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精细的金细断裂开来,原本完好精巧的牡丹象被践踏过的鲜花乱成一团…

朱煦默默地看着母亲,看着她似乎终于砸得累了。抛下手中的锤子,看着桌上的首饰,忽然放声大笑,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忽然间,便打了个冷战。

是不是,这世上每一个妻子都会伤心?还是,只要不给心交给谁,便可以一世快活?!

怔怔地看着母亲转过头来对着她笑,她眨了下眼突然间抿唇微笑。

母亲,我不会是下一个你!绝不会…

PS:求订阅,勿盗。谢谢。顺便自荐《重生之星光璀璨》九十年代香港娱乐圈的故事

第一卷宅院 第四十三章 花好月圆

第四十三章 花好月圆

八月中,天气仍然酷热,只在入夜后才有习习凉风,让人恍然意识到已经入秋。

将近中秋,桂花扑鼻,整个杭州都是沁人的香。就连房间的花瓶里,都插上一两枝娥黄的桂花。

不知是不是因为快到节日,李玉娘总觉得自己身边的人个个都陷入莫名的兴奋。这会儿,她半眯着眼,似睡非睡中都能听到小红和茵儿兴奋的声音。

“蒲娘子真说要款待咱们赏月?其实,我还是喜欢沈娘子家的庭园,尤其是他家那座小湖…啊,还有,王娘子家的更漂亮。比咱们两家的园子漂亮多了…”小红嘟着嘴,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和衣卧在榻上的自家娘子。又不是没钱,也不知为什么娘子偏偏喜欢住在小园子里。

看着小红的眼色,茵儿嗔怪地瞥了她一眼,“赏月的事情且搁下吧娘子吩咐你做的事情你完做了吗?礼单上的那些位,可没一个是好糊弄的。你要是漏了哪个让人家觉得是娘子怠慢了,可就真是惹了大祸…”

“我办事你不放心吗?”小红撇了撇嘴,突然皱眉道:“茵儿,你最近是不是在商行管人管得顺手了,也看我做什么事都不合你的意了?”

茵儿一愕,忙拔高了声音否认道:“怎么会呢?我不过是好意提醒你一声罢了…”

听着小红只是低哼,李玉娘轻轻皱起眉来。一声轻咳,满意地听到两个婢女立刻收了声,急步赶过来。她便趁势坐了起来,瞥了茵儿一眼,她淡淡吩咐道:“去忙吧,我这里有小红就好。”

看着茵儿应了一声,开了门径直往楼下去了,小红虽然没说话,可嘴角却撇了起来。

李玉娘静静瞧着,也不说话。直到喝了一盏茶放下茶杯后才平声道:“小红,还记得你和茵儿初进李家的时候吗?”

“记得,小的最是现在还记得娘子当时穿的那身绣着金丝牡丹的衣裳…好象后来娘子很少穿了。”小红笑着应了一声,低头浅笑,忽有些感慨。

那一年,她满了十二,被爹象从前对待姐姐一样卖给了去乡里选 人的徐婆子。原本徐婆子还应承说看看能不能把她也卖到和姐姐小青一处去。却不想那位白娘子并不打算再买个婢女。就是这时候,娘子出现在她眼前…

看着小红的神色,李玉娘也知这少女必是有满腹感慨。两年多了,她也还记得那一天。因为要选几个合用的人,她还被王香萃怂恿着穿了件金丝金鳞的衣裳。说是这样才不会被那些个没眼色的小蹄子们看轻了。

也的确是人要衣妆,那一天徐婆子跟前跟后陪着笑脸不说,那些她手下养了些日子的小姑娘们也一个个眼巴巴地瞧着她,尽是讨好的目光。

她却是一眼就看中了茵儿。那个不说话,看起来却是行事稳重的少女。原本只用一个也是够了的。却不想临走时一个少女仆到她脚下,大声哭求买下自己。那时她才知道自己去的时间巧到极点,若是再晚上一天,这批少女就会被送到京中。那时候就不知道是卖到哪家去了。也是心存善念,看那唤小红的丫头生得机灵,又是白薇身边婢女亲妹。留在杭州实在是好过被卖到京中。就这样,她买下了毛遂自荐的小红。这一恍就过了两年多。

“小红,你是个机灵的。我也觉得这两年用你用得顺手。可年纪渐长,总是要嫁人的。就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李玉娘突然问出这话,问得有些突然。原本还笑着的小红便变了脸色,一时之间发怔,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她曾听姐姐说过那陆大娘还曾想过让她做了陆都头的妾,还好白娘子和陆都头都不允。她知道姐姐在善堂管着的那个什么培训中心认识了一个木匠学徒,早就想好了过几年若能赎身便嫁那小木匠。那时候她还笑姐姐不知羞,把话说得那么白。可过后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事。只是这会儿突然被娘子一问,她还是慌了神。原来自己也到了该考虑出路的时候了。

“娘子,您之前不是说过,到时候许我和茵儿姐姐自由之身吗?茵儿姐姐还说您允我们自由做主——婚事。”

听着一向说话爽直的小红也有些吞吞吐吐,又刻意用了尊称。李玉娘不禁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你放心,我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只是有些事在做决定前还是要问过你才做的。”迎着小红奇怪的目光,李玉娘淡淡道:“若回复自由身,你是打算回乡与父母做伴还是另有打算呢?”

