江途考了江城市理科第一,曹书峻在班会课上表扬了他好一阵。

就连副校长都笑眯眯地都进来说了几句:“江途要是能保持下去的话,今年的省状元说不定就在我们学校了,不过压力不要太大,好好复习。”

江途谦逊地点头:“好。”

副校长乐呵呵地走了,祝星遥转头看他,笑眯眯地:“途哥好厉害。”她歪着头想了想,又说,“我爸爸知道我跟你同桌。”

这一句话有点没头没脑。

江途看着她,笑了。

傍晚下了一场暴雨,雷雨交加,有点吓人,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停下,正好是课间,祝星遥站在黎西西桌子旁边跟她说话,忽然,整个教室陷入黑暗。

停电了,整个学校都陷入了黑暗。

大家安静了几秒,嘈杂起来,“怎么停电了啊?”

“可能雨太大了?还能来电吗?只有学校停电还是这一片都停了啊?”

“可以提前回家吗?”

……

四周黑漆漆的,几乎没有一丝光亮。

祝星遥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忽然被人从身后用力抱住,她吓得惊叫“啊”,很快抬脚往后一踩,那人很快就放开了她,下一刻,教室忽然多了一道微弱的火光。

江途迅速点燃打火机,走到她身旁,“怎么了?”

微弱的火光映着祝星遥的脸,她脸色特别难看,又惊又怒,还有点难以启齿,黎西西拽了拽她,也急问:“你刚才像被吓得不轻,怎么了啊?”

祝星遥咬着唇,往四周看了一眼,目光落在站在第二组最后一桌的张晟身上,她低下头小声说:“刚才有人抱了我一下,还……”她顿了一下,声音更小,“还碰了我的胸。我踩了他一脚,他就放开了。”

黎西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操!哪个流氓?!”

江途脸色阴沉沉的,眼神透着冷,许向阳皱眉看四周,谁他妈那么大胆子?

周围的同学看向祝星遥。

祝星遥第一次被人非礼,还是同班同学,那感觉非常不好受,她皱着脸,显然很憋屈。楼下传来老师的喊声:“马上就来电了,大家安静,别吵,别乱走动。”

打火机一直点着,火光晃动。

江途看向祝星遥,沉声说:“先回座位坐下。”

两人刚坐下,灯忽然亮了起来。

来电了。

江途把发烫的打火机丢到桌上,祝星遥低着头,脖子细细白白的,他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出去。经过张晟的桌子,他垂眼看向他的鞋子,张晟脚上穿着几千块的红色球鞋,左边鞋子擦得很干净,右边脚面上却有一块灰白的印子。

张晟被他看得心虚,皱眉道:“你看什么看!多看几眼你也买不起。”

他话音刚落,脸颊就被人揍了一拳,疼得他痛叫出声,嘴角流血了。

其他同学“啊”地叫起来,张晟被打懵了,没反应过来,就被江途拽着领子甩到墙上,脑袋咚一声撞到墙上。江途神色狠厉,一拳一拳地砸在他腹部上,许向阳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过去拉架,“干嘛啊,突然动手。”

江途甩开他,在张晟脸上又砸了一拳,打得张晟嗷嗷叫。

许向阳又上前:“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不出事也得处分!”

祝星遥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跑到跟前拉住他的衣角,小声说:“别打了。”

江途顿住,他阴沉着脸把张晟提到祝星遥面前,冷声道:“跟她道歉。”

张晟鼻青脸肿,不止脸疼,整个腹部都在烧着疼,他喘着粗气,怒红了眼看江途:“我做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

江途就那么揪着他的后领,冷着眼看他:“跟她道歉。”

祝星遥皱眉,看着张晟。

全班安安静静的,大家都看着他们。

张晟忽然从桌上抓起一支钢笔就朝江途脸上戳,江途往后躲开,抬手按住他手,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吼:“谁让你们打架的啊!”

江途顿住,张晟失去理智似的,趁机发力。

江途闪躲不及,侧过头,钢笔笔芯从他侧颈刮过,一阵刺痛传来,火辣辣的。

曹书峻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拉开张晟,看到他鼻青脸肿的,神色一顿,又看了一眼江途,皱眉问:“你们怎么回事?”

