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身体一僵,外往挣的力道便小了。那崔妈妈突然醒起白薇的客人素来阔绰,再怎么样手里也应有些私房的。原本还有的两分怜惜之意便立刻抛到了九宵云外,只一叠声地向着萧青戎说话,恨不得白薇立时被拖出门去。

哭丧着脸,掩面低泣着被拖了出去,在迈出大堂时,白薇忍不住回过头去远远地望去。与台上婉转低唱的玉儿目光一对,在玉儿惊愕的目光里幽幽一笑…

目光游移,这熟悉的大堂,这熟悉的舞台,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只是,她虽是走了,可这间屋子里的故事还有下一个花魁的故事却还是在继续…

直到,这间屋塌了;这些楼倒了;这座园子荒了…直到,所有被困在这里的女子灵魂都得到释放…

一步一步,迈出丽人坊去。身后传来女人、男人的笑声。身旁,是喧闹的叫卖、吆喝声还有远的近的鼓乐丝竹之声和那婉转的歌声…

白薇却慢慢地闭上了眼,“不要回头去看啊!”没有人相送,甚至可能没几个知道她就这样被卖了出去,可是,就算没有人为她哭,为她祝福,她总是可以自己为自己欣喜狂欢的…

一辆马车无声地停在她的身边。站在旁边的萧青戎突然推了她一下。白薇醒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在车门打开伸出一只手时,抬手抓住那只手,也没象平时一样用脚踏,就那样一跃而起跳上了车子。

略有些暗的车厢里,借着外面的光亮,她看清李玉娘微笑的脸庞。在那一声“恭喜”声里,她忍不住哽咽出声:“多谢…”

还未及说完感谢的话,身后便又有一人跃上车来。白薇一惊,转头看着跳上车来的萧青戎,忍不住道:“你,你怎么也进来了?”

白了她一眼,萧青戎没好气地道:“我不进来还要到哪里去?”说着,便转过头去看着李玉娘,竟似吸了吸鼻子,带出一丝哭腔地抱怨道:“看你做的好事,找了个什么差事给我,连头都被人打破了。”

李玉娘目光一转,看到萧青戎额上、脸上的血迹,也不禁吃了一惊。忙凑近身,探头看去,“怎么竟伤到头了?”话一说完,看到白薇尴尬的表情,她不禁干笑了两声,也不说话。转身自座位下取出一只水瓶,又顺手把一只食盒推到白薇面前,“一晚上都没吃东西吧?先吃两块点心再说吧!”

忙了一晚上,又惊又吓的,她还真是没吃东西。感激地笑了一下,白薇打开食盒,还没伸手,就先看到对面男人微微扁起似乎很委屈的表情。怔了怔,她实在没法子把面前这个作怪的男人和刚才那个凶神恶煞一样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有些茫然地眨着眼,留意到在李玉娘打湿了帕子凑过去为男人清洗伤口时男人微微翘起的嘴角。白薇突然便笑了起来,对上男人冷冷瞥来的目光,她忍着笑转开脸去,却仍能听到男人低低的似乎是抱怨又似乎是撒娇的声音。

“你饶了我吧!”李玉娘抬眼嗔怪地瞪了一眼萧青戎。“虽然是我求着你,可也不是没给你报酬啊!就算是为了那几个钱,你也别再说得好象是我骗了你似的好不好?”话是这样说,可李玉娘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就算是花了五十两银子雇了萧青戎,可她心里也清楚这位据说是江洋大盗的家伙大概根本不把那些钱放在眼里的。如果不是因为陆五那个人太讲原则,而且一张脸又认识的太多,其实她也不大想欠萧青戎这么大人情的。总觉得,欠萧青戎的越多,以后就更撇不清关系了。万一这家伙哪天东窗事发,还不得连累自己。

心里暗自盘算着,眼角瞥见萧青戎的眼神,她不禁叹了一声:“还是先去医馆看看吧,伤口虽然不长,可看着也不太浅,不要留疤了。”

“是啊!留疤的话很难看的。再怎么说,象我这样玉树临风的男人若是留了疤岂不是损了形象,让一众美人心中大感遗憾…”

抬眼看着几乎被发线盖住的伤口,李玉娘的嘴角直抽。忍了又忍,她只是笑着转过身去问白薇:“白行首,你看你今天是要住在哪?要不找间客栈让你住吧?”

白薇嗯了一声,未置可否却突然双眼圆睁,跳了起来,冲着萧青戎伸出手喝道:“我的卖身契呢?先把卖身契给我再说!”

萧青戎撇了撇嘴,“谁还会赖着你的不成?”刚从怀里取出还没递出那张纸,白薇已经手一伸抢了过去。

看着白薇捧着那张契约,脸上似笑似哭的古怪表情,李玉娘目光柔和地望着她,却没有开口劝慰。目光转开,触到萧青戎询问似的目光,她便低低一笑:“我刚拿到自己的卖身契时也和她一样,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声音一顿,她看着萧青戎那双黑如子夜的眼眸,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

…是,是光线太暗看错了吧?她好笑地摇了摇头,似乎要把心头刚刚闪过的那一丝奇怪念头摇掉一样。转开的目光便错过了萧青戎深深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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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宅院 第四十三章 清明时节