见问,小红咬着唇半天没有说话。真要回乡下?那个只疼儿子对她们几个赔钱货冷如陌路的爹见了她会怎么说?更何况,在杭州数年,她想起乡下那常是泥泞满地的小路就已经心生厌烦。怎么甘心就此回去那个几步路就可能踩上一堆牛糞的地方呢?

瞧着小红的神色,李玉娘不用再追问也知她的答案了。笑了下,她温言道:“茵儿这些日子料理商行诸事,我很是满意。所以有意提升她做商行的管事…”

看着小红不自在地呶了下唇,她又道:“而且我说过她若愿意,便是日后得了自由嫁了人也可以一直在商行中做下去。小红,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我不会厚此薄彼。若你愿意,也可以同茵儿一样,即便嫁了人也可以为我做事——我许你一个内宅总管如何?虽然,就是日后也未必会有多大的宅子,可总是让你有用武之地的。”

小红眨巴着眼睛,看着微笑的李玉娘,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她进李家,李家就没什么总管过。通共也就那么几个人,谁管谁呢?可现在,她、她要当总管了?要是以后娘子再多买几个人的话…

有些好笑地看着满脸喜色,完全忘记了对茵儿不满的小红。李玉娘笑着摇了摇头,此时此刻,她自然是不好多说。可眼下她虽然没想过买大宅,养上一群下人。可在她心里,对未来却自有一番规划。

“把礼单拿来我看,若是准备得差不多了,下午就叫人送过去吧眼看着,便要中秋了…”

吐出“中秋”二字,她不禁有些恍惚。又是中秋了…

还记得去年那个中秋之夜,她和萧青戎手牵手漫步在瓦肆中。明月当空,繁星如眸,远处是丝竹鼓乐,身边是欢声笑语…虽然,夜深时一场雨惊散了冶游赏月的男男女女。可当萧青戎举起外衫遮在她的头顶,拥着她在雨中狂奔的时候;还有当他们倚在屋檐下看着雨檐上方透明的雨滴串成珍珠,坠入檐前洼坑的那个时候,她心中仍是一片欢喜…

“萧青戎,你现在好不好?知不知道我很想、很想你…”

思念成灾,李玉娘俯在桌前把萧青戎的信读了一遍又遍。已经是第四封信了,一贯的报喜不报忧。虽然字里行间都是思念,可这样的时刻,却只让她心绪沉郁…

可儿还兴致勃勃地要举办赏月宴。可若是中秋夜与许山共饮,可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就算她可粉饰太平,只作毫无心结。可许山却未必吧她还记得半个多月前许山终于收到高丽来信时,冲到商行里对她刻薄而愤恨的指责。

的确,她是没光明正大地来什么商业对决,是动用了裙带关系,可是又怎么样?随他气随他恨吧其实,他的情绪现在对她真的已经是无所谓了。或许,对于三娘来说,也不那么重要了吧?

胡思乱想时,听到敲门声。李玉娘抬起头,看着小红迎上去挽着茵儿有说有笑的样子,不禁抿嘴微笑。其实,这些日子来她一直都在琢磨这两个婢女。得承认,这两个丫头一动一静,各有所长,让她省了不少事。虽然也都有各自的缺点,可是她如果另换两个丫头带在身边,又得花多少时间才能调教成象她们一样呢?与其那样,倒不如一直把她们留在身边。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虽然彼此或多或少会有竞争之心,可只要不是闹得太凶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茵儿温言和小红说了几句话,便笑着过来递过一封信。“娘子,蓝娘子那头送过来的,说是要紧事情。”

李玉娘挑起眉,还没看信,便先笑了。这一个多月,听说蓝蓉在朱家混得风生水起,日子过得颇为精彩。虽然与云氏之争未必全胜,可比起那些个云氏根本看不进眼中的小妾还是占优势多了。不过对于那些细节,李玉娘倒是不怎么关心。左右都是朱家那些事,她一个外人关心何用。她只要按照早前的约定适当给予蓝蓉一些帮助,早日能接回儿子才是正事。