“途哥,你……流血了。”

祝星遥声音发颤,她看着江途脖子上被钢笔生生划开的口子,他脖子修长白皙,两道红色的血液正往下流,弄脏了校服蓝色的领子,她连忙从桌上抽了两张纸,过去按住。

江途自己按住纸巾,他低头看她。

祝星遥脸色发白,要是张晟扎的位置偏了……

曹书峻深吸了口气:“许向阳你跟曹铭带人去医护室看看。”

张晟整个人魔障了似的,被曹铭架着走,许向阳看向江途,江途拿下纸巾,血已经不怎么流了,他皱了皱眉:“我不用去了。”

祝星遥不同意:“要去医院打个破伤风,钢笔划伤的。”

江途垂眼看她,低声说:“我明天早上在卫生所打就好。”

江途被曹书峻叫去谈话,快下课了他才回来。祝星遥跟黎西西去医护室拿了医用酒精和棉签,他一坐下,她就拿着棉签转向他:“我帮你处理一下。”

那道伤口很明显,红肿破皮,看起来就疼。

江途没戴眼镜,他转头看她,眼底漆黑,他嗯了声。

祝星遥靠得很近,很小心翼翼地拿沾了酒精去清洗伤口,她看到他的喉结滚了滚,动作一顿,小声问:“很疼吗?”

“不疼。”他声线低低的带着一点磁性。

祝星遥突然有点慌,她加快动作处理好下课铃响了,大家纷纷收拾东西回家,江途也站了起来。祝星遥抬头喊:“等等。”她从书包里翻出两个创可贴,粉色的,带卡通图案。

江途神色微顿。

她撕开创可贴,站起来小声咕哝:“别嫌弃粉色,我知道你家里有创可贴,你回去了再撕掉重新贴就好了。”

江途低头看她,祝星遥靠过去,把创可贴贴上,手指还压了一下,后背忽然被过路的同学的书包撞了一下,身体往前一倾,嘴唇就那么撞上江途的下颚。

两人同时一僵,祝星遥心里一片乱,慌张地往后退,她不敢看江途,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

黎西西跟许向阳说完话,转头喊:“星星可以走了吗?”

祝星遥咬了咬唇,低头收拾书包:“马上就好。”

今晚下了一场暴雨,窗户开着,风里混合着潮湿和泥土的味道,江途转头面向窗口,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回来看她,整个人已经恢复平静,他语气平静:“我先走了。”

祝星遥忙抬头:“你明天早上记得打破伤风。”

江途很轻地点了一下头,走了。

凌晨五点,江途喘着气从梦中醒来,他睁开眼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抬手覆在脸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他皱眉爬起来,去了一趟浴室。

头发滴着水回来,随手一擦,就不管了。

他灯也没开,熟门熟路地从抽屉里摸出烟盒,低头点燃一根,就靠在桌边抽,也不是第一次梦见祝星遥了,每次醒来都觉得有点罪恶。

江途抬手在脖子上摸了一下。

那里好像还有她手指的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途哥曾经说:我不想在学校里打架。

这章写了十几个小时,晚点写完最后一章,高中卷完结,我也看到了曙光,谢谢大家~

☆、等星星

江途跟张晟打架的事情被曹书峻压了下来, 都快高考了, 何况江途还是省状元预备, 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能背处分。但是张晟家里不罢休, 说儿子被打成这样,怎么也要教训一下打人者。

政教处办公室里, 校长和刘主任以及曹书峻都在, 他们面前站着张晟和他的父母, 江途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形成一个三角线。

张父很愤怒:“是他先动的手对吧?”

刘主任说:“您冷静一下, 江途品学兼优,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

“先打人的还有理了?”张母反问。

江途冷眼看他们:“那你们到底问问,张晟做了什么事情?”

张晟脸上的伤一点也没好, 他脸色涨红, 就更难看了, 他说:“你有什么证据吗?那么黑你怎么知道是我?”

江途忽然笑了,笑容非常讽刺:“那你有证据证明不是你?”

张父气极地指着江途,对校长说:“你看,他就这态度?不记大过处分绝对不行!还要赔偿精神损失和医药费。”

“那张晟猥-琐我,他是不是要被学校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