第四十三章 清明时节

清明时节,细雨蒙蒙。牛毛针一样披洒而下,虽然湿了发际,慢慢打湿了衣裳,可或站或蹲在坟前的几个人却没有一个在意。

在被铁皮遮挡住的火盆里投下手里最后的一串纸钱,李玉娘回过头,远远地看着站在树下,目光悠远不知正看向哪里的白衣女子。

目光一瞬,她转过头低声吩咐了可儿看着顾昱,又伸手抚过顾昱的头,这才站起身往树下走去。

仰起头,顾昱摸了下自己的脑袋,然后把目光转过去,看着正慢慢走远的背影。看着玉姨走过去,对着那白衣女子说了些什么,那女子便收回目光幽幽一笑。顾昱不自觉地皱起眉,低声咕囔:“我不喜欢那女人。”

可儿闻声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前两天夜里姐姐突然带回来这个女人时,她也是觉得惊讶。顾昱问时她讷讷地不知该如何回答。总觉得不知该如何把白薇的身份对顾昱说清楚。

虽然其实相差不过四岁多,可少男少女从生理到心理都不在一个档次上。不满十三的可儿已经初晓人事,对男女之事也略知一二。可就因为这样。她才更觉得害羞,不知道怎么对顾昱说。虽然她没说,可顾昱却不知怎么的,对白薇特别敏感,总是用一种近乎敌意的眼神看着白薇。哪怕是白薇兴致颇好的逗着这孩子,又从那一堆晃花她的眼的珠宝中拣了一只精工细做的金锁片送他,他也只是打鼻子里哼一声便扭过头去。远不象自己一样对那只金钗又惊又喜的。

“娘,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女人啊?我们之前在船上见过的…”顾昱看着面前的坟,用手摸着墓碑,哪怕手上湿漉漉的凉冰冰的也不在意。虽然手指碰触到的总是冰冷的石碑,没有半分温度。可是他总觉得自己是在抚摸着母亲温暖的脸颊一般。

“真不知道玉姨为什么要把那个女人带回来,真希望她快点走…”

“还要一会儿才能回去?”温言浅笑的李玉娘在白薇出声相询时默然转过头去,看着蹲在墓前的顾昱,嘴角牵起,淡淡地点了点头。又道:“回去的时候可要顺便去苹小姐的墓前拜祭?”

低下头,白薇偏着头,淡淡一笑,“算了,今天是正日子,说不定有多少人去拜祭呢!我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她这样一说,李玉娘便点头赞同。虽然拿到了卖身契,可暂时还是避避风头的好。自从刘苹儿身后风光之后,过往拜祭的人便多起来。尤其是那些青楼女子,在清明时一定会去拜祭的。

听说京城里每逢清明,城中ji女便会相约祭扫柳七墓,时人称之为“清明时节吊柳七”。据说城中ji者若不曾祭过柳七,出入游春都要被人笑的。而到了杭州。清明时节,众ji者拜祭的则是南齐名ji苏小小。到了现在,则又增了身后得享荣耀的刘苹儿。

“往常祭苏姐时,我曾年年祈求能让我得遇一有情男子,得以脱离苦海,却不想如今助我脱苦海的不是男人而是你。”深深望了李玉娘一眼,白薇半是嗔怪半是试探地道:“我说过要好好报答你的,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也不用总是那样推辞,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李玉娘笑起来,弯起眉眼睨着她道:“我倒是想让你把那一箱子珠宝都送了我,只怕你是不肯的。”看到白薇脸上现出尴尬之色,她笑得更大声,洒脱地挥了挥手,她不在意地道:“你不用觉得自己欠了我,本来帮你就不是为了从你身上拿好处…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帮你。”大概,只因为她是自己在这世上碰到的第一个拼了命也想摆脱现在命运的人吧!

“你送可儿还有小顾的东西,我只当是正常人情交往,所以也不拦你。可若是你总是心心念念的觉得要还我人情什么的,那相处起来反倒不舒服了。”笑着,她也不看白薇的表情。扭过头去冲着远处的两小扬声叫道:“该回去了!你们两个快一些…”

“小顾那家伙,每次来总有说不完的话。”微笑着摇头,她随口问道:“怎么样?最近几天我也陪着你看了几处房子,不知你喜欢哪一间?”

见她问,白薇立刻现出一丝忧色,“我也知总住在你那里不好。只是…”热闹惯了,一个人住总觉得有些惶惑。虽然李玉娘的家又小又窄,还要同好些臭男人同院,可不知为什么她却觉得很是温暖。那种温暖,是很久没有感觉到的了。

见白薇沉吟不语,李玉娘便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既然是想要买房,总要选一间合自己心意的。只要你不介意,在我那里先住着也没什么。只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事情,你还要多担待,别往心里去。”

白薇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便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

因离得远,所以便雇了一辆驴车。回去的路上,时不时能看到相伴扫墓的人群。虽然一直下着雨,可清明扫墓这样的习俗却不是一场细雨便能阻碍的。

驴车轻缓,微风拂起车窗上的纱帘,便看得到外面的姹紫嫣红。浓郁的香,熏人欲醉。虽然刚刚扫墓归来,心情并不是很好,可闻着这香。看着那纱帘翻卷处一角艳色,也觉心情渐渐开朗起来。

目光转向车外,李玉娘的目光一滞,突然扬声叫了一声。在驴车停下后,她顾不得白薇的惊问,揭开帘子跳下车去。白薇又惊又疑,喊了一声却又不敢跟下去,只是躲在帘后往后偷看。

只听得李玉娘大声“喂”了一声,见没人回头应她,又大声喊了一嗓子:“宋平!”白薇歪了脑袋,看着两小也挤过来,有些奇怪地问道:“这宋平又是谁啊?”