打开密封的信,李玉娘突然皱起眉来。虽然信上并没有多少字,可是却透露出一个让李玉娘有些意外的信息。朱子钰要进京?事情有些奇怪。

朱家的根扎在杭州,虽然江南一带也有些产业,可最远也不过明州(宁波)、江宁府(南京)一带。记忆中,她可不记得朱家还在京中有什么产业。

此时进京?莫不是…

眼睛一亮,李玉娘跳起身来,急步走到窗前往下望了出去。果然,停在斜对面“隆昌号”门前就有朱家的马车。看来,朱子钰这会儿正在和许山议事。只不知,是不是也在谈进京这件事。

偏着头想了会儿,她回过头去吩咐道:“告诉送信的人,我等着蓝娘子的新消息。”又看着小红笑道:“这回便有用你的时候了。看看你最拿手的本事能给我带回什么样的消息。”

小红抿唇一笑,脆生生地应了。转身便往门外走去。出了门,下了楼,喊着人担了之前就准备了要送往许家的礼箱,便往斜对面的“隆昌号”走去。

倚在窗前,看着小红带人进了“隆昌号”。李玉娘便回过头笑道:“茵儿,我刚才同小红说了升你做管事的事。”

茵儿一喜,眉心又有忧色,不过想想刚才小红对她的亲热劲,又有些安心。“娘子,若是小红她…”

“不用管小红,这次我也不是只提拔你一个人。小红以后会是李家的总管。你们两个一个在内一个在外,都是我的得意助手,我并不曾偏心谁。茵儿,你放宽心好好做便是…”

茵儿闻言,这才安下心来。笑盈盈地凑到窗前看着对面,笑道:“不知这会儿小红又玩什么把戏”

若说把戏,生性机灵的小红可比茵儿强上许多。要不然李玉娘也不会放心把那些有此私密的事也交她去做。

这会儿得了令,小红带了节礼进了“隆昌号”,还没等大厅里的蔡管事发问,她已经先脆声笑道:“蔡管事,小红这厢给您问好了不知许大官人可在?小红替我们家娘子来送节礼了。”

中秋佳节,和新年、端午并称三节,凡逢三节,往来亲朋,必会有节礼送上。这倒是不稀奇。可象小红这样竟把节礼送到商行来了,却还是头一遭。

蔡管事在心里暗自纳闷,却也不好板着脸把送礼上门的人赶出去。只好干笑道:“我说小红姐儿,你这节礼怎地不送到大官人府上去呢?送到这儿可是有点…”

“唉哟,蔡管事您就别骂我了我这不也是图个方便嘛反正就是对门,送到商行里可不比送到家里方便多了…”说着话,小红抬手捶了捶后背,抱怨道:“您是不知道,这送节礼可是最最烦的活儿了且不说准备了,单只是挨家送上门,就够让我累了。偏我家娘子把这交给我办,我又不能不做…蔡管事,你只当是疼小红辛苦,就叫我直接把东西交给许大官人便是…”话音未落,她也不等蔡管事说话,抬脚就往楼上走去。

蔡管事唬了一跳,忙窜过来拦她。不好直接扯她,便把双手张开,把楼梯护在身后,“我说小红姐儿,你要想把节礼放在这儿,放便是,回头我和许大官人说一声。你可不能这么往楼上闯,要是被大官人知道了,我可是不好过了。”

“呦,蔡管事,你这是把我当贼防啊?”小红嘟起嘴,直翻白眼,“再怎么说,咱们也是打过交道,共过事的,我小红虽然脾气不太好爱得罪人,可手脚却是干净得很。”

被小红连瞪带损闹得心烦,蔡管事低咳一声,解释道:“小红姐误会,不是防你。只是这会儿大官人在楼上谈事,实在不方便让你打扰。”

“这样啊若是这样我倒真不方便打扰了。”小红笑笑,也不再往上走。只是客气地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出去。只是出了门却没有径直回“三杭”。走了几步后回头看看,见“隆昌号”没有人跟出来,她便挥手打发了送礼箱的伙计。自己却是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竟拐进一条小巷。

李玉娘在楼上看得奇怪,“不是连小红都没办法探到消息吧?”这丫头,她可是觉得若生在现代可以做侦探的人呢

正说着,便见到“隆昌号”里走出一个年轻的伙计。往小红走的方向跟去。走了几步又在巷口停下脚步蹲下身掸了掸裤脚的灰,这才往巷子里走去。

李玉娘瞪大了眼,想了下才恍然大悟:“茵儿,这伙计是哪个?和小红是什么关系?”