顾昱头一仰,哼了一声也不答她,倒是可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宋平是何嫂的儿子,之前我们也曾住过何嫂家。”白薇“啊”了一声,却仍是不明白为什么李玉娘会跳下车去追人。

跳着脚,李玉娘扬起手,终于看到杂在人群里有些茫然回头的宋平往她这边看过来。虽是目光一对,宋平脸上却没什么惊喜的表情,只是冷沉着脸瞧她。李玉娘抿着唇,却是半分脾气都没有,反倒有些小心翼翼地往前跑了几步。待近了,她才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看着宋平青一块、紫一块满是淤伤的脸。刚才在驴车上她就看得一清二楚,不只是脸上有伤,就连走路也是一跛一跛的。心中奇怪,这才叫停了车追过来的。

“你的脸?”离上次在街上撞到她和何嫂告状时,也有半个月了。按理说何嫂那么疼儿子,总不至于把儿子伤成这样,可看他这伤却也不象是这一两天才被打的。该不会真的和上次那事儿有关吧?

冷眼瞥了她一眼,宋平带着三分怒气道:“你是要收利息吗?李娘子。真是不巧,这会儿我身上的钱都买了香烛冥纸,怕是还不了你的钱了。”

目光扫过他手中提着的竹篮。李玉娘讪笑道:“这是去给宋伯扫墓去吗?何嫂已经先去了吗?”看宋平只是冷着脸不说话,她到底还是觉得有些抹不开情面。“你…这伤不是因为我才被何嫂打的吧?”

“谁说是我娘打的了?”李玉娘闻言还没安下心来,宋平已经恨恨地道:“我这一身的伤不是为你又是为哪个?”怨气冲天,他用苦大仇深的目光瞪着李玉娘,“要不是你多事,我娘又怎么会去赌坊门口闹?要不是我娘去了赌坊,又怎么会得罪了米大官人?我又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李玉娘一愕,脸上也变了颜色,“何嫂呢?她没事吧!莫不是…”她担忧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宋平堵住话头,“不用你那么假好心!我自己的娘自己疼着护着,我宋平就是再坏再混,也总还知道这世上谁对我最好!”说着,又狠狠瞪了一眼李玉娘,便转身一瘸一拐地走掉。

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李玉娘又是气又是悔。或许,那事儿她真是蛮撞了。不过是想何嫂管教下儿子,怎么就累得他们得罪了那个什么米老大呢?也真是没了王法,偌大一个杭州城,竟就这么任人打完便了事吗?

肚里窝着一口闷气,她又不好追上前去讨骂,只好悻悻地回了车上。因白薇问,她便负气道:“这杭州城真是该严打了,区区一个地痞无赖也这样横行霸道!”

白薇轻嗔了她一声,劝道:“你是平日不留意这些事,这米老大又何止是地痞无赖?简直就是杭州城里的半个主人!且不说官府明面上的那些官员,只这杭州地下,除了郭大官人能与之抗衡外,又哪里还有第二个人和他大声说话呢?”

“这么厉害吗?”李玉娘眨巴着眼,心里倒是信了。毕竟也听过许多次这位米老大的名声,只是到底了解得不多,没有完全放在心上。现在听白薇这么一说,倒真是有那么点象黑社会一样了。呶了呶嘴,虽然心里仍是气恼,可到底又有些怯意。就算她是正义使者,也对这些土霸王没辄啊!

*

回了陆家,人有些厌厌的。本来想着先回屋里歇歇,却撞上出来倒水的陆大娘。明明是看到她们的。可陆大娘却似根本没看到,径直一盆水泼了过来。饶是躲得快,可走在前面的李玉娘和白薇都已经被溅脏了裙摆。

和陆大娘处的时间也不算短,李玉娘也知道这泼辣妇人的性子。低下头看看裙角的污渍,摇了摇头,想着一会儿洗洗也就是了。可白薇何尝受过这样的气,就是这些日子受人冷落却也没吃过什么亏。这几天陆大娘冷嘲热讽的说了一车的怪话,她也都是忍了。可现在低头看看白裙连同露出的绣鞋上都是点点泥污,不禁怒火中烧。

猛地抬头瞪着陆大娘的背影,她厉声喝道:“陆大娘且站一下!”李玉娘暗叫一声不妙,还未出声阻止。陆大娘已经扭着丰满的身体转了过来,“喊我做什么?可是这位…啊,白行首是吧?是要给我房租了不成?”说着,她又冷眼睨着李玉娘哼道:“李娘子,当初这房子租给你的时候可没说你还有权力把我这房往外租啊!”

李玉娘干笑两声,陪着笑道:“陆大娘莫要误会,我真的只是招待朋友住上几天,并没有收她的租。”真是要命!那天晚上,陆大娘初见白薇时,还是好好的,可谁知正说着话,陆五和陈宽便撞了进来。陈宽那大喇叭指着白薇一通惊叹,陆大娘也就变了脸色。其实她也知道陆大娘何尝是为了什么租金,就和看不上她一样,看不上白薇也不过是因为白薇的身份,防着她们这一对妖精拐了她的儿子罢了。

住着人的屋子,虽是交租,可气势上就弱了三分。再加上这位房东又是陆五的亲娘,她自然更不敢得罪。所以面对非难,她都是得过且过,说些软话哄了过去也就是了。这会儿她陪着笑,又是解释,又是保证,总算让陆大娘少了几分怒气,正在庆幸中,却不想白薇冷脸淡淡来了一句:“陆大娘,你溅脏了我的裙子,总要说声抱歉吧?”