茵儿抿了唇,笑笑却没有说话。李玉娘瞧着她的神情,不用问也知道这里必有些暧昧了。哪怕不是情人,想来这小伙计也该是衷情于小红的。果然,有时候美人计还是有些用处的。

站在窗前等了足有一刻钟,才见小红和那伙计一前一后出了巷子,象是根本就不认识一样各自回了商行。

李玉娘偷笑着回过身,过了不到半柱香时间便看到小红推门而入。原本还想打趣小红几句的,可听小红把听来的消息一说,她便没了心情。

那小伙计在“隆昌号”也不过是最底层的,知道不了什么机密。只是因着侍候茶水,却是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词句。而其中之一就是“京中那位”,又有诸如“这是个好机会”之类的话。

虽然李玉娘仍然不能完全掌握现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却也知道朱子钰突然要进京必定是和京里背后支持他的那位大员有关系了。而那人,也就是萧青戎的大仇人蔡确。看来,京中的形式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

这会儿,李玉娘无比后悔自己竟然没有好好通读过历史,竟是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虽然不知道到底会怎样,却也敏感地知道京中诸事必与那张椅子有极大的关连。

心中惶惑,一连数日竟是坐立不安。待到中秋那一夜,她原还想试探着问一下许山。却不想许山竟根本没有到蒲家赴宴,而是受邀去了朱家。沈三娘特意叫人致歉,又送来了她亲手做的月饼。

虽然并不怨沈三娘,可因着计划落空,李玉娘难免心中郁闷。和蒲安夫妇坐在一起倒显得郁郁寡欢了。

可儿看在眼里,只当她是恼了,忙轻声细劝。蒲安又笑道:“明个儿见了许大哥,要他请咱们喝酒。哪里有这样的,往年可不是一起过中秋嘛难得中秋是我必在杭州过的节,居然让我这样扫兴…”说着话,他又道:“等过些日子,钱塘潮过了我便往高丽去。”

拉着李玉娘手的可儿身子一震,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蒲安,却不说话。李玉娘这才醒过神来,瞪着蒲安道:“你莫要胡闹了商行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船长。之前你便是不出海时不也有人顶上?现在可儿有身子,你若出了海岂不叫她牵肠挂肚,连养胎都不安心吗?”越说越激动,她干脆骂道:“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就不知道有人为你们担忧吗?”

被她一凶,蒲安不禁收声,想想又忍不住抱怨:“关我什么事?恼了萧青戎尽管去骂,就是见不着人写信骂也成,何必冲我着来”

被他一句话噎到,李玉娘也知自己是有些不太讲理。可是,她除了萧青戎现在在京城外,便一无所知。就算是想写信去骂都没个地址不是…

心情郁郁,她黯然起身,扭了身,又忍不住回头对着正用手拧着蒲安胳膊的可儿道:“用大点力气你那么点劲儿是捏他呀还是给他按摩啊?”

可儿脸上一热,还要喊住李玉娘,却被蒲安伸手拦住,“算了,或许这时候让她一个人更好…”低下头,淡淡一笑,他忽然搂住可儿的腰,“中秋佳节,花好月圆之夜,只我与娘子两人也好…”

抬起头,明月高悬,隐约可见那片玉色中的阴影。忘记了是在哪本书上看过说那是“月海”,一片干涸的海洋。可现在看,干涸的海洋远没有传说中月宫、嫦娥来得感人…

在大宋这片天空下,仰起头来望着那轮明月,李玉娘忽然相信月亮上真的有一座月宫。此时,想必也是桂花飘香吧?只可惜,嫦娥身边只有玉兔相伴,这样花好月圆之夜,何等凄凉…

“萧青戎,现在在你身边的是什么人?”低声问着,李玉娘苦笑着,一声低叹。他是不是也在看这轮明月,在千里之外,与她共享这一凄清的夜晚…

“嫦娥啊嫦娥,空守在月宫无法去追寻自己所爱的人,很寂寞吧?”低喃出声,李玉娘突然间想起之前小红和茵儿说的关于“望夫石”的故事。虽然那时候觉得可能是顾洪故意说出来的,可此时此刻那个故事却让她为之震动。

她不是嫦娥,也不是甘愿站在海边化作石头的女人。既然之前都想过去京城走萧青戎,那为什么现在不按着当时的想法去做呢?不错她有手有脚,又没人绑着她,她想去哪里不成呢?