李玉娘一听,恨不得抬手拍拍额头晕过去。不用去看,也知道陆大娘一定又是怒目圆睁,一副备战的模样了。且不说别的,光是吵架,陆大娘在这条巷子里可是从没遇到过敌手的。

有心去拉白薇,可刚迈出一步,陆大娘已经又往前挺进了一步,昂仰首挺胸,顺手一拔拉,李玉娘已经近不了前。

“要我给你道歉?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啊?真以为客气几句,你就真成了客人不是?告诉你,老娘在自家院子倒水,别说是溅着你的裙子,就是把你泼成落汤鸡,你也得忍着?”

气得脸色发白,白薇怒道:“陆大娘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这院房虽是你的,可住的却并不是你一家,我们也是交了租的,你怎么能不顾别人任意妄为呢!?”虽然声音里透着怒意,可是白薇说话却仍是斯斯文文的。在旁观战的几人目光一对,就连顾昱也一个劲地摇头。这样斯文,对上陆大娘还不就等于秀才遇到兵还能说出个理字来,那可就奇怪了。

果然,陆大娘眼一瞪,不屑地撇了撇嘴,“老娘就这样,在自己个家里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要是住不惯,趁早出去另找了房子搬得远远的,也省得老娘我看到你这张狐狸脸恶心。”

“你、你…你好不讲理,我敬你是长辈,一直忍着,没想到你竟是个识敬的!”

“我呸,你算什么玩意儿啊!哪个是你的长辈?你当我们陆家是什么地方?我们这儿可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不是你呆惯的男盗女娼的yin 窝!那些个男人拱着你当你是天仙一样,老娘眼里,你连坨屎都不如…”

一张脸涨红,好似要滴出血一般。白薇指着陆大娘,手指不停地抖着,“你、你、你…为老不尊,这么大的年纪竟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吗?!”白薇也是气急了,虽然骂不出太过份的脏话,可到底是刻薄了。

听她骂了这么一句,陆大娘更是火了,一掳胳膊,指着白薇破口大骂:“好个小娼 妇,竟敢数落老娘!当我是泥捏的没火气不成?”骂着,人已经往前冲,一把揪住白薇的头发撕打起来。白薇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吓呆了竟不知道避。

在一旁的李玉娘也吓了一跳,忙冲过去拦着。“大娘,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呢?”伸手扯着陆大娘的胳膊,却不想陆大娘猛地往后一甩,李玉娘一个没防备,已经被甩了出去。脚步踉跄,倒退几步却是一脚踩在了什么人的脚上。只当是可儿,李玉娘匆匆道歉。回过身才知道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走进院里的陆五和陈宽两人。

咧了下嘴 ,她看看脚下陆五已经被她踩脏了鞋面的快靴,尴尬地转过头去,看着陈宽张大了嘴几乎合不上,更觉得不好意思了。白薇总是自己带来了,竟这样和陆大娘打在一起,且不说谁对谁错,她都不大自在了。

“陆都头…”求救似地看着陆五阴沉的脸色。在陆五瞥她时恳求地又唤了一声。

陆五瞥她一眼,突然沉声喝道:“娘,您还不住手!”喊完,又大步上前猛地抓住陆大娘高举着要扇下的手。喝了一声:“娘!”

陆大娘扭头看着抓住自己的儿子,手不自觉地松开。李玉娘已经抢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白薇。目光一扫,看着白薇颊上被抓出的几道血痕,不禁眼角抽跳了两下。虽伤口不深不会留疤,可对爱美的白薇来说,大概也够她哭上一场了。

那头陆大娘愣愣地看着儿子,“你,你帮着那贱人?”声音里透着无限的委屈。目光一转,正好看到正挑着担子走进门来的陆七。

“这是怎么了?”陆七怔怔的还没搞清楚状况。陆大娘已经一头扑了过去,抓着他哭道:“小七啊,你哥他凶娘呢…”

看着陆大娘突现女子娇态地揪着儿子的衣襟痛哭失声,几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傻傻的。陆五扬起眉,低声一叹,转过身来道:“白…娘子,实在对不住。我娘性子燥脾气又大,如果有得罪之处还请你多多担待。”也不理那边陆大娘扭头喝着“不准和那小贱人赔罪”,他已经深深施了一礼…

PS:祝大家平安夜、圣诞快乐。玩得开心些!

另自荐《重生之星光璀璨》

第一卷宅院 第四十四章 世上哪有容易事

第四十四章 世上哪有容易事

夜色深沉,外屋的那一点昏光终于熄了。房间里便彻底暗了下来。

李玉娘微微侧了个身,听着身边轻微的鼻息,睡意朦胧。因着白薇,她特意在床边上又接了一大截木板。三个女人横躺在床上,虽然有些挤,却也能睡得下。

“玉娘…”听到白薇的低唤声,她眯着眼,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你睡着了吗?”听着她的声音不是很清楚,白薇便翻了个身支起半边身子来。李玉娘就算是想睡也被她吵得睡不着了,便转过身,隔着可儿望到白薇的一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偏了下头,她总觉得白薇似乎有些兴奋,想想便道:“陆大娘的脾气是大些,你也莫恼她了,反正,就是忍也是忍上一时罢了。”

眨了下眼,白薇沉默了片刻,突然倔声道:“我不怕她!”