仰望着月亮,心底那个小小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去京城,去那个大宋第一繁华地…萧青戎,你等我”

第一卷宅院 第四十四章 途中

第四十四章 途中

八月十六,在李玉娘下定决心前往京城的第二天,收到了蓝蓉的口信。在一间不大不小却远离繁华街市的小茶楼里,紧关着的房门仍不能让蓝蓉完全放下心来,甚至把小红和她的陪嫁丫头也撵到门外去守着。

“这种地方,不会来你认识的人。”李玉娘挑起眉看着妆容美丽却眼神黯淡的蓝蓉。忍不住问:“更或者,你不是怕别人偷听,而是不能信得过你身边的人…我不觉得你说的话得让我避开小红。”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心腹的”蓝蓉皱眉瞪了李玉娘一眼,可这怒视只维持了不到半分便颓然坐下,“我不知道、不肯定我身边是不是有人被云氏收买了我…总觉得好象有人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随时都会告诉云氏好让她把我一脚踢走。”

看着李玉娘,她俯近身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紧张不安之色,“最近有些事很不妥…大郎,他要去京城了”

眨了下眼,李玉娘点头:“我知道,你之前就告诉过我了。”这个消息可并不新鲜了。

被李玉娘一看,蓝蓉立刻挑起眉来,尖声道:“他要去京城,不带我去只带那个王氏…”

李玉娘看着蓝蓉,有些木然,如果不是突然想起面前这个女人也不是个可以小瞧的人,她几乎就要下意识地伸手抚额。

因为李玉娘看似专注的神情,蓝蓉低声道:“我比那个王氏年轻漂亮聪明讨人喜欢…”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她才真地安静下来。静了两分钟后道:“朱子钰不只一个人进京,还带着一双儿女。”

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李玉娘立刻坐直了身,定定地看着蓝蓉。可偏偏蓝蓉却不开口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李玉娘。

李玉娘勾起唇,俯近身,正色道:“蓉儿,你说得没错,你既漂亮又聪明还很懂得如何讨男人喜欢。不要王氏,就是云氏也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太紧张了…就算是朱家个个都是你的敌人,你也不必这样绷紧了神经。一只总是伸出利爪的猫再漂亮也不会讨主人喜欢的。”

怔怔地望着李玉娘,蓝蓉目光微瞬。偏着头想了想才继续说下去:“这几天朱家有些不对头,昨晚的宴会上许山和朱子钰两个人一直都在低声交谈,后来还在书房里密谈了很久…”捏着手指,蓝蓉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怀疑朱家要把产业转到京师忭梁去。”

李玉娘静静地听着,丝毫不觉得奇怪。此时此刻,朱子钰进京除了是为他的靠山提供金钱支持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呢?只是瞥见蓝蓉看她的眼神,她只能挑起眉来,表现极度的震惊。“你怎么知道朱子钰想把产业转到京中?”

蓝蓉看着李玉娘,久久无语。然后突然间转过头去,似乎不想再提这件事。只是平声道:“好象说京里某个大人物有意与朱家结亲,只是先要看看小娘子…”皱起眉,她喃喃自语道:“真把朱家的小娘子当成是任人呼喝的小猫小狗了,哪儿有要求亲还要一个女子千里迢迢让人相看的道理。”

李玉娘挑起眉,虽然对她说的实在不感兴趣却还是作出用心聆听状。蓝蓉又叨叨唠唠说了些有的没的,这才终于说到朱熙。“这次大郎带着那王氏可能就是想要她照顾熙哥儿。他怕我年轻不懂得如何照看孩子…”说着话时看李玉娘的眼神都有些不善。颇有些“都是因为你儿子坏我好事”的意思。

“真是可恨,若是那王氏跟去京中,来来回回几个月贴身侍候着,要是让她抢先有了身子可怎么办?”

李玉娘皱起眉来。蓝蓉嫁入朱家后,这还是二人第一次见面。怎么没嫁之前伶俐得似要成精似的女子现在竟有些神经兮兮的。是云氏功力太过深厚还是…

目光一瞬,李玉娘沉声问:“你不是真喜欢上朱子钰了吧?”看着蓝蓉微微一怔,她便笑了起来:“小心些,爱上那个男人可能会让你受伤或是…变得软弱”说罢,她站起身,故意不去看蓝蓉。“算了,如果不能跟去京里,那就和朱子钰说你想去商行里帮忙。趁着他人不在,岂不更好多捞些好处”

蓝蓉先是眼睛一亮,却又瞪着李玉娘现出一丝怒意。“你莫要胡说,我嫁入朱家可从没想过要捞什么好处。”

李玉娘一笑,也不反驳。心里却道:此时不捞好处那就是惦记着更大的好处。

“再说,大郎已经说了,他离开杭州城时,一切事务均由云氏处理。在云氏眼皮子底下,我就是想插手也不成。”

“既然如此,那就想办法去说服朱子钰。我相信,你照顾孩子绝对比那个王氏更用心…”李玉娘勾起嘴角,状似无意地笑道:“不过,只不知朱子钰他是要走水路还是旱路,要是走旱路,随时都可以成行,可能你就要错过了。”

“不是旱路,”蓝蓉冲口而说,却立刻怔住,“你故意套我的话?”