嗯?不怕她?也不知是谁在看到脸颊上那两道血痕时大惊失色。李玉娘笑了笑,原本还想开两句玩笑,可瞥到白薇发亮的眼眸,却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似乎是觉察出她的沉默里带出的疑惑意味。白薇也静了下来,过了几分后才突然道:“那老婆子不是怕我勾引她儿子吗?我就偏偏要勾引给她看。我就不信那个陆五真是块不解风情的石头,就算他是石头,我也能捂热他…”

李玉娘哑然失声,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白薇却已经有些担忧似地追问道:“你不会是也喜欢陆五吧?”

“谁说的?”条件反射一样冲口而说后,李玉娘才有些惊讶地问:“也?你喜欢陆五了?”

黑暗里看不清白薇脸上的表情,可她的声音里却透出淡淡的娇羞,“他、他唤我白娘子。”

这有什么?他每天都唤她李娘子呢!李玉娘撇着嘴,有些不明白白薇是怎么想的。只听得白薇幽幽道:“从来没有人唤过我娘子,不是称呼我行首,就是小姐…”

李玉娘一怔,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说别人,就是她自己还不是因为习惯而称呼着白薇作小姐吗?虽然并无恶意,可这个称呼却一直提醒着白薇不愿再提起再想起的过去。想来,是如一根针般扎在心头吧?要不然也不会为了陆五的一个称呼就这么激动吧?

沉默着,没有说话,在白薇又轻声唤她时,李玉娘没有再应声,反倒发出轻微的酣声。过了片刻,只听到白薇轻声一叹。李玉娘睁着 眼看着头顶发黑的床板,慢慢地合上了眼…

*

一大清早,李玉娘就收拾妥当,准备出门。这几天为着陪白薇找房子,她已经耽误了时间。现在看白薇似乎也没有立刻搬走的意思,她还是先去找个工作才是要紧事。她打算得是挺好,可谁知人还没等出门,就被白薇叫住。

“你何苦那么辛苦呢?我的钱虽然不多。可也够咱们花销了,等过些日子再买个小院,咱们好好过日子就是。”

李玉娘眨巴着眼睛,很怀疑白薇是不是撞坏了脑袋,“我知道你那些珠宝若是变卖了,也够你一辈子嚼头了可是,”她低下头,笑了笑,“你的钱是你的钱,我不用别人来养的。”

白薇脸上的笑僵住,尴尬地站了一会才低声道:“我并不是故意让你难堪,只是希望能为你做些什么。”顿了一下,她又道:“你打算找什么样的活计?在酒店做?还是又去做什么人的使女甚至哪家的厨娘?那样的活计,你要做得多辛苦才能养活一家人?是啊,顾昱还小没什么他能做的,可儿年轻你舍不得她抛头露面怕她遇到坏人,那你呢?你也不过才十六岁而已,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李玉娘沉默着,过了好久才微微一笑,“谢谢你的好意,我会好好想想你说的话。”转身离开。却不自觉地扯了扯衣襟。明明是仲春时节,可为什么却会觉得有些发寒呢?

一路恍惚,走到荐人馆前,又是一大群人。李玉娘懒懒地排在后面,看似平静,可心里却似滚水一般翻腾着。

不能否认白薇说的话完全不对。虽然她辛苦拼命能让自己和家人得到温饱,可除了温饱她还想要更多,何况这样随时都会被炒掉的工作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安全感。想要富起来,那只能自己做一些小生意?可是做生意又谈何容易呢?没什么本钱,她所会的技术又有限。就是在现代,都不能发家致富的人穿到古代来怎么可能突然变成万能了?

忍不住一声低叹,李玉娘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前面传来争吵的人群。

“你当老子这里是开善堂的吗?没有钱跑这儿来唬弄老子玩是 吧?”一个粗壮的汉子恶声吼着,吓得面前有了些年纪的男人吓白了一张脸。“这位小兄弟,虽然我现在没有钱,可只要我找到了工作就会立刻付你们钱了,真的,只要我能…”话没说完,已经被那汉子一下子推倒在地,“呸,没眼色的混帐,你听谁说过咱们荐人馆还让人赊欠银子的?他**的混球,没钱找什么活计啊!?”

不自觉地皱起眉,李玉娘在心里暗道:要是有钱还不来找活计做了呢?还是现代好,找工作基本上没有什么费用…

偏了脑袋,李玉娘眨了眨眼,突然忍不住乐了起来。这大宋朝要没什么成本的生意,这荐人馆可不就是嘛!别说租店面,只要有能放下一张桌子的地方。这荐人馆也就能开张了。不管是帮人找工作还是帮着老板找打工的人,主要的工作不在店面而是在人脉上。就算没有太大的成本,只要有人脉,这荐人馆的生意也不算太难做。

也不是…扭头看了看那尤自斥骂不休的汉子,李玉娘咬着唇。呆了半晌突然低声道:“再怎么说,不是还有陆五嘛!“

打定了主意,她回到家有些忐忑地提着特意买回来的果子去拜访陆大娘。好话说了一筐,却仍被陆大娘用怀疑的眼神盯着。

“你到底是有什么求我啊?你大娘我是个直肠子,虽然脾气爆,却没什么坏心眼儿,你有什么话也别和我绕圈子,痛快地把话说完了,能行就行,就行就该干嘛干嘛去,也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李玉娘深吸了一口气,陪了两分笑脸,笑道:“大娘真是快人快语。其实这话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您也知道我不是怕吃辛苦的人,可是再吃辛苦能赚到的钱也是有限,远不如自己做些小生意来得实惠。”看着陆大娘疑惑的眼光,她也不掩饰,“您是知道我是没什么本钱的,所以我想来想去。却是有一门不用花多少本钱的生意。只是这生意我一个人做毕竟是年轻又没有什么人脉,所以才想要来请陆大娘出山和我搭个伙做这生意。”

“什么生意啊?这还有不用什么本钱的生意?也不是,这世上没本钱的生意倒也是有的,甭管男女,鼠有鼠道嘛!”

听到陆大娘意有所指的嘲弄,李玉娘干笑了两声,坦白道:“我想开个小一点的荐人馆。陆大娘认识的人又多,又是能言善道人缘最好,想来做这一门生意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陆大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别说,我认识的人比你吃的盐都多。就不说远的了。光是这一片,就没我不认识的。”捧完自己,她的好兴致突然弱了三分,“我说李娘子,我怎么记得好象谁和我说过什么荐人馆打架的事儿啊?你这是想找我合伙做生意啊还是想让我去帮你吵架啊?”

李玉娘心里扑通一声,可看看陆大娘的脸上,虽然是在质问,可也没太生气的表情。难道她不知道…眉毛一扬,她讨好地笑道:“陆大娘这是在损我吗?陆大娘是什么人呢?年高德勋,往那一站就够服众了,哪里有人那么不开眼呢?再说了,您儿子是哪位啊?陆都头的大名全杭州有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谁吃了豹子胆敢来乱来?陆大娘,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实在是因为想借助您的人脉,这才过来请您出山的。您放心,这生意您也不用出本钱,只要肯过来帮手,我出三分红利给您。”

“不用出本钱就有三分红利?”陆大娘扳着手指,禁不住有些心动。虽然不知道李玉娘说的荐人馆能赚多少,可是用法用出钱就有三分红利拿,对她来说可是一桩意想不到的外财。略一沉吟,她立刻当场拍板,这个生意她入伙了。

李玉娘一听,立刻松了一口气。把陆大娘拐上她这艘船,那有什么事情的时候陆五想不帮忙都不成了。又甜言蜜语哄了陆大娘笑得更开心,李玉娘转身出了陆家进了自己的东屋后就开始翻箱倒柜。别说正在准备午饭的可儿,就是正在写字默书的顾昱也抬头看过来。白薇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就过来问她。

“啊,也没什么,算是我之前想了想你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或许我是该做点小生意,而不是那么苦哈哈地整天去求着人给我一份活计。”跪在床边的李玉娘抬头冲着白薇笑笑,又伸长了手往床底下探。“啊 ,找到了。”从床底下掏出几乎看不出什么颜色的小布包,她也不避着白薇直接打开来,里头是一只小木匣。打开木匣,就露出里面的几样首饰。

这。也算是首饰?白薇不自觉地皱起眉,李玉娘看了便笑起来,“我这些东西自然是比不过你那些宝贝的,不过卖了总还是能换一张桌子的。”

“桌子?”白薇不明所以地低喃,目光落在李玉娘倒在手上的那几块红宝石上。“这是红宝石?”她有些惊讶地眯起眼。

李玉娘一笑,捧高了手,“你觉得这红宝石成色如何?”看着白薇拿起一块宝石,看来看去,眉毛已经皱了起来,她不禁叹了声。看来,这宝石果然是骗不过懂行的人。

在白薇张嘴说话之前,她笑道:“不用怀疑,这的确不是红宝石,只不过是琉璃罢了。不过我想就算是琉璃,也应该能值上几两银子吧!”

看了看她,白薇皱眉道:“你要是真想做生意,就由我来本钱好了。你不用急着拒绝,这钱不是要白给你的,算是借你也好或是投资也罢,总之,你不要拒绝。”

“不是什么大生意,用不着那么大的投资。”李玉娘微微一笑,并没有打算接受白薇的建议。其实她有些怕,怕自己一旦可以轻易得到别人帮助的钱财,就不会再有之前的那股拼劲了。

白薇忍不住瞪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就算是再小的生意,也总要本钱的吧?最起码你总要租间铺子回来才行吧?”

“铺子?其实,可以没有啦!”李玉娘弯眉一笑,笑容里透出的从容让白薇不禁怔住。“还有不用铺子的生意?”她低喃着,搞不懂李玉娘究竟想做什么。过了几天,当李玉娘那家取名叫“前程无忧” 的荐人馆开张之后,她才知道李玉娘所谓的不用铺子是个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你弄的?”转目看去,这片空地上插满了彩旗。虽然看似杂乱,可细看之下这些彩旗却是把这片空地整整齐齐地圈了起来。“怪不得这些日子你天天早出晚归的,原来是做这些了。”

点点头,李玉娘颇有几分得色。也是她幸运,想起城中有这样一片无主的空地。或许,不该说是无主。但从她经过看到时,这片空地就一直没什么人占用。所以动了开荐人馆的心思之后,她第一个就想到了这里。