“怎么会呢?”李玉娘笑着靠近蓝蓉,“不是说好了做朋友的吗?我只是想要帮你的忙而已。蓉儿,你放心,我会帮你延上几天行程。你还是好好说服朱子钰带你同行的好。”

虽然和蓝蓉说话时显得风轻云淡,可李玉娘一出茶楼的门就沉下了脸色。一上车便吩咐小红道:“去查查朱子钰是想雇哪家的船。”朱家虽然有画舫,可那船游游西湖还成,想要远行,还是要雇船队的。只要他去雇船,李玉娘就有办法了。

在商行下了车,小红自去打探消息。李玉娘一个人站在门前,忽然转过身去默默地望着斜对面的“隆昌号”。说起来,这几天对门的生意未免太好了些。

做海贸不象那些卖布卖米的,买一尺布一斗米的都往里进。有时候就是一整天,也未必能做上一单生意。可最近几天“隆昌号”进进出出的人可是比“三杭”多了几倍。

挑起眉,李玉娘冲着门里招了招手。正往外走的茵儿便急走几步,迎了上前。

“茵儿,这几天‘隆昌号’的生意不错,你打听一下…”她的话还没有问完,茵儿已经答道:“小的听一位老主顾说过,许大官人这几日把之前抬得极高的价格压低了三成。想必是之前高丽那边的事,急需现金周转吧”

是需要现金,可未必就是为着高丽那头。李玉娘垂下眉,想了想,便立刻往许家赶去。

进了许家,还未至二门,便先看到几个下人抬着沉沉的箱子自二门中走出。脚步一顿,李玉娘看着那箱子上还未撕下的一个“金”字皱了下眉。这礼箱,想必是别家送来的礼物吧?

正指挥着下人往外抬箱子的许福抬头瞧见李玉娘,忙快步走过来,陪着笑脸打了声招呼。

李玉娘瞥他一眼,看似无意地笑道:“福总管,你们许家的礼物连库房都放不下了吗?这是要抬到哪儿去啊?”

许福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看李玉娘,抿了下唇,突然回头大声吆喝了一声。吃他一喝,那几个下人忙加快了脚步,没半柱香的功夫已经拐了弯看不清楚。许福四下扫视了一圈,才压低了声音陪笑道:“李娘子,小的只同您一人说,您可千万别把小的卖了啊”

李玉娘挑起眉,看着许福脸上献媚的笑,突然间明白过来这滑头的男人竟似要对她泄主家的秘了。有些好笑,可她脸上却是淡然无波。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许福回头又看了两眼,这才凑得更近,附耳道:“实不相瞒,我们许家这些日子有些麻烦,”说这话时,他用眼睛盯着李玉娘。心里却暗道:这麻烦是怎么来的,你可不是一清二楚吗?要不是之前偷看过高丽的信,这会又眼见许山把家中值钱的东西都要变卖一空的话,他也不会就这样押下了赌注。“这些东西,我家大官人想要变卖换成现钱周围一下的…”

点了下头,李玉娘瞥了一眼许福。左手摸入袖袋,取出的却是一只小金锞,这金锞还是过年时打的,当时没全赏出去她便留在身上了。“许总管,这种事你不应该对我这个外人说啊我想你家娘子才是应该听你汇报的人吧?”

许福一愣,却立刻会意过来。“是是是,小的疏忽了。可不是嘛就算大官人没说,小的也应该和主母禀告一声才是。”说着话,却是笑盈盈地接过了李玉娘递过来的金锞子。

李玉娘一笑,只道:“不必告诉你家娘子我来过了,有事我自会再来。”

走出许家大门,还能听到后面许福恭声相送之声。李玉娘唇边浅笑却渐渐敛去。现在,应该能为蓝蓉拖延几日了。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竟也会背着三娘使这样的小手段。虽然并不会对三娘有什么坏处,反倒能让她劝阻许山不至把所有的钱都投入一场未必得利的投资之中。可,这样…

猛地转过身,李玉娘大步又回了许家。许福楞眉楞眼地看着李玉娘,一直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才那些事不用你去同你家娘子说了,我自去说便是。”看着许福下意识地去捂口袋,李玉娘只是笑笑,径直从他身边穿过。

“你说官人酬集现钱不是为了生意?”沈三娘低喃出声,看着李玉娘的眼神有些疑惑。

李玉娘抿着唇,却不知自己到底该怎么讲才对。“我,只能说他是在和朱子钰一起冒险…三娘,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又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猜对了。可是我得提醒你,不要让许山把全部家当都投进去…你知道的,鸡蛋都放进一只篮子很容易都打碎的。”