“这位大哥,是不是要找活计啊?停下来看一看啊!”李玉娘陪着笑,把手中的宣传单递过去,却不想那汉子连接都不接就一个劲地摇手往后退去。

白薇从旁探头看了一眼,“万松堂印出来的?真亏你想得出,又不是书,印这么多纸做什么?”拈起一张白纸,只见那上面写道:“前程无忧包你前程无忧!来本店找活计,免费为您服务…”满纸都是诸如此类的大白话,倒是只要认字就能看得懂。她勾起嘴角,暗自好笑,只觉得这样的文字实在是浪费了纸墨。却不想李玉娘在旁突然一拍大腿,“啊”了一声。还没等她从惊吓中回神,李玉娘已经把手里的一叠纸塞进她的怀里,转身就往一旁跑去。眼看着她跑到另一头正在帮忙发这些白纸的陆七身边不知在说什么,白薇不禁呶了下嘴,“真是,这些东西丢给我作甚?”虽是在嗔怪,可咬着唇,垂下眼静了一会儿后她突然抬起头,拈起一张纸招呼着从旁而过的行人,“这位官人…”

“陆七陆七,”抓住陆七,李玉娘喘着气道:“交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又有什么任务啊?”拉下脸,陆七没好气地看着她。自打认识她之后,自己就没从她身上占过一丁点便宜,尽被她使唤来使唤去了。现在更是惨,不只是他,就连自家老娘都不知被她灌了什么迷汤竟兴高采烈地跑来做白工。

“很简单的,真的很简单,很容易就做到的…”看着陆七怀疑的目光,李玉娘竖起手指,“你只要找来十个小朋友,领着他们在街上唱唱歌谣就成了!”

“唱歌谣?你又想做什么?”陆七垂下眼,看着她拍在那一叠宣传单上的手,“你不是想让我去唱这些东西吧?这都是什么啊?根本就不押韵的,连打油诗都算不上…”

“那你去不去呢?”李玉娘瞪起眼,嘿嘿笑道:“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一会儿陆大娘那里你就要绷直了皮了!”

被她威胁,陆七几乎都要流下眼泪了。无奈之下也只好点头应下,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伸手道:“你让我做折工就好了,那些小孩你总不会是想让他们做白工吧?”

撇了撇嘴,李玉娘一咬牙,从钱袋里倒出十文钱来,“一人一块饴糖总是够了吧?”说完,又扬声叫着和可儿在前面发宣传单的顾昱,“讷,再给你两个生力军,别说我不够意思了。”

虽然听不懂她说什么生力军,可她那意思陆七是明白了,转过身,忍不住低声咕喃:“小气鬼…”

虽然听得清楚,可李玉娘却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有些得意地笑笑,她转身跑到里面的桌子前。坐在桌后持着笔,看着外头的眼神有些发呆的正是陈伯。可陆大娘立在一旁,穿了新衣一脸得意的表情,浑身上下都是当了老板的喜气。看到李玉娘过来,她忙招手道:“玉娘,还没到时辰吗?既然是做生意,总要来个开门红的,炮竹不能不放。”

点头应下,李玉娘笑问:“大娘,您请的那些个老板什么时候来啊?”不从找工作的人里收钱,她现在可是把宝都押在那些老板身上了。

“一会儿就能到吧!你放心,我这几天天天挨家挨户地去串门,都是说好了的。什么点心铺的王婆,肉店的张屠夫,开茶楼的老许还有那个…”

眼角不自觉地抽动,李玉娘干笑了两声。心里道:“蚊子再小也是肉,就算来的都是些小老板,可只要她们以后勤跑跑,多认识几个大客户,总是能找到客源的。”

把事情先往好了想,在那些应邀而来的客人到场时,李玉娘一径笑脸相迎,说不尽的热情。

眼看着原本订好开张的时间到了,周围围过来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陆大娘又过来催她时,她犹豫着道:“不等陆都头了?”被陆大娘吼了一句“别误了吉时”,她忙捂着耳朵去招呼人,刚一转身,就听到一声清叱:“呦,这是开的什么店啊?竟连个铺子都没有?还什么荐人馆呢!”

PS:自荐《重生之星光璀璨》

宽带又悲剧了,走了三四条街到网吧来发文。

第一卷宅院 第四十五章 行业竞争无处不在

第四十五章 行业竞争无处不在

听着这尖酸刻薄的声音。李玉娘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越怕闹事就越来人砸场子。听着身前身后有人议论:“啊,这不是米大官人手底下的徐管事嘛!”她在心里低声叹息。其实,她最近已经觉得自己越来越怕事了。可是你避着躲着却避不开躲不掉的时候,那就只能挺直了腰,昂高了头去面对了。

笑着转过身去,看着排众而入的清瘦男人,还有他身后跟着的若干壮汉。李玉娘觉得眼前这位徐管事很有点帐房先生的专属气质,如果不是故意翻着白眼做出这么凶悍的表情就更象是个文士了。

笑着迎上前去,李玉娘还没有说话,就看到徐管事的脸突然扭到一边去,眼中现出惊讶之色。目光一瞥,看到正往人群里钻的白薇,李玉娘忙笑着大声招呼道:“真是谢谢徐管事了,竟然亲自来贺,实在是我们‘前程无忧’的荣幸。”

收回目光,徐管事用眼角斜着李玉娘,哼道:“你就是这间什么荐人馆的老板?”

“不敢,”李玉娘谦虚了下,扭头往后看了一眼,陆大娘果然不负她所望地挤了过来。昂着头得意地道:“这间荐人馆是我们娘俩儿合开的,不知这位,嗯,徐管事有何见教啊?!”

用眼上下打量着徐管事,陆大娘的眼神颇显犀利。以她吵架这么多年的经验,又如何看不出徐管事是来者不善呢!咧着嘴笑了一下,她略低了头咕喃道:“来到贺却连份贺礼都没有,这样的铁公鸡可真是扣门,待会也不要请他吃饭了…”一脸嫌恶,陆大娘看似在背后嘀咕,可声音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徐管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目光一转,瞥见周围飞快扭过头去又小心翼翼地偷看他的人,更觉难堪,捋着山羊胡的手指也气得发颤。“老夫倒是有心道一声恭喜,可只怕你们无福消受!”冷哼出声,他毫不掩饰敌意:“区区两个市井打混的女子,连个铺面都没有,就敢开什么荐人馆!还大放撅言说帮人免费找活计?我看,就是给你们两个胆你们也不敢收人的钱吧?没钱没铺没人脉,你们是凭什么去帮人找活计啊?”眼角一瞥,他拿手往人群里一划,“就这些街坊邻居开的小铺面?你能介绍给他们几个伙计啊?”

话说得有道理,形式也分析得差不离,可是这种时候却不能示弱低了气势。李玉娘扬眉一笑,平声道:“徐管事。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就算大家都做同一门生意。可是经营理念不同是难免的。”看徐管事挑眉露出疑惑的表情,她自知自己又顺嘴溜出了让人听不懂的名词,忙补充道:“总之,您做您的生意,我开我的店,大家都是各凭本事讨口饭吃,还请徐管事放开怀抱莫计较太多的好。”

“莫计较?”徐管事哼了一声,“说得太轻巧!娘子,也不怕告诉你。今个儿咱们上门还真就是和你计较来了!既然说什么各做各的生意,你使唤那些孩童满大街地唱那些歌谣又算什么事儿呢?”

听了这话,李玉娘算是明白了。怪不得这么快就得了消息赶过来砸场子,原来是听了那些孩子的歌谣。果然是有一利必有一弊。不过,照他的话来看,应该是吸引了一些他们店的主顾吧?也算值了!

微微一笑,她也不顺着徐管事的话说,反倒笑道:“恐误了吉时,不能多陪徐管事聊天了。已经在醉仙阁略备薄酒素菜,徐管事若是不嫌弃的话,一会也去喝杯水酒吧!”笑着颌首,她转身想往里走。

那徐管事却是一声冷哼,竖起右手摆了摆手。身后的壮汉就伸手来抓她,又有一个汉子猛地一脚踢飞一旁的小凳,暴喝道:“你他 妈地想开张,问过我们米大官人了吗?”

被人从身后扣住肩膀,如铁爪一般的指力让李玉娘不禁皱起眉来。“徐管事,你莫要乱来,要不然会后悔的。”

“后悔?老夫活这么大还没有过什么事能让我后悔呢!”徐管事哼着,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霸道模样。

李玉娘咬着唇,也不出声,看着有汉子不知死活去拉扯陆大娘,李玉娘嘴角微翘,露出一抹嘲弄的笑。

眯了下眼 ,徐管事看着李玉娘的表情,生出几分惊讶之心。还没等想明白这女子这时候怎么竟还发笑,就听到那头传来一声惊呼。那汉子抱着嘴大骂“该死的恶婆娘,老子不抓着你就不姓石。”

“你不姓石跟着老娘改姓方也成!小兔崽子,老娘都得和你母亲一般大了,居然还这么没规没矩地跟老娘动粗。”陆大娘面不改色地破口大骂,闪身躲着,无奈虽然气势很足可到底身手没有那汉子好。没一会就被那姓石的汉子抓住。石某人嘴里骂着,抬手就想下狠手,却突听一声大喝:“住手!”

心头一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觉眼前一花,一记重拳狠狠打在他的脸上。痛叫着倒在地上,他仍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管事掀起眉,看着眼前的情形,又惊又怒却又不敢轻易发火。沉默了下,才涩声对着那挺立场中的男子道:“陆都头。这里并非是您管的地方吧!”

陆五转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的陈宽挺身而出,哼道:“徐管事,这里也不是孟都头管辖的地方吧!”

徐管事皱起眉,瞥了一眼陈宽,眼中尽是看小人物的不屑,抬眼看着陆五道:“私人恩怨,陆都头还是莫要管的好。”

陈宽还没说话,陆大娘已经拔拉开陆五的手臂,探出头喝道:“你这老小子脑子坏了不成?亲娘被人打还不出手,我们小五还是不是男人啊!”

闻言一愕,徐管事的表情凝重起来,“这位,竟是陆都头的娘亲?”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随在身后的汉子,颇有埋怨之意。转过头看着陆五发沉的脸色,他垂下眼帘,只略一沉吟便笑着抱拳,“不知者不怪,还请陆都头不要把区区小事放在心上。”说着,又从钱袋里取出一锭银子,“来得匆忙,区区薄礼还请伯母笑纳…”

眼看着那锭少说也有一两的银锭,陆大娘情不自禁地往前迈了一步。却被陆五立刻就抓住的手臂。抬头望一眼儿子,又有些舍不得地看看徐管事手里的银子,陆大娘呵呵干笑了两声:“不用那么客气,就是一个小店,象陆管事说的,连个铺面都没有,还收什么礼金啊!”

眉毛一跳,陆管事抬起头,看的却是面沉如水的陆五。目光微闪,他也不勉强,把银子收起又笑着寒喧几句竟真地就这么走了。

眼看着徐管事一众人走远。李玉娘松了口气,就听到陆大娘抱怨:“死小子,就你清高,给钱就收着不就是了,他们还踢坏了我的凳子呢!”

陆五也不说话,就连陆大娘抬手打了他两下也似未觉一般。倒是李玉娘看不过眼,上前哄了两句,忙着张罗放鞭炮的事儿才劝开陆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