没办法把自己知道的和猜到的那些事详详细细地对沈三娘讲清楚。看着沈三娘仍然有些茫然的眼神,李玉娘也觉为难。却只能黯然告辞。虽然不知道三娘会做怎样的决定,可她还是庆幸自己是当着沈三娘的面把事情说出来了。

因着这份庆幸,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尤其是当她回到商行便看到小红身边那个捏着衣角有些坐立不安的男人时。这个男人?看清男人的衣着打扮还有他半挽起的裤脚,李玉娘不用多想也猜到他必是一句蒿师。

心中先有了分数,当小红迎上来说出这男人便是温氏船行朱家雇的那艘船的蒿师时,李玉娘不禁笑了起来。看来,小红办事真的是越来越细心了。

八月下旬,天高云淡。大运河的码头上人头簇拥。李玉娘下了车,远远地望着栈道上拥挤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虽然那头朱家送行的人很多。可李玉娘还是一眼看到了蓝蓉。之前蓝蓉未嫁时衣着低调,可现在却是穿得极艳。或许,是因之后一生都不能着红,才突然改了喜好吧?

“娘子,咱们是现在就过去还是再等一会儿?”小红低声问着,又回头招呼:“莫大叔,不要愣着了,先把东西卸下来一会儿让那些苦力搬就是。”

这次李玉娘赴京,几乎算是举家同行。除了茵儿留下来和蒲安一起打理商行的事外,莫大、莫嫂也随她一起进京。饶是这样,当她调了船队中最小的一艘船时,蒲安还是忍不住嘀咕她浪费。不过是进个京,哪里用得着坐一条船呢听着他的报怨,李玉娘也只是浅笑,却不解释。

不让可儿来送行,而沈三娘此刻却是没有心情来送她,只让人送了些吃食过来。她知道这几日沈三娘和许山有过争执。虽然最终并没有完全阻止得了许山,可据说沈三娘突然在钱塘县买了十亩地。听到这个消息时,李玉娘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夫妻两个,当其中之一已经不得不过今后做打算的时候,心境是何等哀切…

“娘子,朱家的人看过来了”小红的轻唤让李玉娘回过神来。抬起头去,对着正抬眼望过来的朱子钰盈盈一笑。虽是对着正主笑了,可她的目光却飞快地扫过人群,落在朱子钰身后正抱着云氏腿的男孩身上。

心情激荡,李玉娘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原本正挽着朱煦说话的云氏立刻扭过头来瞪着李玉娘。又弯腰拉起赖在她腿上的朱熙,极温柔地揉着孩子的脸颊,“熙儿,离开娘身边,你可是舍不得?”

“舍不得,我舍不得娘…”原本就依依不舍的朱熙闻言所幸放声痛哭。揽着云氏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松手。

李玉娘捏着指尖,强迫自己不把目光看过去,只是对着朱子钰笑道:“没想到朱大官人也要远行,真是巧了。”

“怎么,李娘子竟也要出门吗?”朱子钰目光闪烁,看着李玉娘的眼神露出几分惊讶。

“正是,昱哥也走了有一段日子,我有些想他了,正打算往京中探望。”李玉娘平声说着,目光扫过蓝蓉挑起的眉毛,只作未见。

朱子钰看了李玉娘一会儿,忽然扬起眉来,“没想到李娘子竟对顾家小子如此厚爱,看来是很喜欢孩子了熙儿…”

朱子钰的一声低唤,让李玉娘的心为之一跳。朱子钰抬眼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笑容越发深沉。“不知朱某长子,李娘子可觉可爱?”说着话便弯腰抱起了朱熙。朱熙眨巴着眼睛,脸上突然现出开心的笑容。大概朱子钰平日里从没有这样把孩子抱在怀里过吧?这时候的男人对待儿子远比现代要疏远许多。

“真是可惜,李娘子在顾家那些日子,竟没个一男半女,要不然现在也不至孤单单一个人了…”

耳中明明听得到朱子钰的声音,可李玉娘心中却毫无起伏,一双眼只是定定地看着被朱子钰抱在怀里的朱熙。看不到面前朱子钰别有深意的笑,也看不到一旁目如毒剑的云氏和朱煦皱起的眉锋…

朱子钰瞥了她一眼,抿唇一笑,唤过蓝蓉把孩子塞进她怀里。这才笑着转身对云氏平声道:“娘子先回去吧有蓉蓉在,你不必那么担心煦儿的…”

云氏咬了下唇,拉着朱煦的手紧紧握了下,这才松开手。看着朱子钰转身当先往栈道尽头的跳板走去。她才转过身冷冷地望着李玉娘,“你看到了,就是官人也从没打算让熙哥儿认回你呢你还是趁早死了那条心吧”

李玉娘转目看着云氏浅浅一笑,也不答话。自带了小红径直往前走去。穿过栈道,踏上甲板。隔着水面,与另一艘船上站在甲板上的朱子钰遥遥相望。李玉娘温然浅笑,扭头低声吩咐:“去告诉船长,一直跟着朱家那艘船,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

一路北上,两岸风景如画。大运河之上,本就繁华,或远或近,总有船支随行。而李玉娘的船便这样不远不近地缀在朱家船后,直如一尾鲸鱼优雅地浮在水面。因着船速缓慢,船长几次来请,说是挂了风帆会快上几倍。可李玉娘只是笑,令小红传下话去,如何行舟,只看前面朱家船就是。

渔歌晚唱,黄昏时,有渔人归来,摇橹老翁高亢的歌声回荡在整片水域。不知是哪艘船上,有文士引发了雅兴,便高声唱了起来,却是唱的一只李玉娘不知来由的词:

“浪花有意千重雪…”李玉娘静静听着,虽不懂,却最爱最后那句“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她爱水,行于这运河之上,想起那年海上之旅,便会忍不住笑起来。或许,只有在浩荡的水中,才有这般逍遥的心境吧?

入夜时,河面点点歌光,象是天上的星辰落入水中,浮于水面。寂静的夜里,不知是从何处传来悠扬的丝竹之声…

在船入河湾之时,总有许多划着小船的船娘穿梭而来,伴着大船,一路轻笑,娇声呢喃,叫卖新打的鱼或是一篓新摸的螺,有时又有自篓中乱踹的河虾或是小螃蟹。新鲜的河鲜,在阳光下闪烁着闪闪银光。若是合意了,一声招呼,那笑盈盈的船娘便使出好手段,让你一饱口福。

在大运河上漫游的时光,悠闲而惬意…

在大运河上走了三天后,李玉娘一直等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那是一片浩瀚的水面,远离码头,岸边一片荒山,没有人烟。而河面上,静静地只有朱、李两家的船一前一后行驶在运河之上。

李玉娘坐在甲板上,半躺半卧在软榻上,目光却时不时地往前面朱家的船上望去。这几日,每天她都是如此。可一直都没有看到她想看的…

“娘子,”小红突然惊叫一声,指着前面,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娘子,我看见了,看见了…”

李玉娘的心一跳,立刻跳起身来望着远处船上桅杆上突然飘起的一抹红。似乎是什么人把一件衣服晾在了桅杆上,红得那样刺眼。

舔了下嘴唇,李玉娘只觉得口干舌燥:“去,吩咐下去,盯着前面的船,随时准备靠过去。”

船缓缓划过水面。站在甲板上的朱子钰收回远望的目光抬起头来看着桅杆上那一抹红,不禁皱了下眉。“是谁把衣服晾到那上面去了,真是不象话。”

站在他身后的蓝蓉立刻转身喝斥:“没听到大郎的话吗?还不快把衣服解下来。离了府便没了规矩吗?”

正好从舱出走出来的朱煦闻言不禁一声冷笑:“想是蓝姨年幼,这些下人不知道怕吧”

蓝蓉抿了抿唇,心中暗恨,可脸上却仍是笑颜如花。又笑着要拉朱煦怀里的朱熙,“熙哥儿,过来蓝姨这里…”看到朱熙不近反退,缩进朱煦怀里。她的脸色一变,讪讪地收回了手。

就在这时,她刚喝斥过的下人已经快步过来回道:“蓝娘子,那衣裳不是咱们家人的,是船上蒿师的,说是上面风大,干得快。”

“蒿师怎么了?大郎不喜欢,你快叫他…”蓝蓉的话才说了一半,却突听船舱那边一声尖叫,然后是众人惊呼的声音。

有人快步跑上甲板,惊叫道:“不得了了,船漏水了…”

第一卷宅院 第四十五章 一路同舟

第四十五章 一路同舟

听到惊叫声,朱子钰先是一愣。回头看到那自船舱里涌出来惊慌失措大声喊叫的下人和几个一脸严肃的蒿师,他终于确认了并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心中惊骇,甩开蓝蓉受惊来抓他的手,朱子钰大步跑进舱底。

船舱最底层,阴暗潮湿,一般都是充作货舱或是作为最低级的水手的住处。若是一般时候,朱子钰断不会踏入一步。可此时此刻,却是脚步匆匆,神色惶惶,深怕慢了一步就什么都全完了。

满船的人,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现在放在货舱里的那些箱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了。虽然表面上说是货物,可实际上那些沉沉的箱子里装的都是真金白银。虽然朝廷现在也出了“交子”,可一来他还是觉得真金白银摸在手上的才是真钱;二来于京中兑换时太过惹眼。这钱要做什么用途他多少知道,就算压上全部身家一搏,可到底还是要减少些风险的。